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铭微微颔首,低声道:“嗯。”
他转过身,忽然间带了点笑意,看向她道:“你想吃夜宵吗?回去我做烧烤,刚刚就顾着给你夹菜了,我都没吃饱。”
看似轻松玩笑的语调,似乎想要掩饰他此刻不佳的情绪。
孟唯宁忽然间觉得 ,这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有点不好受了。
这感觉来得太过莫名其妙,太过突然,所以她也有点慌张,想要借着什么东西压下去这种感觉。
“好啊,我很久没吃过烧烤了。”她迫不及待答应下来,否则真怕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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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伏铭就在他那套小别墅外面的竹林里搭了烧烤架。
绕过客厅里的屏风出去,就是一片竹林,但不是密密麻麻的乱丛林,是错落分布着的,中间还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除此之外,还做了一个小小的人工池塘,周围也用鹅卵石铺了一圈。
月光并不算明亮,但是竹林里亮了路灯,透过竹叶落下来,照在地上,风一吹,影影绰绰,很有美感。
孟唯宁来到这栋小别墅两次了,还是头一次到这竹林里来。
伏铭把烧烤架就搭在池塘边上,又让人抬了一张小圆桌和两把藤椅出来放着。
佣人们帮忙把需要用到的肉和蔬菜全都洗好切好,调料是伏铭自己弄的。
孟唯宁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又想做点什么,伏铭就让她进去拿一个蓝牙小音箱出来放歌听。
孟唯宁照做,连的是她自己的蓝牙。
打开音乐软件,里面有一个收藏夹,是从前的流行歌曲,现在一听,全是怀旧风格。
俩人就在一个地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时说几句话,吹着夜风,闻着烧烤香味,听着怀旧音乐,感觉一上来,孟唯宁主动说她要喝酒。
“你少喝点,酒量不好,明天还得上班呢。”伏铭提醒到。
“喝点也没事。”孟唯宁说着拿了一瓶啤酒扣在桌边,咔嚓一声响,啤酒瓶盖就掉下来了。
她不怎么喝酒,啤酒也很少喝,但开啤酒瓶的动作却是异常熟练,伏铭就觉得挺好奇:“你经常开啤酒?”
孟唯宁就还挺尴尬的,犹犹豫豫地说:“以前经常帮迟衡开。”
伏铭:“……”
瞬间就喝了一瓶醋似的,酸不拉几的。
“帮我也开一下。”伏铭说着推过去两瓶啤酒,“也不是想麻烦你,就觉得你开啤酒瓶的动作还挺帅。”
孟唯宁:“……”
她也没多说什么,拿着啤酒瓶欻欻两下全给开了。
伏铭把啤酒当成醋,哐哐哐喝了大半瓶。
孟唯宁一看自己打开就喝了一小口的啤酒,顿时觉得自己也太不够意思了,抱着啤酒瓶,仰头就干掉一半。
喝得太猛,放下酒瓶的时候就有点晕乎乎的,缺氧了。
她有个缺点,喝点小酒以后,大脑就跟进了水生了锈似的,总是迟钝得想犯懒。
眼下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后,她就脑子晕晕乎乎又懒懒的,手肘撑在小圆桌的玻璃桌面上,双手捧着脸,呆呆看着伏铭。
蓝牙小音箱里放着从前红到发紫的歌手任贤齐先生唱的一首老歌。
正好到了让人朗朗上口的那部分:“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
伏铭喝下一大口啤酒,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手里拿着的那一串烤玉米粒递过来:“你想要这个?”
孟唯宁摇摇头,又点点头,接了过来。
她低头一颗一颗地吃着烤玉米粒,慢慢嚼着,心里却在回味:刚刚他那样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朝着自己看,突然好像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大多时候,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明白他想什么,但是刚刚那一刻,他的眼里干干净净,好像一眼就可以看穿。
歌里唱:“爱是快乐的事情,我只有真心而已。”
她想要的其实也只有一颗真心而已。
“伏铭。”
孟唯宁突然开口叫他。
伏铭向她看过来:“要什么?”
孟唯宁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一把拽起旁边的啤酒瓶,举起来,伸到半空中:“干杯!”
伏铭呆滞了一秒,配合地举起啤酒瓶跟她碰了一下。
啤酒瓶相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他说:“干杯!”
孟唯宁一饮而尽,又要去开一瓶,被伏铭阻止:“你要醉了。”
“我要喝。”孟唯宁说,“你不让我喝,是不是舍不得?”
