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也是来闹事的吧?
孟唯宁看了眼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伏铭,伏铭也恰好看向她。
不同于把人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那股狠厉,看向她时,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无辜。
不等她开口为他说话,他就已经松开手,把那俩人交给安保,对小方道:“护士姐姐,我是见义勇为。”
小方被他直视得脸红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都不好意思看着他,结巴道:“这、这样啊,我错怪你了。”
又转向安保说到:“我们快去找主任吧。”
其中一个安保点点头,正要带人走,突然,那个女人趁安保放松警惕的时候挣脱开他的手,一把抓住伏铭的手臂咬了下去。
“嘶……”
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响起。
所有人都没防备,就连伏铭也没有。
她要吃人一样,下了死力气,仿佛想把伏铭手臂上的那块肉给咬掉,咬住了就不松口。
门外看戏的群众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原来这女的也是个疯的。”
孟唯宁心口一跳,冲上去的同时喊到:“快按住她!”
那女人是真的狠,孟唯宁一个人还拉不开,加上安保才把她拉走。
伏铭的手臂上一圈深深的压印,出了血,颜色有点暗。
“流血了,得赶紧消毒止血。”孟唯宁说着,抓住伏铭的手腕就往问诊桌旁边拉。
伏铭一直沉默着,哼都没哼一声,低着头随她拉着走,嘴角竟隐约有笑意。
等孟唯宁转头对他说“你先坐一下”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又迅速消失,微微蹙着眉,看起来像是强忍痛苦。
“很痛吧?”孟唯宁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歉意,“你先忍忍,我找找东西。”
小方看了看伏铭,恋恋不舍地对孟唯宁道:“孟医生,那我先带着人走了?”
“好,麻烦你了!”
小方应到:“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又疏散现场围着的病人们:“大家不要总是聚在一起,万一谁有传染病,交叉感染很可怕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吓到,围观的人倒是慢慢也散开了。
也有剩下的问到:“那我挂的号怎么办?还没给我看呢!”
孟唯宁手里拿着刚找到的消毒碘伏安抚到:“抱歉,劳烦先等一下,我帮他消毒。”
伏铭坐在孟唯宁的问诊桌前,把被咬到的那只手臂搭在她桌上把脉垫的小枕头上,看她低下头来,要给他消毒,忽然开了口:“嫂子。”
孟唯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轻点,我怕疼。”伏铭蹙着眉,看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
孟唯宁拿着棉棒的手顿了一下,慢半拍地应到:“好吧。”
她动作很轻,然而一触碰到伏铭手臂上的伤口时,伏铭却好像她拿的不是棉签,而是一把刀,猛地缩了一下手,导致棉签落到了他没受伤的地方。
“你忍着点儿,这个必须要消毒。”孟唯宁好脾气地安抚。
伏铭握了握拳,又松开,抬眸看着她,提议道:“要不嫂子你按住我的手吧,不然我会忍不住收回来,我怕疼。”
孟唯宁诧异地看向他:“……?”
有这么怕疼吗?
她又不是拿针要扎他,只不过涂一下碘伏消毒而已。
然而伏铭一脸坦荡地回看她,诚恳地点头:“让嫂子见笑了。”
“……”
他这么坦荡,孟唯宁倒觉得自己有点歧视别人胆小的感觉,不免有些赧然,没好意思多说什么,伸手按住了他。
她低着头,一手按住伏铭的手,一手拿着棉签帮他消毒,看起来十分认真专注。
伏铭毫无顾忌地看她,太阳光落在她的侧脸,照得她皮肤白皙通透,连细小浅短的绒毛他都看得见。
他动了动手,换来她更用力的按压,“你别动。”
她的手柔软又滑,像没有骨头似的,按着他的手,却又用了力,好像真怕他挣脱。
跟他永远温暖的手不同,她的手是冰冰凉凉的,就像一张夏天用的凉手贴。
伏铭忍不住翘了点嘴角,却又很快收住。
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栀子花的香味,伏铭嗅了嗅,问到:“这里有栀子花吗?”
