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被逼考科举——清涴
时间:2021-04-02 10:27:46

  胡尚书看到这儿,笑容已经全部消失,忍不住破口大骂,“岐州虽是下州,整个州也有几十万人口,虽说这几年百姓生活慢慢变好了,穷困之家还不是一大堆?这些人,每个人看病的花费,朝廷都给他们承担一部分,朝廷哪儿来那么多钱!”
  那兔崽子又做的什么白日大梦!
  胡尚书简直想打人。尤其是想到虞衡这人自有一股轴劲儿,打从他崭露头角那天起,他要办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这事儿就不能细想,一想胡尚书就觉得脑门儿一鼓一鼓抽抽的疼。
  真要被虞衡干成了,岐州那边橡胶厂的进账,别说交给国库了,胡尚书都担心,到时候那小王八蛋把岐州的家底儿给败光了后,会不会找朝廷要银子去填他那儿窟窿。
  那画面太美,胡尚书简直不敢想。国库亏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特么把一个州霍霍成那样儿,还想入阁?不被御史喷死,被史官口诛笔伐遗臭万年就是你老虞家祖上烧高香了!
  这破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胡尚书这回是真的愁得睡不着觉了。
  关键吧,这事儿还不能对别人说。虞衡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或者说,自打他出名以来,风头就没下去过。就算远离京城前去岐州任职,离京千里地,还能时不时搞个大新闻出来,让京城众人都震惊一回。
  别看胡尚书嘴上骂虞衡败家,实际上心里可骄傲了。就虞衡在岐州做的那些事儿,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政绩。只等任期满,调他进京,入阁就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不是谁都有那个能耐能把一个穷乡僻壤的下州治理成现在这样儿。虞衡去了岐州三年,这三年,岐州的发展就像是骑了千里马似的,一日千里,咻的一下就戳了不少州的屁股,排名蹭蹭往上窜。虽然还不能和有名的富庶之地相比,但按岐州现在的情况,一个中州是跑不了的。
  三年时间就能把一个排名倒数的下州治理成一个中州,这本事,金銮殿上站着的那些人,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能做到的?
  反正胡尚书自己是不敢夸下这个海口的。
  这样一份毋庸置疑的政绩在,即便虞衡回京时年纪还不到三十,但昭宁帝要是想让他入阁,其他官员也反驳不了。
  就算是最为严苛的御史,在这方面都挑不出虞衡的毛病来。
  当年虞衡自己主动请缨去岐州,其他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难免会嘀咕几句他怕是脑子有病,放着这么多个好地方不选,傻不拉几地选了岐州。这不纯粹就是给自己添堵吗?
  有简单模式不走,偏要给自己开个地狱难度,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结果呢?短短三年,当初吐槽虞衡脑子有病的人啪啪被虞衡打脸,这才不得不捂着已经被打肿的脸承认:对虞衡而言,岐州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地狱难度又怎么样?人家虞衡有真本事,凭自己的能耐愣是把一个州都给盘活了,政绩哐哐砸人一脸。就算再讨厌虞衡的人,也得摸着良心说一句:虞衡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甚至可以说,在离开京城后,他的治理能力才得到了充分地施展。哪怕是用最挑剔的目光去看虞衡的所作所为,也无从指摘。
  除了费银子,没毛病。
  但这银子,又是虞衡凭自己的本事为岐州创的收,别看现在虞衡正带领着整个岐州搞建设,实际上,岐州财政还真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快被虞衡给霍霍完了。相反,虞衡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主要是岐州百姓太爱戴虞衡了,看到了风碣县的变化后,岐州境内所有的百姓都成了虞衡拥趸者,对虞衡有着盲目的信任,虞衡做任何决定,他们都支持。这支持还不只是口头上的支持,岐州百姓的行动力还特别强,虞衡说要修路,那边官府的消息刚下去,这边百姓们就自发成群结队过来干活,都不用官府操心,百姓们就自发排了个班,什么时候干什么活,哪些人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不肯收工钱。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有官府强行征民夫干活,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的,也有如岐州百姓一般,自动自发为家乡做贡献的。修路那边,真没花多少银子。大头除了材料费,就是伙食费。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百姓们这般赤诚,官府也不能小气。人家积极干活不收工钱,好歹给人安排一顿丰盛一点的吃食。
  又有建养殖场的事儿,这事儿都是虞衡一手操办,主要是其他知府也干不来这事儿,他们哪里懂怎么养家禽牲畜呢?还得是虞衡亲自来,还要亲自给养殖户们上课,教他们怎么伺候牲畜。
  虞衡这个刺史都忙得脚不沾地,岐州其他官员哪还敢闲着?装都要装出一副忙得团团转的样子。更因为虞衡喜欢实地考察,逼得其他官员不得不向虞衡看齐,纷纷放低身段,走进百姓中,努力彰显自己平易近人那一面。
  所以岐州的百姓们也是这一年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官长这样,每个县有几个官,每个府又有几位大人。
  后来,实地考察还成了岐州官员的传统作风,哪怕虞衡已经离开岐州,但他的行事作风,一直延续下去。在他之后,历任岐州刺史,上任后必将深入到寻常百姓之中,充分了解百姓需求。
  史官也为此特地记了一笔:“大宣官员下乡走访之风,自嘉国公始。”
  而后,终大宣一朝,官员实地考察之事再无休止。即便许多许多年后,大宣朝已然灰飞烟灭,还有无数慕虞衡做派之人,身体力行地成为另一实干者。
  虞衡给胡尚书那封信,可以说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认真又恭敬地给他回的。
  考虑到以胡尚书的性格,估摸着信还没看完就要骂自己败家,虞衡还贴心地给对方寄了一罐菊花茶,清热败火,正好合适。
  医保,多好的事儿啊!毋庸置疑的利民壮举。
  这种既给了百姓方便,又能让朝廷获利的大好事,胡尚书不答应,那才是撒!
