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空了手，低头江淮野的手，伸手过去，主动往他的手心塞。
江淮野握住她的手，感到好笑：“你这么粘人啊？”
云枝面色如常：“那你还不放手。”
“满足你，你倒有意见了。”江淮野笑了下，玩世不恭说，“云枝，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你觉得麻烦了？”云枝看他。
“是挺麻烦的。”
云枝仿佛好心般提建议：“觉得麻烦，那就赶紧扔吧。”
江淮野眉梢微扬。
云枝抬起下巴：“怎么样。”
江淮野长睫垂下，哼笑：“可是我啊，最喜欢麻烦。”
云枝：“……”
云枝顿了顿，幽幽说：“那你的爱好，蛮特别的。”
“反正一辈子，也就一个麻烦。”江淮野吊儿郎当说。
云枝一怔，反应过来。
心说，行吧，麻烦就麻烦吧。
江淮野问：“不喜欢那个男的？”
话题再度拐回来。
云枝啊了声，微皱起眉：“还行吧，他还不错，我只是更喜欢橙子。”
云枝犹豫了会，老实说：“好吧，我还是想去橙子那。”
江淮野嗯了声。
“不是主编不好吧。”云枝想了想，“他其实还挺好的，帮了我蛮多的，人也还算好相处，推荐位也争取到最好的了……”
江淮野语气淡淡：“云枝，说这么多还不够？”
云枝没反应：“什么？”
江淮野低眸，微勾起唇角，松开她的手，插兜往前走：“跟我在一起，就聊他？”
云枝愣了下，追上去，看着江淮野冷淡的侧脸，有点茫然：“我，我就随便说说啊。”
江淮野垂下长睫，波澜不惊地嗯了声。
云枝有点不安，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你生气啦？”
云枝觉得好奇怪，平时江淮野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啊，他明明知道是情有可原吧。
穿过人群，经过走廊，走到湖中心的小亭子里。
亭子里没有人。
两人在亭子中心停下。
云枝坐在他旁边：“你怎么了？”
江淮野懒懒靠在椅背上，冷着脸不说话，漂亮的脸庞带着点疏离。
云枝心里嘀咕，靠过去：“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江淮野轻描淡写，“醋了吧。”
云枝微怔，好脾气地顺着他：“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江淮野表情淡淡。
云枝想了下，起身，乖乖地坐进他怀里。
江淮野低眸，看着她，不拒绝但是也不主动。
怎么越来越醋了。
云枝默了默，自己拉起他的手臂，把自己的腰环上。
这下，江淮野倒是微微揽紧了些，只是看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她就是打算要出轨了。
云枝：“……”
这次看来是真生气了。
云枝舔了舔唇，视线落在江淮野的唇上。她思索了几秒，纠结要不要用这种方法让他消气。
她觉得这样不是个好习惯，好像还是讲道理比较好。
云枝迟疑道：“主编他……”
江淮野微抿唇，偏开了视线。
凉亭中的灯光是微黄的暖色，江淮野侧过头，长睫低垂着，微翘的弧度中像是染上一层光，他的姿态有些遥远而迷幻。
搂住她腰身的手，却蓦然加重力道，往他怀里按，两人贴得更近了。
压抑、紧绷、无法克制，想离开又忍不住想靠近。
江淮野长睫轻轻颤动，微转，直勾勾地看过来：“还要说？”
云枝心里的弦猛地断掉了，像是被诱惑了一般，觉得那种方法也挺好的啊。
江淮野这么好看，不高兴了，讲什么道理，哄就对了嘛。
云枝凑近，慢慢吻上他的唇，
她没闭眼，看着清冷狭长的眼眸，眸色渐渐暗下去，眼尾微红，沾染上情`欲。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手指用力扯住他的领口，拉得更进，探出舌尖，深吻下去。
……
这一吻非常漫长，原本是云枝的主导，很快就被江淮野夺了过去。
云枝迷迷糊糊间，听见江淮野说话，嗓音又低又哑：“今晚跟我回去？”
云枝晕头转向，下意识嗯了声。
话音刚落。
云枝猛地清醒过来。
“！！？”
第74章 会一直在一起
话说出口后, 云枝微睁大眼睛，手掌撑在江淮野的肩膀上，身体往后, 微微拉开和他的距离。
