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就低下头没有说话。
秦采桃想着她也还小，自己还是不要太逼她了，就转移话题：“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可以让膳房那边做。”
曦曦就道：“我想吃红糖乳鸽。”
前段时间，膳房做了红糖乳鸽。曦曦很喜欢吃，这段时间就总嚷着要吃红糖乳鸽。
秦采桃连忙叫人去膳房传膳。
曦曦就笑了起来。
等到端王带着儿子们从书房出来后，整个漪澜院算是彻底热闹了起来。
三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小婴儿，叽叽喳喳的在一起，险些没把漪澜院闹翻天。
端王和秦采桃倒也由着他们。
秦采桃是觉得小孩子要多闹一闹才好。
端王则是希望仲云和仲若他们能够相处融洽。
几个小人见没人管他们更加的高兴。
仲云就觉得自己更喜欢这里了。
他在这里呆到了快要睡觉了才回去。
到后来端王就说：“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睡吧。”
仲若和仲白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仲云。
仲云想到独自在小院里的母亲，摇了摇头。
端王倒也不勉强他，吩咐陈得胜送他回去。
马氏见到儿子回来的这么晚就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呀？”
仲云就道：“父王考校了我的功课。”
马氏对儿子的功课十分的重视，闻言就期待的问仲云：“你答得怎么样呀？”
仲云不敢说自己中间有一段答得不好，他怕马氏责怪，就犹豫着点了点头。
马氏就十分高兴的样子，对着仲云道：“你一定要好好念书，要比他们念的都好，这样你父王才会看到你。”
仲云听到马氏这么说，欲言又止。
马氏却没有注意到，还在畅想自己最后母凭子贵的情形。
~~~
晚上临睡前，端王对秦采桃道：“我要回军营呀。”
“这么快呀。”端王这次回来只呆了几天。
端王就点了点头道：“是呀，那里临时有些事情。”
秦采桃十分的不舍。
端王摸了摸她的脸。
床榻间一派春光。
第二天中午，端王和王妃，秦采桃等人一起吃完午膳就出发去了军营。
马氏和姚氏都对端王只在府里呆了几天就去军营有些不满。
但两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端王妃倒是巴不得端王早点走，她还对陈嬷嬷说：“他一走，我觉得空气都新鲜了。”
陈嬷嬷：“……”
端王走后，府内众人都一如既往的过日子。
秦采桃每日里就是照顾孩子，看看书，写写字。
孩子们则是每日里跟着先生们上课。
只除了仲云，他现在特别希望端王能快点回府。
因为马氏逼他学习逼得十分的紧，以前还让他玩一会儿。
现在只要他回来，马氏就逼着他看书，怕他偷懒还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读书。
除此之外，马氏还经常在他身边说些，你要好好读书，超过你的弟弟们。你是大哥，不能被弟弟们比下去之类的话。
仲云只觉得苦不堪言，但他又不敢对马氏说些什么，只得憋着。
如此过了一个月，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下，仲云病倒了。
他是直接晕倒在学堂上的。
先生正在指导仲白练字，听到前面砰的一声，吓了一跳。
待到转头看到大公子晕倒了，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仲云被送回来的时候，马氏腿都要软了，她尖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了。”
仲云身边的太监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马氏又气又急，有些没了主意。
还是得知消息赶过来的秦采桃上前道：“可请了太医了？”
马氏闻言连忙问：“请太医了吗？”
仲云的太监就道：“请了的，太医就在来的路上了。”
马氏被秦采桃这么一问才算是缓过神来，众人都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太医。
马氏愣愣的坐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眼泪流个不停。
秦采桃，姚氏还有陈嬷嬷安静的坐在一旁陪她等太医。
第106章
太医来的很快。
他听到大公子晕过去之后, 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马氏见太医来了连忙站了起来道：“快，看看公子。”
太医匆匆行完礼后就坐在床前。
他先是看了看仲云的舌头，又看了看他的面色, 这才搭起脉枕诊脉。
一时之间, 屋内很是安静。
秦采桃看着躺在床上的仲云, 心内叹气。
前段时间还好端端的孩子, 怎么一下子病成这样了。
太医睁开眼睛，把仲云的手放回被子里。
“怎么回事？”马氏期待的看着太医。
太医看了一眼秦采桃等人, 犹豫了一下道：“大公子是太累了。”
“什么？”听到这话不仅马氏惊讶，就连秦采桃和陈嬷嬷等人也十分的惊讶。
陈嬷嬷就隐晦的看了一眼马氏。
有些事情能瞒得过秦采桃和姚氏，却瞒不过她。
马氏逼着儿子读书这事，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但这是后宅女子惯用的手段，她就算知道了也仅仅只是听一下便罢了。
力量永远大于技巧。
只要太子不倒，马氏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
哪知道马氏居然会这么极端，竟然把亲生儿子都折腾病了。
太医开完药就回去了, 留下屋里几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里。
马氏此时十分的忧心, 她不仅忧心儿子的病情，还担心此事若是被端王知道了, 只怕她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她就坐立难安。
秦采桃见此和陈嬷嬷对视一眼, 两人借口有事告辞。
姚氏见状也跟着一起走了。
马氏松了一口气, 连忙送三人出去。
“马氏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端王妃一边擦手一边问陈嬷嬷。
陈嬷嬷就道：“马庶妃前段时间一直逼着大公子读书, 大公子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
端王妃闻言就嗤笑一声：“那个马氏, 人人都说她老实和善，我却最不喜欢她。总觉得她瞧着老实，心里不知道有多狠呢。果然，她自己的亲儿子她都不心疼, 只顾着自己的前程。”
陈嬷嬷闻言就点了点头。
虽说后宅的女子都期望子女为自己争光，可像马庶妃那样把孩子逼成那样的，倒也是少数。
端王妃就继续道：“叫我看那个秦氏才是真老实呢。”
“哦？”陈嬷嬷倒是没想到端王妃对秦采桃的评价竟然是这么的好。
端王妃就揉了揉耳朵道：“我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但也不是傻子。那个秦氏，她虽然面上不像马氏对我那么殷勤小心，但你看她做事情，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也不借机向端王邀功。不像那马氏，面上看着守规矩，实际上私底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
陈嬷嬷闻言就赞同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她管家这么些年，账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端王妃就道：“所以我才说她老实，若是换了别人，不知道轻狂成什么样了。”
