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爱意——陆愿
时间:2021-04-05 08:51:20

  “你什么事都关心叶书萱,她什么事都麻烦你,到底我俩谁才是你的女儿?”
  阮景同耐着脾气:“小幸,是爸爸对你不好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书萱从小没了妈妈,爸爸只不过多照顾她一些,你体谅一点。”
  阮幸:“她爸爸又没有去世,她爸爸就不能照顾她吗?她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遇到困难怎么就不能和她爸爸和她的亲人联系?”
  阮幸鼻尖突然酸了:“大家都只有一个爸爸,我凭什么要分她一半,我的爸爸妈妈还因为她离婚了,我的家分成两半了,为什么没有人体谅我一点?是是是,我很自私我没有同情心,我还特别坏,我从五岁的时候就讨厌叶书萱,讨厌了十几年,现在还是特别讨厌她。”
  这些是阮幸在心里藏了好久的话,如果不是情绪激动,绝对不可能主动说出来。
  她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她爸爸却要分给另一个人。
  她经常和阮景同吵架,和阮景同对着干,不过是说服自己有没有那份偏爱一点都不重要,她不会去低头讨要,因为她不在乎的。
  五岁以前,阮幸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她有温柔漂亮的妈妈,每天会给她辫好看的头发,穿好看的裙子;有小朋友们都羡慕的哥哥,会在父母都不允许的时候偷偷给她糖吃;还有最最最好的爸爸,会满足她一切要求,会在其他叔叔伯伯面前炫耀她,她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希望她永永远远的幸运。
  但渐渐地,小阮幸察觉到阮景同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睡眠时间长,晚上八九点就困了,以往阮景同会尽可能早的回家,陪小阮幸用晚餐,再陪她玩一会儿小玩具,临睡前再给她念一段公主的童话故事。
  可是接连好几次,小阮幸睡觉前都没有看到爸爸,她很不高兴,方如怡告诉她爸爸工作忙,在努力赚钱给她买娃娃。
  小阮幸抱怨了几句,接受这个事实,嘴上说着要阮景同放假的时候给她补偿,其实已经原谅他了。
  很久之后,阮幸发现事实好像并非那样。
  那阵子阮景同确实很忙,但并不是因为工作忙碌,而是因为他无意间得知初恋柯雪卉生了重病,时日无多。
  方如怡和阮景同虽是家族联姻,但结婚多年,相敬如宾,她对阮景同也很满意,渐渐生了深厚的情谊。
  她并非小肚鸡肠的人,阮景同虽和柯雪卉谈过恋爱,但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对方也确实重病在身,所以她并未限制阮景同。
  在小阮幸问起时,她也是温柔地替阮景同说话,替阮景同保住女儿的欢心。
  最让阮幸伤心的一次是,她六岁生日那天。
  作为对她的补偿,阮幸要求阮景同在生日那天带她去赛马场骑马,她看动画片上王子骑着的小白马眼馋很久了。
  对着软软糯糯的小团子,阮景同哪儿拒绝得了,含笑应下,还架着阮幸手臂在空中飞了好几圈。
  等那天真正来临,阮景同却突然有事,向阮幸道歉。
  小阮幸瘪着嘴,很想哭很想埋怨,但想到爸爸工作不容易,委屈地挥挥手,要他早些回家陪她切蛋糕许愿。
  一上午,小阮幸都恹恹不乐,连最爱的奶酪都失了兴趣。
  阮则和方如怡哄了很久,才让她高兴一点点,才说服她同意由妈妈和哥哥陪着去游乐园过生日。
  大概是周末,游乐园人山人海,小朋友手里牵着氢气球,拿着棉花糖,身后跟着爸爸妈妈,有的还被爸爸抱在怀里。
  小阮幸情绪低落,安慰自己她有哥哥,其他人都没有哥哥呢。
  但这种心里安慰的作用只持续了半分钟,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阮景同,以及被阮景同牵着的小女孩……
  小阮幸第一次感到心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
  阮则刚准备问妹妹要不要吃冰淇淋,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阮景同……
  游乐园之行就此结束,非但没有让小阮幸心情好起来,反而更加糟糕,回家的路上,阮幸埋在方如怡怀中,哭到哽咽,问她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她了,是不是有别的小公主了。
  那天是阮幸第一次见叶书萱。
  那时候叶书萱的妈妈已经去世一个月了。
  ……
  阮幸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性子,记性也特别不好,很多事情从心里过了一遍就忘记了,等别人再提起时,会反问‘啊有这个事情嘛我不记得了’。