江淮野靠在椅背上, 领口的衬衫被她抓得皱巴巴，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他微仰着头, 暖光坠入他漆黑的瞳孔里，让人惊叹的美丽。
云枝放空的思绪回笼, 眼睛渐渐清明, 她刚才好像是在不清醒的时候, 被江淮野诱惑, 答应今晚跟他回公寓。
而原本，她的打算是回宿舍的。
她呼吸有些急：“等等。”
江淮野没听, 手掌按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摩挲了会，掌心力道加重, 迫使她迎上来。
他微侧着头，眼眸低垂, 想吻上来。
云枝稍微偏开头, 他的唇落在她的嘴角。
江淮野抬睫, 眼眸里是得不到满足的渴求和欲念, 炽热呼吸扑在她唇上, 带着难耐, 似有点不甘心：“怎么了？”
“……”
还有脸问她怎么了？
云枝都快气笑了, 江淮野的打算，她现在算是看得清楚了。
云枝再次把两人的距离拉开，缓过呼吸, 看向江淮野，瞪圆眼眸：“你是故意的吧。”
江淮野抬眸盯着她看了一会，清楚她的拒绝。
他动作收敛了些，放在她脖颈后的手，顺着后背暧昧往下，搭在她的腰身上。
他轻挑眉，漫不经心说：“什么。”
“你不要装了。”云枝微提高音量，被欺骗的恼意冲上来，“你说醋了，是假的吧。”
江淮野平静说：“真的。”
即使有真的成分，也绝对没有多少。
江淮野意气风发，云枝相信，他绝对没怎么把艾亦诚放在心上。
他就是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又故意在亲吻的时候问她，正是她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一招不妨不就直接掉江淮野坑里了？
云枝：“利用我的愧疚心，让我答应跟你回去！”
云枝控诉：“你怎么就这么诡计多端。”
知道云枝答应就不会反悔，江淮野干脆懒得装了，他点了点头，轻描淡写说：“对。”
云枝：“……”
江淮野脸皮这么厚，云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气算不上，云枝有点无语。
可是，就这样她有点小脾气。
云枝看向江淮野，认真说：“你知道你这样，是什么属性吗？”
江淮野撩了几缕她的长发：“嗯？”
“大绿茶！”
“……”
“心机婊！”
“……”
云枝稍稍发泄了下，从江淮野身上站起来，坐到石桌前，从精美的袋子里拿出小盒子，自顾自拆开，拿出里面的布丁。
江淮野坐过去：“不是我的？”
“现在不是了。”云枝有点记仇，拿出勺子，自己先挖着吃了一大口，要挖了一大勺，要继续往嘴里送。
江淮野暼了眼，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拖过去，就着她的手，把布丁吃掉。
云枝看着空勺子，撇了撇嘴。
不过她今天本就吃得多，现在实在没有肚子可以装了，于是把布丁推了过去。
江淮野明显不太爱吃，但是还是拿着勺子，低垂着眼，把布丁吃得干干净净。
～～～～～
云枝被江淮野哄骗成功，倒也算不上气，于是很快就接受了，今晚要和江淮野回去的事实。
云枝给陈飞飞发信息。
云枝：【今晚我不回去了。】
陈飞飞：【去哪】
陈飞飞：【哦～我懂了】
云枝：“……”
看到那个波浪号，云枝下意识想反驳两句，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想想还是算了。
好像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云枝跟着江淮野回到公寓。
其实，云枝来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公寓里她的东西一直越来越多，甚至包括在床上的玩偶。
来一次，经常就多上那么几只。
不过最大的，一直是当初在生日时，江淮野送给她的那只。
她的房间里，江淮野一直有让钟点定时过来打扫，所以很干净。
云枝随便捞了一个玩偶，打量了一会，忍不住吐槽江淮野的直男审美。
云枝把玩偶放下，感到身体有些疲惫，走到衣柜前，拿出衣服，正打算先去洗澡。
她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是芬姨的电话。
云枝看了一眼，赶紧把衣服放下，拿起手机接电话：“芬姨。”
