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指一指:“看见山上那棵玉兰树没有,从那儿到大门口都是我们的。”
确实够盖三栋房,再弄个小花园,地方不算很大。
“喏,宁宁要的那个竹楼,到时候建在顶上,就在那儿喝茶,那个位置看湖景最好了。”他虚指一下,江宁仰头看了看,那要喝个茶还不得天天爬山呐。
“中间一栋,一左一右两栋。”他还想搞个露天泡澡的池子,“到时候又能看星星,又能喝茶。”
母女三人,还真没办法从他这几句描述里面,就想像出房子能盖成什么样的。
江烨看看她们:“哎呀,盖好了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门口养只藏獒。”他还没忘了他养藏獒的梦想呢。
林文珺发动车子,江宁有点犹豫,她到底该不该对爸爸的审美抱期待呢?
两人坐上车,只有圆圆还跟着爸爸跑前跑后,林文珺叹口气:“算了,买地总比瞎投资,去澳门要强。”
那一批拆迁的,才刚拿到钱,就有好几个跑澳门去了。
有人盯着做了局,一开始那些厂长们也不敢赌得太大,两三万玩一玩。
手气好得很,一晚上下来,两三万能赢到三五十万,等越玩越大,那手气就越来越“坏”,这才几个月,第二批签约同意的补偿款还没发下来,第一批里就有好几个倾家荡产了。
江宁问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呀?”
“明天你去看看吧,爸爸妈妈都忙,就不去了。”林文珺这么说着,嘴角还微微带笑,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发展。
林齐盛今年是去不成老家了。
他发了一通火,子女拦着也要去,要不然他那老太爷的面子不就没了。
林文珺就让林卫东看着老两口,她跟哥哥说:“真要出了事,影响的是一家子,妍妍眼看可就毕业了。”
林卫东不想让女儿辛苦,想让女儿端公家的碗,再不然当老师也不错。
他第一个站在林文珺这边:“爸妈,你们要是这么花钱,这钱我以后不能给了。”
林文俪一听说就气炸了,她那些钱可是一分一分挣来的辛苦钱,她风风火火冲到老两口的二居室去。
跟串鞭炮似的“噼哩叭啦”:“你们俩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们要敢给,我就敢报警!”
林齐盛这下更气了:“你报警?你报什么警?我这是给的彩礼钱!”他还咬死了,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我怎么不能报警?我也不告那个越南人的婚姻介绍所,我就告你那宝贝侄孙,我告他诈骗!骗老人的养老钱!”
一次两万,两次四万,这金额够大了吧。
林文俪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呀。”
“爸,你要敢给我就敢报警,我怕什么呀?那些人我都认不全,最好一下子断了他们的路,看谁还敢跟你要钱!”
她说得出,她就做得到。
林文俪可真是老两口的一帖药,她这么一闹,再加三家一起断供,林齐盛怂了。
他关起门来生气,儿子女儿一个也不见,也不敢接老家的电话。
那个小三子还打电话来说:“二爷爷,你病了不能来,那……”那要不然把钱汇过来?
林齐盛这下是真不干了,不当面给,那给钱还有什么意义?
冯兰叹口大气,悄悄跟林文珺说:“怪不得老话说了,恶人只有恶人磨。”
林文珺笑一笑,林文俪这回也终于知道,辛苦钱被人不当回事的滋味了。
第296章 糖水罐头 要保密!
江宁买了鱼肝油和钙片, 拎去外婆家。
林文珺没拦着她,上辈子江宁对外公外婆也是很好的,后来她知道了很多原来不知道的事, 感情上不再那么亲近, 也不再大方给钱,但鱼肝油和钙片, 一直没断过。
前几年江宁去澳洲, 买了好些鱼肝油和钙片回来,就是给外公外婆的。
江烨看见还酸了一下,林文珺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江烨也没话说,一是江连清人都走了,二是江宁从小就跟爷爷没感情。
就算江连清人还在, 江宁也不会给他买这些。
江宁买的这些, 都是她自己的压岁钱,还一大早就打车去外公家, 上车就跟司机说:“师傅我给你全价, 你别再带人了。”
早几年的出租车确实有多拉客的时候,停下来问一声去哪儿,要是顺路就捎上, 多收几块钱。
江宁好几年都没坐过老家的出租车了, 不知道现在管理越来越严,半路拉客的情况整顿过好几次, 早就没了。
出租车师傅一听就知道,虽然说的是一口乡音,肯定不长住本地:“你看看后面那个投诉电话,我要带人,你就投诉我。”
江宁拎着东西, 刚到楼下就仰头嚷嚷:“外婆,我回来啦!”
