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仅仅是王家轻看女儿,这还是王家轻看他。
若是这事儿王家不好生解决,那两家的合作关系他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周老夫人也笑了,道:“是,晋哥儿这事做的不错,做弟弟的,就该这般为姐姐出头。”
周晋就是这时候进门的,他像没听见周老夫人的话一般,规矩的给周老夫人和安平侯行了礼。
安平侯看见周晋就有些牙疼。
这个儿子,好的时候叫人喜欢,但不好的时候,这要不是唯一康健的儿子,他都恨不得想打死!
不过这会儿却是叫人喜欢的,他便不顾之前的不满,难得的冲周晋笑着点了点头:“听说你今儿去找王春林,并揍了他一顿?自己可有哪里伤着了?”
“没有。”
安平侯将周晋上下打量了遍,也确实没看到他哪里伤着,心里不由便更高兴了:“不错!”
“琼姐儿回来了,晋哥儿又把王春林打了,侯爷,你说王家人什么时候会上门?”周老夫人问。
安平侯想了想,道:“最迟明天。”
周老夫人也这么觉得。
“王春林的娘不在了,他祖母不一定会过来,来的应是他和他婶婶。”她道:“侯爷,这事儿咱们家必须得要个说法。琼姐儿乃是正妻,正妻没怀上前,决不能让王春林有庶出的子女。不过……他那个妾是从前常来咱们家的薛蕊儿,是王家那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这事儿恐是不好办。”
安平侯冷着脸道:“不好办也得办!”
安平侯这个态度,周老夫人就懂了,她点头道:“是!咱们家的女孩儿,决不能受这种委屈!若是开了这个头,那家里其他女孩儿怎么办?旁人也觉得咱们家太软弱好拿捏,对侯爷你也不利。”
安平侯颔首,是这个理。
周晋冷眼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商讨,对安平侯的态度他不意外也不生气,因为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人了。但对周老夫人的,这个他从前在周家唯一尊敬的长辈,这个看着周琼长大最疼周琼的长辈,他却是失望的。自家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她却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这实在让人寒心。
不过他并没说什么,他们已经做了决定,说再多无非是吵闹一顿,没意义。
他相信今儿对王春林的那顿打,只怕现在更想和离的是王春林。
但让他失望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下人来回话:“侯爷,老夫人,王家来人了。”
周老夫人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来了?”
安平侯却是冷哼一声,面上有些得意道:“算他们家还知道点好歹!”
又问:“来的是谁?”
下人回:“是亲家老爷和姑爷。”
来的都是男人,安平侯略一犹豫,起身道:“请他们去书房。”又叫周晋:“你也去看看。”
待到了书房,看见跟在王父身后的王春林时,安平侯脸上是半点得意都没有了。周晋下手狠,这过去大半天时间,王春林已经脸肿如猪头,走路也一瘸一拐,整个人都没法看了。
这……这是他家晋哥儿打的?
安平侯偏头看了眼周晋,却见周晋面色淡淡半点惊讶样子都没有,他心里顿时一咯噔,要不是还记得自家闺女都被气回娘家来了,他简直想先道歉了。
“坐……坐吧!”他到底还是先开口了。
王父脸色不太好看。
也是,自家儿子年纪不小了,不过就是睡个女人而已,亲家却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哪个做爹的能高兴?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但他既然来了,就是来解决问题的,这事儿一开始毕竟是他们家理亏,他就算想兴师问罪,也不能太过直白,更何况他爹还等着回信呢。
“唉,亲家,我没脸见你啊!”不客气的坐下,王父张口就是这话。
再看一眼王春林的伤,安平侯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父便回头呵斥道:“逆子!还不快过来给你岳父磕头请罪!”
王春林极力控制着不去看周晋,他怕他忍不住冲上去跟周晋再打一架,虽说现在有长辈在,就算他打不过也应该不会太吃亏,但他心口还疼着呢。要是今儿不仅没解决问题反倒还添了新问题,他怕回府后祖父会再给他一脚。
因此再不情愿,他还是忍痛挪动脚步上前,想要给安平侯下跪。
安平侯哪里能看得下去他跪啊,看他连走路都困难,话都张不开嘴说,安平侯心虚的额头都渗出汗了。要知道王家长房,可就王春林这一个嫡子,他家周晋把人给打成这样,人家没来问罪他都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为难人家?
