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哥哥说的是气话吧?”
“才不是呢!”凌俏执着道:“他就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也不稀罕他!”
陈依然沉默了,她借给凌俏的那一百万就是贺今寒给她的,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只有十万,根本没那么多钱来借凌俏。
车子驶进别墅区,凌俏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路跟在后面的大众车,觉得很奇怪。下车后,凌俏拉着陈依然的手问:“你有没有发现,刚才路上有人跟着我们。”
“没有啊,没发现。”陈依然顾左右而言他,“快进去吧,晚饭都快好了。”
凌俏回头望,那辆大众就在后面不远处的路边熄火停下。“然然,你快看,就是那辆。”
陈依然回头看一眼,不在意地说:“邻居吧。”
她拉住凌俏快步走,不让她再看后面。
陈家老宅是中式别墅,正大门上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门框上贴着对联,进门走过廊桥便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热闹非凡的声音,陈父陈母邀请了一大家子亲戚朋友,餐厅里摆了三张大圆桌。
客厅里很多人,女人聚在一起嗑瓜子唠家常,男的围在一起打牌,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厨房里陈母也在帮阿姨们做菜,陈父指挥着用人上菜。
“姐姐。”司尧领着一帮孩子从后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仙女棒,他说话嘴里吐着白色的寒气,少年含笑的一双眼睛黑而亮:“你终于来了!”
凌俏看陈依然,陈依然笑笑:“我跟他说要来接你。”
其实司尧还闹着要一起去的,陈依然知道这些天贺今寒一直蹲守在酒店楼下,怕冲动之下两人闹起来,所以硬是阻止了司尧。
于是,等吃饭的时间,三个大孩子领着一帮小孩子在后院放起了烟花,司尧过来帮凌俏点燃手中的仙女棒。
以前都是贺今寒拿在手里放给她看的,跟她说会烫到手。第一次,凌俏有点紧张,“不会烫到手吗?”
司尧说:“当然不会啊。姐姐,你没玩过?”
“玩过。”凌俏说谎话,咬咬唇,提起一口气把手里的仙女棒捏紧了。司尧见她紧张,视死如归似的,他点了自己手里的,示范给她看。
最后,司尧笑着说:“看吧,是不是没有烫到手。”
凌俏点头:“嗯。”
“所以,姐姐不要害怕。”司尧帮她点火。
刺啦一响,银白色的碎光燃开,闪烁,凌俏看得出神,脑海里不禁想起以前和贺今寒一起点仙女棒,放烟花的时光,他总是挡在她前面,叫她跑远一点,再跑远一点。
仙女棒燃到最后,一颗火星子溅到手背上,凌俏猛然缩回手,用另一只手快速的擦两下。原来真的会烫到啊,贺今寒不是骗她的。
不一会儿,陈父过来叫他们洗手吃饭,单独问司尧,“你爸爸怎么还不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司尧答应,立即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说是在路上堵车,不用等他。
他们坐的这桌,除了他们三个,其他的都是小孩儿,小孩子吃饭喝两口饮料就饱了,几分钟后纷纷下桌。
另外两桌的大人都还在等司尧的父亲,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人总算是来了。司景安携着一个身穿旗袍配貂毛的艳丽的女人进来。
这女人在座的都认识,不正是大名鼎鼎,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影后苏妤柔吗?
司景安是大导演,和圈里的女艺人谈恋爱也不算稀奇。
陈父陈母热情招呼,“快坐,快坐,吃完了看春晚。”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凌俏一双眼睛就紧紧盯在苏妤柔身上,苏妤柔好像也注意到了,抬眼与凌俏对视,入目是一张雪白娇俏的年轻女孩儿的脸,她轻笑了一下。
吃完饭,这两人就走了,凌俏差一点就跟着他们追出去,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一双手掐得手心生疼。
吃完饭八点钟,春晚开始。凌俏要回酒店,司尧却提议,说去冰湖放烟花,听见放烟花几个小孩跑过来,兴奋的拉住司尧。
“哥哥,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啊,现在就去吧!”
“嗯,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司尧看着凌俏,对他们说:“这你们得问俏俏姐姐,姐姐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几个小孩又过来拉凌俏的手,吊凌俏的衣角,一个最小的小孩儿身高不够,就抱住凌俏小腿,奶声奶气地求她:“俏俏姐姐,我们现在就去嘛,好不好嘛?”
