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兴修正色道:“你咋没告诉我们呢?”
林三柱吐槽,“这事你不说,严湖的倒是积极!”
许燕立马认错,保证以后遇到问题坦诚相待。
“你什么时候考试?”封兴修翻了翻许燕的笔记,条理不错,很清晰,就是字啊,还有些丑陋,但比以前好了。
“下个周。”许燕揉揉头,“我后面坐着的,是服装厂财务科的职工,跟我说她考了七八次会计证,都没考上,现在厂里来了大学生,她要不加把劲儿,以后就被边缘化了。”
封兴修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人,无论啥岗位,都得学习进步啊!而且现在恢复高考,不难想象,以后竞争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可不是一个会计证就能弥补的了的。”
许燕喜欢听别人聊这个,她有不少消息,如今听封兴修这么说,她十分赞同,“她还跟我说,他们单位有个小伙子,出身不好,但能力出色,数据整理的那叫一个漂亮!我虽然不知道咋个漂亮法,但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这个小伙子这方面没人比得上!”
封兴修点头,“对,他算是技术人员了。”
许燕朝林三柱看去,“我看你也得加把劲儿了,不然哪天被边缘化了,我们可帮不了你!你还得靠你自己。”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单位靠背景靠关系的可一点不少,夜校里那么多女职工,谁没有一两个走后门的同事啊!
林三柱沉着脸,不知道想啥,半天没出声。
封兴修不紧不慢说:“这人才分很多种,你要看你的目标是啥,不能因为别人数据做得漂亮,你就开始学数据,首先得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擅长说话的搞对外,擅长写字的搞文书,擅长算账的搞财务,这是比较理想的,毕竟擅长的东西做起来更顺,更快,更好。不过很多时候不能选择。”
许燕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林三柱手指关节敲着腿,“看样子,我得拿个中学毕业证。”
他现在受到重视,偶然因素多,想要升职,必须增强必然因素,许燕提醒了他,学历很重要。
封兴修问林三柱,“教育局有培训班没?”
“我刚想说这事。”林三柱扭头看着封兴修,“前几天张主席开会提了一嘴,我当时不以为意,觉得没必要培训,而且浪费时间,所以就没报名,算算日子,明天上午就截止了!”
许燕急忙说道:“那你别忘了明天上午去报名啊!多好的机会啊!免费培训,还不用花钱,像我现在,上个夜校,还得自掏腰包,这就是个人的坏处!”
“报上吧,没啥坏处。”封兴修一锤子决定道。
林青莱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睡了,哦,不,林三柱还没有。
“闺女,又去布厂长那了?”林三柱打了个哈欠,这个厂长叫得名副其实,人家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厂长。
林青莱点头,“呦,爸,你还没睡?”
林三柱揉了揉头发,“睡不着,我这几天老是做梦,闺女,你说这是咋回事?我以前很少做梦的,每次都倒头就睡。”
林青莱笑了笑,“说明爸你还不累。”
“切,你这没良心的,我咋不累呢!想想我以前的潇洒日子。”
林三柱坐下,“这梦也够奇怪的,我在街讨饭,眼前是各式各样的鞋子,我记得特别清楚,高跟的,低跟的,尖头的,圆头的,牛皮的,驴皮的……就在我眼前晃悠,我好像好多天没吃饭,头晕眼花,求着这些鞋子的主人给点钱,可他们不理我!有人还对我吐口水!对了,我旁边还有个同行,也是要饭的,在身上挂了块正方形布,上面黑不拉几,颜色没涂严实,一边要钱一边嘿嘿笑我。”
林青莱一愣,把恼人的结局压在心底,开导道:“爸,你这想多了,你咋会要饭呢!你看家里,封伯伯,妈,我,封景铄,还有阳子,哪一个不挣钱?你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再说,即便他们挣不到钱,我还挣不到钱吗?”
林三柱拉林青莱坐下,“也是,要不这样,我不干活了,你养我吧。”
林青莱:“……”
“我开玩笑的!”林三柱嘿嘿一笑,“我可是要升职的人,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我还要跟封兴修比赛,我一定比他升得快,升得高!”
封兴修揉着眼睛出来,“你以为升职是升旗呢?还升得快,升得高!”他因为吃栗子,晚上喝了挺多水,这睡到一半,被一泡尿憋醒了,醒了一看,还有人没睡。
林三柱回头看封兴修,仰着头道:“我可不是说大话!”