“算了算了,春林你别跪了。”安平侯主动扶住了王春林,只刚一扶着人就感觉到王春林抖了抖,然后疼得猪头脸都微微狰狞了下,他忙又撒了手。“唉,这事儿你做的固然不对,但男人,谁没有偶尔昏头的时候呢?这次的事就算了,好生把问题解决了,就把琼姐儿接回去吧!”
王春林点了下头,艰难道:“谢……谢岳父。”
安平侯忙摆了摆手。
王父这才道:“亲家,这事儿我也是今儿才知道,这混账竟干了这等糊涂事,别说是见你,就是见琼姐儿我都觉得没脸。唉,不过你放心,蕊儿虽是我嫡亲的外甥女,但在我心里,琼姐儿这个儿媳妇才是最重要的,我也只承认琼姐儿生的才是我孙子孙女。所以,在琼姐儿没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她去!”
自己还没开口,人家就把解决方案说了。
安平侯心里非常满意,甚至看着王春林,满意的背后还莫名有点心虚。
只他到底不算糊涂,所以并没说什么薛蕊儿的孩子可以生下来的话,只是道:“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做了春林的妾,那就好好养着身体吧,她还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王父一脸愧意的道:“亲家,你这话说的,我当真是没脸啊!”
又呵斥王春林:“逆子,还不快谢过你岳父!瞧你都办的什么糊涂事!”
不等王春林艰难开口,安平侯就拦了人,道:“春林这……可请太医看了?”说着学王父,也呵斥起周晋:“混账东西,瞧你把春林打的!还不赶紧给你姐夫道歉!”
周晋撩起眼皮看了安平侯一眼,却是对王父道:“大姐这回被伤透了心,今儿个才回府,便让她在家里多住几日散散心吧!正好也等府上把事儿解决了,到时候再回去。”
“你这混账,你说什么呢!”安平侯气得喝骂道。
王父心里很是不悦,但有老成国公的话压着,便耐下性子道:“理应如此。”
待离开安平侯府,坐回成国公府的马车上,王父才终于怒道:“一家子不识抬举的东西!”
王春林忍痛道:“爹,蕊儿……”
“你放心,蕊儿怀的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该生就叫她生!”王父本是不在乎薛蕊儿肚子里的孩子,但有王老夫人的私下叮嘱,眼下又恼了周家人,便不屑道:“不过是这么跟周家说说罢了,待日后孩子大了,他们家能怎么着?还能把孩子塞回蕊儿肚子里去?”
更何况,安平侯府到那时候还在不在,还不好说呢!
王春林却担心:“可是祖父……”
王父摆手不叫他说:“没事,先将蕊儿送去庄子上,过些日子再接回来。你祖父每日里事多着,没功夫盯着你后院。”
王春林这才放心,却又道:“周晋,我必不饶了他!”
王父脸上也露出一抹狠意,道:“暂时先别动手,等等,有你动手的时候。”
安平侯的书房里,王家人一走,周晋便也要走。
安平侯要气死了,骂道:“你这混账!你看你把王春林打的!还有,你姐明儿就回去!”
周晋停脚:“当真?”
“当然是真的!”安平侯道:“明儿一早,我就叫人送她回去!”
周晋脸色一沉,声音冷冷道:“那行。待王春林正常上值后,我再去打他一顿。”
“你——”安平侯指着周晋,要不是打不过,已经动手了。
周晋半点不怕,他道:“爹你若不想道歉的换成是你,那就等王春林好了再叫大姐回去。要不然,除非以后王春林不出府,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得亏王春林是不知道这事儿,若不然,该要气哭了。
凭什么他就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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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周晋这么横插一杠,周琼暂时就在家住下了。
不过即便是在娘家,阖府上下目前就只有周晋和沈兰茵待她真心,她一不想每日去应付周老夫人,二不想被周丹周茜看笑话,所以在家不过住了三天,就提出想去大昭寺住几天散散心。
周老夫人到底还是疼她的,见她情绪实在不好,便允了。
沈兰茵没法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虽不放心江氏和小安,但还是决定先去陪她两日。
周琼还不知道小安身世的事儿,所以便没拒绝。
周晋亲自送两人出门。
因着这次是去小住带的东西多,所以马车里便只坐了周琼和沈兰茵,周晋则骑马随行在外。
出了城,马车行的越来越快,沈兰茵悄悄掀开一侧车窗帘子,看了出去。周晋骑着头高大黑马在斜前方,马跑起来时风吹起了他长袍的下摆,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模样。
“茵妹妹,晋哥儿生得好吧?”周琼突然凑过来,在沈兰茵耳边道。
沈兰茵心下一跳,捏着车窗帘子的手一下子用了力:“嗯……嗯是。”
“他生得这样好,又已经在刑部当值,可你知道么,我问过祖母了,家里放出消息得有一个月了,结果愣是没一个有意结亲的递消息来!”放下了自己的事,周琼又开始为弟弟操心了。
沈兰茵想了想,道:“是因为上次崔家小姐的事吗?”
