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到耳边低声的呜咽,和薇才回过神来,一扭头就见四福晋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和薇理解她的心情,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终于又怀上了,好歹是一个慰藉。
四福晋拉着和薇的手哽咽道:“九弟妹,你果然是福星。”
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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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福星
四福晋拉着和薇泪眼婆娑,一个劲儿念叨和薇是她的恩人。
和薇:……
她哪受得了这个啊,好说歹说劝四福晋收住了眼泪,叫人准备软轿送四福晋回去。
临走前还叮嘱四福晋:“银子的事嫂子就别操心了,凑齐了我就送过去,您呀,回去好好休息。大夫都说了,您就是操劳过度才会动了胎气,为了肚子里的胎儿,可千万别再劳心劳神了。”
四福晋捂着小腹微笑着点头。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什么银子?什么差事?凭他什么也不如她的孩子要紧。
四福晋果然什么也不想,一路上只管闭目养神,回到府上吃完药便躺床上休息。她最近实在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傍晚才被丫鬟叫起来用膳。
四福晋不愿意起,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她只觉得十分疲乏。丫鬟劝她:“您现在可不能挨饿,您受得了,肚子里的小阿哥也受不了。”
也是。
四福晋念着孩子,好歹起来用了点吃食,之后虽然还是困,但是比刚起的时候好了一些,又担心睡多了走了困晚上睡不着,四福晋便坐在榻上摆旗子玩儿。
丫鬟哎哟一声收走了棋盘:“您可消停些吧,大夫都说了,您不能操心,怎么还玩这耗神的玩意儿呢。”
四福晋笑睨了她一眼,扔下棋子:“不玩就不玩。”
四爷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正院气氛特别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看上去喜气洋洋。
劳累了一天,听了无数推搪诉苦,正事却没有一点进展的四爷心里顿时就不爽了。
爷为了差事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福晋不是不知道。他不指望着福晋与他同甘共苦,但是总该照顾一下他的心情,如今这欢天喜地的是什么意思?
他板着脸进了屋,就见四福晋正坐在榻上含笑看着他。
四爷抿紧了嘴,本来就冷的脸更冷了,掀起衣摆坐下,看也不看四福晋,淡淡问:“福晋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确实有一件好事”,四福晋温声放大雷,“妾身怀孕了!”
什么?!
四爷端茶杯的手顿住了,感受到了手上的烫意才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福晋方才说,你怀孕了?”
四福晋点点头,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又抽噎起来。
这些年因着孩子的事,她多难呀!
生弘辉的时候她年纪小伤了身子,此后多年再也没有怀孕。弘辉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为了这个孩子费劲心思,管得严厉些,怕他磕到碰到或者读书太用功伤到自个儿;管得少一些,又怕他没出息没本事活得不如意。
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成眼珠子一眼疼着爱着。那孩子争气,听话懂事又上进,谁见了都说好。四福晋本没有遗憾了,谁能想到呢,好好的孩子啊!
一场大病,说没就没了。
他才八岁呀!
四福晋心里如何能过得去?如何能不自苦?
更叫她苦的是,因着她怀不上孩子,为了子嗣计,她不得不推四爷去别的女子房里。
天下女子,谁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宠幸别的女人呢?
她也不愿意,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生不了孩子啊!
这些年表面上贤惠大度,其实心里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好在如今总算是又有孩子了。四福晋摸着肚子,含泪露出一个属于慈母柔和的微笑。
四爷也高兴。
孩子么,没人会嫌弃多的,又不是农家汉子养不起。
再说嫡子和庶子又不一样。
何况他与福晋少年结发,一起走过这么多年风雨,怎么能没有感情?这些年看她郁郁寡欢,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叫来苏培盛,一连串的吩咐下去,看得四福晋忍不住笑。
两个人高兴地低声说着话,四福晋又提起九福晋:“我觉得九弟妹真是个福星。”
她把今天的事情跟四爷说了,道:“你瞧,我自从前两年跟她接触的多了,身体就渐渐好了,胃口精神都好了很多,听说五弟妹也是如此。这次我是在九弟妹的偏殿诊出有孕,上次五弟妹也是在她的偏殿诊出来的,转头就生了个儿子,你说,这不是沾了九弟妹的福气是什么?”
