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铭问她喜不喜欢,她说喜欢,好像是真的因为喜欢才说的喜欢。
这个叫栀子醉的酒,她确实喜欢的。
一点酸,一点甜,又带着一点酒香,再回味,又好像还有一点栀子花的清香。
最后的栀子香好像才是点睛之笔,又点了主题。
她最喜欢的花,也是栀子花。
在这一点上,好像他们是相同的。
“这个是怎么做的?”孟唯宁刚问出口,又马上有点后悔。
他是酒吧老板,应该不负责调酒,也许根本就不会调酒,自己这样问他怎么做的,是不是有点让他为难?
刚这么想着,伏铭应到:“这个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就是表达起来会有点麻烦,要不嫂子跟我去吧台,我调给你看一下?”
孟唯宁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议,原本就是随口说的,也有一点好奇,但没那么好奇。
“走吧。”伏铭忽然站起来,“我也好久没给别人调酒了,正好这会儿手痒。”
孟唯宁:“……”
他都站起来了,她好像真的有点无法拒绝。
-
吧台调酒生看见伏铭和孟唯宁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伏铭是要送孟唯宁出去,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要亲自调酒。
调酒生惊呆了,他们这位老板,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喜欢笨蛋。
当初招人,条件就很高,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他研发的产品,只示范一次怎么调,他就要学会,否则走人。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要亲自调酒。
调酒生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孟唯宁身上。
美则美矣,就是太清冷,不够浓烈,不够性感。
难道老板喜欢这款?
可是……
调酒生微微有点疑惑,这位美女,就是西山那位,不是有对象么,跟铭哥好像还是朋友。
“干嘛呢?”伏铭敲了敲吧台,“你还不想让位置?”
“没有没有!”调酒生立即陪着笑脸,麻溜地腾出地方给他,“铭哥,你请。”
伏铭松松地挽起衬衫袖口,洗了个手,就开始拿着调酒的工具忙活起来。
那个调酒生本来站在旁边看,被他赶去跑堂了。
孟唯宁坐在高脚凳上面安静地看他,因为喝了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她酒量原本就不好,所以有点微醺,变得懒懒的。
好像累了,她干脆手肘放在吧台上,撑着脸看,乖巧地像一个好学的学生。
伏铭从未有过的认真,嘴唇微微抿着,眼睫低垂,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这个酒要用到冰块,他把冰块放到不锈钢杯子里,一阵花里胡哨的摇晃后,衬衫袖口掉落下来,挡住他的手腕。
看起来,好像有点影响操作。
孟唯宁双手捧着脸,低声道:“你袖子掉下来了。”
“嗯。”伏铭没管袖子,依旧摇晃手里的杯子。
冰块在里面一阵叮铃哐当的响,孟唯宁却只注意到他松松垮垮跟着摇晃的袖口。
“你挽上去吧。”她说。
实在晃得她有点眼晕。
“要不你帮我吧,挽到手肘这里就好。”伏铭终于停下了手里摇晃的动作,开始做别的程序,“我这里实在腾不开手,这个时间上也有点讲究。”
孟唯宁愣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
而伏铭却好像这话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十分专注地在调酒。
孟唯宁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这人这么不讲究。
女生帮男生挽袖子,这个动作本来就很亲密,先不说他们男女有别,他们之前的关系,做这样的事也不太合适。
“其实你不挽上去也可以。”
反正他好像已经把冰块都摇晃完了,应该没有别的东西要摇晃了吧?
只要他不摇晃,她就不会眼晕,那么他的袖子,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嗯,也没有很影响操作。”伏铭话落,衬衫袖口就立即“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酒。
孟唯宁:“……”
好像帮他挽上去,也没什么吧?
只要他们彼此坦荡都不乱想,应该,就没问题?
