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八月薇妮
时间:2021-04-03 10:08:12

  根据费公公的经验,那六七分之中……似是有隐隐约约莫名的笑意,却是暗流涌动,叫人摸不透他到底是怒到极致呢,还是若有欢喜。
  费公公想不明白,瑞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雷霆万钧地冲了进去,却又这么阴晴不定地退了出来。
  赵景藩径直出了院门。
  因为着急,他是骑马来的,临上马前吩咐费公公:“你留下,帮着……机灵些!”
  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费公公越发摸不着头脑:“王爷、奴婢留下干什么?”
  赵景藩没理会他,只道:“顾九跟着,其他人都不必跟随。”
  说完后,他打马往前而去。
  费公公还怔怔然地追问:“王爷,您到底叫奴婢干什么……”
  瑞王却早一骑绝尘,剩下费公公呆站了片刻,回头看看院内,想到瑞王吩咐“机灵些”的话,又想起刚才在厅门外听见的奇怪的响动,半信半疑地返回。
  厅门仍是开着,柯其淳靠在门口低着头站着,见他去而复返,却并无反应。
  费公公本想问他,但转念间:还不如自己一探究竟的痛快。
  当下迈步走了进去。
  正向内的时候,恰好从里头有一人走了出来,身段窈窕,发鬓蓬松,衣衫仿佛、不太整齐。
  竟是个女子。
  费公公定睛一看,这女子自然并非是无奇!
  他先是了然而放心,但很快地费公公又瞧出这女子妩媚动人的眉眼分外眼熟甚至……
  终于费公公的眼珠子逐渐也瞪得溜圆:“你、您……殿下?!”
  这时侯,总算是明白了瑞王先前的那两声的意思。
  原来这女子哪里是无奇,竟然正是成安公主殿下!此刻公主满面红晕,含羞看了费公公一眼,才低下头用蚊吶般的声音问道:“四哥哥、走了吗?”
  费公公从呆滞之中惊醒过来,急忙先跪地行礼,才道:“我们殿下才去了。”
  公主低低咳嗽了声,摸摸自己发热的脸颊,道:“我、我是偷偷出宫的,既然这样,就劳烦公公送我回宫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到瑞王府走了一趟。”
  费公公这才明白瑞王叫自己留下来的用意,他看看公主那可疑到让人一目了然的脸色,又大胆瞅了眼毫无动静的内室,勉强制止了自己正因为乱猜而飞舞的各种念头:“是。奴婢遵命。”
  低头的瞬间费公公心想:“唉,这位公主殿下倒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郝府。
  且说春日送了无奇回府,无奇因心生抵触,便没如同往日般同她热络相好,只打发她自行回王府就是了。
  春日知道她心有芥蒂,便只答应着从她眼前消失了。
  无奇怏怏地往自己院内走去,经过花园,却听见呢呢喃喃的窃窃之声,听着有点熟悉。
  她觉着奇怪,便探头向内瞧了眼,依稀看到花园内墙角旁的一棵腊梅树下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是秀秀,而另一个,竟是林森!
  秀秀低着头,正抿嘴在笑。
  林森一手扶着腊梅枝子,一边笑吟吟地低头看着她,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秀秀听着听着,嗤地一笑,伸手一拳打在林森胸前。
  林森顺势往后一晃,却又捉住秀秀的手,竟低下头,轻轻地亲了口!
  秀秀要撤手回来,却并没有认真,只是绯红了脸。
  真是你侬我侬,其乐融融。
  无奇看到林森,本来心头一喜想过去说话的,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会儿却不是打扰他们的时候。
  一念至此,无奇反而忙闪身而过,生恐惊动了那两个家伙,坏了这般情景。
  走开之后,无奇牵了牵嘴角,心想:“却是没想到,小林子的春天却在秀秀表姐身上。唉,也不枉费他巴望了这么久。”
  又想:“表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两情相悦,倒是该让娘亲帮着她准备准备出嫁事宜,比如嫁妆之类……”
  一边乱糟糟地想着,一边回屋。宁儿见她回来,便道:“总算回来了,先前林公子来找呢,因不在,便去了。”
  无奇倒是想起来:“太太回来了没有?”
