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鬼魂大部分都比田太奶奶辈分低。
田太奶奶当年是喜丧,走得晚,乃至还没排到投胎。
到了地府又因为领导能力强,掌管着所在片区,算是村长。
再说这些鬼里不少都是见到田晓思出生的,又不像其他田家村人有利益可得,无论是想看戏还是真觉得田忠义一家过分,都大声道:“当然是!”
田太奶奶横眉看向一动不动的刘芳:“你还是不服?”
其他村民忌惮着自家先人,不敢出声帮她,不知不觉间,田忠义一家成了唯一拦在门口的。
这件事主要还是田忠义引导的,毕竟宁恒是他的女婿。
他只是没想到田家村一个个的,享福都跑来说要平分,真碰上点事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田忠义见刘芳的脸色也渐渐犹豫,连忙转头看向元一散人。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过去心凉了半截。
这位自称大师的元一散人——李贵正被一个穿道袍的虚影追着打。
他祖先修道又有些功德,到地府后不想投胎,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鬼官。
刚才酆都大帝的助理玄滋天君把他叫过去,还以为是要升职加薪,没想到是回阳间看自家后人丢人来的!
老道士越想越气,动了灵力直接让自己显形,抄起拖鞋就把李贵一顿打。
田忠义看不下去了。
他拉拉刘芳衣角,一脸颓丧道:“就让他们进去…”
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宁恒八字都知道了,请元一大师下次再做个法不就好?
宁恒那里请沈暮先进。
沈暮则朝田太奶奶微微颔首,对方朝沈暮一点头,进去先把祠堂香台上的香掐灭了。
身后的鬼魂都一阵惊呼。
田太奶奶把折下来的香在地上踩了踩熄灭后,转身朝其他鬼魂道:“这帮孙子不孝!这香看着是供奉给我们的,其实是为了利用我们抢我家思思的运气!你们看——”
她把香炉掀翻,露出里面的符纸。
外面的鬼魂都恍然大悟,他们挨饿了半年,终于找到源头,连忙揪着自家后人痛骂去了。
田忠义还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看李贵肿着脸扶着腰过来。
——也是李贵祖上在地府的官职挺忙,打了没一会儿就被叫回去工作,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
李贵刚往回走几步,就看到田太奶奶把香折了,惊慌地小跑到田忠义身旁:“你这——怎么不拦住人!”
他想着给他符咒那人的教导,香台上的香是一刻都不能停,更别说被自家先人亲手折断了!
刘芳憋屈道:“那也得拦得住!大师,你收钱不帮忙就算了,还怪起我们!”
李贵一噎,讷讷道:“这不是…被折了香阵法就无效了,有点急嘛……”
这下田忠义才反应过来,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惊慌地上前阻拦。
然而香炉都被掀翻,香灰都凉了,一切已成定局。
田忠义瘫回地上,刘芳和孙子扶起他,安慰道:“咱们也不亏,好歹训义考试和中奖都是真的。”
沈暮瞥了一眼,没去提醒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反噬。
中奖的钱是肯定都要被迫花出去,而田训义的小考得运,大考就得悬。
听宁嘉嘉说,他上的大专也快毕业了,少不了挂科延毕,民办大专一年学费也得不少钱。
不过这家人自作自受。
他们原先的命数就是享后福。
宁恒田晓思虽然不怎么回来看他们,但宁恒每年包的红包也足够一家人一年生活,他们却贪心不足。
如今沈暮再燃符看,这三人已经是晚景凄凉之命。
沈暮轻轻摇了摇头,走近香台,蹲下身捡起香炉里沾着血的符纸,放进封灵袋。
这张恶咒吸走了田家村所有人的供奉之力。
再指挥着保镖把门堂里的碑撬起,挖出下面宁恒的八字和另一张恶符时,沈暮的脸色已经很差。
这两张符均用血水写成,灵力充沛。
末法时代,能画出这样的符咒绝对称得上天才。
当初两界为了抢自己差点打起来,这样的人物出生怎么可能不被地府和天界发现?竟然会让他堕入邪道?
沈暮将封灵袋收好,这件事得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眼下还是先把面前的事解决了。
田家村其他人大部分都被自家先人劝走了。
说法也很简单:你们这么做活着的时候是可以拿点好运,但死了大家都是田太奶奶手底下管着的。
你看她护孙女的样子,再跟着田忠义那家傻子,能给你们好?