  但六岁生日那天,她却一直都忘不掉。
  阮幸恨极了自己的没出息,她不想让阮景同觉得自己很在意,烦躁地拉过床边的枕头,脑袋埋了进去。
  声音闷闷的:“算了,随便你吧,和我没关系,我困了。”
  ……
  *
  房间内静悄悄的,阮幸毫无睡意,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难受地厉害,而且因为摔到屁股的原因,连翻滚一下都不能,直挺挺地趴在那里。
  许久,阮幸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纠结了很久才发送出消息。
  [阮幸:纪医生,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不舒服。]
 
 
第21章 21   永远有人爱你
  “嘶——”
  阮幸感受到脚边凉意, 身体颤了下,很快从梦中挣脱出来。
  已近黄昏,夕阳如一颗熟透的大橘子坠在地平线上, 晚霞瑰丽, 粉紫色云彩层层重叠,颜色丰富, 在整片天际晕染开来。
  窗边玻璃透明, 正对着天空,晚霞映射进来,温柔极了。
  病房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隐约可窥到家具摆设的大致轮廓。
  阮幸歪着头, 望向床尾, 男人微躬着腰,听到声音后缓缓站直, 身姿挺拔, 通用款式的白褂子在他身上愣是穿出T台走秀的感觉。
  “醒了?”不知是否被夜色浸染,就连嗓音都带了点沙质。
  “嗯。”阮幸轻哼。
  “脚踝还有点肿,再敷一会儿冰袋。”纪随与解释, 随即弯下腰, 继续着方才未做完的事情。
  “好。”清醒后的阮幸没再乱动,感受着凉意渗透过柔软的毛巾和皮肤接触, 以及不经意触碰到她脚踝附近肌肤的手指。
  片刻,纪随与走到门边,将房间里电灯的开关按开。
  视野瞬间明亮起来,冷白灯光从天花板洒落,阮幸眯着眼, 略有些不适应。
  “还有哪里不舒服?”纪随与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递到阮幸手边。
  “嗯?”阮幸思绪不甚清晰,思索了两秒,才想起来在阮景同离开之后,她心里难受得厉害,那股劲儿无处发泄,又不知道和谁倾诉,就很冲动地和纪随与发了消息。
  可能是那会儿刚好在这栋楼,纪随与很快赶到病房,脸上带着焦虑和担心。
  阮幸眼睛发胀,可怜巴巴地喊了声,“纪医生。”
  纪随与半弯着腰,声音温柔至极,“是哪里不舒服,我们慢慢解决。”
  那块石头被汹涌的洪水重开,阮幸如悬浮在水面即将溺毙的落难者,她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也没管合适不合适,径直扑到纪随与怀中,已经是第三次了,一个下午里她在纪随与面前哭了三次。
  纪随与没有推开,手掌在她后背温柔轻拍。
  阮幸埋在胸膛前,哭腔再克制不住,语无伦次,“我爸爸不爱我,我好难过,他为什么不能只喜欢我,是我哪里不好吗?”
  “没有,阮幸哪里都好。”
  “我不好,他都不喜欢我,他喜欢别人。”
  “可是你哥哥爱你,其他人也爱你。”
  “我爸爸不爱我。”
  ……
  想起不久前的事情,阮幸异常尴尬,她记得她一直在无理取闹,最后好像是在纪随与怀中哭着睡过去的,眼泪鼻涕还全弄到人家衣服上了……
  真的好丢人qwq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半梦半醒间,她被放回床上。
  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呢喃:“永远有人爱你。”
  声音很轻,很温柔。
  ……
  之后她便完全陷入沉睡。
  阮幸耳尖泛红:“没有不舒服。”
  纪随与并未听出异样:“有的话,和我讲。”
  其实在四点多的时候,他来病房转过一圈,那时候阮幸还在睡觉,他用手背在阮幸额头试了下.体温,确定没问题后,轻声关上房门离开。
  阮幸捧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嗓子润润的,舒服很多。
  “好。”她看向纪随与身上的衣服,问道,“纪医生现在还没有下班吗?”
  “刚下班。”纪随与,“阮则给你送饭吗?”
  “我还不知道,他没给我打电话。”阮幸手臂别在身后,在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自动唤醒,她发现锁屏界面上多了一长串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顿时懵了,后知后觉午休时她好像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那我订双人份的。”纪随与问,“喝粥吗?”