“嗯,就在外面的绿化带里。”
“好香,我喜欢。”
孟唯宁瞥了一眼他手指上戴着的栀子花铜戒指,松开他的手,低声道:“好了。”
被她用碘伏消过毒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就好像她手的温度一样。
伏铭笑了笑,收回手起身,“谢谢嫂子,那我就不打扰你坐诊了。”
“你记得短时间内别沾水。”孟唯宁提醒到。
“好,我记下了。”
直到伏铭走远了,孟唯宁给病人看诊的空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
自从几年前被迟家从西和市接到南黎市照顾,孟唯宁就已经习惯了和迟衡的爸妈一起过生日。
她虽然跟迟衡有两家父母口头上做的婚约,但平常仍旧是自己一个人住,逢年过节什么的,才会去迟家。
对于孟唯宁来说,生日不重要,但是迟衡的父母却每次都要张罗着给她过。
反正都是无可避免,不如就自己主动点,过去一起吃个饭,还可以得个清净,又见了他父母问好,两全其美。
迟衡向来是让她自己开车去的,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打了电话来,说要来接她,让她等着,不要和他走岔了。
孟唯宁没和他客气,收拾好了就在阳台伺候她种的栀子花和一些可以做药的其他花草。
阳光很好,她一边拿着喷壶浇水,一边在想,等下要不要和迟衡说,昨天在医院遇见伏铭的事?
或者,前天在酒吧,伏铭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本来,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想和迟衡说一下的,结果迟衡上车倒头就睡,她也没来得及。
手机在阳台的圆桌上响起来,孟唯宁探身拿上,迟衡在电话里对她道:“到了,下来吧宝贝儿。”
-
孟唯宁从副驾驶上了车,车内空气有一股让人不适的香味,孟唯宁皱了皱鼻,关上车门,随意问到:“你没去公司?”
“去了。”迟衡看着前面的路打方向盘,“做完事我就来接你了,没去玩。”
“好吧。”
孟唯宁不愿多说这个话题,车内空气里的香味,并不是他的车载香水味。
“对了,昨天你见到伏铭了吗?”已经驶上了主路,混入车流,迟衡就跟她闲聊起来。
孟唯宁一怔,随即点点头:“见过,怎么了?”
“昨天我们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你,他问你在哪儿上班,我就说了南黎中医院,他说,正好要去给他妹妹拿药,不认识医院里的那些地方,问我可不可以叫你带他去。”
拿药?
所以他昨天其实是来找自己给他带路的?
见孟唯宁没说话,迟衡就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孟唯宁低着头,被他看见眼角下那块儿还没消散的淤青。
“眼睛下面怎么回事儿?被人打了?”迟衡语气有点不好。
孟唯宁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那块儿淤青本来是很显眼的,但是她化妆的时候遮了遮,就没那么明显了,没想到迟衡居然会注意到。
“昨天在医院,有病人闹事,不小心被伤到了,就是那时候见到的伏铭,他刚好路过,进来替我拉开了打架的人。”
孟唯宁想了想,又补充到:“但是他没让我带他去找拿药的地方。”
“兴许是自己找到了。”迟衡笑了笑,忽然跟她八卦起来,“你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大概他真的很有表达欲,也或者这个来头让他很难忍耐,不等孟唯宁回答,他便主动将答案说了出来:“南黎市首富,伏家,前段时间刚找回来的儿子。”
孟唯宁对他们上流社会的瓜葛不感兴趣,但也知道这个伏家。
伏家只有一个女儿,年纪还小,娇生惯养的,有些大小姐脾气,前两个月,因为追星闹绯闻,着实轰动了一把。
只不过,伏铭是找回来的儿子?
私生子吗,可刚刚又听迟衡说什么伏铭的妹妹。
这样一算,好像伏铭在前。
孟唯宁一顿,自己好像在八卦?
她正要说些什么,车子猛地一震,由于惯性,她猛地往前甩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
“我日,”迟衡爆了粗口,“谁他娘的撞我车!”
