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懊恼地猛地一拍头。
该死的，卡达菲尔斯，他在唤醒了苏尔特尔之后就彻底忘记了那家伙，而且原本作为召唤式的祭品与触媒，他应该早就死了……
那家伙的永生诅咒连永恒之火都烧不死的吗——
第91章
每时每刻都在被灼烧成碎片, 每时每刻都在永恒之火里无限次地迭代重生。理性被焚烧殆尽, 取而代之的则是野兽一般的悲鸣和无差别破坏周遭的欲望。
卡达菲尔斯并非神祇, 也算不得什么幻想种或者具备神性的生物，因此弑神枪朗基努斯对他的伤害根本算不得什么, 顶多也就是物理层面的贯穿而已。
如今他的灵魂和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糅合在一起，联同四骑从者的魔力与灵魂，彻底异化成为了某种更加可怕的怪物。
“老天啊。”
托尼·斯塔克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索尔，诺恩的三女神所预言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吗！”
“我怎么知道！”
就算是索尔那般的对魔力, 也不禁因为飞得太过靠近而被苏尔特尔的高温烫得惨叫了一声，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靠近这个熊熊燃烧的坠落在地表的人工太阳了。
四骑从者的魔力，卡达菲尔斯的不死特性，苏尔特尔的魔力，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 似乎已经足够成为整个圣杯的填充物。火焰深处, 他们仿佛能够听见那个苟延残喘的灵魂尖厉又摄人心魄的桀桀怪笑。
“奥丁啊，这是我引发的。”
明明周围的环境温度已经足够烤熟任何生物，卢恩加护的洛基仍旧觉得自己指尖发凉。
——你将为诸神带来永无止境的沉眠，你将送他们前往瓦尔哈拉，你是神代终结的丧钟, 是诡计之神。
阿斯加德的小王子倒退两步, 仿佛再也不能承受如今这个混乱的场面一般，表情泫然欲泣。
很多人将会因此死去。索尔, 弗丽嘉, 奥丁, 整个中庭和阿斯加德，还有他的魔术师。
命运的那一刻终将到来，而这最初的咏唱咒文，出自他自己的口中。
“你们还有后续的计划吗，我是说。”
史蒂夫·罗杰斯在通讯频段里喊道：“无论科学还是魔法都可以，做点什么！”
“那家伙杀不死！”
埃尔梅罗二世咬着牙交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枚令咒，让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足以维系这个摇摇欲坠的空间：“不能让它就这么掉到纽约去，要不然的话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了！不死性会让它在永恒之火里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直到把整个世界都烧掉为止，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熵增永动机！”
“第三令咒，展开！”
藤丸立香同样反应迅速：“玛修，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有问题的，前辈……咳呃！”
二度使用宝具，哪怕是穿戴着能够减轻不少负担的灵基外骨骼，对于玛修·基列莱特来说，也仍旧有些太过了。她支撑起自己的雪花盾，催动体内的回路，仍旧一步不错地挡在藤丸立香的面前。
这样的事，她做过很多次。面对提亚马特的时刻，冠位时间神殿的时刻，异闻带对阵异星神的时刻，自己的生命，有几次算几次，全部都交付给前辈的手中。
“区区苏尔特尔……啊！”
前辈，请握住我的手。
璀璨的白色城堡凭空浮现，庇护在所有人的身前，降下魔术的加护。
还没有结束……诡计之神咬着牙，维持温度的卢恩加护在急剧消耗着他自己的魔力，眼泪脱离眼眶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沸腾成蒸汽。
从指尖到发梢，绿色战甲的庇护之下，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改变了皮肤的颜色。眼睛从绿色变成失焦的赤红，暗蓝色的皮肤遍布复杂的纹路，如同命运的刻痕。
中庭的北欧神话大多数都是错误的，但“诡计之神洛基是冰霜巨人”这点，他们难得说得准确。
而还有什么内容是对的呢？那大概就是阿斯加德的神明里，包括他自己在内，大多数都对冰霜巨人看法不佳吧。
金色的大角盔之下，诡计之神一只脚猛地跺地，明明周遭是灼热到沸腾的空气，却兀自从他的脚下开始，蔓延出一小片的冰面来。
