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横抬脚就迈了进去。
李德全早就得了康熙的嘱咐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要知道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十分顽劣,最主要的是今天本来就是他做错了事情,这祝仓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了,说什么都不肯走,只求皇上给个说法。
想想也是够憋屈的,祝仓一个堂堂的太子的师父,竟然被太子如此的对待,这面子上怎么也是拉不下来的。
胤礽刚刚进门,他就看到了,小跑着走了过去,在胤礽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祝仓师父已经在乾清宫待了一上午了,您要是再不来,万岁爷恐怕就扛不住了。”
曾经他听康熙说文人可怕,当时他还没有觉得,这会儿见识到了祝仓的功力,实在是怕了,一个头发胡子发白的老头,满脸褶子的哭的像个孩子,甚至还拉着皇上寻死觅活的,最主要的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点都不带重复的。
就是万岁爷都招架不住了。
胤礽一听有些怯场,平时的祝仓师父可不是这样的呢?他逃学竟然这么的严重吗?让祝仓师父竟然什么都不做,就在乾清宫等着他的到来?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转就心生退意。
李德全看出了胤礽的意图,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胤礽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恐吓道:“哎吆,我的祖宗啊,您可不能走,要不然的话万岁爷可能真会砍了祝仓的脑袋,到时候祝仓死了不要紧,您和万岁爷的名声可能就毁了啊。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万岁爷想想啊,他那么的疼您,您忍心让他辛苦了半辈子的名声,就这么的毁于一旦吗?!”
李德全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断的祈祷,太子殿下,等以后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可不要找奴才,这不是奴才要说的,这都是皇上教奴才说的,和奴才没有关系的。
胤礽听了之后,眉心一跳,这么严重吗?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祝仓师父有这样的功力,能把康熙闹得要砍他的脑袋?!
他平时做的事情也不少,难道就这一次比较严重吗?严重到要砍人脑袋的地步?
这事情本来就是他嫌弃麻烦才惹出来的,要是祝仓因为这个而丢了性命,那他不就是罪人了吗?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祝仓正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指控康熙:“皇上啊,您疼爱太子老臣能够理解,有句话说的很好啊,爱之深责之切,太子年幼顽劣,您不能就这么的纵容下去的啊。”
祝仓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都没了,尤其是那三个孩子,竟然打晕了他跑了出去,皇上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说可能吗?他又不傻,整个皇宫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说不知道就能不知道吗?更何况好多人都看到了,太子从上书房出来,可是去了乾清宫,就是皇上没有见他,但是也绝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胤礽猛然间看到祝仓那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样子,花白的胡子都变得湿漉漉的,可见哭的时间不短了,祝仓师父真是个奇人,说好的男子流血不流泪的?他怎么能因为他逃学了一天,而哭成这样?
他显然是被祝仓的模样给吓到了,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了两步,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地上,对着康熙道:“皇阿玛,儿子错了,请皇阿玛责罚。”
说罢对着康熙叩首,趴在地上。
祝仓见此收回了哭声,他眸光与康熙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康熙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胤礽正色问道:“你错在何处?”
胤礽闻言,心脏微微一抽,感觉康熙的问话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康熙此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砍人脑袋的样子,而祝仓虽然鼻子眼泪一大把,但是眼神却没有多少伤心。
与李德全的话完全不一样。
好像康熙和祝仓两个人有什么事情一般。
他听到康熙的问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儿子不该对祝师父不敬,甚至动手打晕了他。”
其实在胤礽的心里,祝仓这人,为人有些迂腐,但是对待他们几个也是真好,这次恐怕是气急了,才会找康熙闹的。
祝仓听了胤礽的话,嘴角上扬,但是他已经闹了一个中午了,怎么也要表态才行,总不能真的惩罚胤礽的,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对着康熙微微的躬身道:“是微臣错了,微臣不该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老师,又哭又闹的来闹皇上,让皇上责罚太子,皇上贵为天子,能够忍受微臣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恩典了,请皇上责罚。”
胤礽听到祝仓的话,暗地里竖起大拇指,这话说的漂亮,既给他求情了,也明着暗着的夸奖康熙心胸宽广。
康熙闻言,心中瞬间好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扶着祝仓的胳膊道:“都是朕管教不严导致的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这孩子就是欠打,一会儿朕就会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胤礽。
祝仓听得康熙的话,有些心惊肉跳,他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变了呢?
要是真的揍了太子,那太子还能好好的学他的蒙语课吗?
想到这里,他对着康熙求情道:“皇上,太子也是为了救人心切,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就饶了太子这一次吧,等将来要是太子再次犯错,就双倍惩罚,您看如何?”
康熙闻言,有些为难的看着祝仓:“这样能行吗?要是按照朕的脾气,朕一准的要打他五大板的,只是既然祝师父这么说了,那么这次就先记着,等下次犯错的时候,就老账新帐一起算。”
他和祝仓在胤礽来之前,就商议好了,胤礽对蒙语不喜欢,在学习蒙语的时候是在是不积极的,这次更是到了打晕祝仓的地步。
就是祝仓不追究,他也要对胤礽惩罚一番才行,免得他胆大包天,做出来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当然他说的十分隐晦,好在祝仓明白他的意思,从效果来看,他和祝仓配合的就不错。
康熙冷着脸对着胤礽呵斥道:“行了,你出去吧,好好的面壁思过,争取蒙语和其他的课程一样才行,要不然岂不是枉费祝仓对你的心血?!”