四爷的重点却在动了胎气上,一叠声的叫人去请太医,又皱眉:“你怀着孕还这么操劳做什么?”
四福晋当时不是不知道么?她现在也后怕,但是自己担心是一回事,看四爷的冷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戳了戳四爷的胳膊:“说九弟妹呢。”
四爷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他是信佛的人,对于命运福气本就比别人更加偏信,道:“或许是九弟和九弟妹修身行善之故。”
他道:“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为了还债,很多官员已经开始典当家产了,不少当铺都指着这机会赚上一笔,九弟妹却不叫手下当铺压价,还是以原价收购。”
这便是善心善行了!
他道:“以后跟九弟九弟妹多来往些。”
四福晋有些惊讶,老九毕竟跟老八更亲近,四爷从前对老九多少有些心结,所以老九虽然颇受重视,四爷也没说过多多来往的话。
如今态度倒是变了。
不止四爷态度变了,京城不少人态度都变了。
从前九爷喜欢经商,在众皇子中并不起眼,百官对他的印象说不得好。后来做了两件正事,但是说到底跟他们关系不大,百官对他印象有所改观,但是要说多亲近那是没有的。
但是这次的事却大大刷了百官好感,尤其是那些廉洁奉公家境清贫,以至于这次不得不典当家产偿还欠款的人家,这可真是救命之举啊。这次他们可是实实在在受到了恩惠。
反倒是八爷平日里温润如玉礼贤下士的斯文样子,事到临头,却露出了和奸商一样的嘴脸。很多人心生不屑。
八爷府上的管事瞧着事情不妙,连忙回府去请示八福晋。
八福晋却正在和薇处做客。
和薇不想见八福晋,但是对方规规矩矩地递了拜帖,碍于情面不好不见。
八福晋瞧着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还挤出来一些笑意,和薇看得慎得慌,垂下头喝茶,不叫八福晋看到自己惊讶的眼神。
心说八福晋莫不是来借钱的?
她可没钱了,和薇一边跟八福晋尬聊,一边想着怎么说委婉地拒绝她,没想到八福晋东拉西扯就是不开口提借银子的事,反而似有若无地想要引着和薇去偏殿。
去偏殿干什么?
和薇只觉得八福晋提得这个要求奇怪极了,一时间从前看过的宫斗剧里各种陷害情节纷纷冒了出来。
她打了个哆嗦,心里害怕,无论如何都不肯带八福晋去。八福晋越是苦口婆心,和薇就越觉得她另有所图,看八福晋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直气得八福晋心梗。眼瞧着劝服不了和薇,她才黑着脸走了。
和薇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才对嘛。
她叫彩溪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八福晋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彩溪很快就回来了,脸色瞧着有些古怪:“外面在传,说福晋您是有福之人,有送子的本事。”
她把四福晋那套说法说了一遍,狐疑地看着和薇的肚子:“福晋您说,您是不是把您的子女福气都送给别人了?”
胡说不是?!
和薇瞪了彩溪一眼,她为什么没怀孕,那不是有原因吗?怀孕了才吓人呢!
那应该是她的蔬菜的功劳。
说起来确实是和薇的功劳呢,和薇觉得自己也担得起这个福女的名头,不过谣言在外,日后怕是有些麻烦,她叫人去处理了。
好在这说法只在几个王府的下人之间流传,很轻易的就止住了。
和薇算是知道八福晋为了什么来的了,感情真把她当送子观音使啊?那送子观音也得挑虔诚之人施恩不是。就八福晋这样的,且等着吧。
另一边蹭福气没成功的八福晋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府里,正赶上当铺的管事来问:“九福晋不叫当铺压价,咱们是不是也……”
“也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八福晋打断了:“她怎么干关你什么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管事莫名其妙被喷了一顿,不敢反驳,回去老老实实按八福晋的吩咐压价收购。
亲眼瞧着他出去又回来的官员失望不已。他们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八爷是否会回心转意,如今看来八爷是铁了心要赚这笔钱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必给他留颜面了,转身就去了九爷的铺子。
掌柜的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照这么看的话,他们价格虽然给高了一些,但是收到的东西多,算下来说不得反而赚得更多。
掌柜的乐呵呵的,心道福晋果然睿智!