  虞衡都想好了,基础设施搞好了,关心贫困户活动便可以提上日程,再抓一波生产,有盈余后,自己就可以腾出手来搞一搞教育问题了。
  教育问题,从古至今都是重中之重。百姓们日子过得好了,总不能还让他们的子孙后代当文盲吧?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是虞衡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就算他是一州刺史,朝廷不点头,他也不能瞎瘠薄干。认真说起来,虞衡拿着橡胶厂的收益搞养殖场,修路,本来也算是略微有些僭越的。但昭宁帝点头了,虞衡又干得不错,其他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虞衡想要搞贫困户看病福利,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了。收到他的信的,除了胡尚书,还有其他大佬们,更是给昭宁帝去了一封密折,上面仔仔细细地拿岐州所有贫困户为例,又提到怎么和药铺合作,朝廷大量购入某些常用药材,纳入官府所开的公益医馆报销种类中,还有一套审计查账方案。
  其算法之复杂,再加上虞衡罗里吧嗦的解释,满满当当十多页纸都写不完,昭宁帝拿着那厚厚的一沓信,纠结了许久,一时间竟不敢轻易下决断。
  直觉告诉他,让他万古流芳的机遇似乎来了,但这种关乎国库存银大事的,不得不慎重,万一崩盘,其后果也是难以想象的。
  昭宁帝也要愁得掉头发了,又郁闷虞衡现在不在京城,不好亲自给他诊脉,而后再开上一副防脱发神药,只能委委屈屈地让得了药方的太医院院判过来给他开药。
  连着灌了几天苦药,昭宁帝还是没办法做出决断,踌躇许久,最终仔细将信封放进自己衣襟里,跑去行宫找亲爹去了。
 
 
第118章 
  景隆帝这几年在行宫过得顺心得很, 他到没有退休后大权旁落的失落感,每日在行宫也能寻得新乐趣,又有诸位皇孙每天排着队过来讨他欢心, 子孙孝顺, 朝政也无大事,不必他过多忧心, 景隆帝便将自己当成一普通的富家翁, 不仅在行宫玩,还拉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乔装打扮去逛街。
  这三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以往几十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宫中, 即便手握生杀大权, 坐拥四海,依旧不能随心所欲地出宫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景隆帝还好, 每年有秋狩, 可以去围场打猎,也算是散心。当皇子时,也曾去过边疆。后来登基, 景隆帝还带着母亲妻儿下了一趟江南。
  太皇太后和太后二人这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就是那次和景隆帝一起下江南,回京后, 还是在宫中居多。尤其是太后,她当初中宫之尊,执掌凤印,后宫一应事务皆由她处理,基本走不开。太皇太后能借口礼佛去佛寺里住上一段时间, 景隆帝能带着后妃臣子前去狩猎,太后就只能留在宫中处理一应事务,还得贴心地安排好伺候景隆帝的人,很是累心。
  如今得了闲,太后反倒生出了几分少女的活泼来,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还都想试一试。同景隆帝出去逛了一次街后,太后甚至还建议景隆帝,“反正朝中无甚大事,孩子们都有能耐,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久居深宫,虽知天下之大,却不能亲眼去看看。如今得了闲,身子又还硬朗,不若一起结伴出去走走。其他妹妹们心里未尝不想出去看看。”
  景隆帝含笑看向发妻,打趣道:“你如今倒是胆气壮了不少。”
  换做以往,太后哪会提这样的要求呢?
  太后微微一笑,却不答话。丈夫当皇帝和儿子当皇帝,差别可大了去了,哪能一样?
  当皇后随时有被废的风险,尤其是景隆帝年轻时还有个心肝儿淑妃,那时,太后自然是循规守矩,做一个完美的皇后,以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地位。
  而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大权在握又孝顺,太后自然也能不必那么小心谨慎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老娘现在靠儿子不靠丈夫,腰杆子更硬。
  景隆帝也想到了这一茬,微微一哂,到底是自己理亏,不再继续追问,反倒自然而然地问妻子,“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山如画,不亲眼去看一看,难免遗憾。就依你所说,咱们一起四下走走,你想去哪儿?这回,朕也听一回你的。”
  太后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听见内侍来报,说是陛下来了。
  景隆帝诧异,“今天可是大朝会,怎么这时候来了?”
