景新明出去了,连宝也没闲着,一是让赵雯去确定孟离的解约事件,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二是让张宁备些不拘形式、贵在用心的礼品,然后亲自打了个电话。
……
陈嘉树开皮包公司、饭店、KTV屡战屡败后,他终于对这些需要招募人手,还要自己算账的行业够了。经过慎重思考,陈嘉树把目光投向了玉石行业,江城本来就盛产这个嘛。
不过陈嘉树还没研究出个门道,就先被一个人吸引住了。陈嘉树天天往玲珑馆跑,狐朋狗友都以为他转性了。真转性,字面意思,因为玲珑馆馆长是个男人。
有一天这伙人实在压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什么绝色把陈嘉树迷得颠三倒四,连他们都不搭理了,好说歹说跟着陈嘉树去了一趟,见到那埋头坐在工作台后面专心雕刻,眉目也仿佛一刀刀刻出来的男人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陈嘉树这种货色会被人家看上?
陈嘉树感觉受到了侮辱,但当蓝琅看过来时,他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乎有哀求的意味:“周末不行啊,你每个周末都这么忙的吗?只是吃个饭而已。”
蓝琅:……
陈嘉树的世界充满低俗和无聊,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蓝琅这样的人,从小全部业余时间都奉献给玉石,一天24个小时他能握25小时的雕刻刀。雕就雕吧,和小视频里把自己弄得蓬头污面的工匠完全不同,不论他什么时候来,蓝琅那张脸都是干净清冽的,偶尔抬眼也是为了观察手里的玉雕。当他的眸子和玉雕相遇的那刹,陈嘉树感觉到了时光的停留。在这样一个快而混乱的时代,怎么还会有蓝琅这样的人?
自惭形秽的陈嘉树决定洗心革面,努力向美好事物靠拢,万一哪天量变引发质变,他也变美了呢?
“不了,家里来了贵客,老人叫我回去陪客,下次再说吧。”
蓝琅恶寒过后拒绝得不留一丝余地,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无意用心。不过这次他也没说假话,确实有贵客来访。
“那行吧。”
陈嘉树大度地表示理解,毕竟蓝家是首屈一指的玉雕世家,重传统不是什么坏事。陈嘉树说这话的时候时候就完全忘了自家老爷子一天几个电话催他干点正经事,而他置之不理了。
蓝琅洗完澡换过衣服才走,出来时发现陈嘉树还没走。
“还没走?”
陈嘉树被蓝琅震了下,蓝琅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从遥远的古代来的,穿越时空的古美男,没想到他穿上西装也这么……
陈嘉树找不到合适的词,穿上西装的蓝琅气质上偏凌厉了些,禁欲感更加明显……
直到被蓝琅不悦地扫了眼,陈嘉树才想起那个词:压迫感。
对,蓝琅不是那种会刻意让人感到压力的人,压迫感却是存在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仿佛天生就有。
这点上,陈嘉树不由想起一个人。
“谁?你朋友?”蓝琅不是感兴趣,只是打发从门口到车子这段路程。
“对,回来我一定给你介绍。”
陈嘉树想起周棠雨最近的颓态觉得目前不合适,正好走到蓝琅的车前,蓝琅未置可否,冲陈嘉树摆摆手走了。
……
下午三点,宾利摇摇晃晃开进玲珑镇。玲,玉石碰撞的声音。珑,刻有龙纹的石头。玲珑镇上的工匠从一千多年前起就专职皇家雕琢玉器,玲珑镇才有的这个名字。不过现在玲珑镇上居住的人已经不多,年轻人大部分外出发展,留下的还在坚守着祖辈留下的基业,走进玲珑镇就能听见清脆的敲打声。
这个时候上门拜访,等着吃闭门羹吧。景新明腹语,却见连宝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走啊!”景新明提着礼物往前,为了让自己被赶出来时有点尊严,他特意抢了两个最大的礼品盒拎着。
景新明的光头在连宝面前转了两个圈。连宝发现这光头又大又圆,特别有喜感,朝前面努了努嘴:“没买门票。”
景新明:……
玲珑镇现在是旅游景点,门票一人八十,景新明数数连宝带的三个人,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带吃亏了。
“这种拍摄外的我们得自掏腰包你知道吗?上面不给报销的。”景新明道。
连宝:“那你买你自己的。”
景新明去买他自己的了,赵雯“切”了一声,准备过去买他们四个人的,却被连宝拉了下。赵雯顺着连宝的视线看去,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自行有了活力。镇外面的玉石小摊旁边,年轻男人摸了摸旁边小孩的脑袋,朝这边走了过来,那鹤立鸡群的身高,那清冷禁欲的脸,那通身的矜贵,天哪,这儿竟然藏着这种极品男人!
