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咸鱼且心安理得地想。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不靠推荐位每天直播的礼物钱都够动物园开销的了，甚至能再开放两个展馆，还要啥自行车。
索托斯在水箱里漫无目的巡游，他的眼皮低垂，面无表情，身躯的阴影自上而下地投在地面上，把夏时卿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夏时卿正仔细地写一份关于人鱼的物种报告。
笔尖沙沙，在古旧的笔记本上勾勒出人鱼强壮而美丽的面貌。
尽管纸和笔已经作为文物早早地进入博物馆了，但她还是习惯用手写的方式来捋清自己的思绪。
“... ...主要食物：鳕鱼、黑头鱼、八带等，智商相当于人类，未见有明显攻击性，我个人推测为，”她的笔尖顿了顿，接着写下：“人类的造物。”
夏时卿放下笔，指尖轻轻划过玻璃冰凉的表面。
你究竟是谁呢？
索托斯在水里翻转身体，薄而晶莹的尾鳍缓缓垂下，如同一个美丽的银色幻梦，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忽然伸出一只手，贴近夏时卿的指尖的位置。
夏时卿愣住了，随即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对着玻璃呵气，很快在冰冷的表面凝结成一片水雾。
看着她用指尖在水雾上画着什么，索托斯的眉头人性化地皱了皱，高耸眉骨下银色竖瞳显得更加淡漠。
“嘿——”很快夏时卿画完了，用动作示意他把紧贴的手掌拿开。
玻璃上画的是一张笑脸，咧开一张大嘴巴，丑丑的，线条潦草，但确实是一个微笑。
索托斯本来在水里摆动的尾巴静止了，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抽动，心底忽然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什么？他有些茫然，本能在发出警告：这是一只人鱼绝不会出现的情绪。
脑内的机械女声大响，而且愈发急促：“精神融合率：77%、70%、64%... ...50%！”
“... ...目前精神融合率：45%。权限确认... ...驾驶员确认，深海机甲模式已解除！欢迎您重新回归到理性的世界，索托斯上将。”
男人静默地立在水中，混沌的竖状瞳孔猛地收缩。
“有点丑，”玻璃外夏时卿仔细地端详自己的杰作，大方地说：“不过送给你了，希望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要太寂寞。”
索托斯在水里面仿佛是睡着了，好看的眉头紧皱，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没有抽象图画的识别能力：暂定。”夏时卿刷刷在本子上写下这样的结论，其实自然界有抽象认知的动物很少，大部分动物都不能把二维图像与三维空间的事物对应起来。
拥有抽象思维的动物都是少见的高智商物种，比如大象和黑猩猩等，在经过训练后可以识别文字，甚至是作画。
但索托斯的话... ...不应该啊，她有些苦恼地咬咬笔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索托斯应当是很聪明的，对人类的语言有明显的反应。
难道真是她作为饲养员的直觉出问题了，索托斯对外界的危机不敏感，其实是只傻乎乎的人鱼？
夏时卿疑惑地眨眨眼，只好在物种报告上“智商”那一栏里写下：
暂定。
与此同时，首都星，白银决斗场顶层。
银蓝色的等离子光柱在空中轰然炸开，把巨大的金属要塞融化出一个炽红的大洞，一架破破烂烂的机甲从中狼狈地倒飞出去，跌落在地上，驾驶室的位置“噗嗤”一声冒起黑烟，已然是报废了。
主持人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大声宣布道：“粉丝朋友们，第四十六届星网直播间年度主播PK赛的结果已经产生！让我们恭喜荣誉驻站主播——傅弘之少将成功登顶机甲区榜首！这也是他连续五年来的大满贯！”
傲然屹立在场地中央的是一架火红色的机甲，胸前的等离子炮.筒还带着炽热的余温。
百米高的屏幕上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无数的礼物特效在上面炸开，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上百亿的流水涌入这个直播间。
驾驶室内，副官津津有味地刷着热搜，对自己的长官挤眉弄眼：“少将，咱们军区的创收就都靠您了！下播之后您可得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饭。”
傅弘之解除了与机甲的神经连接，俊秀的脸上透出苦笑：“随便你们吧。”
他本来不是在大众面前抛头露面的性格，但人类与虫族已经维持了近千年的和平，联盟军部在民间的影响力不断下降，为了维持军部的地位，总部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造星运动”，让年轻的将军们在训练之余也参加直播，果然成效斐然。
这是他参加直播的第五年，也是在星网直播间机甲区拿的第五个冠军主播头衔。
机甲内忽然响起通讯请求，傅弘之扫了一眼，不是星网直播间总部的号码，而是只有军区才能使用的内线，平常人根本不知道。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下来，接通了电话：“这里是傅弘之少将，请指示。”
“弘之。”对面的声音冷淡而低沉，偶尔还能听到水流的杂音。
“您是... ...”傅弘之有些疑惑，这个声音很年轻，却听起来不像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且他看不到内线号码，说明对方的军衔要比他高很多。
这样年轻的将军，恐怕只有... ...
