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枝抬手拿起那锁,那锁有四个方位,沈枝枝恰好了解一二。
这四个方位对应的是四个字符,类似于后世的密码锁。
沈枝枝想了想,一定是他的生辰。
她抬手刚要拨动方位,忽然指尖一顿,她不知道赵遇的生辰啊。
她还真是个不称职的阿姐呢。
她低头问冬茸,“你知道他生辰吗?”
冬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枝枝想了想,出去问了守殿的小内侍,小内侍想了想,“我听师父说,殿下生在冬月初七。”
那天还有难得的祥瑞,所以五殿下生来就很受圣上喜爱。
冬月初七,那不是快了吗?
沈枝枝这般想着,十分胸有成竹的回去拨弄了四个方位。
锁岿然不动。
沈枝枝检查了一下,没错,是冬月初七。
她猜错了?
她又试着拨了自己生辰对应的方位,还是没动静。
她沈枝枝竟然被一把锁难倒了?
沈枝枝琢磨了一下,低头问冬茸和秋露,“如果是你们俩,你们会弄什么当做密码呢?”
冬茸想了想,“我应该就会设置生辰……”
秋露琢磨了一下,“我的生辰,喜欢的人的生辰,纪念日之类的……”
冬茸一怔,“秋露你有喜欢的人了?”
秋露睨了他一眼,“你别打岔……”
沈枝枝听着这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拨弄了一个方位,锁“咔吧”一声,应声而开。
竟真的对了。
她拨的是她和赵遇相遇的日子。
沈枝枝将锁小心拿下来,将柜门打开。
冬茸和秋露也有些好奇这柜子里放的都是什么。
但平日里他们俩是万万不敢动的,此次借了沈枝枝的光,一齐踮起脚尖来看。
柜子里放着的,有竹蜻蜓,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形状奇怪的小石头,断掉的发带,坏了的发钗……
冬茸和秋露大失所望,他们俩还以为这里面藏着什么绝世宝贝呢。
沈枝枝站在柜子前,心情复杂,这竹蜻蜓和草兔子,是她随手编了给他的。
那石头也是她捡的,发带是她的,发钗也是她的……
这些毫不起眼的,被她扔掉的小玩意儿,却被他小心收着,好好地藏了起来。
赵遇啊赵遇。
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沈枝枝看见这些东西旁卷着一沓纸,她伸手将那卷纸拿出来展开。
一张一张,纸上画的全是她。
安静的她,笑着的她,生气的她……
后面那些画的,多半都是闭眼睡着的她。
沈枝枝眨了眨眼,即便是她再迟钝,再自欺欺人。
她也不得不承认,赵遇对她的感情,不同寻常。
谁会暗自珍藏阿姐这么多东西,偷偷给她绘这么多像呢?
是她大意了,她没想到赵遇竟然剑走偏锋,偏喜欢她。
这直接把她单纯的任务,变成了复杂的情感纠纷问题。
偏偏冬茸还毫无眼色道,“咦,枝枝姐姐,这画上画得好像全都是你哎,主人为什么画这么多你呢?”
秋露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为什么,主人喜欢枝枝姐姐呗。”
沈枝枝看完画之后,心情有些复杂,她准备将画先放回去。
将画横过来卷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了落款上。
看清落款之后,沈枝枝怔了一瞬。
那是一个红色的印章盖的印,其上书:赵子逢印。
第33章 赵子逢印?……
赵子逢印?
这信息量太大了, 沈枝枝一时有些理解不过来。
这画是在赵遇的柜子里锁着,是赵遇画得没错。
子逢是管理局特派给她的上司,这也没错。
沈枝枝忽然想起, 子逢可能是赵遇的字。
赵遇, 字子逢。
可真的会这么巧吗?
子逢她没见过几次,且他还带着面具。
说起来, 她确实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若能当面问问就好了。
但沈枝枝单方面联系不了他,只得将此法作罢。
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子逢的时候,他背对着她。
那时她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现在想来, 那份熟悉感, 是因为和赵遇有些相似。
他们俩难道是兄弟吗?
所以子逢才随手用了赵遇的字当名字吗?