  宁儿道:“尚未呢。看时候应该也快了。”
  漕运司京内转运使陈大人家有添丁之喜,因是郝四方的得力心腹,向来跟郝家来往甚密,阮夫人便亲自前往贺喜,至今未归。
  当下宁儿叫丫头们备了水,伺候无奇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
  今日虽是为了蔡流风而出门,也着实见了面,可惜相见竟不如不见,这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个刺客,蔡流风的反应还那么古怪……
  勉强看了会儿书,只觉着有些劳乏,便要去躺倒,宁儿忙道:“先别睡,头发还没干呢。”又抓了帕子,让她趴着,给她擦头。
  无奇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宁儿动作一停,她便含含糊糊说道:“行了,你去吧。”
  宁儿迟疑了会儿,像是松手走开了。
  无奇这才翻了个身朝内。
  过了会儿,感觉有一只手又握住了她的发,无奇皱皱眉:“说了不用了。”
  那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眼睛却瞧着她白里泛红的脸颊,以及白腻的颈项,终于他没忍住,长指在那粉嘟嘟的脸颊上,轻轻拂落。
  一点奇异的微温透过指尖,仿佛在瞬间钻到了心里去,引出了一点奇异的痒痒。
  无奇察觉,还以为是宁儿跟自己胡闹,便哼道:“干什么?别乱摸。”
  身后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哦。”
  无奇听到这一声,整个人汗毛倒竖,原本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她的眼珠惊疑不定地骨碌碌转了转,便试着起身转头往回看。
  目光相对,无奇看到了本来绝不会出现在自己闺房的那个人。
 
 
第167章 入怀
  无奇惊愕发现, 赵景藩竟然就在自己跟前。
  刹那间,无奇简直疑心刚刚是不知不觉入了梦,所以梦见了他。
  两人你看着我, 我望着你, 终于还是无奇反应过来,她翻身而起:“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说话间便要下地。
  赵景藩在她臂上摁住:“别动, 坐着说话便是。”
  无奇忙甩开他的手, 却不看他,只淡淡道:“殿下请恕罪,男女有别,何况就算是瑞王殿下,恐怕也不能擅闯别人的闺房吧。”
  赵景藩听她满口“殿下”, 神色冷淡。心中略有些受挫, 便笑问:“怎么了,是……真生本王的气了?”
  无奇轻轻地哼了声, 转头仍是看向别处:“这话从何处说起, 民女怎么敢生王爷的气呢。只不过按礼行事而已。”
  瑞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似冷清的脸色,因为才沐浴过,粉粉嫩嫩的一张脸, 丝毫脂粉都没有, 已经有七八分干的长发散落肩头,随着动作不安分地滑来滑去, 轻而易举地吸引他的目光。
  无奇身上穿的也是家常的白色缎子中衣,交叠的领口露出细白的脖颈,这样通身素净,却更显得脸色微润,樱唇娇嫣, 别有一番出尘动人之处。
  瑞王不言语,只默默地握起了无奇放在膝头的手。
  无奇忙要抽回去,却给他握紧了不放。
  “王爷,”无奇皱眉不悦道:“你在做什么?这种登徒子的行径可不是瑞王殿下的做派。”
  “平平,”瑞王只是笑看着她半愠的神态:“……这些日子没见着,难道一点也不想本王吗?”
  无奇的心猛然一窜,像是给什么人用力拍了一掌,疼的抖了抖。
  她却偏冷笑道:“王爷说笑了,王爷是日理万机、炙手可热的尊贵人,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些人惦念,何况民女我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没工夫东想西想的。”
  瑞王微微俯身,盯着无奇的眼睛,似在辨别她所说真假。
  就在无奇有点儿不安的时候,赵景藩道:“真的没想过?”
  无奇不要看他,只望向帐子旁边垂着的一个香囊,因为两人动作,那香囊微微晃动,弄得她眼晕。
  只听赵景藩叹道:“可是、你跟前这个什么日理万机炙手可热的人,却时时刻刻、都很想着平平。”
  听着他的声音,无奇的心又是莫名的一疼,气得她抬起左手揉住了胸口。
  这不争气的,不过是他区区一句话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而且……这些花言巧语的,难道他说出来她就要信了?
  那天晚上在皇宫里她见也见着了,听也听够了,这位殿下无情的一面,她可不想再领教到。
  “请王爷放手。”无奇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还有您这些哄人的话,我也实在承受不起,就请王爷还是留着说给那些能配……配听的人去吧。”
  “那你说,除了你,谁还配听?”他似饶有兴趣。
  “那可多了去了,”无奇冷笑:“除了我,都很配。”
  赵景藩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将那小手擎高了些,直送到自己的唇边。
  “但本王只要你,”他盯着无奇,轻声道:“只要平平听,也只有你能听。”
  话音未落,他的唇便轻轻地印了下来,竟在无奇的手背上微微地一印。
  他的唇温热,略有点湿润,感觉这般异样。
  动作很轻,且无害,可无奇却像是给烙铁烧了一下似的。
  她猛地抖了抖:“你……”
  赵景藩本是盯着她的,此刻便缓缓垂眸看向掌中的小手,目光在自己印落的手背上停了停,便慢慢地往上滑过去。
  因给擎高的姿势,那缎子的中衣袖口便顺势下滑,露出了半截雪白无瑕的藕臂,依稀的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从袖口阵阵透出,令他心跳加速。
  赵景藩情不自禁,又向那玲珑纤细的腕上吻了吻:“平平不信么?要怎么你才肯相信?”
