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娇娇立马嘟起嘴:“为什么!”
他慈爱地摸摸小妹的后脑勺:“因为你还是个二十没出头的孩子啊。”
凌娇娇:“……”
三人乘坐电梯,回到了房间所在的第七层。
刚在门口站定准备刷卡进门,奇怪的声音忽然从凌娇娇的714房里传了出来。
——是女人哀戚的哭泣声。
声线幽怨细弱,却又好似响彻在他们耳边那般清晰。
“我、我是不是幻听了?”白舟咽了下口水,“老大,你房间里……怎么好像有人?”
凌娇娇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不如你穿上那件凉席——啊呸,那件金缕玉衣——然后进去看看?”
白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我觉得那衣服有bug,它只能保护躯干部位啊。万一里面的东西直接把我爆头了怎么办?”
“说的也是。”凌娇娇若有所思,提议道,“要不你把衣服罩头上?如果伤在身上也许不会致命,还能让二哥扇个风抢救一下。”
凌辰瞬间黑了脸。
他觉得他从此无法再直视自己的折扇了……
“你们俩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他从小妹手中抽出房卡,利落地刷开了门。
然而,还没来得及推开房门,三人身后乍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们鬼鬼祟祟站在走廊上做什么?”
这声音听起来气势汹汹,不知是不是被它吓到了,房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三人同时转过头,就见他们身后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男人。
他穿着纯白的制服,约四十来岁,但身材保持得很好,身姿挺拔、威风凛凛,双肩上的肩章画着一只船锚和三条杠。
‘这是……船长吗?’凌娇娇猜测道。
戚寒不太确定地说:‘也许?应该至少也是个副船长。’
凌娇娇长舒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意,对眼前的男人道:“船长大叔,这间是我的房间,我们之所以半晌没进去,是因为在里面听到了奇怪的哭声。”
男人的嘴角诡异地上扬了一瞬,但很快被他压制下来。
“我姓叶,是‘逆风号’的大副,小姑娘还是叫我副船长吧。”叶志新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你房间有奇怪的哭声是什么意思?有歹人闯进了你的房间?”
“呃,应该不会是歹人吧?”凌娇娇挠挠脸颊,“难道会有小偷因为没偷到东西就气得哭出声?”
叶副船长:“……说的也是。”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本着为旅客着想的准则,他还是当先推开了房门,率先进去查看情况。
房卡插上,灯光亮起。
目之可及之处没有丝毫异常。
只是凌娇娇之前匆忙离开房间时,阳台的玻璃移门似乎没有关紧,两侧的窗帘正在随着清风微微飘动。
“啊,我明白了。”叶副船长轻笑,“想必是海上的夜风透过玻璃门的缝隙吹了进来,造成了类似哭声的效果,结果被你们误会了。以后记得关好门窗,可别再弄出这种乌龙来。”
凌娇娇微怔,眼前唰唰飘过几行弹幕。
【搞了半天,就这?】
【奶奶!您关注的《走近科学》更新啦!】
【哈哈哈哈神他妈走近科学!想起有一集是村子深更半夜总有怪叫声,最后发现是一胖子打呼噜……我踏马当场直呼好家伙!=_=】
【风:怪我咯?】
凌娇娇霎时如鲠在喉,但也隐隐松了口气。
——能有科学解释就好。
不过,她心底却仍有丝丝不安感弥漫开来。
一直到现在,他们似乎还没遇到什么灵异的情况,但以之前几个副本的经验来看,也太不正常了吧?
难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副船长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就和他们道了别,离开了房间。
凌娇娇的视线不经意一转,扫过墙上挂着的那副油画时,整个人忽然怔住。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悄然爬上她双臂。
“怎么了?”凌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蹙眉问道。
凌娇娇倏地垂首,一把攥住他的手:“我、我突然发现好像掉了一只耳钉,你们陪我去走廊上找找吧?”
凌辰低头看了看他们俩交握的双手,轻应一声:“嗯。”
三人再度回到走廊上。
白舟十分积极地弯腰在地毯上四处查看:“老大,你的耳钉长什么样子?我视力5.3,你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找到!”
凌辰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以前真是检察官?看不出来这是娇娇为了让我们离开房间找的借口?”
“啊?”白舟傻眼。
“到底怎么回事?”凌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仔细擦掉小妹掌心的细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凌娇娇轻轻点头,将心中的惊惧压下,平静地说:“挂在床头上的那副油画有些不对劲。我们去餐厅前,那位女生手中的花束明明是斜靠在她左手臂上的,可是现在却换成了右臂。而且,她的脸面对镜头的角度也有细微的偏移,就好像是……她曾在我们离开时活动过。”
话语微顿,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随后说出了那个让她细思极恐的猜测——
“我怀疑,我们之前听到的哭声,可能来自油画中的少女。”
一时之间,走廊中的三人都没说话。
簌簌风声从房门下的空隙传来,倒真有些像是女人的啜泣声。
“不是,这也太玄幻了吧?”白舟皱起脸,“老大,你的意思是……那油画里的小姐姐还活着?”
凌娇娇耸肩:“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有人装神弄鬼,趁我们不在时换成了另一幅相似的画。”
“后者似乎说不通。”凌辰将双手背在身后,分析道,“若真是有人想装神弄鬼,那自然是为了吓唬我们。可这人怎么就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发现画中的猫腻?若非小妹你观察得细致入微,我们俩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凌娇娇摸摸下巴:“说的也是。”
凌辰松开紧拧的眉心,长舒一口气:“先不考虑这个,我们去另外两间房看看,也许有变动的画不止你那一幅呢?”
