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雪衣待腻了而已。
“是……有哪里让你觉得不高兴了么？”道祖一脸困惑。
“我要是高兴才有问题吧？”雪衣无奈。
雪衣表现的实在太冷静，冷静的让道祖都忘了人是自己强掳来的。
她终究，是要回到下界去的。
“……抱歉。”道祖垂下眼眸。
“恐怕，短时间内是不行了。”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听他这么说，雪衣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无意间撞见了她眼中的怅然，道祖犹疑了一下，然后开口。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整个仙界就没雪衣没去过的地方。
不过外面再怎么样，好歹也比天外天要好上一些。
想了一会儿，雪衣勉强同意了。
“把手给我。”道祖缓缓站起身来，雪衣见状，随意的把手搭了上去。
感受到一抹陌生的温度后，道祖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见雪衣看过来，他才赶忙摈除杂念。
仙界很大，也很安静，身临其境的时候，你会觉得这里的人都跟死了似的，既无趣又刻板。
难怪有那么多神仙耐不住寂寞，私自下凡了。
仙道渺渺，难免被人间极乐所诱/惑。
“这里是天河。”道祖走到一片比大海还大海的河边，河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耳边唯有涛涛流水奔腾而过。
怕雪衣一个不慎，失足跌进去，道祖并没有松开雪衣的手。
“天河里面有鱼么？”这个问题，说实话连雪衣都没有答案，毕竟从前她太忙了，压根没空来天河这里闲逛。
雪衣冷不丁的想到了这个，然后随口问了出来。
道祖有一瞬间的卡壳，他万万没想到，放着那么多问题不问，雪衣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
“应该……有吧？”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去里面找找，你待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最终，道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天河之水不比人间的河流，这水天然带有侵蚀作用，一旦跌落进去，就仿佛掉进了泥潭一般，轻易挣脱不出来。
不过道祖是谁？
这方宇宙中唯一的至高神，小小天河，自然困不住他。
雪衣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很想知道……”沉默良久，雪衣默默吐槽。
不过算了，毕竟下都下去了。
雪衣在岸边随意找了块草地坐着，此时眼前是近在咫尺的大金乌，吹的是远方清凉的风，耳边是涛涛河水，倒是让她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这是什么东西？”雪衣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草堆里，结果没过多久，就感觉耳朵那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她一伸手，就将一只白白的狮子狗拎在了手中。
狮子狗经常来天河边觅食，他没见过人类，本能的就将雪衣当成了猎物，现在被雪衣抓在手中，整只狗都不停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呜的叫。
“大胆！”雪衣刚想说什么，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暴喝。
“你是何人，竟敢动我家神君的白玉麒麟！”男人身高九尺有余，威风凛凛，此时他更是虎目圆瞪，一脸不善。
“就这小家伙？麒麟？”看着在自己手中扑腾着小短腿的狮子狗，雪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话说出去，始麒麟怕是能气活过来。
男人见状，怒气越发高涨：“你难道感受不到他体内潜藏的麒麟之血吗？”
等等。
“人类？！”男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堂堂仙界，怎么会有人类？
“正巧我家神君就是掌管三界通道的，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犹豫了短短一秒，男人拉着雪衣就要走。
然而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到天河那里传来了动静。
“我试过了，这河里还真有鱼。”只不过数量极少，速度也特别快，稍有不慎就从身边溜走了。
上岸之后，道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你是谁？”
他看到了对方拉着雪衣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看着手里提着两条银鱼，身上还浠沥沥的往下淌水的青年，男人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道、道祖？！”
眼前这位，不是道祖是谁？
“嗯。”道祖点点头，并没有询问对方的身份，但凡是这仙界的神仙，哪怕是普通天兵，他也心知肚明。
“洛河神君府邸的？”
听到道祖一个照面就点破了自己的身份，男人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然而不等他说话，就听道祖又道：“这是河底的银鱼，你留着吧。”
原来，道祖居然是下河捞鱼去了。
原本还能维持淡定的男人此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瞬间冷汗直冒。
糟糕！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天河禁区逗留的凡人，竟然是道祖带过来的。
“这么小，留着有什么用？”仔细端详过两指粗细的银鱼后，雪衣有些嫌弃：“既吃不饱，又不好看。”
“……那就放生好了。”沉默了一瞬，道祖将自己辛辛苦苦捞上来的战利品又丢回到了河里。
银鱼察觉到了什么，一溜烟就不见了。
“还有别的地方想去么？比如星屑海、无亘山、瑶池。”
“……随便哪里都行。”
男人压根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回过神之后，天河的风都把的骨头缝给吹痛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刚刚那个人，真的是传说中的道祖？？？
道祖虽然一直是温和慈悲的形象，但何曾见他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谁？
男人脚步虚浮的离开了这里，再看一旁的白玉麒麟，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出于莫名的心思，洛河神君听闻此事后，好一番打听天外天如今的境况。
得知自从这人类到了天上之后，吃的是金莲龙鱼，喝的是琼浆玉液，洛河神君瞬间就明白了剩下的就不是自己该打听的事情了。
他赶忙停下问询的声音。
至于一旁的白玉麒麟，他听到雪衣连道祖养的竹鼠都吃了几只之后，整只麒麟都不好了。
想起自己下意识的将雪衣当作猎物，甚至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白玉麒麟更是瑟瑟发抖。
“你这可真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啊……”洛河神君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白玉麒麟将脑袋埋在胸前，发誓再也不打野食了！
星屑海里。
雪衣虽然有心，但无奈人类的精力着实有限，再加上今天一天时间里去的地方太多，她很快就困了。
当然了，这其中不乏觉得无聊的原因。
正说着话，道祖发现旁边应答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雪衣缓缓将眼睛闭上。
声音戛然而止。
她将头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跟我聊天，就这么无趣么。”显然，道祖也发现了。
又坐了一会儿，道祖站起身来，轻轻将雪衣抱起。