林青莱立马给林三柱打气加油,“爸,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林三柱傲娇撅嘴,“闺女,我看你就是不想养我!”说着,把脸一扭,双手环胸。
林青莱向封兴修求救,她爸撒起娇来可要命,“爸,我肯定养你呀,你是我爸,我不养你养谁?”
林三柱追问道:“那你说,我和许燕,你选谁?”
林青莱连犹豫都没犹豫,“当然是你啦,爸!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呐!”许燕在这方面可比林三柱成熟多了!
林三柱撇撇嘴,“小情人?嘿嘿!那我上辈子一定眼瞎!”
林青莱揉揉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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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早晨两根金黄大油条,一碟翠绿小咸菜,林三柱吃饱后,骑着车子去上班。
今天因为来得早,办公室没啥人,就一个刘锐进坐在凳子上打哈欠,林三柱调侃道:“你这是来上班,还是来打瞌睡啊?”
刘锐进狠狠打了一个,泪花沾在睫毛上,“家里有亲戚高考,想让我辅导,我熬了一晚上,整理出了一些资料。”
林三柱抹了下桌子,“呦,可以啊,你!”这都毕业多少年了,之前的知识还记得,“那你还有吗?给我一份,我瞅瞅。”
“你瞅瞅?”刘锐进瞪大眼睛,“你也要高考?”
林三柱摆手,“不是高考,是中考,我准备自学,然后考取毕业证,你看我们办公室,就数我文化水平低,小学毕业!都说学无止境,我想多学一点知识,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刘锐进一蹦三跳过来,“你有这想法我肯定大力支持!今中午我就给你拿来,哎呦,还不行,这样吧,我重新给你整理一份。”中考和高考可不是一个难度坐标,这学习嘛,他很有心得,由易到难,得一点一点来,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林三柱点头谢过,又问:“局里培训班你报名了吗?”
“报名了!”刘锐进点头,“这次培训有外语课,我想学学。”
“啥外语?”林三柱问。
刘锐进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后跟林三柱说:“我听人说,上面要开放,虽然不知道咋个开放法,但我想,既然开放,那么肯定要和其他国家接触啊!”
林三柱转转眼珠,“哦,你的意思是学外语,方便跟外国人接触。”
刘锐进想了会儿,“这样说……也不是不行。”说实话,他以前不咋参加培训,不过现在,这个培训,尤其是外语课,加上开放的消息,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次培训至关重要,很可能决定他以后的人生走向。
“我去报上,跟你一起学外语。”
林三柱一点不怵学习外语,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十来岁那会儿,他熟练掌握了汪星语,并且凭借这门语言,穿梭在瓜地里,犹入无人之境。而且后来学习普通话,十分快速。
刘锐进挺高兴,“到时候我们俩坐一起。”
林三柱没意见,“行,我看你笔记。”刘锐进的笔记那叫一个鬼斧神工,不仅整洁好看,重点是清晰明朗,就是没听课也能看懂刘锐进写的。
刘锐进点头说好。
这刚报上名没多长时间,林三柱被通知说林五柱磕断腿了,正躺在医院里呢!
他立马停下手上的工作,骑车赶往县医院那边,风吹在脸上,不冷,他就纳闷林五柱咋磕断了腿。
呼,这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林三柱脚步生风,很快找到了病房,一看,全家都在呢,整整齐齐。
见林三柱进来,一家人停止了争吵,林奶奶愁眉苦脸上前拉着林三柱,“老三啊,你来了,五柱他快不行了!”
这说的,就像快死了一样,林三柱往病床上看去,眯眼问道:“老五,你腿断了?”
“放屁!”林奶奶急得跳脚,“谁他妈说老五腿断了!太缺德了!”
林三柱歪嘴,这不是你们通知的吗?他没理林奶奶,走到床前,“老五,你跟我说,咋回事?”
林五柱顶着两个熊猫眼,“三哥,我被人打了。”
一切都是因为学习资料。
那天宋端理跟林青芸要了几张卷子,拿回去分享给大家,林五柱抄了一份,准备到学校做。有人知道后大肆宣扬,林五柱陷入众矢之的,某次测验成绩出来,林五柱考了第一,这下激怒了部分同学,纷纷指责林五柱没有团结精神。最后林五柱不情不愿把本子上交,可有些同学还不依不饶,想给林五柱一个教训。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场面。
听林五柱讲述事情经过,林奶奶气得直揉胸口,“那群龟孙子,就因为五柱没把卷子给他们,就对五柱拳打脚踢!王八羔子!”