再说这些人大部分都已经得了好处,见尘埃落定,也就不再闹了。
只有田忠义仍哭嚎着拉住李贵长袍,旁边刘芳和田训义正劝着他试图开导。
李贵则欲哭无泪地试图从他手里把自己衣服揪回来,这身道袍好几百,他舍不得。
沈暮正要过去把李贵拷住,就看见门口又走来一人。
钟明初一路走来,看着生人和鬼魂到处四散着聊天的场景,觉得很离谱,但又确实像沈暮做得出的。
他原本是要跟着一起来,但城东突然命案,警方说死因诡异,书房还发现了咒文,就让他过去看看。
结果过去一看,被警方当成奇怪咒文的灵异信纸是一张医学速写的单子。
只是那位实习医生想练毛笔字,用又是现下流行的带金粉的彩墨罢了。
他终于看到田家祠堂里站着的沈暮,刚对视上,就看沈暮朝正纠缠的几个人抬抬下巴。
顺着视线看过去,里面有个穿道袍的,还有三个农户打扮,趴地上那个正哀嚎着:“骗子——!”
钟明初“噫”了声,看懂了沈暮暗示,上前将穿道袍那位拷了起来。
田忠义一看李贵被拷,激动道:“抓得好!这就是个骗子!还说帮我改运,骗了我两万!”
说完他又看向钟明初:“那…那把他抓走之后,钱会还我吗?”
他现在恨死李贵了,也想把钱要回来,想着警察都讨厌鬼神这类,不惜撒谎。
李贵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我让你中了十万奖,你还让我还钱?还要不要脸了?!”
田忠义反驳:“中奖是我运气好,关你个假道士什么事!警察大哥,你听听他,传播迷信!多判几年!”
“我靠!”李贵气得不行,但双手被反剪着,拿脚踹他又够不着,气得开始念咒。
从他胸前衣襟里飘出一张符,上面画着和之前没收符纸相同的血字。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缓缓流出黑红的血,但他非但没停,反而念得更快,已经是气急了,只想报复田家人。
田忠义终于感到害怕,大喊着“救命!”
几人散开跑,却不约而同地试图钻到沈暮身后。
身旁警察在口袋里掏着什么,李贵不以为意,双眼发狠,正要念完最后一段咒文。
嘴上忽然被贴了张黄纸,那道悬在空中的血符骤然失了力,被沈暮一招手收进封灵袋。
李贵“呜呜”地瞪大眼,才看到嘴上被贴的是个禁言符。
还在向警察告状的田家人:……
沈暮侧了一步,躲开田忠义他们,朝宁嘉嘉打了声招呼。
田晓思还有些依依不舍,向田太奶奶告别。
沈暮也朝田太奶奶道了谢,才挥挥手将她和其他鬼魂都送了回去。
宁恒捏捏妻子手心,去香台后将田太奶奶的牌位取下来,向沈暮询问:“我能把它带回家祭拜吗?”
“行的。”沈暮点头,“这祠堂估计开不久,你们带回去正好。”
站在门堂中央的钟明初见状才抬起头看了一圈,向李贵啧道:“这风水做得可真差,你心还挺黑。”
“呜呜!”李贵欲哭无泪,他好想解释,不是他心黑,而是没学过啊!
等着沈暮最后检查一番祠堂,确认没有遗漏的符纸之类后,宁家人也一起动身离开。
沈暮要和钟明初一起回办公室,两边人在村口告别。
走之前,宁嘉嘉探出窗外,向沈暮揶揄地眨了眨眼:“周一学校见!”
沈暮:……总觉得她表情不太对。
第21章 她总不会真想断绝关系吧……
沈暮在回程路上时,收到了宁恒的转账。
她先往程家父母的账户里把学费打了过去,再定了一个新款手机,剩下的暂时不动。
正是晚饭时候程建国和宋宝珠他们吃饭的时候,猛然收到转账,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茫然。
“沈暮她哪来的钱?”程建国看了会儿转账里的五个零,看向程乔乔和程修远两人。
“什么钱?”程修远还以为自家父母在问沈暮的生活费够不够,不以为意道:“她不是有兼职?应该赚了点工资够生活的。”
“不是。”宋宝珠连忙摇头,忧心地询问:“学费呀,二十万就这么打过来了。这……”
她抬头看程建国,想问沈暮不会是又回养父那儿了吧?
