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野这才注意到，一个招牌下，坐着一个残疾老人。
那个残疾老人没有腿，坐在一个木制的小轮车上，靠着招牌坐。他的头上只有小片的遮挡物，雨水落下来，他的身体几乎被淋湿了。
少女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柔美的脸庞笑意温软，还有点害羞的拘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下一秒她把伞放在老人的旁边。
伞放下之后，她整个人便在雨下，飘落的雨丝湿了她的长发。
她无知无觉一般，低着头翻找自己的书包，然后翻找自己的口袋，把身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手里拿了一把零钱。
她把手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老人的碗里，然后朝老人笑了笑。
她起身，跑回自己的行李箱旁边，拖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江淮野看见少女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里，顿了顿，便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只是，过了一会，余光里再次暼见某个身影。
他懒懒掀开眼皮，望出去。
少女又跑回来，几缕淋湿的黑发，湿润的贴在纤细脆弱的脖颈上。那双眼睛水润明亮，有点迟疑，她在原地纠结着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才慢吞吞地朝残疾老人走过去。
江淮野轻挑眉。
少女蹲下来，两根食指，轻轻地对碰指腹，红唇微张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半晌，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睛，睫毛轻轻颤动，脸蛋红红的，跟老人说了什么。
然后，江淮野看见，她舔了舔红唇，底气不足地从碗里拿了两块钱。
他当时觉得：这姑娘，还挺傻。
第69章 不想做人了
虽然挺傻, 但是意外的特别可爱。
江淮野眼睫垂下，落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云枝奇怪地看着他，眼神干净懵懂。
江淮野嘴角微扬, 清冷的眸子露出笑意, 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初第一次见你，没想到后来会这么爱你。
云枝被揉乱了头发, 好脾气地也不生气，反而乖乖地回蹭了下, 像只求抚摸的猫咪。
有辆车驶过来, 停在路边, 鸣笛声响起, 车窗缓缓降下来，司机伸长脖子, 朝他们看过来。
听见声音，云枝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江淮野拉着云枝走过去，他率先拉开车门, 轻推她的后背，手掌挡在云枝脑袋上面, 让她弯腰坐进去。
云枝往里面坐, 微侧过身, 一只手搭在位置中间, 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到他坐进来后, 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这次醉酒, 云枝意外地特别粘人，直白的展示自己的渴望，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江淮野坐进去后, 微弯下腰，垂下长睫，手臂从云枝的身前穿过，在座位上摸索安全带。
云枝低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睫毛，轻唤：“江淮野。”
江淮野继续手里的动作，微微掀起长睫，嗯了声。
忽然一个轻巧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两秒，飞速离开。
江淮野动作一顿，睫毛轻轻扇动。
下一瞬，咔哒一声响，云枝立刻被扣紧在座位上，后背贴在椅背上，神色有点懵逼。
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有点害羞，脸颊泛红，夸张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落到车窗外面。
江淮野看着她的表情，饶有兴味道：“你占我便宜。”
云枝动弹不得，江淮野没有离开，维持着这个姿势，贴着她说话，声音近在咫尺，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点玩味。
云枝游移的目光一顿，表情僵住，然后开始惊慌快速眨眼睛。
江淮野笑了下，慢条斯理说：“你是不是一直想占我便宜。”
云枝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江淮野微微坐直了身体，尾音轻轻上挑：“嗯？”