这个想法一出,沈枝枝就觉得十分的有可能。
赵遇排行老五, 他上头有一个姐姐, 据说嫁去和亲了,剩下还有三个哥哥。
她得找机会见见他那三个哥哥。
沈枝枝觉得她简直是个推理小能手。
她这般想着,便向秋露问, “你能给我找身素一点儿衣裳吗?”
她若穿这一身红衣出门, 实在是太过招摇了些。
不利于办事。
秋露领着她到了衣柜前,沈枝枝伸手打开衣柜, 满满的一柜子衣裳。
全是她的尺寸。
“主人准备的。”秋露补充道。
沈枝枝眨了眨眼,拿了一件十分低调的衣裳换上,然后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沈枝枝前脚刚出去,后脚在议政阁的赵遇便收到了小内侍的传信。
“殿下,沈姑娘她从寝殿的侧门溜出去了。”
这个“溜”字用得实在是精辟, 赵遇忍不住侧目睨了他一眼,“我有说过不让她出门吗?”
小内侍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赵遇静默了一顺,吩咐道,“找人跟着她,看她是要干什么。”
小内侍忙点了点头。
这厢,沈枝枝出去之后,稍微想了一下,赵遇的这三个哥哥平日里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定不在一处。
她便先见见三皇子吧。
她这般想着,伸手拉住了一个宫女问道,“你知道三皇子人在哪儿吗?”
沈枝枝话音刚落,那宫女的眼神便有些鄙夷。
沈枝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她怕不是误会自己要勾搭三皇子吧。
沈枝枝忙不动声色道,“是五殿下派我来给三皇子送些东西。”
那宫女的眼神又一变,“你竟是在五殿下那里当差?”
沈枝枝被她这话问的一头雾水。
她放下说的那话,有什么纰漏在吗?
宫女忙拉住了沈枝枝,走到宫墙角低声问道,“我听说一贯不近女色的五殿下,其实宫中藏着一个狐媚子。”
沈枝枝:???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那宫女又道,“那狐媚子成日住在殿下的寝殿,她不知得了什么病,昏了许久,殿下依旧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从不肯叫旁人轻易进那寝殿。”
沈枝枝:我好像明白了,狐媚子说的原来是我。
“我听说她前两日好像是醒了,你既在五殿下那儿当差,有瞧见过她吗?”
宫女说完便直勾勾地望着她。
沈枝枝被她盯得心虚,飞速否认:“没有,我没见过。”
宫女狐疑道,“你在那儿当差都没见过?”
“你不是也说了,五殿下不让旁人进那寝殿里,哪儿能轻易见着?”沈枝枝解释得有鼻子有眼。
宫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沈枝枝又重复了来意,宫女这次靠谱了一些,没再多问:
“我知道三殿下在何处,我带你过去吧。”
三皇子今日在禾风亭设了宴。
沈枝枝跟在宫女身后走着,心中觉得妙极。
他在禾风亭设宴,届时她不必打草惊蛇,只需要站在外头远远的瞧上一眼,定就能看出端倪来。
神不知鬼不觉,不愧是她沈枝枝。
宫女领着沈枝枝七拐八拐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到了一个亭子外面。
那亭子隔着层层轻纱,只能瞧见其中影影绰绰地坐了几个人。
她对沈枝枝道:“禾风亭到了。”
沈枝枝刚要道谢,谁知那宫女忽然大声道:“三殿下,五殿下差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沈枝枝惊呆了。
里头静默了一瞬,随即一个男声道,“进来吧。”
宫女推着沈枝枝走了进去,沈枝枝进去之后,大着胆子瞄了座上人一眼,心中否定,感觉不对。
沈枝枝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别处投来一阵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沈枝枝下意识扭了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个漆黑的眼神。
正是赵遇。
沈枝枝,“……”
今日诸事不宜,扯谎被正主给抓了个当场。
偏偏三皇子还疑惑道,“五弟你差人来是……?”
