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卖人时特地嘱咐,一定要卖到最下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而最下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是何处?
江越笙已经不敢想。
她姐姐一步行差踏错,就落到如此境地。
甚至她还有一个更不愿接受的猜想,以她现在的势力与人脉,让她连寻三年都无踪迹的人……还活着吗?
时光匆匆,在被折腾了一年后,六皇子终于忍受不住,放弃了他的理想,准备迂回前进,主动请藩,外放,不愿继续留在京城。
皇帝收到上疏时还诧异一瞬,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乖觉?
到底是他亲生儿子,没必要逼死——皇帝心情不错,就准备答应,就藩,封哪里呢?幽州吧,以前给他定的是巴山,但看他这一次乖觉的份上还是稍稍善待。
六皇子窥见皇帝意思还有些喜悦,幽州就幽州,吃沙子就吃沙子,总好过一直被关在宫里,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就在圣旨下达的前夕,在六皇子将要解脱的前夕,仙歌却突然出手,拦住圣旨。
她给宣帝送上了一样东西:“父皇,你应该看看这个。”
正是当初的账册以及根据账册搜出来的所有证据。
一笔笔都是从各个肮脏不堪的角落搜罗来的钱财,一桩桩都是钱财酒色把柄腐化,一个个都曾当过皇朝殿上臣,都曾亲眼面过君。
篡位无误了。
向六皇子这种只能偷偷发展势力,不能明目张胆占据挣钱营生的人又该从哪里搜刮钱财?无非是从那些见不得人的角落。
皇朝户籍严谨,买卖手续十分严苛,尤其成年女子,那六皇子为了腐蚀朝中诸大人,寻来的或大或小,或不到四五岁,或已为人妻的女子又是从哪来?无非是用更见不得光,更造孽的手段。
六皇子如何控制那些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大人们?用钱财,用把柄,用一桩桩伤天害理遭天谴天理不容之事。
宣帝看到送上来的证据,差点没背过气去。
尚且关在宫中就能做出这些事,若将他放出去还要闹出多大事端?
皇帝怕什么?怕自己权柄失落。
哪怕宣帝是个明君也如此。
六皇子不是宣帝属意的储君人选,他干出这种事,宣帝不会包容。
六皇子怀着满腔兴奋心情,来到勤政殿领旨。
却只看到盛阳当着他的面,送上满箱证据,其中,还有他当初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一册名单……
犹如被人从高高的天上一脚踹罗地底,心中火苗被狠狠浇上一层冰水,透心凉,六皇子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迷迷蒙蒙间对上宣帝冰冷无情的目光:“交刑部,彻查。”
望着在宣帝身旁,低眉垂手,仿佛万事不关心的盛阳,六皇子气上心头,全身颤栗——不是气的,是冻的。
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将要逃出生天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从天落到地,彻底绝望。
那一身火红的宫装,那傲慢的眉眼,经年不变,就好像再对他诉说,我就是在整你,你能耐我何?
心底不住发冷,六皇子直视居高临下降落的冷漠视线,在心中一遍遍问,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针对我,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你这么记恨!
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六皇子被拖了出去,正正遇上江越笙,他眼眶赤红,望着和他做对了几年的人:“你如愿了,赢了?呵,别得意的太早,盛阳如此刻薄寡恩,自己亲兄弟都步步紧逼,不将人整死不罢手,你以为你这条狗又能好到哪里去?狡兔死走狗烹,你迟早也有这一天!”
江越笙想起高高在上下手从不留情但至少对她无害的盛阳公主,又看到眼前丑态毕现的六皇子,眼神不似以往淡定,反而冰冷刺骨,像是有深仇大恨。
确实有深仇大恨!
她长姐被卖到六皇子手下人手中,因容貌姣好被□□去伺候高官,意外怀孕,被灌下一碗碗堕胎药最后血流不止而死!