嗓音勾得云枝心痒痒，她唔了声，转眸看过来，目光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最后老老实实地点头：“想。”
江淮野：“……”
这姑娘真承认了，江淮野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又觉得这干脆了当的话听起来感觉还不错。
江淮野往前扫了眼，驾驶座上的铁门遮挡了大部分的目光，司机放着音乐，哼着歌往前开，没有过多留意他们。
江淮野忽然：“还想亲吗？”
云枝没想到会听到这话，意外之余，顿了顿，抬眸看向江淮野，视线落在他殷红的薄唇，有点犹豫。
她完全藏不住地，想靠近他。
江淮野贴近了些，眼眸暗下去：“想不想？”
两人已经靠得很近了，江淮野呼吸温热，扑在她的唇上，漆黑漂亮的眼眸看着她，眸色温柔，欲望深，侵略性很强。
他又问了一次：“想不想？”
云枝舔了舔唇，一点一点地靠近，湊了上去，亲在他的嘴角。
然后乖乖地缩了回去，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江淮野一顿，抬眸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吻会这么纯情、干净，就像是初冬的新雪。
江淮野啧了声，拖腔带调道：“你是不是色了点啊。”
云枝郁闷：“不是你让我亲的吗？”
“是啊，”江淮野轻扬眉，意味深长道，“我说的不对？”
云枝微微鼓了鼓脸，然后点了点头，语气软软说：“你说得对。”
江淮野：“……”
江淮野在心里艹了声，觉得云枝现在实在是乖得过分了，她招都不接，直接认了。
反而是他狼狈。
恶劣的心思突起，江淮野想欺负她，眼眸和她平视，眼神赤`裸：“除了想亲我，还想做什么？”
云枝看着他，非常认真地点头：“想把你变小。”
出乎意料，江淮野一怔：“变小？”
云枝继续点头。
江淮野轻挑眉，然后耐心问：“为什么想把我变小？”
云枝说：“想把你藏起来。”
江淮野愣住。
“变成我一个人的，”云枝舔了舔唇，犹豫了一会，“然后放在口袋里，天天带着你。”
江淮野笑了，懒洋洋说：“这么离不开我啊。”
云枝抬眸瞅他，没说话。
江淮野笑哼：“会不会太粘人了？”
云枝盯着他看，忽然点了点头，很冷静说：“我知道这样不好。”
江淮野打量着她严肃的表情，笑意微敛，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扯了下她娇嫩的脸颊，才吊儿郎当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较真了？”
“这就是不好。”被扯了脸颊肉，云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眼睛干净，“你也不喜欢吧，肯定不喜欢。”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霓虹灯落在她的脸庞，她身上的柔软安静，是他一直贪恋的气息。
他倒是恨不得这姑娘一直粘着他，但是她做了吗。他都快气笑了，现在还给他搞这一出。
江淮野单手捏住她的脸颊，用力。
她微瞪圆眼眸，嘴唇被迫嘟起，他凑近狠狠亲了两口，凶狠说：“云枝，本事大了，乱给我定罪。”
江淮野松开手。
云枝低下头，良久才抿了抿唇，突然说：“我想粘着你。”
这话，他倒是满意了。
江淮野姿态散漫，懒洋洋道：“那就粘。”
云枝摇头：“这样不好。”
江淮野抬睫：“为什么不好。”
“会烦。”云枝看着他，语气很平静，“这样的人很烦，会让人讨厌。”
江淮野微眯着眼眸，注视着她，语气有点戾气：“谁跟你说的？”
气氛有点凝滞。
云枝不安着，无意识地摸着安全扣：“没谁。”
江淮野到底怕吓着她，去握着她的手，捏她的手指头，声音放缓：“谁说的。”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
一点一点地，安抚了她。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很爱缠着我妈妈，”云枝声音艰涩，“她说我很烦人。”
江淮野猛地抬眸。
云枝：“今天我生日，她没有打电话跟我说生日快乐。”
江淮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在乎，我也不难过。”云枝语气平静，因为她确实不难过，也不是在乎或者想要那句话，只不过有点迷茫困惑，“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被爱。”
江淮野自诩冷静自持，但是这一刻，他心里翻滚难过的情绪，强烈地快要让他无法克制，他竭力抑制着，不想让她发现。
江淮野抬眸，漫不经心地把玩她的手指，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跟今晚吃什么菜没什么区别：“你对象喜欢你粘人。”
云枝看着他。
江淮野挑眉：“你倒是说到做到啊，别让我总等着。”
云枝抿唇。
“难道非要我这么个大老爷们，”江淮野抬睫，盯着她的眼眸，玩世不恭道，“去粘你？”
云枝唔了声，眨了眨眼，神色游移不定。
江淮野瞅了眼，半晌，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
云枝：“……”
