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他们说的小心是什么?”盛言楚问黄正信。
  黄正信立马小心翼翼道:“盛秀才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什么小妾,什么枕头风,没有的事,我家大人还未娶妻,断不可能越过正室先纳了妾。”
  盛言楚背着手睨了一眼满身都是包袱的黄正信,眨眨眼道:“黄哥且宽心吧,我盛言楚虽不是顶顶大气的人,但您在路上跟我说了千句万句对不住,我自然不会跟你家大人说这事。”
  黄正信开心不已,接着盛言楚之前的话道:“他们几个嘴碎说的小心一事,其实盛秀才压根就不用操心。”
  “哦?”盛言楚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咱们张大人是京城翰林院刚调下来的官,听说原本是不用外调出京的,可半道安排好的官位被旁人劫走了,一问吏部才知原来有人花了这个。”
  黄正信摊开手,掌心上躺着一块碎银子。
  官场上使银子谋利是十分正常的事,盛言楚抿抿嘴没说话。
  黄正信颠了颠肩膀上沉重的书箱,压低声音继续道:“所以张大人尤为厌恶那些靠着家中银子大摇大摆行走在官场中的人,只是如今远离了京城导致张大人无处撒这口恶气,不得已,张大人将矛头盯上了县学。”
  “盯上了县学?”盛言楚玩味一笑,“张大人莫不是想翘掉那些买通官府走后门进到县学的书生?”
  “盛小秀才果真厉害!”黄正信闻言佩服的五体投地,絮絮叨叨道,“您没来之前,大人就已经让我将县学所有教谕都喊到了县衙,交代他们务必抓严每月的月考和年尾的岁考,并将学子们划为六等,倘若有学子不幸考了第六等,就直接将此人的功名革除。”
  “革除功名?!”一旁没吱声的程春娘吓得捂住嘴,“这罚的未免有些严重吧?”
  “其实并没有。”盛言楚微微一笑,淡淡道,“据我所知,除了举人极其以上的功名,剩下的秀才和童生每年都要经历岁考,哪怕是那些不准备继续走科举路的秀才,岁考不过的话都是会被酌情黜革的。”
  程春娘恍然大悟,黄正信却插了一句:“唔,张大人不会酌情……”
  盛言楚:“……”那他只能佩服张大人铁面无私了。
  “不仅不酌情,还会故意把那些靠走后门进来的书生赶出去。”黄正信又补了一句。
  盛言楚笑吟吟的接过黄正信肩膀上的书箱,耐人寻味的道:“黄哥,你将张大人描述的如此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你就不怕我连带着之前客栈的事一并跟张大人说,然后治你的罪?”
  “盛秀才仁厚,肯定不会给黄某下套子的,黄某信盛秀才。”黄正信站直了身子倒有几分官府衙役的威风。
  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黄正信道:“等会会有书院的斋夫领您进去,黄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等会。”盛言喊住人,低头询问,“黄哥是要跟张大人回禀官道客栈的事吗?”
  黄正信挑高眉头:“盛小秀才有线索?”
  盛言楚心有余悸的点头:“那狂徒还算有良心,杀了客栈里的人后,独独放过了我和我娘。”
  一听盛言楚是目击证人,黄正信立马道:“还请盛秀才同我走一趟县衙,今日上午不知是谁往登闻鼓上射了一箭,箭上有字迹,说午时过后,静绥官道附近一带会发生惨案。张大人得知此事后,暂且撇开纸条上消息的真假,立马命我等兄弟飞速前往,可惜晚了一步。”
  盛言楚了然的哦了一声,道:“既如此,我跟你走一趟。”
  这时书院的斋夫走了出来,盛言楚让黄正信稍等片刻,上前将自己的秀才文书以及刘县令的举荐信拿给斋夫细看,核实了名份后,盛言楚便让他娘跟着斋夫先进去安顿舍馆一事,他则跟着黄正信去了县衙。
  盛言楚不是第一次进静绥县的县衙,可这次进去后,恍然觉得踏进了森林仙境。
  望着院子两侧新移栽的竹子和梅树,盛言楚哇哦一声:“这就是翰林院的标配吗?”
  翰林院自诩三清,清贫,清苦,清贵。一般进翰林院的人尤为喜欢四君子,特别是清雅澹泊的竹和高洁志士的梅花。
  “小雅趣小雅趣~”黄正信嘿嘿直乐。
  盛言楚全当真的是小雅趣,直到进了内院看到满院子的竹和梅后,盛言楚噎了一下,心道这位张大人是唯恐百姓不知道他爱竹和梅对吧?
