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阳:“……”
任性的代价是以后澡堂烧水的事由封景铄负责。
林青莱重新收拾了一下牛棚,里面用帘子分成两块区域,左侧区域洗澡,右侧区域放东西。
邢桂花从林斧头那得到消息后,思忖良久,决定过来看一眼,环境安静,屋顶没缝,门窗有锁,不错。
回到知青点,她偷偷跟几个女知青说了这件事。
对床那位女知青挺激动,她问邢桂花啥时候去,好岔开时间。
“我准备明天去洗。”邢桂花冲了碗红糖说。
女知青转了转眼珠子,“那我后天去洗,一块把没洗的衣服洗了。”
邢桂花喝了一口红糖水,“你想得挺美,借人家的热水洗衣服,我听斧头说,两大锅水两毛,三大锅水三毛,四大锅水四毛五,五大锅水五毛五……按锅计价,写得明明白白……”
另一位短头发女知青咧嘴道:“我头发短,两大锅水就够用,听说公社那边洗一次澡花六毛五,这样一算,我省了不少咧。”
她是替她哥下乡的,开始家里因为愧疚,定时定点给她寄东西,可后来联系越来越少,她手里剩下的钱不多,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啊,我还以为能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呢!没想到按锅计价!这法子谁想出来的?”女知青拽着自己的长辫子嚷嚷道。
邢桂花给她分析道:“我倒觉得按锅计价不错,每个人情况不同,有人洗得快,有人洗得慢,有人用水多,有人用水少,如果都一个价,对有些人来说不公平,就像咱们干活,有人偷懒,有人勤快,到头来吃一样的饭,拿一样的工分,多气人呐……”
短头发女知青附和道:“桂花姐说得对,再说了,去公社洗澡的话,那水池子可是啥样的人都进去过,放屁的、尿尿的、说不定还有拉稀的……多不卫生啊。”
“也是哦。”女知青喃喃道。
主意是林青莱想的,至于为啥这么干,来源于林三柱的一句话,他说如果他去洗澡,能洗一天。
为了防止这种行为,林青莱采取了二级价格歧视的定价方式。
“闺女,你看我这衣架咋样?”有了新衣服后,林三柱亲自动手整了个衣架。衣架是落地设计,两侧是三角形支架,中间分成三块,最上面是木棍,中间是木板,下面是麻布。
“不错。”林青莱热上菜,“爸,你吃完饭再去上班吧,我看外面的雪都没过膝盖了。”
林三柱拾掇好自己,应道:“行。”
早饭是面疙瘩,林青莱煮的很稠,林三柱小口小口吃着,“小铄呢?咋没见着他人?”
他们早上起床的顺序一般是林秋阳、林青莱、林三柱、封景铄和封兴修,这个时间,按平常的话封景铄还没起啊,今天人咋不见了。
“在外头滑雪呢。”林青莱抬头说。
第32章
林青莱死死拽着封景铄,大叫道:“啊——”一个滑雪车往路上冲去,速度吓人,在封景铄的操作下,滑雪车如同过山车一般惊心动魄。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林青莱摇摇晃晃站起来,扶额叹气,“老了,不玩了。”上辈子住院以后,她啥时候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啊,心脏受不了呐。
林秋阳咧嘴露出小牙,“姐姐不老。”
封景铄嘴欠儿,说:“她老——”
“老?”林青莱咬牙切齿,似笑非笑道,“封景铄,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封景铄讨好道:“老——才——怪——”
林青莱两手抱胸,好心提醒:“家里的柴快没了,你烧水前记得砍柴哦。”
封景铄:“……”
“嘻嘻。”林秋阳捂嘴笑出声。
林福回到家,非常生气,他挨家挨户把小伙伴叫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找场子去。
等过去后。
“该我了,该我了,你们都让开。”
“林福,你都玩了三次了!该我了!”
“不,是该我了,我才玩了一次!”
“……”
几个小孩为谁坐滑雪车吵了起来。
林秋阳看不下去了,他高声道:“你们排好队,一个挨着一个,就从林福开始。”
林福朝林秋阳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想贿赂是有好处的。
他为了坐车,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玻璃球拿了出来,行事作风颇为老道。
其他人无奈,毕竟滑雪车是林秋阳家的。
等人滑过一轮,林秋阳准备送客,他哈着白气说:“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林福没玩够,“回家有啥好玩的?没车!”