沈枝枝心虚地又望了赵遇一眼。
赵遇移开了视线,对三皇子道,“只是叫人来给三哥传个话罢了,后日的狩猎,便定在了郊外的鹿鸣山上,若不是这宫人过来,我怕是要忘了说。”
三皇子不疑有他,两人又继续聊起了别的。
沈枝枝在心中捏了把汗,她刚想着起身出去,正在谈话的赵遇冷不丁又望了她一眼,沈枝枝动作一顿,只得走到了他那边——
和他的内侍站在了一起。
那小内侍捏了把汗,沈姑娘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偷偷跑出去瞧三皇子了?
沈枝枝不知这宴开了多久,只知道她脚站得快要麻掉的时候,赵遇才终于提出了告辞。
终于能动弹一下的沈枝枝动了一下,差点摔倒,赵遇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
沈枝枝怕他再像上次一样做出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来,忙在站好之后十分迅速地抽回了胳膊。
赵遇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小内侍瞧得战战兢兢。
三人走后,三皇子坐着未动,倒是他身旁的侍从疑惑道,“五殿下素来不参与这些宴,怎么今日却偏偏不请自来,莫不是,想拉拢殿下您?”
三皇子轻笑了一声,“拉拢我这病秧子有什么用,再者,他回来那是父皇千恩万求来的,父皇的几个儿子,二哥心思不在朝政,四弟又没什么头脑,我是个病秧子,他还有什么可斗的?”
三皇子顿了顿,又道,“方才闯入的那姑娘,你瞧着如何?”
侍从想了想,“此等容貌,宫中少有。”
三皇子叹道,“他是为那姑娘来的。”
侍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素闻五殿下不近女色,这……”
“不近女色?怕是只近那一人之色吧。”
-
三人走回了宫中。
一路上,赵遇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殿门口,小内侍十分自觉地站在外面候着。
沈枝枝一路上也想清楚了,稍稍硬气了些。
她办得是铁板钉钉的正事,不要怂。
她为大,她怂什么?
思及此,沈枝枝昂首挺胸的先赵遇一步进了殿中,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甫一坐下,沈枝枝就觉得不行,他站她坐气势上就低了。
沈枝枝又“腾”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遇轻轻地望了她一眼,只那轻飘飘的一眼,却威势十足。
沈枝枝被他瞧得一抖,支吾道,“我渴了。”
言外之意是我不是和你较劲儿,我站起来只是想去倒茶。
赵遇十分顺手地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沈枝枝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很平静。
心中嘀咕,许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赵小狗分明是没有生气。
是她想多了。
如今他要主动示好,沈枝枝岂有不接的道理。
思及此,沈枝枝朝赵遇走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接过赵遇的那杯茶,他便长臂一伸将她拉进了身前。
另一只手将那杯水放到了桌子上,“砰”得一声,茶水溅出了些许。
有几滴溅到了沈枝枝的手背上,泛着丝丝的冷意。
下一刻,沈枝枝的下巴便被他抬了起来,沈枝枝这才看清他眼底藏着的阴郁。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腰间却被他的手禁锢着不能动弹。
沈枝枝忽然感觉到了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眼不眨的,“阿姐想代我,传什么话给三哥呢?”
沈枝枝哪里是想传什么话,她只是想见见三皇子罢了,可这其中原委,沈枝枝哪里能说给赵遇听呢?
一时之间,沈枝枝竟也编不出个好借口来。
见她不答,赵遇轻笑了一声,“阿姐莫不是,看上三哥了?”
沈枝枝懵了,她被赵遇这脑回路给绕进去了。
她之前都没见过三皇子,怎么能凭空喜欢上他?
赵遇见她不答,又道,“那阿姐是想让三哥帮你出去吗?”
沈枝枝下意识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带我出去?你不能带我出去吗?”
沈枝枝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原来你竟然是准备把我关在这里吗?”
赵遇听着她的反问静默了一瞬。
到了此时,沈枝枝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十分温和地开口道:
“赵遇,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私有物。”
她相信赵遇归根结底还是个五好青年,五好青年不会听不进去劝的。
果真,赵遇似是真的受了教诲一般地点了点头,“你是我的阿姐。”
沈枝枝很满意,果然好狗还是要顺毛撸的。
前提是她没有发现接下来赵遇做的事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