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智慧的郑杨教练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伸手就打了一下徐舒阳插在口袋里的手,“我叫你看小的那个!谁说你那个陶予思了?”
郑杨懒得理徐舒阳这个偏心鬼,自顾自掏出手机拍起了视频。这世界上哪有因为小徒弟太聪明太省心太优秀,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那个大的身上的教练?
加上了握法以后的滑行要比自己单独一个人滑难多了,男伴和女伴之间的配合就是一个很大的难关。就连黎楷和司安恪这种有经验的选手在第一次合作的时候都被难住了。
司安恪比黎楷足足大了四岁,两个人的腿部力量天差地别。每当到司安恪做后压步的时候黎楷简直是被他带着在冰面上飞,好几次黎楷都差点来不及做完脚上的步法。
三个握法来回做了几遍完,黎楷感觉自己腿都软了,简直比平时刻意练力量都要累。
司安恪和黎楷被徐舒阳要求在队伍的最前面示范,如此一来两个人的动作清清楚楚地被郑杨的视频捕捉到了。
这边的训练刚刚告一段落,那边的肖宏辉和许明家就都看到视频了。
司安恪的表现在许明家的意料之中,无论是舞蹈还是滑行的技巧,在“艺体联动”的项目里都是顶尖的存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十年之后大概率会成为华国冰舞的中流砥柱。
叫许明家在意的是那个小女生。
画面里的女生虽然个子矮了些,但手脚都纤长,和大了她四岁的男生站在一起也不违和。
再说滑行的速度,明明看上去小姑娘腿上没一点肌肉,速度却一点不输给身边的男孩子。
虽然看着细胳膊细腿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但滑行时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感觉她从容不迫。
而且这样的气度和动作让许明家感觉有点熟悉,但想了想现役运动员里他带过的学生,好像又找不到和她风格一样的。
左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许明家干脆放弃思考。
重点是司安恪和这个女孩子之间那种感觉,这让许明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要给司安恪挑的女伴。这种感觉无关风月,而是两个人之间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肖宏辉和许明家在冰舞上难得的达成了一致,不太会用微信的肖宏辉果断致电徐舒阳。
“小徐啊?最近背伤怎么样的啊?要没啥事好回来比赛了。”
徐舒阳被肖宏辉关心地毛骨悚然,早就好的七七八八的背突如其来地来了一阵神经痛,徐舒阳断定是自己的背被老肖吓到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走路勉强没问题”
“那就好!”肖宏辉也只当听不懂徐舒阳胡说八道,“小徐,你们的艺体联动的项目开展地很不错啊,我和小许都看过那两个孩子的视频了。”
重点来了。
徐舒阳坐进车里,“肖教练和许师兄觉得这两个小朋友怎么样?”
“就等你问这个,”肖宏辉在电话那头一拍大腿,“我和小许这边的意思是很明确了,我们希望尽快组队,但剩下的还是要你去谈了。”
“这没问题,”徐舒阳一口应下,“许师兄也觉得好?”
徐舒阳知道许明家和肖宏辉在冰舞上的意见一直不太一致,不由得发问。
“小许之前就看好这个小男生,”肖宏辉“啧”了一声,“是我觉得他和前面的那个女伴不太合适。”
徐舒阳无语了,果然还真是老肖太过挑剔。
还好司安恪自己先和前女伴解绑了,否则到时候要是真进了国家队再被老肖搞得拆对重组,那可不是造孽吗?
“明白!肖教练,谈妥之后我就把资料都提交过来。”徐舒阳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系上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第7章 场边热情激烈的掌声一直到……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这句话在竞技体育中显得既神奇又残酷。
神奇在一眨眼之间黎楷和司安恪便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摸爬滚打,拼出了如今在国内青年组独一无二的位置。
所谓“独一无二”就是只有一个比赛名额的时候,毫无争议的把机会交给他们两人。
这一年黎楷十四岁,司安恪十八。
而残酷则更为明显些,这么多年下来,黎楷看着现在的国家队只觉得陌生得很。
从前熟悉的队友,不在了。
从前熟悉的教练,同样不在了。
队里唯二让她感觉熟悉的只有荣升总教练的前男伴许明家,和这辈子亲手把她带进国家队的师弟徐舒阳。
剩下的人呢?