好像是从左边撞的,孟唯宁朝左边看去,迟衡刚好降下车窗。
他的旁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迈巴赫。
第4章 纯白T恤
“迟哥,”那辆迈巴赫行驶的方向和他们相反,驾驶座车窗降下来的时候,露出伏铭带着歉意的笑脸,“好巧啊。”
“你丫会不会开车啊,车道都走反了,逆行啊?”看见是伏铭,迟衡也没生气,笑着骂他。
驾驶座那边的门被挡住了,迟衡下不去,孟唯宁瞧着也不太严重,本想让他直接开走,奈何迟衡不乐意。
“时间还早,我先和他说两句。”
这是迟衡的原话,孟唯宁也不知道,他要和伏铭说什么,总之他调转方向,看样子是要找地方停车。
那辆迈巴赫也重新启动,后退回去,往旁边店铺外面的停车坪开。
“你这开车技术可要再好好练练了。”迟衡下了车,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旁边刚从迈巴赫上下来的伏铭走,“这还好是撞到的我,要是别人,可没这么简单就算了。”
“迟哥说的是。”伏铭抖了一根烟出来给他,陪着笑,又假装随意问到:“迟哥是要去哪儿?”
“回家,你嫂子生日,带她回去吃个饭。”
“哦对,昨天你说嫂子生日,我忘了。”伏铭说着假装往车里看了一眼,“嫂子没跟你一起吗?”
孟唯宁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去,迟衡忽然冲她招手,声音听不真切,但是凭动作和张嘴的弧度,应该是叫她过去。
她本来是不想下去的。
跟伏铭不算熟,没什么好聊的,但是迟衡让她过去,她无法拒绝。
下了车,没有车窗的隔音效果,外面的世界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迟衡和伏铭都在看她,她也不好走得太慢,干脆小跑着过去。
“你慢点儿,”伏铭提醒她,“又没急事。”
这话总有点怪怪的。
倒也不是这话奇怪,但是迟衡在旁边,他都没说话,伏铭说这话,就有点越俎代庖的感觉。
孟唯宁心里想着这事儿,脚下没注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迟衡扶住了。
“我还正要说呢,你平常都挺稳重的,怎么今天走个路都能摔跤?”迟衡笑了笑,帮她理了理头发,“是叫你过来,也没叫你跑着过来,伏铭都叫你慢点了。”
“这是嫂子善解人意,”伏铭目光落在孟唯宁身上,“怕我们等,迟哥你就别说她了。”
“我哪儿说了,不就提醒了两句。伏铭,哥可跟你说了,你没谈过恋爱,这女人,也不能总是温柔对待,该说还得说,不然就要惯坏了。”迟衡抖了抖烟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伏铭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孟唯宁也不介意迟衡说了什么,垂眸看见伏铭昨天被咬的手腕,乌青的,好像也结痂了。
“你手还疼吗?”她抬头看向伏铭,“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刚刚还带着笑的伏铭忽然敛了笑意,眉头也蹙起几分,“嫂子不问我都还没觉得,一问,好像突然开始疼起来。”
迟衡一把抓起他手腕看了看,微微眯着眼,问到:“这是昨天在医院弄的?宁宁说有人打架,你刚好路过帮忙拉开了,怎么这还被人咬了一口,是女人打架?”
“一男一女,嫂子也被打了,昨天我冲进去的时候,她还蒙着眼呢。”伏铭说着看向孟唯宁的眼睛,认真找了找,“就是这块儿乌青吧?”
“没事,你的手更严重,记得洗澡的时候拿保鲜膜包起来。”孟唯宁提醒了两句,低头看了眼时间,“阿衡,我们该回去了。”
迟衡也就跟伏铭打招呼:“你开车注意点儿,我们先走了。”
说着拉着孟唯宁转身要走,伏铭却在身后喊他:“迟哥,晚上出来吗?”
“行啊,”迟衡转头把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等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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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没到迟家,孟唯宁远远地就看见莫以书在大门外站着,旁边是迟家的帮佣陈妈。
莫以书二十岁那年就生了迟衡,现如今不到五十岁,保养得极好,瞧着不过年近四十。
迟衡的车开过去,慢慢停在莫以书前面一点,孟唯宁就直接下了车。
“不是早就出发了吗?我算着早该到了。”莫以书拉着孟唯宁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你这眼睛下面怎么回事儿?”
孟唯宁摸了摸那块儿乌青的地方,还有点痛。
她记得化妆的时候明明遮盖得很好啊,怎么大家都看出来了,是她化妆技术退步了,还是脱妆了?
迟衡没下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
孟唯宁就挽着莫以书的胳膊跟在后面慢慢往里走,带了点笑模样,温柔应到:“没什么,刚刚在路上阿衡遇到个朋友,就聊了会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