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虞启昌听了百姓们对他的吐槽后,心下还怪郁闷的,原以为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遮风伞,却不成想竟被儿子超过了?虞启昌的心情很是复杂,有点酸涩怅然,更多的则是自豪。
沈氏就直接多了,将虞衡夸了又夸,“今年不用说,指定是个丰收年。据说啊,光是京城的红薯产量,就有将近两万斤,试验田那边土地肥沃,亩产都往两千三四上走了,就是一般的地,也有个一千九百多斤,街头巷尾都在夸你呢!”
虞衡还怪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先前都夸过一轮了,怎么又开始夸了?再说,我不也得了实惠吗?没必要再出这个风头。”
“这我哪里管得了?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你,我还能捂着他们的嘴不让他们说话不成?”
这等夸他儿子的好话,沈氏哪里会拦着?这几天她天天让人去打听民间消息,听了百姓们对虞衡真情实感的彩虹屁,一天都有好心情。
乐完这一遭后,沈氏又叮嘱虞衡,“你二姐这会儿正在坐月子,不好过来当面向你道贺,给你送了份礼物来,是她亲自为你做的一双鞋,我让人送去你院子了,你好生收好。”
虞衡当即一笑,“难为她还能做双鞋,当年绣个荷包都能把双手扎满血洞,二姐这针线活见长啊!”
说罢,虞衡又道:“不年不节的,我也没出新风头,有什么好贺的,做月子还动针线,多伤眼!”
“知道你心疼你二姐,放心吧,这鞋子是她早先备好的,就等着这时候给你道贺用的。”
虞衡不由摇头失笑,“这么点小事,偏她巴巴惦记着。小外甥女还刚出生呢,在我身上费什么心。”
虞娇半个月前产下一女,如今膝下儿女双全,倒叫不少人羡慕。
虞衡这个当舅舅的自然去看望了一回,摸着良心说刚出生的孩子真好看不到哪儿去,不过也能看出来那孩子十分会长,五官底子不差,长开后定然是个小美人。已经两岁的阿元焦急地围着妹妹转圈圈,就想教刚出生的小姑娘叫他哥哥。结果可想而知,小姑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阿元白白叫了她几百声哥,都没能让小姑娘睁眼看他一眼。
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哇的一声就哭了,还把小姑娘给惊醒了,来了一场二重奏。
虞娇在产房歇着,虞衡不好进去,正和苏熙说话呢,冷不丁就听到了孩子们的二重奏,哪还有什么说事的心思,赶紧手忙脚乱地跑去哄孩子。
沈氏后来还笑虞衡,“你倒好,还未成亲,先学会了怎么哄孩子,日后我也不用为我的孙子孙女们担忧了!”
虞衡老脸一红,觉得沈氏真是像极了后世催婚催生的老母亲,媳妇儿还没进门就已经开始琢磨着第三代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虞衡顿时压力山大,赶紧转移话题,“您要是想抱孙子,不有元昼在?大嫂肚子里还踹着一个,着什么急呢?”
却不防沈氏正了脸色,认真对虞衡说道:“我只先跟你透个口风,你爹同我商量过了,等你成婚后,我们便分家。”
虞衡都惊呆了,下意识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分家来了?现如今不是好好的吗?还是说,儿子哪里招爹娘的嫌啦?”
后一句,虞衡又笑嘻嘻地哄沈氏,想轻松点从她嘴里套个话。
“还不是你太能干了?”沈氏瞪他一眼,既有儿子长大了感慨心酸,又有为人母的骄傲自豪。
虞衡脑门上顿时挂满了问号,忍不住笑道:“这是何意?莫非儿子太过能干了也是一种过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家父母会嫌弃儿子太出息呢?
沈氏还真不是开玩笑,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陛下给你封了侯爵,侯府都建好了,就这么空着,你觉得合适?”
这会儿沈氏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个问题,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虞衡的脑袋,柔声安抚他道:“你如今也是侯爷之身,又有功绩在身,若是再同我们住在一起,倒是总让人觉得你年纪小,顶不了门户,容易看轻你。反正两家侯府紧紧挨着,你搬过去也不妨事,想来就来,天天都歇在这边也无妨,主要就是面上搬出去,告诉其他人,你也是个顶门户的大丈夫!”
说起来,虞衡的年纪确实容易让其他人小看他,放其他地方,扮猪吃老虎也未必是件坏事。不过官场中,地位分明,虞衡明明爵位在身,功绩超过朝中绝大多数人,但功绩归功绩,威望还真不够。
别说官场了,听听民间对他的称呼,小侯爷。哪家侯爷被这么称呼的?亲民是亲民了,就是有些时候吧,确实不大方便。
比如在涉及朝政大事的决策上,是威望高的人说的话让人信服些,还是虞衡这个在所有人心里还是个孩子的家伙说的话更可信呢?