傅弘之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迅速起立，站直，他并指如刀在额头前，银鹰肩章在微光下闪着锋锐的光。
“索托斯上将。”
“是我。”对面答道。
“您！... ...”傅弘之心头巨震，急急地说，“您现在在哪里？请务必注意安全，上将！自从您被陷害的消息传出以后，尼古拉丝家族就再也没有顾及，他们已经掌握联盟议会二分之一的位置，连军部都被安插了眼线。”
“不管您现在身在何处，还请您现在务必不要回到首都星！”
幼稚园的应急灯是可爱的粉红色，索托斯漂浮在水体的阴影里，他的银色瞳孔中闪耀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漫不经心地答道：“我知道了。”
鱼尾上银色的鳞片宛若闭合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潜伏在肌肤以下，露出男人修长的双腿，他身上的非人部分正一点点的消失，肌肉随着呼吸在皮肤下起伏舒展，展示的是人体最原始的神性与生命之美。
“短时间内，我应该不会回到首都星。”索托斯缓步走上水池的露台，顿了顿，“不，应该是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我想请你先调查一个人。”他说。
“谁？”傅弘之的表情严肃。
“夏时卿。”
第13章 小海豹来啦
两天后，主播PK赛正式开始。
下午三点，夏时卿一如既往地准时开始直播。
“大家好，我是夏时卿，欢迎来到我的频道。”照样是简洁的开场白，蜂眼摄像头在场地勤劳地飞来飞去，记录下周围的环境。
早就迫不及待的粉丝们纷纷涌进直播间，由于前几天户外区被一个不知名主播登顶的消息影响力太大，刚一开播就有大批好奇的观众点进来，直播间的人数开始迅速上升。
【小饼干：来了来了！今天为了给园长打榜我特意请了一天假，想念小鲸鱼们QAQ】
【我去做饭：园长放心飞！我们看情况跟随[狗头]，压五百星币园长今天稳了】
【一只小妖：摩拳擦掌准备上舰，时卿冲鸭！！！只要和平时一样播海洋馆，咱们必赢！】
虽然夏时卿没有官方粉丝活动，但有一批热情的观众和直播间舰长们特地为这次PK赛组建了一个应援群，经过近几次直播的数据他们得出结论：
按照近期观众留存度等趋势来看，夏时卿都不用换新的直播内容，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在海洋馆里播播小鲸鱼，种种珊瑚，到最后就能以3%的优势胜出郁承研。
不用增加直播时长冲排名，也不用搞事，按部就班的多好！
所有粉丝都信心满满，直到他们看到今天的环境后，彻底傻眼了。
夏时卿的直播地点换成了室内，尽管里面确实有一个十几米深的水池，但震撼程度完全赶不上无尽深蓝那片大海。
水池的玻璃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贴纸，里面还晃晃悠悠地游着两只黄色橡皮鸭，整个房间充满天真的童趣。
观众们：... ...园长，你也太自由了，今天可是最重要的主播PK赛啊！
弹幕很快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一剑封神：笑死我了，户外区第一主播就这？怕不是被郁哥吓傻了，想换场景吸引观众，结果越做越烂了吧】
【谁是专家：本来是想看萌宠和野外直播的，但是怎么没有啊？】
【梦里花：@房管来干活了，前面一看就是新人吧，时卿的直播一向就很自由，节奏比较慢，不过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夏时卿用手试了试池子里的水温，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水温差不多有15°左右，她对着摄像头说道：“今天准备给大家介绍一位新的小朋友。”
蜂眼摄像头在空中发出嗡鸣声，有细心的观众很快发现今天的水池上面并没有完全封闭，而是打造出一个金属露台，上面放置着一个集装箱，露台浸入水中还存在一个缓坡，好像是为了让什么东西能滑进水池设计的。
【嘿嘿：又能有新的崽崽看了么！幸福到流泪】
【甜甜布丁：今天难道是什么珍惜的小鱼？让我康康！】
夏时卿轻巧地把集装箱的锁扣往上推开，还没等观众们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一只雪白的糯米团子就“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由于太过圆润，他在露台上翻了好几圈才靠肚皮刹车停下。
夏时卿：... ...