我艹,这男人冲她来了!她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赵雯却在最后时刻伸出爪子挡住了男人,长得帅也不能随便打她连姐的主意,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看的是她连姐,呜呜呜~
“不是宝宝吗?”
蓝琅意外地看着拦住他的那只手。
“是蓝琅吗?”连宝问。
艹,赵雯眼珠子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这俩人认识!
其实连宝上一次见蓝琅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彼此还都是少年,没想到还能和记忆中的五官对上。而蓝琅感觉也差不多,少女时期的连宝就异常美丽了。
“你哥哥还好吧?”蓝琅问。
“他已经过世了。”
蓝琅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噩耗,愣了几秒,去接连宝手上的礼篮,自然地换了话题,问连宝有没有买票,她是贵客,到这儿不用买票的。
刚好景新明买了票回来:“我买了票啦,你们快点吧,过了四点人家就不对外售票啦,想进进不去了。咦,他是谁啊?”
“你们不是一起的?”蓝琅问。
连宝不晓得怎么解释。
倒是蓝琅反应快,对景新明解释:“她不用买票的,她是我们家亲戚。”
景新明看蓝琅,看看连宝:“你谁呀?”
“我姓蓝,是蓝家人,你是来找蓝家人的吧?”蓝琅道。
景新明:!
景新明表面和蓝琅寒暄,心里却根本不信,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Sophia说来找蓝家的人,蓝家的人就跟她认识?还长那么帅,头发那么浓密,上次来他怎么没见啊?这个Sophia太奸猾了,她肯定是也没办法,先找个人假扮蓝家人,一会儿再找个理由让这个蓝家人拒绝,那样她面子里子就都有了嘛!
赵雯想提醒景新明可以把票退了,不知道景新明吃了什么药,翻了个大白眼,把赵雯气得咬牙,她要再搭理这个光头她就是狗。
就这样一行人进了古镇,蓝琅在前面带路,景新明跟在最后面等着看蓝琅露馅,结果他发现连宝找这临时演员表演得很是到位,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他打招呼,蓝琅还装模作样地把Sophia
介绍给他们,嘴里称呼着“贵客”,贵你个头啊!
“小宝,是小宝吗?快让婆婆看看,怎么长这么大了……”
刚到景新明和胡局去过的蓝家老宅外面,嵌着铜环的斑驳大门就开了,景新明就见上次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老婆婆冲出来,紧紧地握住了连宝的手。
景新明:……
第56章 微微的虐第5弹 连宝去追寻他的眼睛时……
因为连宝名字里带有“宝”字, 周围的人都习惯叫她“宝宝”,但对于长辈而言,连家有连城和连宝两个孩子, 连城是大宝,连宝是小宝。不停抚摸连宝的这位老婆婆是蓝琅的太奶奶,已经是九十多岁的高龄, 在她的印象里连宝还是个刚会满地跑的小娃娃呢。
落座后, 老人家问起连城,连城去世五六年了,连宝已经能平静对待,路上也没避讳地和蓝琅谈了下当时的情况, 但连宝不知道九十多岁的老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信息,不等她向蓝琅求救, 蓝琅已经握住婆婆的手, 轻声细语地解释连城现在在国外, 不方便回来, 有机会他会来看望她的。
十几年不见, 蓝琅疏离的外表下还是有颗细腻的心。
一个本地打扮的朴实汉子提着大水壶进来给大家倒茶,蓝琅接了过去,介绍说这是他二叔, 连宝起身叫人, 那汉子却冲连宝笑了一下闪身出去了。
“从我爷爷的手拿不起刻刀后, 我们家就剩二叔和我还在弄这些, 其他人都不常回来。”蓝琅一面斟茶一面示意连宝坐,不用在意。
连宝点头,明白蓝琅说的是什么。连家从她往上数,不超过五代, 还有人专门做这个,要不怎么和蓝家有的渊源?但干这行不单要求人有灵气,还要耐得苦寒,一味追求铜臭之物,再好的玉也算是毁了。连宝爷爷大概很有自知之明,果断舍弃了家传技艺也没有强求连景晨继承,而蓝家却选择了一条令人敬仰的路,斩断世俗、保持初心,所以两家的交往也就停在连宝爷爷那时。
景新明上次来连口白开水都没混上,这次不但见到了主人,还受到了主人的亲自款待,他瞧着碗里的茶叶特别好,一根根纤毫毕现,饱满紧实,立马端起茶碗吹着喝了一口,刚放下就看见连宝用碗盖滤着把头道水倒掉,蓝琅重新给她加了道水,而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
景新明:……
连宝一转眼看见了端着茶碗发呆的景新明,好心解释道:“这是本地的玉岩茶,茶树长在玉石上面,七八年才得这么一点芽,表层很苦,得冲上几道……”
景新明:……
你懂,就你懂!