林秋阳仰着小脸回道:“可以让你爷给你做,我家这车子就是我姐做的。”
小孩子遗憾回家,但他们发现——家里的大人不会做啊!
林福像个苍蝇一样,嗡嗡来嗡嗡去,“爷,你咋不会做呢?爹,你咋不会做呢?娘,你咋不会做呢?还有姐,你咋不会做呢?人家野娃他姐就会做!你们咋不会呢?”
老队长招呼孙子过来,“你说车子是谁做的?”
“林青莱啊!”林福鼻子一哼,嘴巴一撇,“野娃跟我说的。”
老队长寻思:这林青莱真有修东西的本事啊。
之前林青莱找过老队长,说可以免费修理生产队里的农具,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我得去三柱家一趟。”
林福拍手叫好,“爷,你是不是要去抢滑雪车?我要一起。”他平日里仗着老队长是他爷,横行霸道,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奇怪。
老队长:“……”
他抖了抖胡子,朝他儿子冷哼一声,“看你教的儿子,净给我丢脸!”
林福害怕老队长,他立马缩脖子往屋里逃。
老队长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往山脚下走,边走边搓手,太冷了。
“莱子,在不在家?”
林青莱拉开门,“老队长啊。”
“是我。”老队长往前走,以为林青莱会让他进屋暖和暖和,未想林青莱抱着暖水袋从屋里出来。
“有事吗?”
老队长乐呵呵道:“莱子,这滑雪车是你搞出来的?”
“嗯,是啊。”
老队长不停地搓手,“是这样,你前几天跟我说要免费修理农具的事,还算不算数?”他恩威并重,又说:“你是队里的一份子,现在队里需要你,你可不能拒绝啊。”
林青莱突然哭丧脸,“老队长啊,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我……帮不上忙啊。”
老队长:“……”
林青莱继续表演,“自从被赶出家,我是没日没夜干活啊,从早到晚,一停不停,老队长,你想想,我啥时候去过知青点?”
老队长皱起眉头,心道自从出了那事,莱子确实没再找过宋端理。
林青莱指着不远处一块平地,“老队长,以后我就那里修东西,我作为队里的人,念着队里的好,所以我给队里打半折。”
老队长:“……”打半折?他要的是免费!
他清了清嗓子,“莱子,你之前可跟我说免费,现在咋变了呢?”
林青莱无奈:“之前是我.草率了。”
老队长:“……”
林青莱又说:“我得干活了,老队长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时间很紧张哩。”
远处拾柴火的林秋阳小声问封景铄:“姐姐咋变了个人?”
封景铄拿刀把柴火劈成两半,眼里带笑说:“你姐现在是钮祜禄.青莱。”
林秋阳:“……钮祜禄?葫芦?”
老队长背着手回去了,临走前还体验了一把滑雪车,心想怪不得他孙子让他抢呢,这东西确实好——一辆方形小车,里面空间不小,不滑雪的时候可以把底下的板子拆下来,当小推车用。
……
林三柱上班后先去看了孙大虎,这家伙还没出院。
“二虎,你大哥咧?”
孙二虎拉林三柱出去,皱着眉说:“在睡觉呢。”
林三柱找个位置坐下,“我今天来就想跟你们说一下,小铄他现在在我家住,你们感谢他和感谢我是一回事儿。”
孙二虎捂着脸哭了。
林三柱:“……”一谈感谢咋哭上了呢?
孙二虎又说:“三柱叔,不是我们不想感谢,是家里没钱了,我大哥这次住院,家里存的钱全花光了。”
林三柱撇嘴:“要钱?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帮忙盖个房就好。”
孙二虎:“……”盖房?还不如要钱呢?
他刚想反驳,就听见林三柱说:“我闺女想要个棚子,你们帮忙弄个梁子,四周包上麻布就行。”
林三柱听林斧头说,他闺女不喜欢宋端理了,要搞事业,为了支持自家闺女,他可操碎了心呐。
他自我感动道:“天底下没有我这样好的亲爸了。”
孙二虎一愣,虎头虎脑说:“我爹也挺好。”
林三柱:“……”谁问你了?