雪衣的精神有一瞬间的紧绷，不过在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之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双眼睛闭上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道祖心头翻涌的情绪也跟着平和了许多。
若只是对着这副皮囊，他仿佛又恢复成了从前无欲无求的样子。
道祖的脚步很稳，他所到之处，满天星辰皆为他让路。
只是这里众星繁多，难免有星屑洒落。
不少神仙都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道祖怀中抱着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道祖低下头的时候，眼里全都是她。
再加上之前洛河神君的事，有关于道祖的流言迅速在仙界扩散开来。
并不是察觉不到暗地里或好奇或忐忑的目光，只不过道祖并没有理会的意思罢了。
当他踏出这里的时候，星屑早以落了他们满身。
道祖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很久，直到那天，他握住了那一点飞像魔祖的光芒。
光芒在接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了，里面的信息也没透露分毫。
但是……
道祖震惊的望着光芒射出的方向，他怎么也想不到，让自己耿耿于怀、坐立难安的幕后之人，竟然就在自己这天外天里！
再看一旁的昆元，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疯了似的冲向天外天的几处神殿。
第113章 疯子 被逼疯的昆元
是她。
肯定是她！
在道祖说血衣可能还活着, 在发现那束微不可见的光点是来自天外天之后，昆元心中就有了答案。
血衣……雪衣……
世间哪儿有这样凑巧的事，最重要的是, 千万年里都是孑然一身的魔祖, 为什么会突然跟一个人类亲近？
现在想想, 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
只有同为魔祖, 才如此惺惺相惜。
昆元心中悲喜交加，一个激动, 就将面前的门给推开了。
“是你, 对吧……”昆元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每遇到她的时候, 都会如此失控了。
看到青年的一瞬间, 雪衣还没有反应过来，撞见他眼底潜藏的迫切还有惶恐的时候, 雪衣顿时一个咯噔，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这个时候雪衣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你在说什么？”眼中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慌张，雪衣表现的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听不懂,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 需要我帮助么？”
看着眼前的人, 昆元百感交集。
因为雪衣眼睛里真实的好奇于关心，昆元甚至都不能分辨哪句是真, 哪句是假。
她太擅长撒谎了。
不过昆元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跟血衣相处的，她什么性子，什么习惯，昆元都一清二楚。
昆元有办法让她承认。
如果她是的话。
昆元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哪怕还剩下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倾尽所有, 去搏这最后一把。
失去一次之后，他才明白，那滋味究竟有多痛。
既然她现在不想承认，那便罢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而已。”良久之后，昆元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控制着身体，没有发抖。
“咦？是么？”对比起他，雪衣却是兴趣缺缺：“那还真是荣幸呢。”
“你不想问问，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么？”昆元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才区区一年时间而已，他已经攒了仿佛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从前她喜欢听的，不喜欢听的，都想讲给她听。
血衣离开了之后，他身边连个畅所欲言的人都没有了。
昆元就这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认识的那个人，她其实一点也不好，脾气暴躁不说，杀心也重。”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叫他魂牵梦萦这么多年，像是入了魔一样。
“她离开很久了，我……”我很想她……
就在昆元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将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紧随其后的道祖及时打断：“你在这里做什么？”
道祖怎么也没想到，昆元会觉得答案是雪衣。
道祖承认，两人的名字确实非常的相似，但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觉得真相会是这样。
此时，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就连道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下意识的否认着雪衣会是另一个魔祖的事实。
看着突然出现的道祖，昆元却是笑不出来，尤其是在察觉到他的态度之后，昆元更是如鲠在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短短的十几日里，这人似乎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前的时候，昆元只将这事当成是逸闻看。
人类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对于道祖这样的人物来说，即使两人相爱了，也不过是百年之后给天外天增加一桩憾事罢了。
说不得，若干年后，再有仙官或者仙娥提及的时候，还会感叹一声：当初有个人类女子，幸运的得到了道祖的垂青，只不过天规森严，终究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人与神，本身就是不能结合的。
尤其是道祖，他作为天下正道的首领，更是不能率性而为，不然其他神仙争相模仿，上行下效，搞不容易建立起来相对稳定的体系，必然崩塌，倒时候又是苍生一大浩劫。
之前昆元还觉得道祖可怜，见他失态甚至开口玩笑，现在想想，昆元恨不得将那个时候的自己打死。
原本还力求合作的两人，他们之间的氛围渐渐变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目的么？”昆元眸色幽深，笑着反问。
“不可能会是她。”既然昆元挑明了，道祖也不再藏着掖着。
昆元笑的更厉害了，似乎是在嘲讽他自欺欺人。
“你觉得，是我对她的了解多，还是才相处了十几天的你？”昆元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血衣的熟悉。
道祖的眉头果然狠狠的皱了起来。
昆元五脏六腑瞬间就像是被火烧了似的难受。
“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独独只有她，如果你敢做什么，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失而复得，昆元什么都不想要，什么也都不在乎了。
纵使昆元的修为尚差道祖一线，但他真的发起疯来，就连道祖也难以招架。
跟一个普通人谈条件容易，跟一个疯子谈条件，难。
尤其是这个疯子他有脑子，会思考，更是难上加难。
“这种事，你说了不算。”看着另一个自己陷入了癫狂，道祖沉声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做了那样的事后，她还会原谅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