黎楷不知道。至少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他们。
按照国家的各种身份文书来说,黎楷都已经十六了。在被国家队挑中的那一年,黎楷从户口簿到身份证号,全部在公安机关改了出生年份。
整整往前提了两年。
黎楷甚至为此跳了级,直接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上的课。好在文女士的早期学前教育做得好,否则黎楷自认就算是读过一回书,这一趟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还是得难倒上辈子的她。
这是国家花样滑冰总队的战略性要求。
因为男女伴如果年龄相差太大,很容易出现一边因为女伴的原因升不了成年组,另一边又因为男伴即将年满二十一周岁而不得不退出青年组比赛角逐的困境。
对于冰舞运动员而言,这是致命的打击。没有足够在国际赛场比赛的机会,不仅仅会让运动员缺乏大赛经验、无法处理突发状况。
更重要的是,会难以积攒裁判的眼缘。
像花样滑冰这样的项目,裁判的眼缘非常重要。裁判对运动员的心理价位,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运动员属于哪个梯队,能拿什么样的分数。
刺激!黎楷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华国从来没有过因为出生日期差那么几天,而被奥运会拒之门外,抱憾终身的运动员。
华国体育界的这个举国体制就是好!黎楷对国家队一波骚操作是心服口服。
照理说,黎楷去年就可以和司安恪一起升组了,但黎楷那时候实在太显小。
举国体制虽然让华国国家队有着其他国家队所没有的权利,但同样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华国国家队不能冒被国际滑联质疑运动员年龄的风险。
更何况前两年黎楷和司安恪还在一个很尴尬的年纪。虽然黎楷的个子在同龄人里从来不算矮的,但司安恪一下子窜了起来,气得黎楷一个仰倒。
好在现在黎楷也有一米六多了。
那时候她老觉得她和司安在冰上像是爸爸带着女儿,明明她才是那个老阿姨好吗!
虽然平时司安恪也很像在带女儿,黎楷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司安恪的心智很快就成熟了起来,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被邱可可逗得回家偷偷抹眼泪的小朋友了。
还是那个绵软但又很有主见的小朋友可爱,换了芯的黎楷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被这些小屁孩当成娃娃管!
尤其是在看着她不让吃冷饮和吃糖的时候!
她明明赛前都会管好自己的!
“楷楷啊,今天考级不要紧张哦。“文女士在黎楷上冰前还是不放心地交代了起来,对自己学了七年滑冰的女儿依旧担心,“没过的话大不了我们明年4月再补考一次。”
黎楷觉得这挺不可思议的,明明自己每次上课的时候文女士都在一旁看着,甚至还拿着摄像机录下来黎楷每节课的视频。
因此,黎楷一直以为文女士这种细心的人应该对自己女儿现在的水平了如指掌。
不过是一个十级的冰上舞蹈测试,不至于不至于。
司安恪在一旁也颇为奇怪,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黎楷的时候她的步法就勉强能考个六七级了。对这种少见的天才,文阿姨怎么还每次考级都不放心呢?
俗话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又哪里仅仅局限于孩子出远门上呢?
但凡是正常家庭的父母就没有不为孩子事事操心的。
不过司安恪家又有一点不同,司爸爸和司妈妈都是艺术出身,又常年在外边跑巡演,于是从小对司安恪的花样滑冰事业放心得很。
于是司安恪自然不能对黎楷的母亲文女士感同身受。
冰上舞蹈是这次测试的第一个项目,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人少。而且大多数选手之后都要考步法,干脆放在头一个速战速决,
不一会儿黎楷就和司安恪一起上冰了。
黎楷和司安恪这个赛季选的音乐是《十面埋伏》的片尾曲Lover。
《十面埋伏》的原声带一直是华国花样滑冰运动员选曲的热门,上辈子黎楷和许明家也滑过《十面埋伏》,但选的是其中的佳人曲。
两个人就地取材,找了司安恪的老师和徐舒阳一起来给他们编舞。
随带说一句,司安恪还真的考进了北城舞蹈学院,虽然是国家队一路大开绿灯的,但好歹也算如愿以偿。
两个人站在冰面上,摆出了开场的动作。
黎楷穿的是一套矢车菊蓝色的裙子,一种偏紫的蓝,带着淡淡的灰色。裁剪不规则的下摆刚刚盖过膝盖,三片下摆的最下方渐变成乳白色,上身零零星星点缀着白色的亮片,领口只保守的开到胸骨处。
原本设计师小姐姐想要在背后加上露背的设计,结果被黎爸给一票否决了。