林三柱皱眉头,“打你的人,你还记得不?”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喏,写在上面。”
林五柱点头,“三哥,我都记得,可是……没有笔。”
“我有。”冯翠华递给林五柱,今天匆匆去纺织厂请半天假,正好带了笔。
递完笔,她老老实实回到原来位置,仿佛刚才和林奶奶吵的不是她一样。冯翠华悄悄瞄了眼林三柱的侧脸,实在是陌生,从方才林三柱进来,到现在,一系列动作,让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在以前,林三柱都没有话语权的,可现在,家里隐隐以林三柱为首。
林奶奶自然也觉出来了,她找个地方坐下,看林三柱让林五柱写名单,家里有个出息的就是好!她之前一直希望林五柱出人头地,给老林家争光,没想到现在出息的是林三柱!
想到刚才吵架的内容,她心就难受,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靠得住!她口袋里就五十五块六毛七分,是全部家当了。
想着想着,她狠狠对众人剜了几眼。
林三柱把纸放进口袋,“你好好养病,这还有一个多月时间高考,可得打起精神来。你看妈,为了你的事,操心操的头都白了,所以不管咋样,考个大学出来,不仅为了你,也是为了老林家。大家供你读书不容易,你要学会感恩,不说别的,考上大学后,领我们去看看。”
林奶奶抹泪,林五柱低头。
“三哥,我一定会考上的。”
说完林五柱,林三柱看向林青芸,“芸子,你准备的咋样了?听说上次成绩不咋样,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学啊?”
没等林青芸说话,马芬芳挥手道:“你就放心吧,芸子一直很自觉,每天都学到很晚,老师帮忙开小灶,成绩有了大幅度提高。”
对于马芬芳的话,林三柱听一半信一半,以前他觉得林青芸聪明,啥也会,可那次去筒子楼,发现林青芸也就那回事,至于学到很晚,他合理猜测是因为学习困难,但不论真相是啥,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
林青芸越学越疲劳,主要因为没成就感,尤其是数学题,一错错一片,每天整理错题到深夜,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一旦说了,她颜面扫地。
害,她现在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错了不找同学问,闭门造车,能有啥好效果!
林奶奶不知道这些事,乐呵呵道:“芸子我放心,学习一直好,高考没问题!”
冯翠华火上浇头,“芸子,高考的时候,你也考个第一吧,让我们见识见识老林家的文曲星!”
马芬芳点头看向林青芸,“是啊,闺女。”
林青芸自闭了。
林奶奶捏着钱,“老三,还有个事。”她吞吞吐吐,“呃,就是那个,我们还没吃早饭。”
林大柱愣了,刚才不是商量好了让老三出钱吗,咋现在改成吃饭了?这可不行!这路费、医药费加起来二百块呢!他拿不出来,但老三上班有工资呀!
“妈,钱的事。”林大柱提醒道。
林奶奶咽了咽口水,“对,老三,早饭的钱我有。”
林大柱:“……”
大概因为林三柱忙前忙后,又说了那么一番话,林奶奶心里的天平逐渐往林三柱那边倾斜,钱的事她开不了口。
这次来县城,一来看病,她想着林五柱被人打成这样,这医药费和路费按理说都该别人出,所以这才选了县医院,二来老三在这,好长时间没见,她有点想念了,而且这里学习资料多,五柱顺便学点,不吃亏,三来,芸子补脑耗费鸡蛋,正好家里攒了一篮,一块拿过来。
林大柱看林奶奶没打算提钱的事,只好自己当坏人,“老三,是这样的,医药费我们……付不起。”
林三柱哼了一声,“不用你们,刚才不是写了一个单子吗,冤有头债有主,当我们老林家好欺负呢。”
林大柱眨巴眨巴眼睛,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林三柱说的话。
不光林大柱诧异,其他人都纷纷看向林三柱。
林青芽默默道:三叔是真男人!
“医院那边咋办?”冯翠华问,不交钱的话人家护士一遍一遍来催。
林三柱想了想,“你们先把钱拿出来,我跟他们说,你们放心,这些钱以后会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