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初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说:“我从来没尝试过父爱的滋味,也从来没过上好的生活,我承认,我是很嫉妒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妈妈。”
“我妈妈是从小到大陪着我的人,我不想看到她没进行手术就撒手人寰。”
薄幸月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光是气场就比薄初高出一大截。
“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如果不是我妈妈去世,你跟方兰茹根本不可能来到薄家。”
薄幸月直勾勾地看过去,每个字都是咬碎了牙在说:“九年了,我还是能时常梦到我妈妈,你应该还没尝试过这种滋味吧。”
那几年,薄幸月失去了妈妈的陪伴,丢掉了爸爸的宠爱,还亲手与爱的少年分道扬镳。
所以薄初有什么脸面在她面前扮可怜?
“那就当我求求你。”薄初放低了姿态,眼泪滚落下来,“我求求你,行吗?”
薄幸月冷哼一声,并不因此心软:“你现在知道求人了?”
“晚了。”她直接对薄初的行为盖棺定论,“我从来不屑于跟你争过什么,但你怎么做的,你自己很清楚。”
“可我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薄初撕开伪装的面孔,露出原本可憎的面目:“你还是个合格的医生吗?对生命漠视,连一视同仁都做不到,你配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吗?”
由于声音很大,走廊上围观的病人听到后,立刻斥责说:“诶,你说什么呢?小薄医生这么好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啊?”
“就是,你要是想医闹,我直接给你录视频放网上,让大家看看你的面目。”
“……”
周遭沉寂了几秒,不远处,季云淮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到视线中。
他穿着军常服,皮鞋锃亮,每一寸线条都不多余,清隽又令人着迷。
季云淮掖了掖她耳后的碎发,将人牢牢护在身后。
薄幸月望着他黑发黑瞳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立刻安稳下来。
“她在北疆前线抗洪救险的时候,她在手术室挽救每一个生命的时候,她差点被医闹的家属砍伤的时候,你在哪里?”
季云淮一脸的正气凛然,冷笑着往薄初的方向侧目,“薄医生很好,你再这么诋毁她,不要怪我不客气。”
薄初被唬得不敢吭声,脸上全然是绝望的神色。
他心尖上的姑娘,用不着任何人去绑架甚至批判她。
薄幸月将手揣进兜里,淡声中蕴藏着坚定:“我用不着你来评判我适不适合这一行,从过去到现在,乃至未来,我都会坚守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初心。”
在这条道路上,遇到的困难确实比她想的还要多,但是她没有一刻惧怕过、后退过。
薄幸月撂下对薄初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拒绝给你妈妈做手术的要求,这是我的个人决定,至于后续你去找哪位医生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干涉,你也好自为之。”
第54章 54“你这叫道貌岸然。”……
54念你入骨
——
医院里不适宜喧闹, 在季云淮牵着薄幸月走后,薄初蹲在墙根掩面哭泣。
什么花结什么果,时至今日, 所有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江城的盛夏煞是闷热, 蝉鸣不停,黄昏陷落, 天边的云朵像是奶油的颜色。
记忆里的夏天也是如此, 风起热烈,生生不息。
职业原因,薄幸月画的是淡妆,脑后束着低马尾,脸颊浮着两抹因热意带来的红晕。
上车后, 季云淮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冷意吹拂,他倒是没着急行驶上路。
他修长的手指指节摩挲过她的指骨, 用的是最循循善诱的口吻, “今天的事情,想跟我说说吗?”
不管泥沙如下俱下,季云淮就是能站在那里, 替她挡掉所有黑暗。
“薄初的妈妈因为胆囊恶性肿瘤住院, 主任想让我接下这台手术,我拒绝了。”薄幸月轻闭了下眼, “她应该是知道了结果,专程跑过来求我,后面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因为我的态度而气急败坏。”
“从我穿上这身衣服开始,我就知道, 力不从心的事情太多了,不过不理解我的人可能觉得这种做法很自私很荒唐。”
薄幸月略略垂睫,目光充盈着几分无奈。
“没有,你做得很对。”而后,季云淮宽大的手掌与她冰凉的手交握在一起,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着。
“这个世界好坏参半,别人怎么做我们管不着,但就像你说的话,起码还可以保持自己的初心,这就够了。”
人活着有时候就是得接受苦难,就是得做很多选择,但如果可以,季云淮宁愿她不要经历那些,永远保留少女时的张扬跋扈。
就像高考前,他在信封里写下的愿望无关乎升学,而是一句简单的话——
“愿我的月亮一世安宁顺遂”
现在这个愿望也一样,准确说,是这么些年都不曾改变。
脱掉白大褂,她今天穿的是一条一字领的中裙,小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柔软乌黑的卷发垂在肩侧,形成极致的颜色反差。
季云淮用手指拨动着她耳后的发丝,两人拉近到鼻尖对鼻尖的贴切状态。
薄幸月抬起水润的眼睛,愣怔着问:“季云淮,我能永远相信相信你吗?”