三楼朝街的窗户一开,夏秀珍眉开眼笑:“快上来快上来,这么早啊!”不用连名带姓的喊,这声音一响起来就是江宁。
这么一声嚷嚷,街坊邻居都知道了,林家的外孙女回来了。
江宁几步上楼,门早就打开了,夏秀珍就在门口等着。
江宁找拖鞋换,夏秀珍一把拉住她:“换什么鞋,快进来快进来。”她宁可拖地,也不愿意劳动江宁一点儿。
“不行!”江宁把东西一放,自己找双拖鞋换过,“外公呢?”
“给你买好吃的去了。”夏秀珍又赶紧给她拿喝的:“杏仁露?还是椰奶?还有旺仔牛奶呢。”都过年的时候拎来的,两老口一直放着,好东西当然要等孩子们来,给孩子们喝。
江宁早就不喝饮料了,但她还是拿了罐头椰奶。
夏秀珍又去拿毛巾,把盖子擦得干干净净的,江宁一把抢过来:“我自己开。”
一大早林齐盛就去排队买小笼包了,就得是太白楼的,宁宁喜欢吃这个。江宁守在窗户边,看着街边一排老树,老树底下只要闪过戴着蓝色老人帽的影子,她就伸长脖子看着。
直到林齐盛拎着盒子从树荫底下走出来。
“外公!”
“哎~”林齐盛跟外孙女挥挥手,“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林齐盛坐着公交车,买了小笼包酒酿饼,看见卖烘蛋卷的,他也买了一袋,现做的还是热的呢,江宁“飞”下去接他。
“老林?来下棋啊。”
林齐盛背着手:“今天不下,今天外孙女来看我。”
“你们家的小明星回来啦?”
外孙女拍过电视剧,老两口念叨了多少年呢,这一片的老街坊,都知道林家大女儿大女婿在海市是发了洋财的。
江宁每个都吃了点,小笼包一笼六只,外公买了两笼,她没吃早饭,每个都吃了点。
“再吃两个,看看你瘦的。”夏秀珍打量她,这胳膊这腿细的,“你妈不给你吃饭啊?是不是住校饭菜不好吃?”
江宁摇头,拿了个蛋卷,“咔咔”咬着吃。
夏秀珍赶紧拿个塑料碟子,让她接着碎屑。
“圆圆怎么没来啊?”
“她跟妈妈上山去茶厂了。”江宁本来也想去茶厂看一看,但她过年的时候就没回来,想先来看外公外婆。
夏秀珍摸摸索索,拿了个红包出来:“喏,你过年的时候没回来,压岁钱留到现在了,不好说哦。”
意思就是,给她的最多,让她别告诉哥哥姐姐。
江宁伸手接过:“谢谢外公外婆。”
她知道外公外婆在她面前,就只是外公外婆,慈祥和蔼,最偏袒她。
江宁陪着外公外婆吃饭聊天,下午她跟玲玲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夏秀珍一听就说:“你把她叫来吃饭!”
当时三家差不多是一起买的房子,就买在这一块了,隔一条马路。林家买的是新楼,江惠锦买的是旧楼,江惠锦那房子一直出租着,林齐盛夏秀珍偶尔经过还看一眼。
就这么大点地方,熟人之间少有不知道的事。
夏秀珍去菜场还偶尔能碰见江惠锦。
“她爸爸,还不给她掏学费?”这是林齐盛问的,“昏了头了!我要看见他,我肯定要说他。”
其实是掏的,掏一半,另一半。
江宁眼睛一腕,想起妈妈说的,外公也没养活过妈妈舅舅他们,人老了就忘了自己做过的事了?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打了个电话叫玲玲姐姐来吃饭。
甘玲是从图书馆过来的,她考上高中,就一直住校,周末才回去,偶尔周五她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妈妈不在家,用钥匙打开门,往主卧室一看,被子叠得好好的,家里有股好几天没住人的味道。
甘玲打开窗透气,再自己写作业,她也不打电话问妈妈去哪儿,她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回甘家去了。
“你住校了,我自己一个人,别人会说闲话的。”
谁说闲话?这儿的邻居还认不全呢,哪来的人说闲话?
甘玲管不住,也不想管,就算休息天也背着书包出门去图书馆,一呆就是一天。
她跟着江宁,也叫林齐盛和夏秀珍外公外婆,跑上门吃饭,她还买点水果,两姐妹好长时间没见了,一见就钻进房间里叽叽咕咕。
“你后年是不是就要出国了?”甘玲问。
“还没决定呢,你呢?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还没有,但我肯定不在本地读大学。”她想考得远远的,最起码要离开这里,离爸爸妈妈远一点儿。
学校专业和往年分数线,这些功课,都是甘玲自己在做。
“要不然你来海市吧!”