  他实在是太过了,声音,动作,他明明知道自己生得好,眉眼如画,活色生香,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再加上这样的神情举止,简直像是诱惑人的妖精……不,说妖精太过亵渎了,是神祇或天上仙还差不多。
  但哪一位神仙会像是他这般不正经呢。
  起先无奇还算能够镇定,慢慢地脸上便开始发红:“王爷!”
  伸手要将他推开,掌心在他的脸上滑过,瑞王顺势微微抬头,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便不偏不倚地印在无奇的掌中。
  那热气儿嗖地钻到心里去,化成一条扭来扭去的虫儿。
  “喂!”无奇给那虫子扭的心里发慌,且从不见瑞王这般失态似的,这又是在她家里,怎可如此荒唐。
  也不知宁儿去了哪儿,而且看时候夫人应该也快回来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你、你别胡闹,不然我要生气了!”
  瑞王轻描淡写地挑挑眉,笑道:“哪里胡闹了?你说不想本王,本王却想你想的紧,自然是情难自禁,何况也没做什么破格的,不过发乎情止乎礼而已。”
  “你还想什么破格?”无奇皱眉,用尽全力将手抽了回来,又跳下地。
  她一时着急,竟没顾上穿鞋,或许也是忘了。
  已经入冬,前两天宁儿还嚷嚷着要生炭炉呢,地上的青砖冰凉,但无奇心里一股急热,竟也没在意,只转身背对瑞王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是趁早请回吧。别等我娘亲回来,不知如何下场。”
  瑞王瞧她突然跳了下来,眉头一皱,目光往地上扫了扫,看着她赤着的双足踩在地上,瑞王上前,突然将无奇打横抱了起来。
  无奇双脚腾空,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就算你是王爷,你也不能这样没规……”
  话未说完,却慢慢停了下来,原来瑞王抱着走回床边,将她放下后,自个缓缓俯身将无奇的鞋子拿了起来,不疾不徐地给她套在了脚上。
  无奇正在愣怔,只听瑞王说道:“就算你不是王爷,也不能这样没规矩,地上凉,寒气从脚底透入,到时候落下病痛还是你自己受着。”
  他竟套用她没说完的那句话。
  无奇听着看着,见赵景藩竟丝毫也不嫌弃,他公然握住她的脚,小心地拂了拂脚底板。
  就在无奇觉着有些痒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坏心,只规规矩矩地替她把鞋子穿上了。
  赵景藩从未做过这种事,但此刻对他来说,但凡是跟无奇相处的时光,不管叫他做什么,都是如此的令人喜欢。
  先前费公公把从秦王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之后,瑞王心惊肉跳。
  尤其是听说蔡流风正好还是酒后,男人喝醉了酒是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当下不顾一切赶到了护国寺。
  进门之后,里间寂静无声,他的心紧张之极,又糅杂着暴怒,惶恐……甚至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蔡流风真的、干了那种事,那他一定要先杀人灭口。
  管他是什么名门之后,管他会不会满朝皆惊……那一刻赵景藩把所有都抛在脑后了,甚至是皇太孙的未来,东宫之争,以及他身后这个江山社稷。
  竟都不及一个人。
  无奇本来窝着一肚子冷怒,给赵景藩这般耐心细致地对待,忽然有点发作不了,反而还有点心酸。
  “你……”她咽了口气,低低道:“王爷何必这样。怎么不是那天晚上在宫内的情形了。”
  瑞王听她提起来,也垂了眸子:“你果然因为那天的事记恨着。”
  无奇道:“不是记恨,只是……只是先前差不多忘了你的身份,那天晚上,你提醒了我而已。”
  瑞王转头看向她:“提醒你什么?”
  “还有什么,您是瑞王殿下,生杀予夺进退自如,您对我好,我自然领情,但您若对我不好,哼,就如同那晚上一样……我也没法子,也只得受着,对不对?”无奇吁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这样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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