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陆千和意外地抬头。约翰.威尔逊是他偷偷请来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老爷子无语地瞥他一眼,反问:“你在看不起我们云家?”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几句:“约翰.威尔逊名气大为人高傲,我们去请他时他推辞说预约满了,没过一个月他就主动来了,一想就知道是受人所托,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他并没有看不起陆千和的意思,只是一个身份复杂的高中生,不应该有那个机会或能力认识这么出名的人才对。
老爷子位居高位多年,气势自然过人,不过对上他省视的眼神,陆千和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回道:“九个月前,约翰.威尔逊恰好在华国,他在工作上遇到了点问题,我运气好帮到了他。”怕老爷子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对学医也比较有兴趣,所以他看我比较顺眼,我请他帮忙他也就答应了。”
云老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忽明忽暗的光,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说的话。
半晌,他才随意地摆摆手,“也算你有心了,出去吧,别让那小丫头久等了。”
“好,谢谢您。”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陆千和就推着轮椅往外,那心急的模样,看得云老爷子都忍不住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似的。不过就是半个多小时,毛头小子就是沉不住气。
看到陆千和出来,一直懒怏怏地趴在楼道栏杆上的虞时茵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句,眼神炽热地盯着他包裹在裤子下的腿,语气轻快地问:“针灸完了?”
陆千和嗓音温润柔和地应了声,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膝盖上,试图遮挡一些她的视线。
“那你走几步我看看?”虞时茵眼神里闪过了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对陆千和走路这件事有很大的兴趣。
陆千和勾了勾唇,眉眼间添了几分无奈:“时茵,还没有这么快,等一个月后我再走给你看?”
恰此时,楼下传来金富的呼声,伴随着一阵药包间相互摩擦的声音:“陆少,药我拿好了。”
“走吧。”虞时茵也没多失望,帮着把陆千和推进电梯,反倒还能安慰他一句:“一个月也没多久,眨眼就过了。”
陆千和眉眼间染上笑,悄然敛下眼底的欢喜。
她总是这样,总能让他觉得温暖。明明她从来不会刻意说一些安慰人的话,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时时刻刻地看着她,可他就是忍不住一点一点被她吸引,最后软了一颗心。
“陆千和,你有多高?”进了电梯,虞时茵看着电梯壁上的镜子,突然开口。
镜子里,陆千和虽然是坐着,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矮小,反而有一种身形高大的大男生被禁锢在小轮椅上的感觉,他的腿看起来好像也很长。
“我吗?”陆千和意外地抬眸,他的视线落在镜子上,看到虞时茵紧紧地挨着自己,他眸光微闪,事无巨细地回道:“半年前我一米八四,这半年不知道有没有长。”
“一米八四啊……”虞时茵微微蹙眉,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最后在自己头顶上方一滑,笑道:“大概比我高了半个头。”
“想看你站起来的样子。”最后,虞时茵笑着总结。
闻言,陆千和的眸光猛地一滞,心跳都慢了几分。
“嗯。”他应了一声:“我也想站起来。”
他的声音很淡,轻得像一缕烟。随着这道烟散进空气中的,是满满的期待。
他想站起来。他想站在虞时茵身边,想看看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自己和她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更想知道护着她的感觉,会不会让自己有快乐满足的感觉,最重要的事,当他脱离轮椅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有顾及。
她太好了,他要足够完美才能配得上。
……
段家的事情解决地顺利,有了文化局和故宫博物馆的支持后,光大网友很快转变了态度。他们虽然不知道段家找来的大师是怎么找到金猫睛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崇拜这个突然“火”起来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师。
段家人连金猫睛这样的无价之宝都舍得直接捐赠给博物馆,他们为了挣钱不顾别人安危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很快,又有新的营销号重新出面,把段家的好一点一点的罗列了一遍。
到下午五点左右,前几天段氏集团股市暴跌的几个点就涨了回来,甚至以很快的速度继续上涨。