八爷也没想到,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捏着手里的银票,眉头皱得死紧,这是他悄悄送给一位清流官员助他度过难关用的,却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谈得不错,对方已经有了投靠的意向。
如今怎么又变卦了?
八爷问负责送信的小厮:“范大人没说什么?”
“没有。”
八爷挥挥手叫他出去,另派人去查原因,这一查就查到了八福晋的身上。
八爷脸色铁青,面对八福晋的时候头一次脸上带了怒气:“福晋,爷记得以前说过,不叫你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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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流言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八福晋矢口否认。
八爷看她一脸心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待到冷静了一些才道:“你是不是开了间当铺,还叫他们压价收购?这影响不好,停了吧。”
八爷自觉给了福晋面子,八福晋却毫不领情,见瞒不下去了,她反而坦然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停了?停了你拿什么联络上下,拿什么收买人心?远的不说,就连这次的欠款你都还不上!”
八爷被气得脸色一黑,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一些:“如今还说什么人心?外面谁不知道八爷府上做着当铺的黑心生意,趁着皇上收缴欠款,压价收购,意图暴利!这是什么好名声吗?”
“这难道怪我吗?”八福晋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不是为了你吗?我连个孩子都没有,我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做当铺生意,我还做布庄生意、做饭庄生意,我什么都做,早就在做了。你别说你不知道!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我不信你不去查从哪来的。你知道!只不过现在出事了,想往我身上甩了是不是!嫌我生不出孩子了,你想要换一个福晋了是不是?”
八爷黑着脸愣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甩袖而去。
八福晋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珠子串成的帘子晃啊晃啊,渐渐归于平静,那个人却再没回来。
她红着眼,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死寂,下人们都垂着头当自己不存在。只有八福晋的奶嬷嬷走过来给她擦了擦脸,含着泪劝她:“福晋今儿气性怎么这么大,爷往常对您多好,今儿生气了些也是为了正事考虑,您怎么说出那样的话伤他的心呢?”
八福晋扯扯嘴角:“他的正事成不成有什么要紧,反正我也没有孩子,再多东西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您这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倔……\”
奶嬷嬷恨铁不成钢,八福晋却不想再听,只道:”嬷嬷少说两句吧。”然后就进内室去了。
奶嬷嬷到底没有跟进去。
八福晋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奶嬷嬷长长的叹气,翻了个身不让眼泪流到耳朵里。
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刚成亲的时候她多幸福啊,夫君身为皇子身份贵重,还是温润如玉洁身自好的翩翩君子,对她又温柔体贴,正是少女梦中理想的夫君。
尤其是九福晋不受宠爱还各种作妖,相比之下她更加得意,只觉得九福晋除了出身一无是处,不像她幸福美满。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孩子该有的都有了,夫君的心该收回来的也都收回来了,听说老九如今一心追着九福晋跑,好些日子不去妾室房里了。
而她呢?
孩子?八爷有,她没有。
妾室越养越多,没名分的丫鬟更是不少。
现在就连夫君都跟她离心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步的呢?
八福晋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泪,八爷坐在书房也是半天没缓过神来。
和薇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了:“你说,八福晋早就在悄悄地开铺子,还跟我们爷抢生意?”
“是八爷府里传出来的消息。”
八爷在治家一道上比四爷差了一些,篱笆说不得多严。少不得有一些别府派来的奸细或者素质不高的下人。
这次的事就是叫这些人听到了,偏偏八福晋和八爷都心绪难平没想起来管,竟叫人轻易传了出来。
彩溪道:“说是致顺布庄、三绝饭庄都是八福晋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