“当然。”季云淮的话声丝毫不含混,郑重且清晰,“那就请薄大小姐时时刻刻地信任我。”
——还用说什么呢?
薄幸月扑进他怀里,手臂勾住他脖颈,心头发热。
短暂的这段时间内,她的生活每天都在发生着颠覆,就比如今天薄初来找她,是此前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季云淮磁沉的嗓音萦绕在耳边:“抬头。”
她听到了一阵撕塑料包装袋的声音,紧接着他偏着头,将一颗柠檬糖推入她唇中。
季云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目光灼灼:“甜吗?”
薄幸月被入口的酸涩给激到了,锤了下他肩膀,心想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后来几秒钟,她恍然间察觉少女时,她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去逗弄季云淮。
薄幸月的一颗心像泡在了蜜糖罐子里,在这种跨越了岁月的你来我往中心潮悸动。
季云淮给人摁牢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后随意道:“带你去逛逛,走。”
她也不知道季云淮要带自己去哪儿,不过不管来路和前路是什么,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季云淮打着方向盘,明晰修长的指骨搭在上方,小臂垂下。
街道的路灯依次亮起,灯影虚拢,薄幸月起先是盯着他柔和下来的轮廓看了会儿,后来则是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
原来季云淮把她带到了江边。
车子绕着江边行驶着,晚上的江水波光粼粼,被月色照耀得像披上层淡霜。
他停了车内的空调,任由晚间的风热乎乎地贴过来,糊人一脸。
但薄幸月格外享受这种时刻,周遭沉寂,他们仿佛处于银河的正中心,情拥万千璀璨。
“是不是还挺好看的?”他眉骨轻抬,笑意明显地问了句。
薄幸月如小鸡啄米地点点头,乖乖道:“最近太忙了,都没有什么放松的时间。”
“我高中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儿,就跑来江边走走。”季云淮的眼神悠远,摆足了漫不经心的架势,“那时候还坐在这边见证过日出,挺壮观的。 ”
薄幸月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应声说:“那等你有时间,我们再来江边坐着等日出。”
季云淮宠溺地笑着:“行。”
见她舔了舔唇,季云淮适时贴切道:“喝水吗?”
来之前,季云淮特意去超市拿了几瓶二厂汽水儿。
玻璃瓶里装着甜腻的果汁,薄幸月咬着吸管慢吞吞浅饮了几口。
季云淮冷不丁开口说:“我记得你在天台上喝得就是这种。”
薄幸月的喉管滑过冰凉的液体,眼尾微扬,清凌凌的眼睛泛着疑惑的光:“不对吧?”
季云淮的神色微愣,仿佛要问她是哪里不对。
谁料,薄幸月又狡黠地笑了:“我记得你在天台上都是戴着耳机练英语听力的,感觉从来看不到我,你哪儿来的精力知道我在喝什么啊。”
时至今日,薄幸月仍然以为两人的开始是她的穷追猛打奏效。
是妖精勾-引禁欲道长的典型故事。
其实不然,他比她想得还要多爱她一些,只不少年爱恋的秘密隐藏在了深不见底的时光隧道。
青春里,除了枯燥乏味的学习,肩负的家里的欠债费用,少年生活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薄幸月。
季云淮不打算先告诉她,故意周旋说:“可能我记性好,看了眼就记住了……”
薄幸月愣神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想什么呢?”他旋即侧目,喉结滚动,倒是耐心十足。
薄幸月倒也没说什么,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要是从未分开过,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你不用觉得遗憾。”季云淮胸腔微震,勾着唇说,“用不着,过去和现在,我都一样爱你。”
后面那句话如同一片羽毛,扫过她的心神,令人没来由地眩晕。
季云淮不是个很喜欢言之于口的人,他足够隐忍,在众人面前不苟言笑又雷厉风行。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全给了她。
他将车从江边开走,汇入主干道,驶往大院。
大院内的房间安静至极,只不过晚间的蝉鸣有些聒噪。
关了窗,空调的轰鸣声随之而来。
薄幸月去洗漱完,整个人未施粉黛,不过她本来就是浓颜的那一挂,卸了妆也保留了那一份魅惑。
季云淮看着她从浴室出来,满脑子又浮现出不久前她的那句话。
——“如果我们当时没有分手,现在会是什么样。”
灯光朦胧,明晃晃的光线下,薄幸月穿着的裙子裙摆浮动,四肢白皙,像柔软的柳条抽枝。
季云淮依旧是那一身军衬,领口松动,裤管下是修长的腿,腰带勾勒出紧致的腰线。
他将袖子卷了起来,小臂线条紧实,皮肤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伤痕。
薄幸月毕竟是医生,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了了那块儿青紫,心疼地问:“怎么弄的?”