仇虎对段家的这件事也颇为关注,仇家,电视上还放着和段家有关的新闻。
看到电视右上角那张模糊的照片,仇虎有些惊讶地点了暂停,跑到电视机前细细看了好几秒。
“虎子,你这是干什么?”沙发上,仇母有些奇怪地看着电视机前仇虎的大脑袋,意外道。
“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大师长得特别像一个熟人。”仇虎恨不得钻进电视去看看照片上的是谁。目不转睛地又看了许久,他才道:“就是帮我给您手上的串珠改运的那个女孩子,我和您提起过的,您还记得吗。”
仇虎是在昨天把那两串珠子拿回来的,仇母很喜欢这两串珠子,刚一拿到手就套在了手上。
听他这么一说,仇母这才想起一直忘记说的事。
她把儿子叫到身边,神色肃穆:“虎子,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你也知道我这几年睡眠不太好,半夜总醒,昨晚是我睡得最舒服安稳的一觉,我今天早上醒的时候竟然已经七点钟了,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久了,我觉得就是和我手上的这两串珠子有关。”
“是吗?那太好了啊。”仇虎面上一喜,连刀疤都飞扬了几分。除了高兴,他心中对虞时茵的能力更加敬佩,恨不得立马跑去她家好好感谢一番。
仇虎是个孝子,这几年来一直对仇母的身体健康格外上心,听说仇母晚上睡不好以后他也担心了很久,用了各种方法也只能缓解一下她的睡眠问题。
见母亲精气神好了不少,他语气也得意了两分:“您还说我浪费钱呢,这小丫头除了能帮您改串珠的运,还能帮人段家解决大问题呢。”
仇母笑着轻拍他,大方得竖起大拇指,又问:“我有几个老姐妹也有和我一样的情况,你看能不能再去找大师帮帮忙?”
“我有空问问。”仇虎道。
仇母点点头,话音一转:“听说说那位大师是杨家人对不对?就是欠了咱们家钱的。”
见仇虎不明所以地点头,仇母脸一板,很不认同地问道:“这么点钱你怎么还在计较呢?人家大师帮了你这么多忙,你怎么还好意思拿着他们家的欠条?赶紧找个时间把欠条送回去。”
仇母是个迷信的人,对于有本事的道士或和尚,她向来慷慨。
然而仇虎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你不了解时茵丫头,那丫头心高气傲的,是不会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的。”
“这怎么算是馈赠?”仇母皱了眉,试图反驳,不过还没说话便被儿子斩钉截铁地截断了话头。
“好了妈,您就别担心这些了,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宽慰地揽上母亲的肩,安抚地拍了拍:“我不收他们的利息,时茵丫头有这本事可不用担心还不出那点钱,实在不行我再把生意给她送上门去,行不?”
闻言,仇母才放下心来,“那你可千万别占人家大师的便宜。”
仇虎点着头,心里不觉地想到自己的车钥匙。
其实好像已经占到便宜了……
——
段家权高位重,关注度依然是不会小。除了仇虎外,杨晓芸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段七诚在这几天给她发过很多次消息,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或者说是她并不想回复。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到周巧珊的话,她不了解段家资金的情况,如果段七诚和自己提到资金周转的问题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刚回到虞家没多久,根本不可能为了段七诚麻烦父母,更不想影响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于是她索性不理他,当做自己很忙。
段七诚最后一次消息发在周五。
【段七诚:晓芸,周末有空吗,一起出去玩?】
想了想,杨晓芸还是回复。
【杨晓芸:对不起啊七诚,我刚看到你的消息。】
【杨晓芸:我明天可能有空,你想带我去哪里玩?[可爱jpg]】
“晓芸,怎么回事?”看到杨晓芸一直看手机,陈怡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你禹书哥哥马上就来了。”
杨晓芸快速地把聊天页面退出,亲昵地拉住陈怡慧的手臂,撒娇道:“我知道的妈妈,是我的同学来问我学习上的问题啦,我已经回完了。”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见陈怡慧没看到自己的聊天页面才松了口气。
“知道你乐于助人。”陈怡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等会见到你禹书哥哥可别害羞,你禹书哥哥成绩也很好,你多和他交流交流。”
闻言,杨晓芸红了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温禹书这个名字很亲切,光是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对方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没多久,温禹书便跟着他的父母走了进来,杨晓芸被陈怡慧轻轻推了一下,她诧异地抬起头,在看到温禹书温和俊朗的脸时,眸光一顿,脸颊微红。
“这就是晓芸了吧?”温禹书的母亲,也就是陈怡慧的好闺蜜黄雯笑道,她看着杨晓芸,眼神温柔又带着些满意:“这丫头长得真漂亮。”
说着,她用胳膊推了儿子一下,眼神戏谑:“禹书,你不是对晓芸很好奇吗?怎么看到了反倒没反应了,害羞了吗?”