没想到程修远震惊地“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凝固,但三人怎么问,都不肯说出是想到了什么。
程修远黑着脸吃不下饭,他想到前几天沈暮上了明家跑车的一幕。
明锐是知名纨绔,二十万一定是能随便拿得出的。
但他年纪才高三,和自己一样大,圈里却都知道他是个会玩的,其中事迹可以从他所在的学校传到星棋。
沈暮怕不是被明锐骗了吧!
程建国表情就更不好,他打的一直是沈暮支撑不住星棋开销回程家的算盘,却没想到才没过几天,她连学费都打了过来,一副下定决心分割的状态。
总不会真想断绝关系吧?
沈暮虽说什么都不如程乔乔,脾气也差,但长相是真的漂亮。
而且不是庸俗的那种漂亮,是清冷型,大户人家也不会觉得过于刺眼。
就靠这张脸,再出去镀金申个好点的学校,以后去结亲全江海有适龄儿子的哪个能不喜欢?
程建国偶尔都能想到未来自家门槛被踏破的样子。
但眼下不好多做什么,毕竟身份是个养女,太急了怕被戳穿,程建国也看得出程乔乔不是太乐意他们提到沈暮。
眼下自然优先稳住已经有婚约的顾家。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晚点让程修远再去说说情。
也不是不能退一步,只要沈暮肯低点头,他还是愿意沈暮回到这个家的。
程修远饭后被下了命令,第二天上学路上就看到沈暮和宁嘉嘉走在一起。
他凑近了一些,看见宁嘉嘉兴奋地比划着什么,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只依稀听得见什么公司资金。
他记得宁嘉嘉家里的游戏公司前段时间经常被骂,还被玩家称为bug里长了个游戏。
晚饭期间跟程建国提起的时候,程建国翻着报纸摇头说这样的没有根基的新兴企业都走不远。
现下一想,他们自己也出了问题,看起来有没有所谓的根基也没什么区别。
要是凑近听,程修远恐怕不会生出这么多感慨。
沈暮和宁嘉嘉对话中只是提到一句公司资金已经可以正常流转,就接着去八卦昨天那个帅哥了。
“他就是我同事。”沈暮无力地解释,“虽然看着确实人模狗样。”
但她想了想越发杂乱,两个小鬼都清理不完的办公室和昨天他熬夜瘫在沙发上的样子。
沈暮昨天和钟明初审李贵审到半夜,对方倒是招认了有给他恶符的人,但名字之类的却都说不知道。
只说是一个墨色中长发的,看着有些雌雄莫辩的男性,还说愿意给画像见到一定认得出。
但拿给合作的技术部同事复原,比对资料库里,却没有一个可疑的。
这件事的线索就此中断,钟明初今天还会去李贵住的地方查证,这类阳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去做。
沈暮回想完,怅然地叹气:“其实高中的时候还挺帅,白月光类型的,可能这就是长大吧。”
宁嘉嘉默默心里“哦豁”一声,觉得有事情可挖,但两人已经走进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宁嘉嘉一下收住音量,小声说:“晚上再聊。”
沈暮朝她点点头,她也发觉班上的氛围有些了变化,默默坐回自己位置,
她们两人躲在亭子里做卷子。
并不知道乐器比赛后期,班上的在论坛爆料的同学都被删了帖子不说,还被顾燃找人教育了一顿。
气氛如此之差,因为大部分人还是敢怒不敢言。
索性就不说话了。
不过沈暮坐到位置上没多久,之前都不曾说过什么话的前桌转头特地朝她道:“你的二胡,这个!”
前桌是个混血,说话也有点老外的样子。
他这一动作,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连忙回头看顾燃,才发现他至今还没来学校,他的狗腿小弟们倒是都在。
有些奇怪。
沈暮朝他笑一笑,翻开书页,继续准备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江海高考知名的难,上了高中之后,基本上就每天都是考试了。
月考才过去半个月,班主任又宣布周末是期中考。
不过好处是这次期中考之后有一个小长假,除了规定假期外,星棋还安排了一个三天两夜的修学旅行。
笃行班大部分都在自习的时候,程乔乔被班主任邢佳悦叫出去。
这次乐器比赛上丢了脸,程乔乔今天显而易见的颓丧。
邢佳悦到办公室时交给她一叠卷子,轻声道:“好好复习,这次期中是所有班级联考,别被之前的小事影响。”
程乔乔点点头,将试卷拿过来看,都是针对她错题比较多的题型。
邢佳悦心底在叹气。
这次期中考两个校区联考,奖金发给最高分的前五所在和班级,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市北校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