现在，这种糟糕的样子将暴露在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如芒在背，手指尖微微发颤。这样一来，包括从来都飘荡在天上的自尊一起，诡计之神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是这样的。”
他的魔术师站在身边，轻轻拉住了那只已经变成暗蓝色的手。手臂上遍布着可怖的纹路，已经明显降低的体温接触到人造人的指尖，滚烫又柔软，让人明明前一秒情绪濒临崩溃，可是在下一秒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第三令咒，解放。以令咒的名义命令，解放体内所有阻隔的魔力，剪除圣杯战争的契约之锁，全力全开地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吧，Caster！”
话音刚落，洛基脚下的冰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将原本就已经境况岌岌可危的众人全部都囊括了进去。钢铁战衣的温度指示计回归了正常的示数，从数分钟之前就疯狂蜂鸣示警的警报器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哇哦。”
兴许是直面世界末日或者诸神黄昏都不能堵住这群家伙的嘴，托尼·斯塔克甚至还颇具苦中作乐精神地评价道：
“真实的巨人。”
他指了指苏尔特尔，随后看向洛基：“虚假的巨人。迦勒底提供的资料里就算最矮的冰霜巨人都有两三米的身高，你可真是打破了迦勒底保留下来的数据记录。”
洛基：“……”
他真想给这个铁皮罐头一刀。
他是个冰霜巨人里的矮子有什么办法？拼着暴露身份的压力就是为了让这群愚蠢的中庭人有时间来开他的玩笑？
待在战衣里的克林特·巴顿也不甘示弱地开始吐槽，似乎是面前的境况已经超过了他们这种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能够应对的范畴而让他的心态变得有点破罐子破摔：“我觉得这不OK，从身高差上看，苏尔特尔大概能踩死起码十个洛基。”
无论是令咒还是他自己能够带来的魔力量都有限度，苏尔特尔发出一声怪笑，直接拔出了扎在自己身上的朗基努斯之枪，将其随手丢弃。失去了目标的枪身重新变成了一人多高的尺寸，朗基努斯以抛物线的轨迹划过天空，就像是一根让火焰巨人稍显不悦又造不成多大影响的赤红色牙签。高温的岩浆碎块从天而降，洛基伸手向着天空举起，冰块汇聚成穹顶，和马修·基列莱特的无形之盾一起抵御住了新一轮的攻击。
这还不够，他想，这也只不过是让赴死的时间再延长了数分钟罢了。
而最终，或许在后世的书卷上，那些苟延残喘而遗留下来的文献资料上，导致世界终末的那个人的名字，会是——
“洛基！”
索尔划过天空，从高空中丢下了一个冰蓝色的小小的什么东西：“接住！弟弟！”
那是另一个预言，一个封印。索尔此时双目清明，阿斯加德的众神之父在临行之前交给他了一个东西，并且在他的脑海之中加诸了封印，而这段记忆如今因为封印所设置的条件达成而重新归来，他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那个从阿斯加德而来的信物，冲着他弟弟的方向用力丢了过去。
“这是父亲和母亲要我带给你的东西！他们说如果你以冰霜巨人的身份为了诸神的黄昏而战的话，就将这东西交给你！”
索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他们还让我传话给你！就说，一切都交给你了——”
“——洛基·奥丁森！”
那是寒冰之匣，冰霜巨人的至宝，能够将一整个星球都冷冻之冰雪覆盖的远古冰棺。只有冰霜巨人才能够驱动的神造兵装，某种意义上比妙尔尼尔能够迸发出的力量还要强力。
为了对抗诺恩的预言，为了能够在真正正确的时刻做出抉择，众神之父奥丁和爱神弗丽嘉在他们的儿子身上加诸了某个封印。
“诗寇蒂说，这个未来和洛基息息相关。”
弗丽嘉面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神色温柔：“可是她没有说是怎样的关联，而这一次我们相信洛基。”
诸神的命运，和注定的终局，阿斯加德最终选择了一场豪赌。奥丁将索尔送到了中庭，连带着那块沉寂在宝库之中千年之久的远古冰棺。
小小的冰蓝色匣子从天而降，正中洛基的手中。他像是被什么重磅消息砸蒙了一般沉默片刻，随后立刻找回了自己原本的表情，冰冻的范围大幅度的扩张，顺着苏尔特尔的脚踝一路攀援上去，直冻到那身高高耸的巨人的小腿。
索尔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很近，但是这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他们说，一切都交给你了，洛基·奥丁森。”
他从来都不是天生的奥丁森，但是这一次，这个姓氏就像是滚烫的泪水一样，重新浇在属于冰霜巨人暗青色的血液里。
洛基看向天空中索尔划过的方向，那个傻大个差点被苏尔特尔带起的火焰烫成一块炭烤阿萨神。