两旁的景物飞速掠过，男人的话清晰可闻，撞进她的耳膜里。
云枝朝江淮野身后看了眼，语气无辜：“我肚子好饿啊。”
江淮野：“……”
云枝晚上只吃了一块蛋糕，现在到深夜，当时吃得撑，现在肚子早就空了。
江淮野面无表情，让师傅在这条小吃街停下，他气乐了，捏了下云枝的鼻子，带着她下了车。
这个时间，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街上人来人往，到处弥漫着热气腾腾的味道，他们站在霓虹的光影中，往人群里走进去。
江淮野问：“你想吃什么。”
云枝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停在一个小店。
江淮野给云枝点了一份关东煮。
云枝听话地坐下来，眼馋地盯着老板把碗放到她前面。
江淮野坐在她旁边，长指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
忽然一串豆腐伸过来，停在他的嘴边。
江淮野抬眸，看向这没心没肺的姑娘：“我不饿。”
云枝哦了一声，手却还是举着牙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竟然有两分期待。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江淮野妥协，张嘴把豆腐吃进去。
江淮野一口一块豆腐，云枝收回手，咬下一个。
云枝吃完一个，又朝江淮野递过来。
江淮野刚想再次拒绝，但是看见云枝的眼神，还是吃了下去。
江淮野站起来，到底怕云枝不够吃，朝店主走过去。
老板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江淮野温声说：“再来份一模一样的。”
老板点头：“好，稍等。”
江淮野自从三岁后，就没有被人这么伺候过，只是半点不谦虚，她喂他就吃。
直到老板很快把第二份送过来，小姑娘瞅见了，看了一眼，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张嘴想咬。
江淮野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过来，低头，把她最后一个丸子叼走，嗤笑道：“早知道，我就吃完了再点。”
云枝：“……”
吃完饭。
两人起身想走，有几个发传单，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经过。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随手递给了云枝一张传单。
那人目光一顿，落在她的脸上，笑盈盈地从旁边同伴的托盘上，拿了一个小小的钥匙环，送给了云枝。
钥匙环非常粗制滥造，只是上面挂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兔子，勉强算得上有几分可爱。
云枝爱不释手，不停地去晃那个兔子。
江淮野暼了眼：“这么喜欢？”
云枝弯眸笑。
江淮野轻挑眉：“怎么我没有啊。”
云枝抬头，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兔子，表情很纠结：“我……”
江淮野啧了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别，不想要。”
云枝哦了声，忽然转身，抱了他一下。
江淮野挑眉，由着她抱，意味深长道：“干嘛，又想占我便宜？”
云枝麻溜地爬起来。
两人回到公寓。
云枝先跑进去，江淮野懒洋洋跟在后面，在沙发上坐下来。
云枝坐在他旁边，抱着大粉兔子，身体一歪，黏黏腻腻地靠在他身上。
江淮野从口袋里拿手机，单手探进去，指尖碰到冰凉凉的东西。
江淮野一顿，手指勾出来，看见那个粗糙的钥匙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云枝放进了他的口袋里，大概是那个拥抱。
江淮野沉默了一会，低眸，看着抱着兔子认真看电视的云枝，喉咙微微干涩，轻声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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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野还有文件需要处理，云枝在客厅看电视，他到书房里处理文件。
半个小时后，江淮野处理完文件。
咯吱一声响，书房门被推开了。
江淮野抬眸看过去，云枝站在门口。
他慵懒靠在座椅上，笑意弥漫：“过来。”
云枝走进来。
江淮野拉着她，把她圈进怀里。
江淮野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放在鼠标上，漫不经心地单手回复信息。
云枝坐在他怀里，往上瞅，看见他下颌流畅的线条，还有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看着电脑，神色专注。
云枝闲得无聊，视线落在他的衬衫扣子上，抬手百无聊赖地把玩他的衣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