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关——田园泡
时间:2021-04-02 10:24:51

  刘梢走到刘骅面前,恭顺地低头,“干爹。”
  “我将你派到太子身边伺候,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刘梢垂眸,轻轻颔首,“儿明白干爹的意思。”
  刘骅将手里的小白瓷瓶递给刘梢,“如今,这里正有一件大事要你来做。你明日奉茶之时,将此物倒入太子饮用的茶水之中。”
  刘梢毕恭毕敬地接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道:“是。”
  刘梢是刘骅最满意的一个干儿子,无情、聪明、阴狠、毒辣,与他如出一辙,因此他才会将他派到太子身边。刘梢也不负重任,成功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将事情交代完毕,刘骅正欲歇息,不防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花盆跌破声。
  刘梢神色一凛,转身,快步走过去推开屋门。
  只见陆清梅跌倒在地上,裙裾处都是被泼洒到的污泥。她一脸惊惶地抬头,正看到少年苍白的脸和阴鸷的眸。
  空气静谧了一会儿,刘骅庞大而肥胖的身躯突然出现在刘梢身后,他一手拨开刘梢,吃力地跨过门槛,看到陆清梅,面色微变。
  陆婉吟与扶苏的婚事整个京师都知道了,这陆清梅是不能留了。
  刘骅弯腰,一把将正欲逃跑的陆清梅从地上提起。
  陆清梅被刘骅拽着头发,一路拖,径直拖到院子中间的那个水缸旁边。
  水缸里是今日新换的水,两条漂亮的黑白锦鲤在里头缓慢游动。
  “啊……”陆清梅双手乱抓,她因为极度恐惧,所以几乎连叫都叫不出来。
  刘骅对她来说就是噩梦。
  陆清梅疼得面色煞白,并且因为恐惧,所以浑身痉挛,差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黑发散乱之间,她看到刘梢站在那里,像一道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他的眸子极黑,阴沉沉的朝她看过来,没有半丝感情。
  陆清梅感觉到绝望,连惨白的月光都无法分辨。
  刘骅吭哧吭哧地拖着陆清梅到水缸边,然后猛地一下把她提起来,将她的头按进了水缸里。
  “唔……”陆清梅纤细白皙的手撑在水缸两旁,使劲想挣扎,可刘骅肥硕的大掌死死按着她,让她连动都动不了。
  陆清梅使劲了力气,抬手乱抓,抓到刘骅的胳膊,狠狠往里一掐。
  将死之人,挣扎间力气大的吓人,刘骅被她一掐,疼得手一哆嗦,下意识松了一会儿劲。
  陆清梅猛地冒出头,使劲咳嗽,“咳咳咳……”她的双眸被水渍模糊,偏头时看到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根本就不关心她生死的刘梢。
  陆清梅的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她泪雾朦胧地看着刘梢,脑子不甚清楚的她居然企图朝他那边跑过去,可还不等她跑出一步,突然感觉自己脑袋一紧,她又被刘骅按回了水里。
  这次,陆清梅实在是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刘骅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不行,他被陆清梅触怒了,他本来不想让她这么快死的,毕竟她很是合自己口味。可现在,这个女人触犯了他,就必须要死!