  黄正信吁了口气,红着脸继续给张大人兜着:“咱们大人是在翰林院呆久了,猛地见不到往日相伴的竹子和梅花,心里空落落的,盛秀才你懂的。”
  盛言楚小小咦了一声,古怪道:“往日相伴?这些竹子和梅花难不成是大老远从京城移栽过来的?”
  黄正信抵死不想承认他说漏了嘴,想着打哈哈绕过这个话题,却听竹林深处走出一人。
  “从京城移栽过来可是有不妥?”
  盛言楚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宽松长袍的青年男子立在竹林幽深小道上,黄正信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喊了一声张大人。
  盛言楚微拱手:“见过张大人。”
  张郢奇怪的看着盛言楚,正欲斥责盛言楚见官不拜时,黄正信抢先道:“大人,此人就是上任刘大人亲自举荐去县学的盛言楚盛小秀才。”
  “就那个九岁拿了四次县试发案第一的稚童?”
  黄正信点头:“正是呢!”
  盛言楚还没从张郢那身略带笑意的稚童话语中回过神,就见张郢笑眯着眼朝他招手。
  “你走近些,让本官好好看看。”
  看看?
  看什么?
  盛言楚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距离张郢尚有两米的地方顿住了脚,又喊了一声大人。
  张郢:“再近些。”
  盛言楚听话的往前又走了两小步。
  “再近些。”
  还近?盛言楚心里咂舌,却也照办了。
  此时两人中间只隔了半个人的距离,盛言楚甚至能闻到张郢衣服上沁出的淡淡花草香气。
  “噗…”张郢平白无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还在盛言楚的头顶以及他的腰侧来回的比对。
  盛言楚脸蛋一阵发红发烫,双脚下意识的往上踮了踮。
  “你踮脚!”张郢火眼金睛的看向地面,盛言楚被拆穿后双颊染上绯红。
  “大人…”他无奈的喊,强笑的辩驳,“学生的个头并不算矮。”
  至少在水湖村不算。
  “是不算矮。”张郢不得不承认,旋即又握拳抵唇笑了声,“只是放眼整个静绥县学,盛小秀才未免就矮的过分。”
  “过分”一词就跟染了毒药的利箭,直勾勾的射进盛言楚的心窝,若此人不是张郢,他怎么着也要撸起袖子跟说话的人打一架才能消气。
  男人最不能忍的就是矮和不行。
  “不行。”
  等盛言楚将官道客栈所见所闻说完后提出回县学时,下一息,张郢口中就蹦出了这两个字。
  盛言楚绞着手指,结结巴巴道:“大人,我娘还在县学等我呢…”
  “黄正信,你去将盛秀才的娘接到县衙来。”张郢侧了侧身子,又添了一句,“再跟县学的训导和学正说一声,就说盛言楚推迟几日再去县学,至于原因…就说本官敬服盛秀才的文采,想跟盛秀才切磋一二。”
  “别…”盛言楚话没冒出来,黄正信就得令跑开了。
  望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黄正信,盛言楚想蹲下来哭一场。
  “怎么了?”张郢嘴角轻轻一歪,“莫不是盛秀才嫌弃本官的府邸?”
  “不是不是。”盛言楚欲哭无泪,细声细气的将今日夏修贤在县学门口的话说了出来。
  “小妾?枕头风?”张郢不怒反笑,“就我这种克妻的命格,谁家甘心将女儿嫁给我?”
  对于张郢的私事,盛言楚不敢多打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人言可畏,学生担心学生住了大人的宅院,怕是流言蜚语就跟长了脚一样飞出去。”
  最重要的是他有些抗拒跟张郢聊大胡子的事,毕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轻天白日的在他面前杀人,他现下心情还没平复呢,若要他对着张郢反复的还原客栈发生过的事,他感觉他会疯。
  张郢似是看出了盛言楚的为难之处,翻了个白眼道:“刚听你说了那恶人的长相,本官心里渐渐有了底,从前在京城就听过此人的传说,据说此人喜怒无常,杀过的人数不说有一百,怕是也过了八十,京城人都称他为“鬼斧”,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你跟你娘且在我这安心住几天,以防那人变卦反杀回来。”
  盛言楚没想到此人如此可怕,这回不用张郢劝说了,他立马跑到府衙门外等着黄正信接他娘过来。
  -
  傍晚盛言楚出现在县学门口时已然闹了一场小骚动,现下黄正信领着程春娘往县衙走,几乎就坐实了夏修贤口中的“小妾”传闻。
  一时间盛言楚还没在县学里面抛头露面,有关他的小道消息传的比学子们私下偷看的小册子还要广。
  就连书院的几位年迈学正都惊到了,几个老头连夜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半天,第二天一早,原本将盛言楚安排在舍馆西边的斋夫大清早过来给盛言楚换了朝阳的好位置。
  更有教谕为了争夺教授盛言楚而吵得面红耳赤。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自然让不少书生瞠目结舌,学正教谕们尚且如此,这些书生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不少人开始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做才能博得盛言楚的好感。
  唯有夏修贤吊儿郎当的捧着书在廊下诵读文章,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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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言楚在县衙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三天后,张郢派出去找“鬼斧”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属下几个追了他二十多里路,不幸还是跟丢了人,今日驿站递来了消息,说有人在几百里之外的深山里见到了他。”
  “几百里之外?”盛言楚楞了一下,“他脚程这么快吗?”