司安恪则是上身蓝衬衫,下身黑裤子。衬衫的蓝色和黎楷的裙子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衣服上缀着深蓝色的亮片,显得司安恪更稳重一些。
黎楷斜靠在司安恪的整个右手臂上,抬头和司安恪对视。司安恪一手扶着黎楷的腰,左手则和她的右手握在了一起。
两个人望着对方的眼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渴望与野心。
这可能会是他们两个人升入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
整个团队都迷信的决定,要在这个赛季开始之前考掉冰上舞蹈的十级,以求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包括但不限于司爸司妈黎爸、文女士、徐舒阳以及他们本人。
两个人青年组的比赛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华国花样滑冰队成年组同样无人可用,只好在矮子里拔将军。
黎楷刚满年龄不久就试图让两人升了成年组。
一年比青年组和成年组的所有比赛,黎楷和司安恪觉得这回是真的要忙到飞起了。
音乐一响,两人立刻进入了状态。
两人一开始在原地有一套舞蹈动作,黎楷和司安恪朝着相反的方向做了半个括弧步接旋转。黎楷的转身还没做完,司安恪已经单手从背后揽过她的肩,轻巧地将黎楷提了起来,在空中完成了后半圈的旋转。
黎楷的裙边随着风扬了起来,雪纺的下摆上卷起了一层层的小波浪。
正式的自由滑和这次考级不同考级,并不要求一套规定图形。但由于考级并没有设置韵律舞的环节,所以要求考级的选手们在自由滑中加塞一段规定步法。
今年国际滑联ISU选择的是阿根廷探戈。
要是徐舒阳真的允许黎楷他们把短舞蹈里的阿根廷探戈塞进这套自由滑里,那时隔七年他还得是挨许明家骂的命。
想了又想,徐舒阳终于和编舞老师大胆创新,编出一套充满中国风的欧洲华尔兹步法。
显然是不太符合国际滑联规定的。
但它非常惊艳,黎楷和司安恪第一次做出这套步法的概念动作时就被吸引了。考虑到等级测试毕竟不是什么高度标准化的竞技赛事,几番权衡之下,这套打擦边球的步法就被团队保留了下来。
黎楷如今在滑的这套华尔兹步法已经面目全非,除了脚上的仍是国际滑联规定的技术动作以外,她和司安恪的手部舞蹈完全是华国古典舞的标准。
从司安恪的第一个转三开始,之后的整整一分钟都要用来完成这一套步法。因为每完成一小段步法,黎楷都要和司安恪都要换一个滑行的方向。于是编排极具巧思地将手部的舞蹈设计成了在第一个转体之后,由司安恪追求转为黎楷主动,在下一段步法开始后又转为司安恪。
但舞蹈不是关键,这套步法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
华国的冰舞运动员难免会在步法中出现失误,一点点小的失误或许不会让他们在考级里失败,但立刻会拉开与世界顶尖运动员的差距。
这也是近几年一直在困扰黎楷和司安恪的问题。
随着音乐里人声吟唱的结束,步法也告一段落了。黎楷不禁松了一口气。
要是今年的阿根廷探戈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发挥就好了。
两人剩下的规定动作和编排动作都没有出先明显失误,场边的徐舒阳虽然对整体效果还不甚满意,但也明白今天的规定步法确实是止于至善了。
他从来没见过华国有哪一对冰上舞蹈的选手可以在比赛中做出这样完美的步法动作。
滑完整套节目,黎楷一边喘着气,一边和司安恪做结束动作。
特地来到现场看黎楷和司安恪的粉丝,无论看得懂或者看不懂冰上舞蹈,都拼命鼓起了掌。
直到音乐完全结束,又和司安恪一起向冰场的四方鞠躬致谢,黎楷才算是可以彻底放松了。
场边热情激烈的掌声一直到黎楷收工去更衣室了都还没有停下。
这掌声是华国花滑粉丝对冰上舞蹈希望的期盼,也是黎楷和司安恪不能辜负的对象。
第8章 “旅客们请注意,前往萨尔……
考级结束后没多久,安排的紧锣密鼓的赛程就开始了。
黎楷今年的第一站JGP分站赛在萨尔茨堡,这是华|国国家队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按照许明家的话来说,“不能和那几个大站的选手硬碰硬。”
这些年来,欧洲在花样滑冰尤其是冰舞和女单上都没有太亮眼的表现,而华|国则是蒸蒸日上,这才让许明家决定去萨尔茨堡捡个漏。
当然,这个“不亮眼”是排除大鹅国在外的。
只要大鹅国的选手不发神经病也跑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比赛,许明家的决策就没有问题。
7月份国际滑联发布的名单也证明了这一点。
是真的没有人爱往这个偏僻跑,黎楷默默吐槽。
许明家也太会挑地方了,剩下的冰舞选手不外乎是立陶宛、芬兰之类的花滑小国,唯一一对强劲一点的选手是来自西班牙的组合。
这次比赛由已经荣升国家队教练的徐舒阳带着一行6人从北城的首都国际机场飞到萨尔茨堡,由于没有直达的航线,还得在法兰克福转一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