  刘骅下了死手,陆清梅挣扎无能,渐渐失去了力气,像根软面条似得瘫软在水缸边上。
  刘骅正满脸狰狞的杀人,他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瘦长的身体,幽灵似得飘过来。
  刘梢伸出自己的手,纤细白皙,骨肉匀称,然后猛地一把掐住了刘骅的脖子,扬起了手里的匕首。
  刘梢按着刘骅的脖子站在他身后,手里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往他脖子上戳。从前往后,次次捅到底,戳得血肉模糊。
  无数血洞从那些窟窿里喷涌而出,带着肥腻的油脂,稀里哗啦地往下淌。
  刘骅那一双眯眯眼终于睁开,却不想是在临死之前。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都没看清楚杀了他的人是谁。
  陆清梅只觉得那股禁锢住自己的力道突然断了,她使劲从水缸里挣扎出来瘫软在地,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这可怕的一幕。
  刘梢半跪在地上,对着仰面躺下的,刘骅的尸体,一下又一下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就像是在一块巨大的,肥瘦的猪肉上面使劲戳弄。
  “啪啪啪啪……”飞起的鲜血四溅,洒在刘梢过分苍白的面颊上,更显得他整个人疯狂而阴暗。
  刘骅早就死了,刘梢却没停手,他在疯狂发泄自己的愤怒。
  月光惨白,寒风呼啸,四周静的可怕。
  因为黎庸卫要来,所以刘骅让周围的小太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刘梢一人。本来,刘骅对刘梢并不是十分信任,可自从太子暂代理朝政之后,刘骅便明显开始看中刘梢。
  终于,刘梢没了力气,他像是刚刚宰杀了一只过分肥胖的猪般脱力地坐到地上。
  陆清梅靠着水缸,地上蜿蜒的鲜血流淌过来,浸湿了她的裙裾。
  刘梢偏头看她,突然勾唇一笑,然后扔掉匕首,慢吞吞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他蹲在她面前,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她湿漉的面颊,微微俯身,轻轻摩挲着亲上她的唇。
  好冷……
  陆清梅被冻了一下,她瑟缩着想往后躲,却被刘梢一把掐住了肩膀。
  “别躲我。”
  少年声音清澈,明明才做了那样可怕的事,看起来却尤其的无辜。
  “我都为你杀了他。”刘梢身上的血蹭了陆清梅半身,陆清梅的衣裳被水浸湿,冷风一吹,浑身寒瑟。
  “你,是为了你自己……”她艰难开口。
  刘梢眸色一沉,“陆清梅,我为你做那么多,你都看不到,是不是?”少年说到这里,咬牙,露出凶恶表情,像只被激怒的小兽,“你就是嫌弃我是个太监!”
  “我不是……”
  “你没有嫌弃?”
  陆清梅轻轻摇头。
  她自然不会嫌弃他是个太监,她只是……怕他,当然,这种怕跟对刘骅这个老太监的怕是不一样的。
  她也……说不清楚。
  “既然不嫌弃,那就是喜欢了。”刘梢收敛起怒色,脸上露出笑来,像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既然喜欢,那我们今晚就成亲吧,怎么样?”刘梢快乐的要死。
  陆清梅简直快被刘梢吓死了。
  “不,我我我……”
  “你不乐意?”刘梢的脸又沉下去。
  陆清梅小心翼翼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哦。”刘梢扯着她站起来,“你要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陆清梅颤颤巍巍道:“三,三天……”
  刘梢偏头看她。
  陆清梅哭丧着脸道:“一天。”
  刘梢勉强满意。
  在经过刘骅尸体边时,陆清梅下意识往刘梢身边躲去。
  少年初长成,只几个月,身量竟已经比陆清梅高了。原本瘦削的胸膛也渐渐长开,拥有了简单而模糊的男人轮廓。
  陆清梅无意识抓住刘梢的手,不敢再看刘骅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刘梢低头看她,眸中阴鸷的浓暗渐渐化开,露出柔软的光。
  陆清梅想起刚才自己在门外听到的话,她使劲咽了咽口水,问刘梢,“你会杀了太子殿下吗?”
  陆清梅不敢看刘梢。
  刘梢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吗?”
  “你,你不要杀人,好不好?”
  刘梢以为陆清梅会让他不要杀太子,可她却说让他不要杀人。
  陆清梅红着眼抬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正视刘梢,“杀人不好,你会做噩梦。”
  刘梢瞳孔微震。
  陆清梅继续道:“你有几次……抱……着我一起……睡的时候……”好几个暧昧的字眼,陆清梅都说的很模糊。她的声音很轻,像揉开的暖风,“你都在做噩梦。”
 
 
第80章 完
  “刘梢, 如此一来,你倒成了我的救命恩人。”赵善把玩着手里的白瓷小瓶跟刘梢调笑。
  刘梢低头站在那里,道:“奴才不敢。”
  赵善叹息一声, 将白瓷小瓶置到案上, 脸上笑意缓慢收敛,“六弟忍不住了。”
  赵尧确实是忍不住了。
  吴王那边的消息突然断了, 刘骅又莫名其妙暴毙而亡,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他的势力正在被太子赵善一步一步的摧毁。
  明明一切他都安排的很好,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乱套的呢?
  是从圣人称病, 让赵善协理政务开始?还是从傅班倒戈开始?
  傅班……赵尧咬着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傅班的临时倒戈, 赵善哪里翻得了身!
  赵尧神色阴狠地眯起眼,几乎把手里的白玉茶盏捏碎。
  吴王那边没有了指望,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筹码。
  利用黎庸卫手里的巡防营,起兵,造反。
  .