  张郢却道:“既然出了临朔郡,那咱们就暂且不管,只需将官道客栈的案子上报给郡守就行,其余的就让他们忙去吧。”
  这三天里,盛言楚听了不少“鬼斧”的事,朝廷通缉此人有五载之余,禁卫军都抓不住的人,怎么可能让静绥县的小官差给逮住,所以张郢得知‘鬼斧’逃脱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何况这次鬼斧杀的是黑店抢劫的歹人,换一句话,鬼斧帮静绥县做了一件好事。
  鬼斧离开后,盛言楚当然不能再住县衙,连朝食都没顾上吃,盛言楚就跟张郢辞别去了县学。
  而此时的县学就差拉横幅欢迎盛言楚了。
 
 
第35章 小公寓里的火锅造起来!……
  静绥县的五月天已经有聒噪的蝉鸣声, 盛言楚擦了擦脸颊上流淌不止的汗水,跟着中人先去了距离县学只隔了两条街的市井小巷子。
  中人姓曾,问了盛言楚的想法和预算之后, 曾中人带着两人去看了几处屋子。
  盛言楚是这样打算的, 先租一个小院子让他娘住,然后他有空的时候再去附近打听女学的事。
  程春娘也有想法, 女学并非一日功夫就能进去, 在这之前她想接些绣活做,平日闲了就窝院子里做一些吃食,或留着等盛言楚散学回来吃或是卖都行,所以租的院子最好能靠近县学和绣坊才好。
  听了两人的描述后,曾中人有些为难:“县学附近的宅屋租金可不便宜, 且可遇不可求。”
  盛言楚当然知道学区房很难抢到, 但……
  “有没有热闹点的?”他不想他去了县学后他娘找不到人说话,想了想又道, “最好民风治安好些的, 不论银子的多少,有这样的屋子你只管带我去看,当然了, 要离绣坊近一点。”
  学区房他是不指望了, 眼下就希望能紧着他娘喜欢逛的绣坊。
  曾中人手中还真有这么几处屋子,一处在主街后边的小巷子里, 别看是深巷子里的小院,但离繁华的主街就只有几步之遥,白天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还能听到街上小贩的叫卖声。
  “这院子现下还没人租,原是有几个书生看中了,可秀才公你也看到了, 这院子略吵闹了些,读书人嘛都想图个清静,所以都不太中意这个屋子。”
  盛言楚沿着小院子走了一圈,位置是个好位置,离县学只需走两条街,最妙的是隔壁左右的邻居都是在静绥县的原住民,这样的话他就不要担心外地的人进进出出打扰他娘。
  “娘,你觉得怎么样?”盛言楚问。
  程春娘侧耳倾听了会,思量了下,道:“这屋子不便宜吧?”
  前是主街,又离县学近,院子里的三间屋子朝阳向,眺了一眼屋顶上的青瓦,程春娘有些心疼银子:“这屋子应该翻新过,租下来一个月怎么着也要五六两银子……”
  “秀才娘眼光真准。”曾中人竖起大拇指,“这屋子一个月的月银正好五两,秀才您若看上了 ,我会跟主家还还价,不过您也瞧见了,这里的位置尚可,怕是没个四两五钱是租不下来的。”
  盛言楚咂舌,四两五钱有点贵了。
  曾中人看出两人对价钱的不满意,忙说还有几处屋子也不错,在主街附近转了好几圈后,盛言楚终于看中了一处小院子。
  院子并不大,是主家的小偏院。后院被封起来的那个门原先是能跟主家相通的,现在为了能租出去就把圆形垂花门用巨石封的严严实实。
  小院子面积不大,立有一个主屋和一个西厢房并一个耳房,靠近主街的那条院墙角砌了个矮矮的厨灶,一眼望上去十分的简陋,不过主屋和厢房是朝南向。
  盛言楚看中这套院子是因为院中有一个高大的皂荚树,树叶浓密枝干粗壮,有一半的树枝都衍生到了院外,因而并没有挡住院中的光线,剩下一般的树叶则在院中劈出了一小块阴凉的地方,总之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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