景新明放下杯子去院子里看大公鸡去了。
连宝:……
“景导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茶?”蓝琅浅笑道,顺手再次提起茶壶给连宝以及诸位续茶。
到了赵雯面前,赵雯才陡然惊醒似的,连忙把杯子前推,光顾着欣赏蓝琅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了,臭光头说了什么?话说怎么有人的手可以长这么好看?还是雕刻家都有一双这样的手?
“他不是对你不满,他是对我不满。”
连宝垂眸抿了口茶,蓝琅用的并不是滚沸的水,所以略微吹过便能入口,茶汤只是沾唇,浓香便钻入肺腑,五脏六腑似经洗礼,浊消气清,通透舒展,一如蓝琅这个人,看得分明却不点破,处处让人舒适惬意。
蓝琅微微“啊”了一声,清澈目光正和连宝看过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本来连宝早晚都要说的,赶早不赶晚,索性借着景新明这个机会说了,不过她没提让蓝家人出境的事。上次景新明表示反对后她回去想了,是不合适,万一打扰到蓝家人怎么办?见了蓝琅后,连宝的想法变了,她不止怕打扰到蓝家,更怕打扰到蓝琅,这么一块通透玲珑的美玉,要是经她的手被世俗玷污了,那真是罪过,所以连宝只提了借用蓝家的工坊进行拍摄。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们这里的工匠都是从学徒做起,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只学了这么一件事,演员的话,只用几天的时间……”蓝琅有些迟疑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允许我们拍摄雕刻过程?”
这个惊喜太大了,连宝怕自己误会了蓝琅的意思,而蓝琅一直没有回话,连宝渐渐怀疑自己想错了。
“别人肯定不行,但你可以。”
脆生生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上传来,连宝在那里看见一个精致的像仙童的小男孩。
蓝毓倒是想跑开,但蓝琅腿长手也长,轻易把蓝毓捉到连宝面前。
“叫人。”
臭小子,他关子还没卖出去呢,就把老底给他揭了。
蓝毓:“仙女姐姐好。”
蓝琅:……
那他和连宝不就差着辈了?
“这我二叔的儿子,蓝毓。”蓝琅道。
这小脸谁见谁喜欢,连宝拉拉蓝毓的小手:“为什么我可以呀?”
“因为蓝琅说你比任何人都漂亮。”
蓝琅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蓝毓是蓝家最小的,他又从小没有母亲,长辈那边难免溺爱了些,就养成这肆无忌惮的小嘴。
“那我要谢谢你小叔叔了。”连宝有些意外,不过来自蓝琅的赞美她照单全收了。
“还有些时间,不如我带你去转转。”蓝琅也没有纠结此处,坦然建议。
蓝家的工坊就在这宅子前边,景新明压根没想到那道门能开,激动地摸了好几把光头,瞅人不注意凑到连宝旁边:“他不是说怕泄密吗?”
连宝:“那是对外人。”
景新明:?
“我又不是外人,要是追根溯源,蓝琅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连宝压低了嗓音。当年玉雕界分为南陈北连,这连就是连家的一位祖宗连天作,连天作这绝技除了传给自家子弟外,还对外招收弟子,蓝家祖宗就是那时候拜入连家门下,这一代代传下来,到了连宝爷爷的时候,和蓝琅的太爷爷又成了同门师兄弟,所以蓝家技艺的源头是连家,纵然凝练升华,对连宝却是没什么好隐藏的。
蓝家工坊进去后先是一个展厅,里面摆放着许多玉雕,那都是给外行看的,真正的藏品谁会放在这儿,相较而言最有价值的是那面记录了蓝家历史的墙壁,大约能文字和图片中一窥这脉精湛技艺的起源。景新明竟真从中间找到了个“连”字。
“这些都是残次品,放在这儿唬人的,我倒是收藏了些有趣的,都在藏品室,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蓝琅说的随意,连宝却不敢答应。蓝琅嘴里的藏品室大概等同于连合欢用来收藏珠宝的密室,就算两家交情匪浅,比一般亲戚还要深厚些,却不足以亲密到那种程度。
此时下午四五点光景,不大的工坊里一边是流水潺潺,一边开着耀眼的小灯,连宝先前见过的二叔,还有几位工匠在不大的空间内各自恪守一角工作台,嗡嗡的声音里细小的粉尘弥漫出来,薄雾中时空仿佛倒转流回至千年以前,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让连宝产生了一种举起摄像机的冲动。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赋予行动,就被某些人生硬地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某个光头神秘兮兮地道:“我现在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我看蓝琅就很适合当主演,你要不考虑下?”
“你不是不同意吗?”光头转变的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