三人率先去了凌辰的712。
这幅画中是一艘体型庞大的帆船,前后共有三根竖直的桅杆,每根桅杆上都有着足足四面帆布。帆船背后碧空如洗,船下是碧绿色的汹涌海浪。
“这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吧?”白舟歪了歪脑袋。
凌辰严肃地摇摇头:“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我清楚地记得,原先的画中风平浪静,并没有如此波涛起伏的海浪。”
“嘶——”白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三人随后又去了白舟的716。
这幅画中的水果让人看着口舌生津,三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围拢在三颗饱满圆润的桃子周围,甚至能清晰看见表皮上还未滴落的水珠。
凌娇娇冲小弟挑眉:“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白舟苦着脸左看右看,半晌后窘迫地垂下头:“我、我实在看不出来……先前我没怎么注意细节。”
话音刚落,他忽然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虚空。
片刻后,又激动地展露笑意:“啊!有观众通过弹幕告诉我,说对比后发现,左边那串葡萄上少了两颗!”
“看来并非是我想多了。”凌娇娇双手环胸,眯起杏眼看向正对面的油画,“果然是你们不老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舟茫然地问。
凌娇娇看向自家二哥。
凌辰沉思片刻,拍板道:“暂且还不能确定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了。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我们仨就在一间房里挤挤吧。”
“啊?”反应最大的居然是白舟,“这……不好吧。”
凌辰挑眉:“有什么不好?你若敢有歹心,我还制不住你?”
白舟讪笑两声:“凌辰哥,不是歹心的问题,是……咳咳,我睡觉爱打呼噜。就因为这个,每位合租室友都没能跟我一起住满一个月过呢。”
“……”
凌家兄妹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凌辰道:“既然如此,今晚我和娇娇一起,你自己一个人睡一间。”
“啊?”白舟懵了。
如果晚上油画作妖,那落单的他岂不是得凉?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凌娇娇脸带关切地说。
白舟猛然松了口气,正准备吹自家老大的彩虹屁,夸赞她果然是人美心善小仙女,就听见仙女用一句话的时间跌落了凡尘——
“还是让他睡浴缸里吧,把浴室门关着不就得了。”
白舟:“……”呵呵,您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寒夜微凉。
三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在凌娇娇的714房休息。
这儿是他们最先察觉异常的地方,或许那幕后之人会按捺不住,再次露出马脚。
凌娇娇不愿睡在油画正下方的大床上,便搬了被子到墙边的沙发。而兄妹俩自然不会真的凶残到让白舟去睡浴缸,只是各自拿床头柜里的耳塞堵上了耳朵。凌辰和白舟被迫共享一张双人床,两个直男忍着心中的恶寒各自缩在自己那侧的床边。
良久,三人渐渐都陷入了沉睡。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黑暗中,油画中的少女忽然眨了眨眼。
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垂下眼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大床上熟睡的两个男人。
嘴角弯了弯,少女将右臂环抱着的花束转移到左手臂,缓缓伸出右手朝着凌辰的方向探去——
“呵……呼……”
“呵……呼……”
震耳欲聋的鼾声陡然在房间内响起。
画中少女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怀里的曼珠沙华给扔出了画框。
她气急败坏地怒瞪了白舟一记。
然后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片刻后,少女重振旗鼓,再度朝着凌辰伸出纤细的手。
唰——
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她选中的人,对方就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少女的手如同患了帕金森似的颤了颤,惊惶地缩回画中。
凌辰对此浑然不觉。
他脸色黑沉地转头看向“床友”,双拳紧握,好似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克制不住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半晌,睡在沙发上的凌娇娇也缓缓坐起身。
“二哥。”她轻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怎么样?我就说白舟是个耿直的铁憨憨吧?他还真没骗人!就他这电钻似的呼噜声,能找到愿意忍受他的室友才有鬼了!”
凌辰仰天长叹:“……我去阳台吹个风。”
凌娇娇生无可恋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也去吧。”
两兄妹披上外套,先后走到阳台上,抬头望向静谧的夜空。
未免屋外的凉风吹进室内,凌娇娇还贴心地拉上了身后的玻璃移门。
一时之间,房内就剩下仍旧鼾声如雷的白舟一人。
墙上的油画再次有了动静。
少女木愣愣的双眸陡然灵动起来,垂眼瞥向大床上不省人事的年轻男人,眼神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嫌弃。
她撇撇嘴,闪身走出画框,来到床边,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
——算了,凑合着用吧,总比没有强。
白舟虽仍在熟睡中,但五感并没有完全关闭。
迷蒙间,他感到眼前好似骤然罩上一层阴翳,像是有什么人突兀地挡住了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片刻后,又有一个坚硬而粗糙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摩挲在他颈间的手指骤然收拢!
“唔!”
白舟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闷哼,又忍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倏地抓住那只掐住他脖颈的手,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它拉开,对方却宛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睫毛扑闪两下,他奋力睁开双眼。
冷不丁的,视线和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对了个正着。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双眼陡然睁大,他刹那间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是她!
是那幅油画中的年轻女人!
抵在他额头上的坚硬而粗糙的东西,正是她头上戴着的那顶宽沿草帽的帽檐!
“你……”白舟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个字,面色由涨红逐渐发青。
“呀,被你发现啦?”少女顽皮地眨眨眼,唇角的笑容却泛着丝丝冷意,“那就更加不能留下你这个活口了哦。”
她将手中花束扔到地上,左手也覆上了白舟的脖颈。
凶猛的力道让白舟几乎就要立刻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他拼尽最后的意志力,一字一顿地轻轻吐出四个字:“金、缕、玉、衣!”
“嗯?”少女疑惑地微怔。
下一秒,她掐在男人脖子上的双手微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回事?!”
她瞠目结舌地再次发力,却发现对方原本脆弱的皮肤好似忽然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即便是她那超出常人的力量也无法攻破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