甘玲也不想去海市,她已经欠舅舅舅妈很多了,舅舅一直在出她一半的学费和生活费,她们现在都有学费卡,舅舅给钱,都直接打在她那张卡里。
“那你考到哪儿?”
甘玲咬咬嘴唇,她告诉江宁:“我给大姨打电话了。”
江宁张大了嘴,大姑姑,家里不怎么提的,但很有份量的存在。
甘玲鼓起勇气打了这个电话,她知道姨妈在大学里工作,她考大学,基本上没可能得到家里父母的指点了,她想问问姨妈,她想考南京的学校。
甘玲跟江宁是没有秘密的,她告诉妹妹:“姨妈清明节会回来,给外婆上坟。”然后她们俩会见一面。
江宁嘴越张越大,甘玲拉住她的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要保密!”
保密的话,不是江惠娅要求的,但甘玲觉得她不怎么想见姐妹兄弟,她主动保密 。
江宁点点头:“好,我肯定不说。”
圆圆陪着妈妈上山,她早上起来姐姐就不见了:“为什么又不带我啊?”
“谁让你是小懒猪啊,太阳晒屁股了还起不来,姐姐早就走了。”
圆圆坐在车上还行闷气呢,等进了山,她就忘记了。
跟茶厂两只肥猫玩了一会儿,又跟着一起去采茶,采茶的时候,她自己拿个小竹篮,茶叶是没摘多少,挖好些野菜和蘑菇。
“蘑菇可不能乱吃啊,你就挖挖野菜就行了,再高的地方可不能去。”
圆圆很快就跟茶农家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儿,她们教圆圆认野菜,告诉她什么枸杞芽,什么是马兰头。
上午就玩疯了,中午下来吃饭的时候,林文珺看见她都抽了口气。
脏乎乎的,辫子也散了,就不该给她穿白色的连裤袜。
学校里一年四季穿校服,平时的衣服就能少买的,穿不了几回就换季了,但圆圆要漂亮。而且她比江宁小时候胖一些,江宁那时穿的那些背带裤呀,打底衫呀,圆圆穿不上。
她觉得姐姐的衣服好看,还要妈妈买一样的给她:“到时候我们拍一样的照片,放在一起那多有意思啊?”
“是有意思,可姐姐的衣服是几年前买的,早就没有了。”
圆圆不许妈妈把这些衣服送人:“我瘦了就可以穿了呀!”
林文珺是没送人,但她也不抱希望圆圆能穿上。
出来的时候小背带裙,连裤袜和小皮鞋,穿得漂漂亮亮的,现在皮鞋上是都是泥……
“我摔了一跤。”疼倒是不疼,衣服蹭脏了,还口渴得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厂里几个阿姨拿糖水罐头出来给她吃。
圆圆一点不客气,吃完了黄桃还把糖水给喝了。
抱着玻璃瓶子,像喝了大酒似的,“啊”一声,太解渴了。
冯兰笑了:“玩得这么疯,当心晚上尿床。”
圆圆眨巴眼:“舅妈,我都八岁了!”她都过了八岁生日两个月了。
那几个阿姨看到圆圆这么喜欢吃糖水罐头,把余下的都拿来给她,有桔子有黄桃,让她带回去。
圆圆特别认真地感谢她们:“这个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个,妈妈,为什么你没给我吃过啊?”
说得冯兰都笑起来:“现在的孩子还有谁把糖水罐头当好东西啊,以前我们是没得吃,才馋这个呢,你家里什么没有啊?”
什么都有,偏偏没吃过糖水罐头。
林文珺笑得不行:“还真没给她吃过这个。”
圆圆分了两罐给刚认识的小伙伴,小伙伴带她玩摔炮,这个圆圆也没玩过,她捏着摔炮紧张得要命:“摔了就能响吗?”
“对,你摔啊。”女孩们一起鼓励她,“你别怕。”
圆圆最胆小,挖野菜摘野花她很喜欢,这个她不敢,到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轻轻一摔,根本没响。
其中一个女孩跑过去就是一脚,“啪”一声炸了。
她送给圆圆一盒:“你拿回家玩吧,一点儿也不吓人。”
圆圆带了野花摔炮和糖水罐头回家,她路上跟妈妈说:“姐姐肯定也没吃过,我给姐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