最终,凌俏被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当然,陈依然也跟着去了。
他们买好烟花到冰湖的时候,冰湖上面已经有人在放了,大人小孩,一片欢声笑语,窜天炮,火树银花,孔明灯,各种奇特的大烟花小烟花,噼里啪啦,漆黑的夜幕被染成橙红色,一片硝烟味。
司尧选了一块还算宽阔的空地,烟花盒拆开,一字排开摆好。小孩子们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身后。凌俏在一边看,吃饭的时候,她喝了两杯红酒,头有点晕,陈依然则是有些不安地东张西望。
像是有预谋一样,原本喧闹的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周围的人都开始放孔明灯,有个陌生的小女孩走过来,递了一支玫瑰花给凌俏,然后一个一个的小孩走来,直到凌俏手里收到一大捧。
“姐姐,快看。”司尧几步跑到凌俏面前,手指着天上。
孔明灯上写着大字,烛光映衬得格外清晰。
有名字:凌俏。
有两字词:幸福,快乐,开心,健康,平安。
凌俏仰头看着,清澈的瞳眸里映着灯火,像一朵朵小雏菊。就在这时,天际炸响,一朵紫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接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纷纷炸开,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组成一排字:凌俏,我喜欢你。
“凌俏,我喜欢你。”身边,响起少年因紧张而发涩的嗓音。
凌俏收回视线看面前的人,少年脸红了一大片,两个耳朵也都通红,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姐姐,我喜欢你。”司尧坚定地说,突然,他又变得小心翼翼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少年一片赤诚,有些激动,又有点不安。
“我……”凌俏欲言又止。
少年生怕她拒绝,神情语气都变得急切:“姐姐,答应我好吗?”
周遭围成圈儿的人,除了目瞪口呆的陈依然,纷纷开始起哄,最后达成和谐,异口同声地喊:“答应他,答应他……”
凌俏回避司尧如火般热切的眼神,视线递向陈依然,像是要向她求救,可下一秒,她看到陈依然身后,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迎着绚丽烟火正朝她走来,那双幽深阴骘的眼直直的盯着她。
“好啊,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凌俏瞬间收回视线,甜甜地朝司尧笑。
少年没发现异常,一时间高兴的说不出话,激动得像大狗一样看着她大喘气,倏地又抱起凌俏,开始原地转圈。
转了几圈,凌俏晕乎乎的被放下来,紧跟着少年灼热干净的气息覆下来,“姐姐,给我亲一口行吗?”
“嗯?”凌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前的人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男人简直就是裹挟了暴风雨而来,把人摁在地上,攥紧的拳头一拳接一拳地砸去,少年奋力反击,两人缠打在地上。
凌俏扔掉手里的花,上前去,蹲下身子试图拉开两人,可没用。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她喊道。
“贺今寒,你放开他……”
“贺今寒……”
贺今寒根本不听她的。
最后,依旧是贺今寒稳占上风,司尧被打得嘴巴流出血,凌俏吓到了,眼看贺今寒扬起拳头要朝司尧的脑袋砸下去。
“贺今寒,你住手!”她失声尖叫,一下就哭了,颤抖着喊:“贺今寒,住手。”
贺今寒一时失神,司尧抓紧机会要反击,贺今寒一把把人推开,站起身来。他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凌俏真是在哭,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他心尖一阵刺痛,抬手给她抹了一把泪,拽着她往湖心走。
天空中,烟花还在绽放着,又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离开人群一段距离,贺今寒停住脚步,长臂一揽猛地将凌俏抱在怀里。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分明清透却又令她心安。
凌俏还来不及抬头看他,手便被他带到了一个地方,男人伏下来,滚烫的薄唇贴在她耳畔,干涩喑哑的嗓音道:“你玩我吧,你折磨我吧。”
他这是怎么了?凌俏愣怔着,一动不动,手心下很快刚|硬如铁,更灼热滚烫。
“我宁愿你把我折磨死,也不要你是别人的。”他心脏如钝刀切割,痛到浑身都在抖,分开一点距离,垂头看她,左眼毫无预兆的掉下一颗泪。
那滴泪落到凌俏脸颊上,温热的。她抬头,一眨不眨地看他,男人眼眶通红,瞳仁里还含着水光。
“你怎么,还,哭了呀?”她声音轻轻的。
少女眼睫上结了霜花,贺今寒颤抖的薄唇贴上去,给她慢慢融化,唇瓣摩挲着眼皮:“俏俏,你折磨死我吧。”他按着她的手对自己用力,又上下揉|动。
男人的气息又沉又烫,身上也滚烫……
烫得好像有点不正常!