陈嬷嬷却觉得秦采桃不仅仅是端王妃说的老实那么简单，她觉得她很聪明。
知道分寸，也不着眼于眼前利益。
若是她在管家这段时间捞钱，不说别人，只怕端王就会厌了她。
这就不仅仅是聪明那么简单了，还需要极强的自制力。‘陈嬷嬷是在后宅里打滚长大的，太知道这些太太夫人们在想些什么了。
刚开始管家的时候或许她们还会犹豫，会害怕，但是时间长了，自觉自己已经能掌控全局的时候，就是她们忍不住下手的时候。
可是秦夫人没有。
她和王妃来了之后，曾经细细的查过她的帐。
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贪钱。
关于这一点哪怕陈嬷嬷跟她不是同一阵营，也觉得十分佩服。
~~~
漪澜院
秦采桃刚一回去，曦曦和仲若两兄弟就围了上来。
仲若就担心的问母亲：“大哥这是怎么了？”
刚刚上课的时候大哥忽然晕倒，把他们给吓坏了。
偏偏嬷嬷们说他们年纪小，拦着不让他们过去。
几个孩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秦采桃看着孩子们单纯担心的眼眸，心中一暖。
她的孩子，心地都很善良。
她就轻声的道：“你们大哥没事，只是可能前段时间太累了，身体有些受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曦曦就舒了一口气，一幅放心下来的样子。
仲若和仲白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异样。
仲白更是道：“我就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仲若就瞪了他一眼。
仲白立马不敢说话了。
“知道什么？”秦采桃敏感的察觉到仲云晕倒这事，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仲白就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仲若。
秦采桃又看向仲若。
曦曦察觉到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向秦采桃身边站了站。
秦采桃却一直看着仲若。
仲若败下阵来，对着母亲道：“大哥说马庶妃一直在逼着他读书，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他身边摆了本书，他觉得压力很大。”
秦采桃恍然，想起刚刚走时，马氏欲言又止的表情。
所以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是因为她把儿子逼的太紧了，儿子才会病倒。
她怕她们知道这个事情后告诉端王。
秦采桃就叹了口气，告诫仲若几兄妹：“除了娘之外，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父王。”
“为什么呀？”仲白不解。
秦采桃就道：“若是别人知道，你们大哥的母亲就要受罚了。若是你们大哥知道他的母亲因为他受罚，只怕心里更不舒服了。”
仲若和曦曦就若有所思。
仲白却还是有些不理解，但他看了一眼母亲，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虽说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人把仲云生病这事告诉端王。
端王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在仲云生病后的第三天回到了王府。
马氏听说端王来了胆战心惊的迎了出去：“王爷。”
端王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入了内室。
马氏心中一凉。
完了，王爷一定是知道了。
“父王。”仲云刚刚吃完药，正半靠在床上看书。
端王看他病中都在看书，就皱了皱眉头，抽走他手中的书道：“生病了就不要看书了。”
仲云脸色一白，连忙应是。
端王见他像是有些被他吓到的样子，就缓和了语气对着他道：“父王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喜欢读书是好事情，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仲云还是第一次被父亲如此温和的教导，鼻子就是一酸。
端王就叹了一口气，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对着仲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每日里拼了命的读书。一天两天倒也还好，可长时间这么下来，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偏偏越是着急，书越是读不好。然后我就大病了一场。”
仲云从来没有听父王讲过这些事情，闻言就睁大了眼睛。
端王就继续道：“当时你皇祖父就过来看了我，他老人家让宫人们都退下后就对着我说，读书最忌讳的就是着急，它是一辈子的事情，太急躁反而失却了读书的本心。”
听完端王的话仲云若有所思。
端王却忽然想起了那个夏季的下午。
天和帝穿着家常衣服坐在他身边耐心的开导他的样子。
父皇其实也不是不关心他们吧。
端王就又看了一眼仲云，见他像是有些明白的样子，就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比他强。
他当时听了父皇的话还有些不服气，只是碍于那是父皇不好反驳。
父皇当时只怕也看出了他的不服吧，但他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走了。
端王满怀心事的离开了仲云这里。
马氏一直颤颤巍巍的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端王走后她才走进来，紧张的问儿子：“你父王有没有问你为什么生病？”
仲云看了一眼马氏，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道：“没有，父王只是告诉我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
马氏此时有种劫后逢生的感觉。
她这会儿也不敢逼儿子读书了，就对着儿子道：“你父王说的对，这读书呀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仲云有些愣愣的看着她一脸庆幸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王刚刚跟儿子说话的时候，忽然想起往事觉得心情有些怅然。
现在想想，虽然小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可那时候的不如意真是十分的单纯。
包括他那时候对父皇的感情，也是十分的单纯，只有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不像现在，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因素。
那父皇呢。
端王走到荷花池旁，愣愣的看着池塘里的残荷。
父皇知道，他身边的这些人对他都不是真正的真心吗？
应当是知道的吧。
端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居心不良的人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那他知道这些又是如何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