太过年轻,有时候并非是好事。更何况虞衡还没成婚,自来成家与否都是一道微妙的分水岭就算到了后世,同一年龄,大多都默认成了家的那位会更成熟一点。
这会儿更不用提,在很多人心中,虞衡还真就是孩子。
这很多人中还包括了景隆帝和诸位阁老,他们对虞衡的态度确实十分和善,但统一的观点都是:才华没得说,还要再历练历练。
虞启昌决定在虞衡成婚后就把他分出去,虽然听起来在这个时代有点不那么符合主流行为,但细究起来,确实是对虞衡有利的。
虞启昌是谁啊?镇守边疆的英雄,护崽狂魔。早些年对虞衡的过分关爱护犊子,让别人对虞衡高看一眼,现在坏影响来了,虞启昌护崽狂魔的印象深入人心,就连景隆帝都见识过几次,长年累月下来,虞衡在他们心中的印象不就成了个小崽崽?
虞衡是个聪明人,哪里想不到这一点。但这会儿这么一发散思维,虞衡又忍不住觉得牙疼,这都是什么操蛋人设,简直了。
当然,离虞衡大婚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虞衡也不必着急,还能在家里赖上几个月。就是提前知道了这事儿,心里有点惆怅。照虞衡当年的打算,是想在侯府一直陪着虞启昌和沈氏的,就算分家,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或许这就是太优秀的烦恼吧。
对此,系统只给了虞衡一个字:
【呸!】
虞衡当即翻脸,“差不多得了啊,没事瞎开什么嘲讽呢?上回还夸我呢,这回就开始阴阳怪气,真是老阴阳人……不对,老阴阳统了。”
系统最见不得虞衡这自恋的样儿,忍不住冷笑道:
【你怕是忘了自己基础智商只有60的事实了吧?】
“没忘啊,那不更证明我有多励志了?”虞衡双手一摊,“说的那些智商点都是你白送我一样的?”
我凭自己本事赢来的智商值,为什么不能嘚瑟?
系统:………还真没毛病。
等到京城各处的红薯全都过秤完做好统计后,各州刺史报喜的折子也陆续飞进了皇宫中。
胡尚书俨然已经乐得找不着北,看着各州刺史呈上的折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畅快大笑道:“好好好!红薯果然是神物!各州刺史都说今年得了个大丰收,土地最肥沃的泽州亩产比京城还高,上了两千五百斤。就算最贫瘠的凉州,亩产也有一千八百斤。陛下,这是陛下之功,社稷之福,万民之福啊!”
一时间殿内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口中都称陛下万万岁。
虞衡也跟着歌功颂德了一回。没错,虞衡也来上早朝了。本来以他那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之职是混不上早朝的资格的,先前他也拿这个当借口偷懒。但这回不一样,红薯之事本就和他息息相关,虞衡能不来么?听听其他大臣给他的彩虹屁也是极好的呀。
虞衡翰林修撰的品级不够?没关系,这货头衔多,不还有个侯爵在身吗?都侯爷了,还能没有上朝资格?
这会儿也有不少官员眼神直往虞衡身上瞟,听了胡尚书这番话后,这些官员们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侯爵给得值!
说实话,虞衡弄出红薯来,受益最大的还真不是老百姓。哪个阶级手里的田地最多?必然是站在金銮殿上这帮统治阶级啊。他们名下产业颇丰,田地打底三位数,虞衡弄出红薯,直接让他们多出来多少粮食呢?那可都是钱呢!
可以说,这会儿大殿上站着的,就没有不受益的。得了虞衡这么大的好处,这些人还能继续像先前那样喷虞衡?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也和现在外头那帮还在兴头上的百姓一般。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谁要是当街嚷上一句虞衡的坏话,怕是当场就要被愤怒的百姓群殴。当官的敢这样干,第二天名声就得臭大街。
老百姓的爱恨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给他们带来好处的,让他们能吃饱饭的,都是大好人。其他人敢污蔑好人,那定然是坏透了的贪官!
虞衡却愈发低调,这时候确实是他最招人眼的时候,瞧着风光,十分得民心,也得景隆帝的信任,但虞衡更明白,他这会儿要是真飘了,怕是会受到来自社会的毒打。
这般镇定从容姿态,更让景隆帝和阁老们坚信这是个能扛事的孩子,景隆帝甚至私下直接对太子说道:“虞衡,可为贤相也。”
虞衡却很是淡定,在众人心情激动之际,从容扔下一个雷,“红薯产量虽好,但比较耗地力,最好种四年停一年,换上豆子,让地歇一歇才好。”
也是系统出品的红薯基因足够好,产量大耗地少,否则的话,怕是种三年就得歇一年。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又觉得没毛病,这就跟妇人生子一般,多胎总归更伤身体,要休养更久。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再说了,四年的红薯都能顶寻常粮食的十年的产量了,歇一年算什么?还是净赚的!种豆子也不错,豆子好啊,可以发豆芽,磨豆浆,还能做豆腐,多好的东西呢!