难怪她始终查不到长姐下落。
难怪京城各路地下门路查了个遍都找不到一个死人。
难怪一个人能活生生消失不见。
原来是有通天门路遮掩。
江越笙可以将昔日高官弹劾而下,可以借盛阳公主势力将京城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清理一遍,却动不得六皇子。
而现在,她可以动了。
六皇子最后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那里瘴气丛生,疾病横行,极难活人。
六皇子运气不错,顺利到达岭南,可在到达岭南的那一天,一行人匆匆来到,将一碗碗寒凉刺骨的药灌入他口中,让他上路。
江越笙终是替长姐报了仇,或许对于盛阳公主而言不过是处置一个政敌,并无对错之分,但于她而言,终究不同,她感激不尽。
江越笙的伪装终究没有被揭穿,相比起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朝上的争夺与掌控权力的肆意更能叫她着迷。
老皇帝延寿二十年,二十年,足够仙歌纵横肆意,享受人生。
等老皇帝驾崩后,新皇帝正愁着该怎么对待这位荣宠无数的长姐的时候,被老皇帝加封了无数尊号的仙歌突然有一日消失于宫中,再不见踪迹。
“任务正式提交,开启下一世界。”
第152章 娱乐圈替身 了断
“砰。”
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仙歌猛地张开眼睛, 耳边便又传来一道怒斥。
“闭嘴,你不配提她!”
眼前人一身西装,冷峻的容颜上满是愤怒, 就连指着仙歌的手都在诉说他此刻有多恼怒。
仙歌此时还没有接收剧情与回忆, 还不好做出反应。
她眨了眨眼睛,落在对面人眼中便是毫不知悔改。
“这是最后一次, 你好自为之。”
他愤怒离去,将仙歌留在这个空旷却十分华丽, 翻译过来十分值钱的别墅里。
仙歌再次闭上眼睛。
阮诗是一个小明星, 相貌出众但没有后台, 所以并不出众, 但后来她却直接乘风而去,扶摇直上, 一跃成为新一线小花,跌破无数人眼镜。
这自然不是因为阮诗运气爆棚,得天独厚, 遇上机遇一飞冲天,而是她被一个人找上, 这个人承诺她, 只要她答应一件事, 她便钱财名利, 应有尽有。
阮诗没忍住诱惑, 答应了。
而这个人要她答应的事,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阮诗做他的情人, 成为他白月光的替身——后面这件事那个人一开始没告诉她,是阮诗后面自己慢慢猜出来的。
一桩交易,阮诗本不该愤怒, 但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她慢慢爱上了自己的金主,对他动了真感情,几次三番僭越,拿自己和白月光比,并在白月光回来后从中作梗,妄图挑拨金主和白月光的感情,最终被金主厌弃,身败名裂,黯然退场,不堪忍受各方面的折磨,最后选择自杀。
本是一场交易,却动了真心,以为自己有机会,熟料是空想,好不容易争来的事业,一败涂地,亲人没有亲人,爱人没有爱人,友人没有友人,身上还背负一堆骂名。
阮诗不过二十多岁,最后承受不住做出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理解。
一开始被钱财名利,与金主的相貌气度所引诱,没把握住自己的底线,向下坠落,在得知金主要和她断了,自己将失去支持时失去理智,最后闹到白月光面前,让自己在冷静从容的白月光面前丢尽了脸,也丢尽了尊严时彻底被击溃。
阮诗这短暂的一生,可以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以她的愿望也就很好理解了,她希望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力挽狂澜,或者洗心革面,让自己重新开始,看清她以为的爱情,看清名利浮华的真面目,重走一遍人生,看看迷途知返的“阮诗”,人生能有多自由自在。
很简单的愿望。
仙歌都没在阮诗的身躯中感受到什么太激烈的情绪。
哪怕以阮诗死时的情绪,她本该更激烈,更怨恨,更愤怒的。
但是没有,只是一种憧憬,一种后悔而已。
阮诗是真的后悔了,在临死前,后悔自己傻,后悔自己笨,看不清那所谓的用钱连接的“爱情”,看不清自己的举止有多愚蠢。
所以她才会付出代价许下这样一个愿望,让一切重来。
可是眼下也已晚了。
这已经是白月光即将归来,而阮诗已经闹过几次之后。
没有直接回到包养协议还没签订的时候,倒是有些麻烦,仙歌有些遗憾地想。
她环视四周空空荡荡的大别墅,这栋别墅在阮诗签订协议后就过户到了她名下,价值几个亿,不得不说,金主出手还是十分大方的。
如果阮诗没有自尽,直接把房子一卖,欠债一还,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到时一人有钱有闲,活得照样有滋有味,毕竟她和品牌的违约金加起来都没这一栋房子贵。
仙歌微微感叹一二后,也没打算收拾。
一开始玻璃碎裂声是装满了红酒的酒杯被金主摔碎的声音,金主名简扬之,简氏财团总裁,亦是董事长,可谓大权在握,有财有势,阮诗能在娱乐圈崛起还多亏了他支持。
此时大别墅中满地狼藉,原本阮诗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已经不成样子,虽然仙歌还饿着,但她也没准备吃。
直接在厨房里一翻,也没翻出来什么可以吃的。
干脆收拾收拾出门了。
可谁知道,这里是别墅区,别说便利店,就连人烟都没多少。
没办法了,只能让经纪人送吃的。
阮诗的经纪人是简扬之送到她身边的,除了带阮诗之外就是替他们俩人收拾收尾了,此时大晚上的得知消息有些意外。
今天不是简总要光顾的日子,以往这种时候阮诗总是很开心,总是会精心准备,从不愿让人打扰,怎么今日一反常态让他去送吃的?