God of Mischef，这不算什么强劲有力的神格，在大多数阿萨神的眼里和他的魔术一样擅长搬弄是非。他扛着这个名字一路走到现在，在终于获得了奥丁认可的这一刻，洛基扯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谁稀罕安上奥丁森的名字啊！”
诸神在上，他的声音里绝无一丝的颤音。
洛基手捧着远古冰棺，寒气顺着他的手掌一路蔓延到苏尔特尔的身上，火焰巨人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了起来，似乎伴随着温度的下降，他的生命力都随之流逝。
“干得漂亮斑比！”
托尼·斯塔克称赞道：“浓缩的就是精华！你简直是最酷的冰霜巨人了！”
“闭嘴吧斯塔克！”
索尔回头皱眉：“少开点这种玩笑！”
金发的雷霆之神抡起妙尔尼尔，召来一道道闪电击向苏尔特尔，胜利的天平似乎短时间内又冲着人类的一方倾斜了起来，所有人都面露喜色，直到他们看到已经被彻底打倒的苏尔特尔，再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它的胸腔破了一个大洞，内部流出了黑色粘稠的流泥，它们像是有如实质的灾厄一般，一经接触地面，就彻底燃烧了起来，哪怕是洛基召来再多的冰霜也不能将它们压抑下去。
“Brother，你得想想什么办法……”
索尔从天而降，对于现在这种场面也十分茫然，借着远古冰棺和洛基的力量，他们现在总算有办法打倒苏尔特尔了，但是能够打倒一次两次不代表可以打倒他无数次，无论是阿萨神还是冰霜巨人的体力和魔力都有极限，就算是神也无法支撑没有限度的魔力放出。
洛基的额角沁出汗水来，他冲着索尔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我希望奥丁还能有什么后手来面对这些火焰，该死的，它们在燃烧着这片空间本身！”
“父亲只告诉我了这个，而且就算是这段记忆都是施加了触发场景才能够恢复的封印的。”
索尔满脸无辜：“真的没有后手了。”
史蒂芬·斯特兰奇和伊斯坎达尔共同支撑着这片空间的完整性，但是伴随着黑色火焰的燃烧，空间的碎裂只会是时间问题。如果他们重新从伊斯坎达尔的固有结界之中坠落入正常的空间里，哪怕再和苏尔特尔打上几架，纽约市也会危在旦夕。
而更加糟糕的是，就算他们有了作为冰霜巨人的洛基和远古冰棺作为后盾来提供支持，也架不住苏尔特尔永无止境的消耗——卡达菲尔斯的不死性会一次又一次地催动这个怪物走向复活，然后继续发出无序的咆哮，摧毁它所到之处的一切。
“该死的。”
洛基咬牙切齿：“干脆彻底把这家伙冻个彻底然后扔到什么黑洞里去……有人能够做到大型空间传输的术式吗？现在还有什么人有魔力剩下吗？”
唯一的空间魔法使史蒂芬·斯特兰奇无声地摇了摇头。如今只是要让他支撑着这片空间不再产生多余的裂痕就已经是竭尽全力，金色的魔法阵出现在空间中的各个裂隙之间，防止这个不安定的宝具彻底失效。
“那个卫宫倒是也能够施展类似的固有结界……”
但是以人类的身躯强行发动从者级别的魔术简直是会要命，估计卫宫士郎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但是埃尔梅罗二世暂时也并没有牺牲一个人来延续几十分钟安全的打算。
“Caster果然是非常厉害的魔术师。”
洛基的身后，直到刚才都一直默不作声的伊芙突然开口，她的头顶带着一顶纯白色镶金边的发冠，长袍无风自动，赤红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这样我们就有同样的眼睛啦。”
她笑了笑，看向对方同样变成红色的双眼：“这是非常美好的画卷，能够有机会参加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真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东西？”
洛基皱起眉头打量着魔术师的冠冕：“这上面到处都是繁琐的术式，这就是你提前准备的后手？不对，我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拿出后手？”
远古冰棺就已经是阿斯加德做出的豪赌了，直到现在，还能有人在诺恩的预言当中，与不灭的苏尔特尔有一战之力吗？
她身上的魔力也已经濒临枯竭，状况并不比斯特兰奇或者埃尔梅罗二世要好到哪里去，藤丸立香和马修·基列莱特也同样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的境况之下，原本不应该……
“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非常感谢。”
他的魔术师用郑重的态度，却是轻不可闻的声音。
“是践行誓言的时候了，Caster。”
“我绝不会再让你的名字，背负上诺恩的诅咒。”
白发的魔术师转身走向苏尔特尔，背后突然张开巨大的魔力之翼，向着那个不断溢出黑泥的缺口飞去。
“……伊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