观众们：... ...
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委屈：“呜昂！”
“咳咳，”夏时卿掩饰地咳了咳，把糯米团子拉到自己的怀里，对着摄像头挥挥他白茸茸的小鳍，用可爱的语气说道：“大家好，我叫豹豹，是一只竖琴海豹，现在在星际动物园的幼稚园里学习，有一周大啦。”
糯米团子把脑袋供进夏时卿的怀里，与圆润肥美的身子不同，他的头很小巧，黑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居然长了一对圆圆短短八字眉，更显得整只豹更加无辜了。
小家伙对飞来飞去的摄像头十分好奇，把鼻子凑到上面左嗅嗅右嗅嗅，一不小心被螺旋桨碰到小胡须，连忙把头缩了回来，哼哼唧唧地奶声叫：“呜嘤。”
一阵久违的沉默后，弹幕霎时间喷涌而出：
【昵称被占用：啊啊啊啊是小海豹！我疯狂尖叫到方圆百里的小朋友以为天亮了纷纷背起书包上学】
【团绒绒：白白胖胖充满希望，崽崽看起来真想让人咬一口，他怎么这么可爱！】
【东方大人：嘿嘿嘿小豹豹和阿姨走吧，阿姨兜里面有糖吃~】
【无双：前面的你们吵到我眼睛了！不过我也被小海豹可爱到窒息了呜呜呜】
【BLACKdown：星际动物园，实乃毛茸茸控们的天堂[拇指]】
密密麻麻的弹幕把整个屏幕都铺满了，甚至让不少观众只能开启智能屏蔽模式才能继续快乐吸豹。
系统根据热度计算自动抓取小海豹的图片作为直播封面，现在正是流量最好的周末下午，有不少人打算看个直播放松一下，白绒绒的小糯米团子图片吸引不少人点进直播间，开播十五分钟后，夏时卿的直播间观众人数又一次迎来暴涨！
另一边，郁承研的直播已经开始三十分钟了。
他的耳朵里植入一个微型耳麦，助理正在实时监控两家直播间的数据：“目前在线人数... ...17万！”助理兴奋地道：“老板！咱们的抽奖方法奏效了，现在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比夏时卿多了5万人！放心吧，老板您赢定了！”
哼，郁承研在心里暗暗冷哼，自己可是砸了十几万星币的星云吸引观众来直播间抽奖，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想起那十几万星币，他又开始肉痛起来，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咦... ...”助理像是发现了什么，语速忽然越发急促起来，喃喃道：“12W、15W... ...20W？？？”
“老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星际动物园好像换了个直播内容，直播间人数突然就涨上来了... ...”
怎么可能！郁承研挣大了眼睛，几分钟内涨了八万的人数，还是活人？这绝对不可能！
他气急败坏地切出直播间，对着助理阴沉地道：“去和星网直播间举报！就说夏时卿买水军冲在线人数，违反公平竞争原则，要求停播审查！”
星网直播间的审查制度十分公平，尤其是在主播PK赛期间，严打刷子，一但短时间内有大量不明观众涌入同一个直播间就会触发审查机制，一般会停播十分钟排查观众是否为机器人。
郁承研心里打起算盘，他不奢望能把夏时卿的直播间封停，只要用暂时停播止住她涨粉的势头，那自己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过了一会，助理兴奋地道：“老板，星网官方回复了！”
郁承研打起精神：“怎么说？”
“上面写，感谢您对星网直播间的监督... ...我们已经开启了实时监控功能，星际动物园的在线人数均属事实？”助理读到这里，哭丧着脸说，“我们观测到您的IP地址与主播PK赛某选手的IP地址一致，根据不正当竞争条例，请勿无证据恶意举报，否则将处以黄牌警告的惩罚。”
郁承研：... ...？？？
他颓然跌坐在机甲座椅上，不顾弹幕上满屏幕的问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
夏时卿正在给小海豹喂食。
糯米团子一见到她拿出那条香香的软管，拼命地扑腾着自己短短的小爪子，要把圆滚滚的身子立起来，可惜陆地不像水里那样有浮力，能让海豹们竖直挺起身子，小家伙刚刚抬起圆润的脖子，就“啪叽”一声摔到地上，不动了。
“嘤！”
我的皮毛上都沾水啦！
弹幕上刷过一片的“哈哈哈哈哈”，有人好奇地问道：“我看古地球生物书上里写，海豹不都是黑色的么，怎么这个崽崽就是雪白雪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