云老爷子现在身体大不如以前，上个月，又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偏偏云老爷子性子倔强得很，觉得自己年纪已经大了，活得也差不多，也不在乎还能活几年。
每次住院花钱如流水，他自己一辈子贫穷惯了，心疼得不行，要不是云枝和芬姨强压着他，甚至云枝威胁要是他不住院，她就不读书，直接跑回去照顾他，他是天天都闹着要出院。
云枝不放心，芬姨每隔两三天就会跟云枝打电话，就是汇报云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大概也是怕了云老爷子的自作主张，所以一般都不会隐瞒云枝。
芬姨：“这段时间爷爷吃得少了点，但是精神还算不错，可能是天气热了点，胃口不怎么好。每天下午吃完饭，还能出去溜达两圈再回来……”
云枝点头，微勾唇，应了声。
云枝忍不住叮嘱：“芬姨，一定要多留意爷爷有没有按时吃药。”
前阵子开了新药，吃完云老爷子就总是昏昏欲睡，每天吃后总是犯困，他就闹了点小脾气。
芬姨赶紧点头应着：“我都亲自看着他吃下去，他不吃光，我都不让他出去。”
云枝笑着点头。
芬姨说：“对了，隔壁你张伯家的狗妈妈下了一窝小狗，你爷爷一直唠叨说想给你养一只，说你小时候一直想养，但是都没机会养。”
云枝笑出声。
芬姨迟疑说：“对了。前两天，你妈妈又寄了几套衣服过来，还买了两双鞋。不过都不太合适。”
云枝嗯了声，意思是她知道了。
云枝已经习惯了，赵茹雪时不时给云老爷子寄衣服，是想要让他跟云枝多说两句好话。
可是她可以忘记云枝的生日，隔了好几天才愧疚说她不小心忘记了，她给云老爷子买了这么多年的衣服，都是不合适的。
云老爷子从来没说过，于是云枝也从来没告诉赵茹雪。
“咳咳咳咳……”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压制不住的，清晰的咳嗽的声音。
云枝一顿，皱起眉：“芬姨，爷爷还没睡吗？”
平时云老爷子八点多就开始犯困，早早就睡下了，但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芬姨为了不打扰云老爷子睡觉，肯定是在客厅之类的地方的。
芬姨叹了口气：“这几天，你爷爷都睡不得不太好，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老毛病，膝盖疼，他不让我跟你说。”
云枝轻声：“已经好几天了吗？”
芬姨沉默，过了一会：“嗯。”
云枝顿了顿，笑了笑，声音努力轻快了些：“既然爷爷没睡，让我跟爷爷说说话吧。”
芬姨有些犹豫：“枝枝，你不要太担心。”
芬姨：“我照顾的，我清楚。老人家到了一定年龄身上各种病，很正常。就像之前纪家那婆婆，还不是一身病，天天喊疼，每个月都去医院，还不是活到快一百岁。现在医疗水平很发达。”
云枝对着白色的墙，点了点头，笑说：“我知道。”
芬姨把电话递给了云老爷子。
云枝跟云老爷子聊了几句，云老爷子笑着应答，什么抱怨的话都没有。
云枝微张嘴，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半晌，她声音干涩：“爷爷，你很疼吗？”
云老爷子笑：“不怎么疼，吃过药了。”
云枝顿了顿，声音放得很慢很轻：“不疼就好。”
……
云枝挂完电话，空茫地在房间走了两圈，捂住脸，慢慢蹲下来。
云枝想，要是真的不疼，怎么会到现在都睡不着。
爷爷说不疼，但是云枝知道很疼，太疼的时候，腿直不了，站不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拄着拐杖，只能用手臂的力量撑起身体。
爷爷他，不只有这个毛病。
云老爷子不留恋这个世界，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不要救他了，生老病死总有定数。
是她自私地一次又一次违背了爷爷的意愿。
她太害怕了，怕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云老爷子想把云枝推给赵茹雪，何尝不是因为，他早想走了。
他也不想要她了。
爸爸去世的时候，他就想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