目前看来,他是很坦荡的,那么就是自己乱想了。
“要不还是我来帮你吧。”孟唯宁试探着问。
“那就麻烦嫂子了。”伏铭说。
孟唯宁:“……”
他在吧台里面,她在吧台外面,有点够不着。
孟唯宁想了想,干脆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里面,在他手上动作慢下来的时候,伸手去帮他挽袖子。
他的肌肤滚烫,和她的不一样。
因为用了力,胳膊绷得紧紧的,就连血管都看得很清楚。
孟唯宁学过西医,看见他手臂上的血管,总忍不住条件反射,想扎针。
她不敢耽搁什么,两下把袖子帮他挽上去,然后就重新回到对面坐好。
这次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伏铭顺利帮她调完了栀子醉,轻轻推到她面前,“这次的度数低一点,你当果汁喝。”
孟唯宁本想拒绝,但又想到这酒是他专门给自己调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伏铭微微带着笑,垂眸看她,孟唯宁从他的眼神里,瞧出一点期待的意思。
怎么感觉有点像小学生给老师检查功课。
孟唯宁在他的期待中,端起了酒杯。
喝之前,还看了他一眼。
她先是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紧接着直接喝了一大口。
跟刚刚的侍应生调的酒相比,虽然同样是栀子醉,却有着天差地别。
伏铭调的,明显更好喝,虽然酒香不如刚刚的浓烈,却又恰到好处。
孟唯宁是真的喜欢了,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伏铭有点呆滞:“你就……一下喝完了?”
孟唯宁顿了下,心想,难道自己喝太快,有点不尊重他?
都说品酒,就是要慢慢喝,才叫品酒,她刚刚那样,在他眼里是不是有点不懂行?
山猪吃不惯细糠。
是不是她?
“太好喝了。”孟唯宁飞快地补救一句,“所以一下没忍住,就全都喝了。”
“我不是这意思……”伏铭擦干净手,从旁边拿了瓶啤酒慢慢喝着,“虽然度数低,但这好歹也是酒,我怕你后劲大。”
这样啊?
孟唯宁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怕他误会自己不尊重他半天的劳动成果。
“嫂子酒量好么?”伏铭随口问,“要不我叫迟哥接你吧,你喝了酒,不好开车。”
想到迟衡,就想到他提的要结婚的事。
孟唯宁脑袋真的就一团浆糊,连连摆手:“他忙,我不打扰他,我叫代驾吧。”
“那我送你也可以,正好家里妹妹的药喝完了,嫂子重新写个药方给我,或者拿点药也可以。”
孟唯宁:“……”
第13章 布置婚房
孟唯宁承认自己是有点醉意,但还不至于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高脚杯被轻轻放在吧台上,她单手撑着脸,微微抬起眸,看向伏铭。
与酒吧里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他是安静的,却又惹眼。
懒散地坐在高脚凳上,斜斜地倚靠在酒柜边缘。
灯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
白色的衬衫,刚洗过的头发,清爽利落,并不说话,只是嘴角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眸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点模糊勾人的意味。
他说,送她回家,还要上楼进她家拿药。
孤男寡女,她还喝得有点醉,这实在不合适。
手机恰好在口袋里开始震动。
孟唯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上“阿衡”两个字跳入眼帘,她心口一跳,分不清自己什么情绪,瞬间接听起来。
“阿衡。”孟唯宁叫了一声,却又下意识看了一眼伏铭。
伏铭冲她挑挑眉,似乎还笑了笑,但很不明显。
“在哪儿呢?”那边迟衡的声音带着点愉悦,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给你约了卡若琳,一会儿上家里给你量尺寸定做婚纱。”
孟唯宁的酒意瞬间去了两分。
尽管她不怎么关注时尚界,却也听说过这位设计师。
卡若琳年少成名,被业内大佬誉为最有天赋的服装设计师,这些年来,凡是有她参与设计的服装秀都是天价,却依旧一票难求。
而卡若琳本人,却在事业最高峰毅然决然淡出大众视线,结婚生子。
这样的传说人物,却要亲自上门给她量身定做婚纱。
重点是,婚期已近,短短半个月时间,要设计出一套适合她的婚纱,并且做出来……
迟衡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请动她?
“我在……”孟唯宁咬了咬唇,有点难为情,“清楼,刚喝了点酒,你可以来接我吗?”
“你一个人上清楼去干嘛?”