他捉住她葱白的五指,不以为意道:“没事儿,小伤。”
薄幸月挺无奈,嘟囔了句:“要不是因为你有半个属于国家的,我还真挺想……”
说话时,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季云淮心念一动。
后面的半句话没说完,男人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再接下来是眉心、眼睑、鼻梁、唇角……
就是没碰到柔软嫣红的唇,虔诚又携着几分欲。
薄幸月飞快地用唇蹭过他的嘴角,妖女一般躲回去,含糊地说:“队长,我想看夜景。”
没想到回应而来的愈发激烈,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
季云淮撬开她唇齿,逐渐探入,尝到了牙膏的点点清香。
他单手环抱着她,军衬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锁骨的那一颗痣明晃晃得勾人心弦。
男人漆黑的眼睛像是燃烧起来的黑丝绒,牢牢勾住她的目光,手臂圈着她的力道更重。
“刚不是说想看看夜景?”他淳淳的嗓音宛若弦弓低鸣,压抑而隐晦。
季云淮将人打横抱起,抵在冰凉的落地窗前。
窗外,夜景璀璨,星星点点的光落满室内,街道上车流不息,所有景色全部俯视在脚下。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那是一种专属于男人的攻击性,清新的薄荷香在一隅之地发散。
薄幸月被失重感弄得慌了神,盘根错节地把控上他精瘦的腰身。
季云淮扶稳了她的纤腰,就着姿势用视线爬上如酥酪的肌肤。
直到触及软腴,他不轻不重地擦过,带着茧意的指腹像是过了电流一样,带起奇异的触感一片。
有什么正肆意蓬勃地发酵,胸腔的心跳跳得快要溢出来。
薄幸月的脊背抵在玻璃窗前,冰冰凉凉的,她僵了一瞬,好半天没了动作。
客厅没开灯,借着幽微的光线,她抚上季云淮的脸庞,指间似夏日晚风,顷刻间柔情四溢。
季云淮弯下腰,微微下沉,低头含笑,手指还把玩着她的卷发:“去洗澡。”
“好。”她头昏脑涨,说出来的轻轻一个字几乎令人血脉偾张。
浴室里,水雾袅袅,水流声冲刷在瓷砖地板上。
全程她跟被剥了荔枝壳似的,露出的内里白皙柔嫩。
浴室里潮汽汹涌,季云淮忍住情动,打算先帮她洗澡。
他全身上下衣物完好,溅到了水渍的衬衫紧贴着肌理分明的胸膛。
薄幸月撑在浴缸边缘,瑟缩了下 ,打了个激灵,似乎是冻着了。
成股的水流哗啦啦倾泻而下,湿掉的长发像海藻柔顺,贴着脖颈和肩侧。
她脸颊潮红,肌肤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唇色秾丽到妖艳。
薄幸月眼底雾气濛濛,委屈巴巴地提醒说:“季云淮,水冷……”
季云淮俯身在浴缸边缘,发觉他调试的是自己平日里在部队习惯用的温度。
他一般冲冷水澡冲习惯了,两人第一次一块儿洗确实没什么经验,没想到冻着这姑娘了。
薄幸月环抱着双臂,半露不露的,模样更显得纯情诱人。
季云淮肤色冷白,捏着花洒,手臂的青筋彰显着暗藏的力量。
“这个温度可以吗?”说罢,他靠近薄幸月的耳朵,那里是她的敏|感点。
只不过啃咬了一口,薄幸月几近浑身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