  阮幸下意识答:“喝的,我想喝咸粥,还想吃流沙包和核桃包。”
  说话间,阮幸已经解锁手机,看到那堆未接来电全都是阮则打来的,至于未读消息则是由不同人发来的,有纪随与有盛千凝还有其他朋友。
  确定都不是特别紧急的内容后,她准备晚些时间再慢慢回复,只给阮则拨了电话,几十秒的等待时间,最终传来机械女声的对方暂时无人接听。
  阮幸想着阮则应该在忙,便没再继续。
  那边纪随与已经订好餐,是姜慎名下的那家私房菜馆,他家的养生粥不错,味道没有特别清淡,纪随与觉得阮幸应该会喜欢。
  “饿吗?十五分钟后送过来。”
  “没有特别饿。”阮幸才反应过来,“纪医生要和我一起吃饭啊?”
  纪随与:“……”
  注意到对方的无语,阮幸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我这是受宠若惊!”
  “行,知道了。”纪随与其实察觉得到他今天是有些越界了,就是表现出的态度并不适合他和阮幸目前的相处中,他顿了下,补充道,“阮则临走前让我多照顾你一点。”
  “噢,谢谢纪哥哥。”阮幸连忙换掉称呼。
  她一下午的心情都在起起伏伏,无暇思考其他事情,刚灵光一闪,突然发觉因为这一摔,她和纪随与关系好像跨上了一个阶段性的台阶!
  “纪哥哥和我一起吃晚饭没关系吗?”阮幸调整了下状态,温柔体贴地问,“你家人不会介意吗?”
  “……”见阮幸又突然演起来,纪随与心情复杂极了,不过这也说明她这会儿心情不错,不然哪儿还有这个心思,“我自己住。”
  “那你平时都怎么吃饭的?”
  “在医院,或者回家做一些。”
  “纪哥哥也会做饭啊?真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
  “有机会吧。”
  ……
  其实有很多信息阮幸都提前打听过,只不过是在没话找话地尬撩。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纪随与电话响了声,他下楼拿外卖,很快便回来,但和他一起的不仅有晚餐,还有阮则……
  阮幸一脸茫然:“哥,你怎么来了?”
  阮则脸瞬间沉了下来,这是有多不欢迎他?
  他原本是准备让家里阿姨把阮幸的生活用品送过来,但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阮幸,便决定亲自送过来,顺便看看她的情况,没想到这小混蛋还挺乐不思蜀,感情是白担心了。
  “给你送东西,不然你今晚怎么洗漱?大半夜让我给你送?”
  “噢。”阮幸想起这回事。
  最后两人晚餐变成三人晚餐。
  而且因为阮则在的缘故,阮幸收敛很多,都没怎么和纪随与说话。
  晚饭后,纪随与先提出离开,阮则多留了会儿才回去。
  *
  之后的两天,阮则没再出现过,是家里阿姨来医院给阮幸送饭。
  虽然没有阮则的再次打断,但阮幸也没有和纪随与多出私下相处的机会,她只在每天早晨查房时看着纪随与和一群实习医生进来,剩余的时间里再没有机会看到他。
  而且住院生活简单朴素,着实没有在家快乐。
  第二天的时候,阮幸就已经后悔了,但因为是自己一拍脑门的想法,阮则也说过必须住够三天,所以她只能含泪住下去。
  第三天早晨,阮幸便已经归心似箭,盼着回家。
  熬到中午,她终于等来接她回家的阮则,她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阮则了,“哥,中午吃什么?阿姨昨天说要给我做排骨莲藕汤,要给我补补,还说给我做个家常版水煮肉片。”
  上车后,阮幸小嘴叭叭叭,都没有停下来过。
  阮则掀着眼皮,看向内后视镜中的阮幸,不咸不淡道,“很开心?”
  “那当然了?你两天没见到我不开心吗?”
  阮则冷哼:“怎么?住医院不开心吗?不是你自己非要住的?”
  “……”提到这个,阮幸除了后悔就是后悔,再没有下一次了!哪怕是纪随与天天在她面前晃,她也不愿意!
  想到方才办理完出院手续,他和阮幸刚好在大厅遇到纪随与,阮幸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和纪随与挥手再见,那种反应完全不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样子。
  再有住院那天他撞见的三次场景,阮则心里大致有了想法,他抿着唇,思索了会儿,故意道,“这次麻烦随与哥了,有机会记得感谢他。”
  阮幸表情微愣,话音戛然而至,一脸乖顺,“好的。”
  以他对阮幸的了解,这副模样一看就有鬼。
  阮幸深深看了阮幸一眼。
  阮幸毫无所觉,自以为聪明地转移话题,“哥,你看我这样,是不是没办法上班,要休两周病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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