迟衡虽然对她不够上心,却也对她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感,如果她单独去他去的那些诸如酒吧夜店之类的场所,是会惹他不开心的。
孟唯宁听出他语气里有点不悦,便解释了一句:“刚好路过,想进来看看你在不在,就顺便喝了点。”
“你也喝不了什么酒,以后少去那些地方。等着,我马上到。”
“好。”
尽管迟衡语气不是很好,孟唯宁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的这通电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拒绝伏铭要开车送她回家的话。
“我先出去了,阿衡马上来接我。”孟唯宁从高脚凳上下来,指了指门外,露出一点客气的笑意,“谢谢你的栀子醉,我很喜欢,有空我让阿衡邀请你一起吃饭。”
“我送你出去。”
伏铭作势要从高脚凳上下来,孟唯宁摇摇手拒绝道:“不用,你先忙。”
伏铭也没坚持,重新坐好,仰头喝下一口啤酒,看着她时眼睫低垂,多出几分随性,慢慢又透出一点笑意,轻声道:“好。”
孟唯宁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
夏季白日炎热,到了夜晚天黑下来,起了夜风,才变得凉爽起来。
孟唯宁站在清楼外面的街边,被夜风一吹,又清醒了一些,但仍旧是醉意朦胧的,浑身都透出倦意。
小白裙的裙摆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在小腿上缠缠绵绵,痒痒的,惹得她弯下腰去揪住裙摆,好让它安分一些。
车灯灯光从远处慢慢近了,一辆宾利缓缓停在她身前。
孟唯宁抬起头,眼里透出微醺,眯了眯眼,辨认出车牌号是迟衡的。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道身影快速下来,走到她身边。
“阿衡。”
“喝醉了还?”
他们同时开口,孟唯宁主动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凑近了些,额头抵上他的肩头,江南特有的软糯嗓音响起:“只喝了一杯。”
听起来有点撒娇的意味。
没有任何人可以抵御得了这样的撒娇。
迟衡浑身的不悦立即散了,转而揽住她,拍拍她的后背,温柔诱哄:“乖啊,我们回家。”
“嗯。”
孟唯宁知道他不再会怪罪自己,乖乖跟他往车旁边走。
她习惯性要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迟衡却带着她往后面走。
怔愣只是一瞬间的事,等到坐好后,她才发现,副驾驶座坐了个女人。
那女人还回头对她笑了下,声音轻快地对她打招呼:“hi~”
孟唯宁回了个微笑,迟衡上了车,对她介绍:“这是给你做婚纱的卡若琳。”
孟唯宁便又和她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接着她就坐在后面发呆,听着迟衡坐在前面和卡若琳交流。
他们用的英文交流,不得不说,迟衡英文很好,不仅流利,而且英式发音很地道,加上他声音富有磁性,听起来就很舒服。
孟唯宁英文还算可以,但也做不到像他这样流畅自如地和别人全程用英文交流。
就在昏昏欲睡之际,她听见一个人的名字——
苏荷媛。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她听过,而是,这个名字是中文,在一串英文里面,是这样明显。
比中文名字更让她注意的是,迟衡听见这个名字后,沉默好久。
接下来,车里的气氛便大不如前,明显沉重很多。
尽管孟唯宁不认识那个叫苏荷媛的人,却也可以猜出,车里气氛的变化,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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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若琳很专业,很快就给她量好了尺寸,又问了她的喜好,允诺会先给她看设计草图和成品图,也可以修改。
孟唯宁还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天才都是很唯我独尊的性格,决不允许别人质疑她们的作品,更别提修改。
送走卡若琳后,孟唯宁又要送迟衡。
迟衡却似乎不愿走,双眼迷离地看着她,却又好像不是看着她。
“阿衡?”
“嗯?”
“你在看什么?”
“……”迟衡沉默了一瞬,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就带着笑,“看你。”
“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迟衡往她跟前迈了一步,低下头,看着她,半晌,低声问:“我可以留下吗?”
孟唯宁心头一跳,仅剩的那点醉意也没了。
“明天我还要早点去医院调婚假……”
“不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