周琼点头:“嗯,跟她有很大关系。还有就是,晋哥儿毕竟还没被册立世子,如今在刑部做的也更多是打杂的事儿,所以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都有些看不上他。”
其实还有就是,担心晋哥儿想出家的心再死灰复燃。
“那就再等等吧,左右他已经愿意了,不愁娶不到好的。”沈兰茵真心实意道,心中没有半点嫉妒不甘,甚至不由还生了点期盼,他若是娶妻了,应该就会放过她了吧?
这么想着,她甚至弯起唇角笑了。
周晋正骑马赶路,冥冥中感觉到什么,回头朝马车看去。
只见车窗帘子被撩起,沈兰茵如花一般的小脸贴在窗边,正看着他这方向笑。
周晋不由心神一荡,回了个笑后,便忙忙转过了头。
原是打算将人送到大昭寺就走的,这会儿心头生出了千万般的柔情跟不舍,便暗暗下了决定,这几日下值后索性就出城来大昭寺吧,只当是来保护她们了。
不过,大姐的事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但沈兰茵……
她那么在乎江氏和小安,恐怕不会轻易答应他独自出府,哪怕这出府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回来。
第75章 “茵茵,是我!”周晋微……
沈兰茵陪周琼在大昭寺住下了。
第一日因上午赶路累了, 午歇到半下午,才在大昭寺后山的桃花林走了走。
桃花早就谢了,吃桃子的季节也已经过了, 但即便只有桃林,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 也叫沈兰茵和周琼, 这种只能看见一方天地的内宅女子觉得狠透了口气。
第二日姐妹俩几乎听了一整日的经, 直听的两人头昏昏沉沉, 晚上早早就歇了。
周晋连着两日下值后往城外的大昭寺赶,昨日还见了沈兰茵一面,今日因着下午见了魏家舅舅耽误了些功夫, 天都黑了还在路上。估摸着这么晚过去怕是见不到人了,因此他便也不急,吩咐郑平小心赶路, 便是慢些也不要紧。
而他往马车壁上一靠, 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去。
今晚天色不好,一轮弯月斜挂在半空, 被层层灰云遮住,只洒下灰蒙蒙的一点淡光。
他看着那淡光, 想起今儿魏家舅舅说的话,若不早日继承世子之位,那一直在刑部打杂就是浪费时间。毕竟现实点来说,他现在若是去学四书五经考科举, 就不说这做法有多么不靠谱了, 就算靠谱,那最快也得三年时间。三年,他还年轻是等得起, 但他姐等不起,沈兰茵也等不起。
他姐那里别说三年了,三个月怕是都等不起。
可他不能去求安平侯,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求来的世子,有什么资格去跟安平侯抗衡?不管他是想给他姐出头,还是想娶沈兰茵,这都需要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安平侯管不住他还不行,必须是不敢管他才行。短短时间,他该怎么办,才能让安平侯不敢管他?
别说他本就不看好六皇子,就算看好,六皇子也不会舍安平侯而选择他。
至于三皇子,两日前王家父子上门,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安平侯和王家支持的人不一样,但私下里那么笃定王家会保他,绝不仅仅是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
他们私底下应该还有别的交易,这交易让安平侯有底气。
琢磨来琢磨去,他竟只有太子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太子体弱,除了上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东宫不出门,以他的身份,连见一面都难,更别说让太子看见他,愿意用他了。实在不行,或许只能实话实说,求舅舅帮忙了。
但这样一来,最后太子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可能会连累外祖一家。
周晋心中郁郁,忍不住叹了口气。
赶车的郑平听见了,忙道:“大少爷别急,马上就到了!”
“嗯。”周晋答应了声。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大昭寺门口,因着先前就要了两个客院,所以即便他到的晚,也照样顺利进去,被小沙弥引着一路往客院去了。
快到客院的时候,周晋拦住了小沙弥,不让他再送了。
待小沙弥走远了,郑平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恐怕三小姐已经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