孙二虎想了会儿,说:“三柱叔,草帘子行吗?砖窑塌了,之前买的草帘子都没啥用了,把它包在麻布外边,你看咋样?”
林三柱问:“孙王八蛋同意吗?”
孙王八蛋就是孙队长,孙志强他爸。
孙二虎摸摸头,说:“他正为了草帘子的事发愁呢,肯定行。”
这事办完后,林三柱回到洗衣房。医院的雪不如家里的雪厚,他来得早,拿大扫帚把雪推在一起,闲来无事搞了个雪人。
“大兄弟,你今天咋来这么早啊?”孙淑花包着头,像一只母鸡,她脚上沾着雪,裤腿浅一块深一块。
林三柱拿两颗石头按在雪球上,当雪人的眼睛,朝孙淑花看去,“大姐,生日快乐。”
孙淑花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道:“啥?大兄弟你说啥?”
“我说,祝你生日快乐,前天你不是跟我说从小到大没咋过过生日吗,我想着咱们工作一场,你帮我干这个干那个,咋说也得给你过一个。”
林三柱给雪人画上嘴巴,“我今天走得早,没啥准备,这雪人就当做礼物吧。”
孙淑花泪眼汪汪,她长这么大,除了她娘给她过生日,她男人、她儿子、她儿媳妇、还有她大孙子,没有一个记得她生日的,更别提过生日了。
当牛做马了这么些年,她都忘了过生日的滋味。
林三柱见孙淑花哭了,慌乱道:“你哭啥?我也没咋过过生日,小时候还好,过生日的时候吃鸡蛋,可越长大,我妈干脆不让过了,说浪费粮食,大家一起,不过也就不过吧,但……老五,就我五弟,过生日的时候,我妈雷打不动一碗糖水鸡蛋。”
孙淑花摘下头巾,闪着泪花说:“你娘不是个好东西,要你是我儿子,我肯定每天给你吃鸡蛋。”
林三柱一想,回道:“我现在当你儿子还来得及吗?”
孙淑花:“……”
她拉着林三柱坐下,说:“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人一辈子干嘛要做伺候人的活儿!像我,嫁人前,伺候爹娘,嫁人后,伺候公婆和我男人,生儿子后,伺候儿子,有了儿媳妇和孙子后,我又眼巴巴凑上去,伺候儿媳妇和孙子。现在想起来,我真是贱啊,上赶着伺候人!”
林三柱附和道:“是有点。”
孙淑花:“……”自己说贱还可以,但别人说贱……就有点不是味儿。
林三柱翘着脚,问:“伺候来伺候去,你咋不伺候自己呢?”
孙淑花猛地站起来,铿锵有力道:“我以后要伺候自己!”
林三柱鼓掌,大喊:“好。”
孙淑花从包袱里拿出饭盒,“这是我做的灌肠,咱们一块吃了,至于我儿子儿媳妇,让他们自己做饭去吧!”
林三柱吸了一口香气,矜持了一番,他问:“这灌肠咋做的?”学会了让封兴修做。
封兴修现在是家里的大厨,一条鱼就能弄出十个味。
孙淑花得意道:“好做,就是把猪肥肠灌上碎肉、淀粉和香料,然后浇上盐水、蒜汁儿……”
林三柱把话记在心里。
“大兄弟,你饭盒呢?拿出来啊,咱们一块吃。”孙淑花边吃边说,“以前呐,我是啥好东西都不舍得吃,要留给儿子孙子,可现在想想,留给他们做啥?我自己吃了不香吗?”
林三柱塞了一嘴,直呼:“香!”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33章
林三柱坐在木凳上,拿细木枝剔牙,他边剔边说:“这天气一冷,水扎凉不说,衣服都冻出碴子来了。”
孙淑花把饭盒洗净,又将衣服泡上,叹气道:“说实在的,这洗衣服还不如扫厕所呢!人家扫厕所起码在屋里,雨淋不着风刮不着,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臭,可衣服也臭呀,床单上红的、黄的、黑的……哪一个不臭?”
林三柱扔掉细木枝,摇摇头说:“扫厕所的才累呢!”
他不喜欢家里的厕所,觉得上起来不痛快,擦个腚还得小心翼翼,所以他都是憋着来医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