两家的父母都调侃地笑了起来,然而温禹书眸中却是划过一丝不耐:“妈,您别胡说。”
言罢,他对着杨晓芸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黄雯和陈怡慧关系很好,以前更是有意无意地给自己的孩子定了个娃娃亲,因为温禹书不喜欢虞时茵,这娃娃亲才作了罢。
温禹书之前在黄雯的手机里看过杨晓芸的照片,他对这种长相柔和性格温柔的女孩子其实很有好感,他甚至有些期待和杨晓芸见面,只是在上次见过虞时茵以后,他的期待好像少了很多。
杨晓芸的礼仪学得还不错,说起话来是柔柔得,很会讨人欢心。
黄雯被她夸得满脸笑容,眼角皱纹都笑了出来,“晓芸这丫头嘴怎么这么甜啊。”她嗔怪地和陈怡慧对视一眼,笑骂:“等有空了你一定要让这丫头去我家住几天,我早就想要个女儿了。”
陈怡慧笑着说好。
“晓芸成绩也不错吧?”黄雯又哄小孩似的温柔道:“你想不想去黄姨家做客?你禹书哥哥成绩特别好,你有问题还能问他。”
话音落下,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闷头吃饭的温禹书。
温禹书心中有事,对几人的视线熟视无睹。黄雯一愣,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咳咳……咳…”温禹书被一口汤呛着,有些茫然地抬头。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黄雯不满地皱眉,瞪了他一眼:“这几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不好意思。”温禹书抽着张纸擦了擦嘴,随口解释:“刚回来有点不太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嗐,刚回国也正常。”陈怡慧笑着帮他解围。
在场的几人都没怀疑温禹书的话,只有杨晓芸,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温禹书进门以后,就只看了她一眼,甚至在家长提到她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对她有兴趣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杨晓芸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温禹书没吃几口饭就找了个理由出了包厢,没过几分钟,杨晓芸也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走了出去。
包厢外是一条长廊,杨晓芸在外面找了找,终于在二楼大厅的床边找到了温禹书。
他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他吐出来的烟圈,白色的烟抚在他俊气的脸上,让本有些阳光的面孔徒然多了几分魅惑。
杨晓芸的心跳快了几分。
温禹书又一次想起了虞时茵,想到她那张明艳与清冷共存的脸。
“禹书…哥哥?”身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温禹书愣了愣,把烟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出来了?”他回头,温柔地问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女生。她身材纤细瘦弱,看起来很需要保护,然而不知道怎么了,温禹书并不想和她过多接触。
就像是见过山珍海味以后,就看不上清汤小菜了。
“我出来松口气。”杨晓芸唇边挂着柔和的笑,她走到窗边,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妈和黄姨总是拿我们开玩笑。你别在意。”
温禹书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羞涩,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半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她们就是这样,以前也喜欢拿我和时茵开玩笑。”
“……”杨晓芸扶着窗台的手指猛然抠紧,她强压下心中的妒火,半晌才勉强地笑了笑:“你不介意就好。”
“这没什么好介意的。”温禹书笑着,率先道:“走吧,晚上的风有些凉了。”说着,他先抬腿往包厢走。
被他落在身后的杨晓芸错愕地抬眸,眼底阴云密布。
不应该是这样,温禹书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在心中怒吼,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然而杨晓芸却没心情去看,她抬腿小步追上了温禹书,第一次厚着脸皮找人搭话。
“禹书哥哥,你等等我。”她语气又软了几分,听起来很是灵动俏皮。
见温禹书的脚步顿了顿,她脸上顿时一喜,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此时,杨晓芸还不知道,手机里的那条消息是段七诚发来的,是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