伏铭就觉得,她好像已经醉了。
就在他怔愣的这下,孟唯宁已经又开了一瓶啤酒。
算了,伏铭想,反正是家里,不是外面,她难得想喝酒,就让她喝吧。
蓝牙小音箱里放的歌又换了一首,是以前夏天最火的那部电视剧的插曲。
孟唯宁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啤酒瓶盖,听见歌里唱:“讲不听,也偏要爱。”
她捡瓶盖的手顿了一下,眼睫一动,心里一瞬间百转千回,涌上许多东西。
酒真是容易让人上头,她心里默默想,随即捏着那个瓶盖起身,将瓶盖放下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写着:再来一瓶。
真是让人心动的一个瓶盖。
孟唯宁递过去给伏铭:“中奖了。”
伏铭接过去低头一看,忽然笑了出来:“可以啊,我都没中过。”
孟唯宁跟着笑,大方地说:“那我送你了。”
伏铭还回来给她:“君子不夺人所爱。”
孟唯宁也不和他推辞,就收下了。
“从前那会儿,啤酒瓶盖上都是有奖的,不像现在这样再来一瓶,但是是一毛两毛三毛五毛,直接当钱花。我爸不怎么喝酒,但是我们那个有个大叔,他喜欢喝,家里又没小孩子,就把啤酒盖给我,每次凑一堆,我就去买冰淇淋。”
“我爸妈不让我吃太多冰淇淋,更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钱,所以我都是偷偷买了躲在屋檐下的水沟边吃了再回去。可好吃了,一块一个,很大一个,甜甜的,每次看见啤酒,我就想起冰淇淋。”
孟唯宁大概真的有点醉了,双眸亮晶晶的,一直不停说话,似乎很有倾诉欲。
伏铭就懒懒地靠在藤椅靠背上,垂眸看着她微微笑,安静听她说。
“再后来,啤酒瓶盖上就没有几毛钱的奖了,只有很难遇见的再来一瓶。”
“说到再来一瓶,中学那会儿,我后面有个男生,有一天中午去买冰红茶,然后中了再来一瓶,他开心地去换了一瓶,打开一看,又中奖了。”
“那天中午,他中了三瓶冰红茶,加上他自己买的那瓶,一共四瓶,却因为要兑奖,只剩下了一个瓶盖。”
“他一个人根本喝不完的,也拿不了,就丢了两瓶,到最后,他花了中三瓶奖的运气,只得到了一瓶的奖励。”
伏铭忽然问:“你相信运气?”
孟唯宁点点头:“相信,因为那天下午他一直挺倒霉的,上体育课跑着跑着鞋底掉了,上厕所的时候纸掉进去了,放学买了一桶泡面,里面不仅没有调料包,还没有叉子。”
伏铭忍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别人上厕所纸掉下去你都知道?”
“因为那节课他一直没来,老师就问他去哪儿了,他同桌说他去厕所了,然后派人去看,才发现他一直躲在厕所里等别人帮忙带纸。”
伏铭笑得不行,拿起啤酒瓶跟她碰了一下:“真有意思。”
孟唯宁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有点口渴了,就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大口。
让她觉出一点好喝的感觉来,抱起啤酒瓶全部喝光。
伏铭又问:“你觉得遇见喜欢的人会花光运气吗?”
孟唯宁瞬间就变得呆呆的,抱着啤酒瓶趴在桌上,嘟囔着:“会吧,我也不确定。”
会吗?
跟迟衡在一起的这几年,她都没什么很顺利的感觉,就感觉日子像白水一样过去了,平淡乏味,却又好像本该是那样。
运气……她喜欢迟衡吗?
也曾心动过,但似乎很久远了,至于运气,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而认识伏铭后,她又觉得,似乎人生不再像是白水了,反而像是……
像是什么呢?
孟唯宁趴在桌上挠了挠太阳穴的位置,微微皱着眉,看见了怀里的啤酒瓶。
反而像是,一瓶啤酒。
人生可有消遣,可有趣味,可有对酒当歌,可有、可有……
孟唯宁眼睛眨了眨,完全醉了。
又还有一点点意识,她迷迷糊糊地想,还有什么呢?