凌俏不想多想,轻轻一推,就将贺今寒推开了,男人脚步似乎都不太稳,打了个趔趄。
前面不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凌俏瞪贺今寒一眼,“我……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医院。”
说完,凌俏转身就跑。
“俏俏,”贺今寒抬步去追,突然眼前一黑,倒下去。
第36章 花儿睡 心肝宝贝
“让开让开。”医护人员拎着担架过来。
陈依然帮忙扶着司尧, 把人往担架上挪。躺稳了,医护人员忙又抬走,走在最后的医生问:“你们谁是家属, 跟着上车, 去医院。”
“俏俏。”陈依然将凌俏拉到一边,说:“我先带孩子们回去, 你跟着去医院吧, 孩子送回去后我立马就来医院换你。”
凌俏答应:“好。”
救护车还没开出多远,凌俏突然想到贺今寒身上烫人的温度,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再想她竟然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开了,他那么强势的, 若不是生病了怎么会这么虚弱, 或者是,他被司尧打得不轻。
“哥哥, 哥哥。”她下意识地轻唤两声, 然后喊道:“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怕司机听不见, 她又使劲地敲车厢壁, 手打的啪啪作响。车上还有受伤昏迷的病人,医生阻止她, 不让她敲。
凌俏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慌乱地跟医生解释:“我哥哥也病了,停车,我要去找他,停车。”
车总算停下。
后箱打开, 凌俏跳下去,迎着扑面而来的暴风雪,沿路往回跑。
冰湖上,没有人注意到地上躺了一个人。
凌俏找过去的时候,贺今寒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她蹲下来,细白的手指给他轻轻拂去,然后又抱住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他不烫了,身体变得冰凉。
“哥哥,哥哥……”凌俏一边喊他,一边把冻红的手使劲儿搓热了去捂贺今寒的脸。连着喊几声怀里的人都没有醒来,她着急得哭出来,泪全滴落到男人脸上。她稍微偏头,又砸一颗在他嘴角。
贺今寒意识模糊,嘴角的咸涩漫进口腔。
“还没死呢。”他气虚无力,苍白的脸上扯出点淡淡的笑意,像是戏谑。又缓慢地抬手给她抹眼泪,“别哭了,我心都要疼死了。”
他的小姑娘回来了,没有抛弃他,他很高兴。
凌俏瘪着嘴,忍住不哭。
“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小姑娘又小又弱,还要逞强,贺今寒骂她“傻。”然后一手撑着雪地,艰难站起身。“你扶着我。”
“嗯。”凌俏小小的身子穿过贺今寒的腋下,一手抓住他手,一手扶住他腰,带着人往路边走。
冰湖到外面路边还有一段距离,雪越下越大,冰湖上已经没有人了,他们一大一小,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风雪落在他们肩上,头上。
“我以为你良心被狗吃了,不会回来了。”贺今寒身体虚虚地靠着凌俏,不敢真的压她。
凌俏眉头皱着,不太高兴地嗔他:“省点力气吧,别说话了你!”
贺今寒侧头睨她,凌俏头发上沾满白雪,脸颊和鼻尖都冻得红红的,一双清澈的眼坚定的望着前面的路。
这条路明明没多远,贺今寒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像是一生,他多希望,多贪恋地想,能和她走一生该多好。
当他看到司尧抱着她转圈,要亲她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对她的占有欲有多强,有多贪。他不会放手了,他要将她完完全全占有,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漫长时光的依赖里,他竟对凌俏衍生出刻入骨髓的执着和爱,这一辈子,非她不可。
簌簌的雪声中,贺今寒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狂烈跳动的心跳声。
“车钥匙?”凌俏问。
“兜里。”
凌俏伸手去摸他裤兜,没摸到,她又往里面探,小手像一尾鱼乱钻,贺今寒蹙起眉,嗓音变沉了:“衣服兜里。”
“哦。”
拿出钥匙,凌俏按锁,面前回应她的竟是一辆大众车,凌俏愣了一下,想起来,原来之前跟在她后面的是贺今寒。
车上,她问他:“你为什么跟着我?”
贺今寒坐在副驾驶上,眼睛闭着,没说话,车里暖气开得足,身体回温,他想睡觉。
凌俏突然想起什么,右手放开方向盘,去掐他大腿,着急的语气说:“贺今寒,你别睡啊,千万别睡。”
贺今寒吃痛,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睛,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他不忍心责怪她,无耐道:“我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