虞衡却不太满意这个情况,后世哪要考虑这些东西,想种就种,反季节水果蔬菜都能弄出来,真就科技改变一切。
哪像这会儿,种个红薯,竟然还要种四年歇一年?
【建议宿主把化学知识捡起来,只要有了化肥,这些都不是问题呢~】
虞衡当即回想起了当年被化学支配的恐惧,而后又自信起来,自己的智商都已经进入了顶级天才行列了,还怕这?
于是,虞衡信心满满地进了空间,又被名师好一通磋磨。做化肥原理听起来是挺简单,但问题是,古代要啥没啥,光有理论知识有个屁用啊?打个比方,就算你知道做冰箱,去了古代你能做出来吗?电都没有你做个屁的冰箱!
基础设施难死个人。
好在名师就是名师,时刻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和虞衡仔细讨论了许久,竟还真结合大宣具体的情况,搞出一套做化肥的简易方法来了。
就是吧,办工厂不容易,要调动各方面的资源也不是一件容易饿事儿,得向户部申请一笔资金。
这套路上回虞衡已经学会了,巩尚书上回为了修路的事儿,从胡尚书那里骗……额,是要银子时,虞衡看了个全程来着,对怎么从胡尚书那儿申请资金有着十分管用的经验。
于是,虞衡退出系统空间后,认真思忖了许久,提笔写了个计划书和预算表就跑去找胡尚书要财政拨款。
胡尚书目瞪口呆。
胡尚书痛心疾首!
胡尚书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巩秃头,你可造了大孽了!看看吧,好好一个孩子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第60章 三合一
虞衡见胡尚书气得直喘粗气, 赶紧上前给他顺气,还一边笑呵呵地安慰他,“胡尚书先别生气, 政事归政事, 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了。再说了,这事儿要真做成了, 日后胡尚书哪还用担心国库之事?先顺顺气, 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聊,先喝杯茶。”
胡尚书对这一套流程也是熟悉的,下意识地接过虞衡手里的茶,正要熟练地抱怨几句, 抬头一看虞衡那张年轻的俊脸, 胡尚书突然反应过来,嗐, 现在来忽悠自己的是这小王八蛋呢, 巩秃头那个杀千刀的没过来!都怪那老货,好的不教坏的教,把这么个好苗子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胡尚书想想先前虞衡上交红薯的大方劲儿, 从来就没提过一个钱字儿, 那是真正的品行高洁目下无尘,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结果呢, 那不干人事的巩秃头上回要钱铺路也就算了,做什么教这孩子给带上?人好好一个纯洁无垢的后生,转眼间就跟那巩秃头似的,开始学会从他手里骗银子了?
胡尚书就是愤怒,十分愤怒。这会儿要是巩尚书在他面前, 他绝对毫不犹豫地揍死那个老混蛋。
但是现在眼巴巴看着胡尚书的人是虞衡,小伙儿生得俊秀,眼神清澈,神情真挚,满眼都是对长辈的孺慕尊重和关心,胡尚书一时间竟骂不出什么难听话来。
要是在这儿的是巩尚书,胡尚书骂也就骂了,他俩自打入阁后为着银钱的事儿每年都要掐上无数次价,都形成一套成熟的讨价还价的流程了。两人交情也不错,地位又相当,骂上一场都不会在意。
但要是拿对巩尚书那一套来对虞衡,那就有点不合适了。
虞衡的年纪都能当胡尚书的孙子了,刚踏上朝堂不久的小菜鸡一只,万一把孩子给骂傻了,打击太过可咋整?再说了,虞衡在他这儿挨了一顿痛骂,翰林院里那起子小人还不知道会拿着这事儿做什么文章呢?
胡尚书先前还心疼过虞衡在翰林院的遭遇来着,这会儿就算再生气,还是考虑了这一茬没发作。
也是胡尚书心里看好虞衡,才这般为考虑。换个人来试试,胡尚书早就把对方骂成狗了:你被人说闲话就说闲话,关老夫屁事?难不成老夫一个阁老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就是这么双标。
虞衡态度十分端正地为胡尚书端茶倒水,做足了晚辈的姿态,倒叫胡尚书不知道该直接把人赶走还是再考虑考虑,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啊,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都怪老巩头把你带坏了。”
张嘴往巩尚书头上扣了口锅后,胡尚书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茶,又无奈道:“你倒是能屈能伸,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招都学来了。好歹也是个侯爷,干嘛把身段放得这么低?老夫一把年纪,还真是头一回享受侯爷之尊的伺候。”
虞衡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诚恳,发自肺腑道:“侯爷?又怎么了?自我踏入朝堂后,大人就对我颇为照拂。就我这嘉秀侯的爵位,还是当初大人在大殿上同百官据理力争来的。便是今日不有求于大人,为大人端杯茶这等小事,也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