反正就是,就是像啤酒一样,喝一点不会醉,喝多了,就醉了。
但人们总是愿意大口喝的。
“栀栀?”伏铭叫了一声。
孟唯宁没有答应。
藤椅被推动着发出响声,伏铭起身过来。
他走得近了,连光线都挡住了一部分。
孟唯宁努力着睁开眼,模模糊糊看不清他。
却又好像看得清,知道是他走了过来。
“伏铭。”她迷糊地嘟囔。
“醉了?”
伏铭说着蹲下来,跟她的视线对齐。
孟唯宁努力辨认着眼前的脸,伸出一只手,摇摇晃晃不知道要干什么。
伏铭握住她的手,被她挣扎着甩开。
伏铭就愣住了,蹲在那里看着她,不敢乱动。
孟唯宁满脑子都是那句:“讲不听,也偏要爱。”
她终于摸到了他胸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身边一带。
闭上眼,嘴唇贴了上去。
第39章 苏荷媛的报复
伏铭从没想过, 他会有被孟唯宁主动亲的一天。
吃惊就是下意识的,呆愣的反应也是很自然的。
甚至,那一瞬间, 他瞪大了眼, 像是一个花季少女被男人强吻了。
她的嘴唇好软。
伏铭刚这么想着, 柔软的触觉瞬间消失。
是她的头往后退了一点。
伏铭看着她迷蒙的眼神, 舔了舔唇,低声诱哄:“不亲了吗?”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 里面仿佛藏着一团勾人的火, 烧得孟唯宁脸颊发烫。
孟唯宁迷迷糊糊地闭了闭眼,想再次靠近, 却又摇着头要后退。
列表里的歌又随机播放到了那首《偏爱》, 歌里唱:“相信自己的直觉。”
“亲我。”伏铭往前凑了凑。
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出气, 生怕将迷糊地她惊醒。
脸与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公分,呼吸之间可以闻到啤酒的香气,不好说, 到底是谁的。
而他的呼吸是烫的, 就像是夏天白日里最热的时候吹过来的风, 带着热情到过分的热意。
孟唯宁意识真不太清醒了,被歌声蛊惑着往前凑了凑。
她往前凑的动作是这样缓慢, 以至于伏铭根本等不及,直接贴了上去。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唇与唇相贴那一刻,伏铭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也是第一次接吻, 却有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手掌往后,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接吻是人的本能。
但不是醉酒的人的本能。
孟唯宁只是贴着他,却不会乱动,又因为低着头太累,干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寻找一个着力点。
伏铭却像一只贪心的狼,饿极了,恨不得将人直接吞了,却又小心翼翼,只敢轻轻咬一口。
感觉到人蹙着眉,似乎不舒服,便又立即温柔起来。
孟唯宁醉了,没什么意识,也使不上力,被伏铭这么压着压着,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落到了他怀里。
伏铭紧紧将人环住,胳膊收紧,温柔又贪心地吻着。
烧烤架里的炭火还燃着,风一吹,发出明亮的红色光,风吹过了,又变得低调。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地上投射出摇曳的影子。
张芸京偏男性化的声音还在唱:“不后悔、有把握、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讲不听、也偏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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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钟,竹林里传来鸟叫声。
外面天光大亮,又是一个晴天。
孟唯宁伴随着头疼醒来,睁开眼就是一阵眩晕的疼痛感。
她闭上眼,又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才好了一点。
伴随着疼痛一起袭来的,还有昨晚七零八落的记忆。
孟唯宁慢慢坐起来,揉着太阳穴在想,昨晚她到底干了什么。
好像回来后,跟伏铭一起喝了酒,吃了烧烤,然后——
然后?
她想不起来了。
断片了。
应该也没干啥吧?
孟唯宁想着,从床上下来,双腿凉飕飕的,她低头一看,她居然穿着一条长度不到膝盖的睡裙,还是吊带的。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条睡裙自己没穿过,也没买过,是从哪里来的?
最重要的是,是她自己换上的吗!
孟唯宁瞬间慌了,还不会昨晚发生了一点不该发生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孟唯宁急慌慌地换了衣服就要去找伏铭。
刚出了卧室门,伏铭迎面走来。
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衬衫,居然还打了领带,看起来像是要去干什么正经事。
而且,他嘴里还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极好。
孟唯宁管不了那么多,急忙叫住他:“伏铭!”
伏铭热情地应了:“哎!老婆!”
孟唯宁头皮都发麻了。
难道昨晚他们?
洞房了?
伏铭大步走过来,到她面前一步远站定,站得笔直,体贴问到:“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