  太后秀眉微蹙,“莫不是碰上了什么难题?”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还真叫太后说准了。
  昭宁帝一进来,就把景隆帝和太后唬了一跳,太后目光一凝,盯着昭宁帝嘴边的一个大泡,下意识地上前了几步,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碰上什么难事了,上这么大的火?”
  景隆帝眉头一挑,用眼神安抚下太后,伸手揪了昭宁帝脖颈后的衣领,淡淡道:“看来出的事不小,你不敢轻易做决定。去书房吧,别吓着你母后。”
  昭宁帝抿了抿嘴角的泡,向太后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让母后受惊了,也不是什么坏事,算起来还是一桩大好事,只是兹事体大,孩儿不敢妄下决断,只好前来找父皇求助了。”
  说罢,昭宁帝还可怜巴巴地望了景隆帝一眼,亲昵道:“父皇可别嫌我烦,这回一定要帮帮我。”
  景隆帝心里哟呵一声,果然是亲母子,对朕的态度都慢慢不一样了。以前这孩子也没这么放松撒娇的时候。
  但亲儿子可怜巴巴的求助,只要父子之间没闹成仇人,就没有任何一个亲爹可以拒绝得了。
  景隆帝对昭宁帝这暗暗撒娇的行为还挺受用的,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还有一种隐晦的自豪感:即便你小子坐上了皇位,你爹还是你爹,还是比你厉害。
  昭宁帝倒没想那么多,反正儿子找爹帮忙天经地义,一点都不丢人。这么大的事儿,不找个靠谱的人商量一下,昭宁帝心里也没底。
  景隆帝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经验一大把,御下之道和眼光都是一流,同为皇帝,更会从帝王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比问阁老们省劲儿多了。
  这就是亲爹还在的好处了,其他皇帝都是爹死了再登基,没人再能以皇帝的视角和他讨论问题,只能自己摸索着来,昭宁帝就不一样了,还有景隆帝这个靠谱的亲爹可以问一问,父子俩加起来,起到的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景隆帝也很直白,进了书房后就开门见山问昭宁帝,“虞衡那小子又干出什么事了?”
  昭宁帝笑,“父皇圣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确实是嘉国公给儿子出了个难题。”
  “这又不难猜。”景隆帝不在意的摆摆手,“朝中上下,几位阁老都是老持沉重之能臣,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其他人就算跳得再高,有几位阁老相助,也不至于让你为难成这样。唯一的变数,就是虞衡那小子了。那小子不是在岐州搞什么橡胶厂吗?挣的银子可不少,你没让胡尚书去打劫他一番?”
  “他要是一心办橡胶厂倒好了。”昭宁帝苦笑,伸手将虞衡寄来的密折递给景隆帝,长叹了口气,“父皇您看看,事倒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朝廷有太大的损失。”
  景隆帝对虞衡这回搞出来什么事让昭宁帝这么发愁还挺好奇的,接过密折一看,越看神情越凝重,沉吟了许久才道:“确实是好事,想施行贫困户减免医药费,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在这一两年施行。”
  说着,景隆帝指着密折上头密密麻麻的算法,笑着指点昭宁帝,“先给那小子找点事干。这么复杂的算法,朝中都没几个人能算明白。让他先教会一批人算账,做这个审计,教好后再议。朝廷这边,接下来的科考,算学这一经可以选拔出不少人才,然后让他们再来学这套算法。只有先把查账的人调教好了,再去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事关国库,账目尤其要慎重,一分一厘都要对上数。
  再者,弄这个报销制度,官府是不是得派专人负责?那是不是要添一个司?这个司又该放在哪个部门之下?听着好像是太医院的活,但这事儿又不能交给太医院,里头还有的扯皮。另外,新添一个司,是不是要录取更多进士来干活?干什么活?前人没有的东西,无例可循,偏偏还和银钱挂了勾,哪能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干就干呢?
  怎么着也得把这些问题一一解决,人手制度到位了,才能放手去干。
  昭宁帝连连点头,又笑,“我看他可是急得很,恨不得立马撸袖子大干一场。这样压着此事,估摸着他心里不怎么得劲儿。”
  “那也得憋着。”景隆帝眉头一挑,“他在岐州是能马上干这事儿,岐州人少,那小子成天下乡走访,估摸着隐户都被他摸清了。再打着摸查贫困户的旗号,怕是岐州境内,都要再无隐户了。但天下九州一体,岐州率先走出一条和其他州不同的路,其他刺史心中难免有意见。你既想重用他,就还得磨磨他这个急性子,适时压一压他,其他刺史心里也不会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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