但再不明白依然得送,经纪人尽全力赶路,仙歌将饭菜送入口的时候还带着热气。
经纪人望着纷乱的大厅,小心翼翼问:“你……这是怎么了?”
仙歌无所谓:“你不是看到了。”
经纪人怕她是深受打击破罐破摔,反而更加小心:“你和简总……吵架了?”
仙歌摇头:“不。”
“是闹掰了。”
她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望一眼经纪人:“你该做好准备了。”
“什么!”
经纪人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震回去。
谁不知道阮诗最在意简总?谁不知道阮诗早已对简总动心?谁不知道阮诗爱简总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这些身边的工作人员心里都有数,还为二老板脑子不太清醒惋惜过。
怎么就这一晚上,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吵架了,闹翻了,你就这个态度?
合着你以前要死要活山无棱天地合都不敢与君绝是演出来的么?
那你的演技可真是棒棒啊!
经纪人被阮诗如此镇定的态度震惊到了。
他呆呆地看着阮诗如风卷残云却莫名优雅的进食行为,直到阮诗都吃完了才缓过神来:“你说真的?”
他依然不敢相信。
仙歌一瞥地上的残羹冷炙,冷漠:“你看这是假的么?”
“别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
“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肖想。”
“这是最后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仙歌模仿简扬之说过的话,冷笑一声,这些话一句比一句重。
“这次是最后一次,也就意味着没有下一次了,我要被扫地出门了,你要失业了。”
经纪人于震惊回不过神中扶了一下眼镜:“纠正一下,我不会失业,从你这里离开后我大概率是调回集团,继续带新艺人。”他本就是久负盛名,十分牛逼的大经纪人。
仙歌也不意外:“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经纪人却有些不忍心,毕竟他们共事已经三年,阮诗除了在简总的事上不太清醒以外,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的:“你……就不试着挽回一下?你知道简总多有钱吗?”
哪怕为了钱,多搜刮一些也是好的,现在赚钱可不容易!
仙歌无所谓,反问:“你知道这别墅值多少钱么?”
经纪人摇头。
“当初简扬之买下来的时候,就花了四个九位数,现在不知道涨到什么价。”
“这栋别墅,他早就过户给了我。”
所以阮诗早就不缺钱了,她这些年正当红,也赚了不少钱,只要不像上次一样和简扬之撕破脸,爆出来被包养,赔偿代言厂商那么多钱,阮诗这些年攒下的钱足够她逍遥自在,快活一世。
经纪人:“……”
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甚至想叫简总性别别卡那么死,他也可以的。
仙歌微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阮诗本就是清纯挂的女明星,平时示众的形象多偏柔弱与仙气,这一挑眉,倒透出几分与先前不同的飞扬与洒脱来。
经纪人脱口而出:“你这个样子去演《无尊》倒是有几分合适了。”
《无尊》就是阮诗最近一直想上的电影,大导演,大投资,大制作,争夺者众,上一次阮诗最后靠着简扬之拿下,最后却因为这部电影而被骂得很惨,一是演技不够格,二是形象不符合,白白浪费了简扬之送出的“分手费”。
没错,《无尊》正是简扬之给阮诗的分手补偿。
《无尊》的女主角是一个侠女,本就是飞扬洒脱,肆意张扬,长相不一定要很精致,但一定要够明艳。
阮诗确实不合适。
但经纪人现在看阮诗,却觉得,若是导演看到刚才挑眉那一幕,说不定不会那么抗拒。
仙歌一摆手:“免了。”
她可不打算去演什么《无尊》。
她只想搞钱。
与其浪费这个分手费,给这部电影还有阮诗双方都留下遗憾,还不如放弃这个资源,直接叫简扬之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