  陆婉吟正在准备订婚宴要用的东西, 宝珠突然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的冷汗, “小姐, 陆荨恬投井自尽了!”
  什么!
  陆婉吟一下站起来, 问她,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陆婉吟看到陆荨恬的尸体时, 她已被冰冷的井水泡得浮肿。
  刚刚及笄的年岁, 貌美如花, 正是盛开的时候,就落到如此地步。
  怪谁?
  陆婉吟深沉地叹出一口气,道:“买口棺材, 葬了吧。”
  “是。”冯妈妈领着婆子将陆荨恬的尸体用草席裹了,搬出院子。
  陆婉吟与宝珠一道往回走,走到一半,她想起周氏来,“大娘子呢?”
  宝珠道:“大娘子自从那日醒了来,整个人都不大清醒,发了好几日的热,医士说,大娘子怕是……熬不过来了。”
  陆婉吟沉吟半刻,又问她,“周家那边派人来问过了吗?”
  宝珠摇头,“没有。”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是要管,哪里敢惹卫国公府。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想管。
  “我知道了。”陆婉吟长长叹息一声,在路过早已荒败的园子时突然发现一点盎然春色。
  她想,今年的春日来的这般早吗?
  .
  赵尧不是个喜欢隐忍的性格,相反,他做事十分果决干脆,手段亦阴狠毒辣。走到如今这一步,这场庞大的棋局终将走向尾声,而除了面前这条路,他无路可走。
  过年在即,京师的大街小巷之上都挂满了漂亮的红色年灯,还有纸窗花。看着异常红火。
  吴王那边情势不明,朝中无可用之将,思量之下,赵善将傅班派了出去。
  如此天赐良机,赵尧自然不会错过。
  “殿下,傅班已出京师。”探子前来回报。
  赵尧端坐高椅之上,慢条斯理摩挲着茶盏,他道:“再等等。”
  虽面上不显,但赵尧心中略急,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他就再无翻身之日,可他又担心这是赵善设的局。
  赵尧派出的探子一个接一个的回来,说傅班确实已经出了京师,往吴王那边赶去。
  赵尧终于相信,赵善真的把傅班派出去了。是呀,他是一个多么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怎么舍得他的百姓受到战火摧残。
  吴王那边情势如此紧急,傅班此去,一定为真。
  赵尧从高椅上站起,他身上黑色的狐裘在寒风冷冽的天气里被吹得鼓起。
  “告诉黎庸卫,今晚,让巡防营进城。”
  .
  夜禁后,京师大街小巷内空无一人。
  突然,原本应该紧闭的城门被人打开。
  “吱呀呀”一声,随着缝隙越来越大,漆黑的城门被照亮,无数巡防营的士兵手持刀枪,冲入寂静的京师城,直逼皇宫。
  为首之人身穿黑色狐裘,手持长剑,他骑在黑色马匹之上,面容阴鸷而冷寒。
  深夜之中的禁宫,犹如一头正在沉睡的巨兽。它张开肆虐的獠牙,静等它的猎物出现。
  晚间的冬日越发阴寒,每行一步都觉寒风刺骨。
  赵尧一路顺畅的领着巡防营至宫门口,与黎庸卫汇合。
  黎庸卫披着黑色斗篷,头戴兜帽,领着巡防营的人站在寒风之中,他纤瘦的身体半隐在黑暗中,仿佛与暗色融为一体。
  “黎庸卫?”
  赵尧皱眉看向黎庸卫,“宫门为何还没打开?”
  赵尧已经跟黎庸卫说好,他领一队巡防营逼宫,他领一队巡防营守在外头,并负责冲开皇宫大门。
  黎庸卫从暗色中走出,他的身体显出细长纤瘦的轮廓。
  男人伸出手,褪下脸上兜帽,露出那张令月色都黯然失色的脸。
  “自然是在等六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扶苏拱手失礼。
  “你……扶苏。”赵尧眯眼,看向扶苏身后的巡防营,“这些人是锦衣卫?”不,不是锦衣卫。
  赵尧问完,又自己否决。
  扶苏往后一退。
  人群里有人重新站了出来,他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铠甲,身姿却挺拔修长,像一柄刚刚磨砺完的□□。
  梁定安站在那里,对着赵尧举起了手中滴着血的长剑。
  他身后,是黎庸卫的尸体。
  “这是我的梁家军。”
  今日,是他为定远侯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报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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