胤礽一时间有些搞不懂状况了,说好的来挨揍的呢?就这么算了?
但是能不挨揍不是更好吗?
他板着小脸,对着康熙躬身,退了出去。
等胤礽出去之后,祝仓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欣慰道:“皇上,臣观太子,是个聪慧的,就是不喜欢老夫,希望这次之后,他能一心向学。”
就这一场戏,可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康熙站起身来,看着祝仓嘴角含笑,眸光里闪出一抹骄傲道:“胤礽多亏你们诸位照顾,他年纪还小,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只是心里却是欢喜,就今天的这场戏,过不了一天,按照胤礽的聪慧,绝对能猜出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儿子永远都是最聪明的,最可爱的。
第48章 48
乾清宫里寂静无声, 带着一股子沉闷的压抑。
康熙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的发白,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位亲王福晋, 竟然用自己尚未出世的嫡次子, 来谋害嫡长子,只因为嫡长子不是亲生的。
他微微垂眸, 带着一丝沉重,对着李德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宓琼肚子里的孩子是给那个叫心彩的贴身丫鬟给故意害的?”
李德全闻言, 对着康熙微微的躬身正色道:“回禀皇上, 奴才听下面的人这么汇报的, 因为心彩嫉恨福晋她没有在怀孕期间, 把她推荐给恭亲王侍寝,这才心生怨恨, 唆使福晋对着束达动手的。到现在巴北还专门留着两个人在那里守着,生怕事情没有着落之前,就弄出人命来。”
还有就是听巴北的意思, 宓琼福晋是疯了,谁也不知道一个疯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 他李德全又想起一件领他不解的地方, 他戳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奴才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听巴北的汇报, 在当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心彩谋害福晋的证据, 而心彩就因为福晋的几句话, 轻而易举的认了罪责, 这个地方让奴才百思不得其解。”
巴北回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之后,李德全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要知道, 在宫里的人,相互伤害之后,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是不会认罪的,这王府应该是和宫里的差不多的。
那心彩认罪认得太干脆,让他新生怀疑。
只是他有些捋不清头绪,毕竟他没有去现场,不能明白心彩和福晋中间是否存在着其他的恩怨。
康熙闻言,眯着眼睛虚虚的看着远处,他从李德全的话里听出了一个不同的意思,他的脑子里总是有那么一处相连接的点,但是一时间想不出来是那个地方能和心彩的做法连接起来,。
想到这里,他抬手揉了一下有些胀痛的额头,对着李德全嘱咐道:“先去给恭亲王去个信件,告诉他事情的始末,至于宓琼,就病逝吧,这种谋害皇嗣的人,留着也只能是祸害。”
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想着谋算嫡长子的位置,要是他对宓琼的处罚轻了,那么宫里的妃子也有样学样,胤礽岂不是危险了吗?
还是杀鸡儆猴,不管是谋害皇嗣,还是谋害恭亲王的嫡子,都是死路一条,只有这样的结果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李德全闻言,心中一颤,对康熙的处罚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怕恭亲王不舍得,到时候他和皇上产生分歧,影响皇上和恭亲王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着康熙欲言又止。
康熙扫了李德全一眼,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德全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也是了解他的脾气,而且李德全有的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也是很是符合他的心意,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他也乐的让他说上两句。
李德全得了命令,恭敬的问道:“奴才要不要等恭亲王回来信件之后,再让福晋病逝?毕竟福晋是恭亲王的福晋,多少也是要询问一下他的意思才是的。”
李德全说的委婉,但是康熙却是知道他的意思,对着他微微颔首:“你说的也对,但是你在信件里说明,这是朕对谋害嫡子,谋害皇嗣杀一儆百的做法,他要是有什么不喜欢,就让他来找朕,不用等回信。”
他相信恭亲王不会对他的做法有什么意见,更不会为了一个谋害他嫡子的人,让他们兄弟失和。
而且不管恭亲王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不打算留着这个女人,让她在其他时候有机可乘。
李德全得了命令彻底了解了康熙的想法,对着康熙微微躬身,慢慢的退着往外走去。
康熙突然想到了李德全说的心彩的违和点,他突然叫住了李德全:“李德全,你去把太子叫来,朕有事情要问他。”
要说这事情谁了解的更加清楚,那就是胤礽了,所有的事情,他都全程参与,定然知道事情的始末。
最主要的是李德全能够听出心彩的不对劲,没道理那么聪慧的胤礽听不出来。
李德全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对着康熙躬身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了走到门口的胤礽,神情微微的一怔,就笑着迎了上去,对着胤礽躬身道:“太子殿下来的及时。皇上刚刚让奴才去请您呢。”
李德全的此时第一次见识到胤礽的聪慧,要是太子殿下这么聪明的话,他恐怕已经知道他之前吓唬他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颤抖,眸光看着地面,有些闪烁不定。
胤礽闻言,深深地扫了一眼李德全,微微的颔首,紧绷着小脸道:“我正好有事情与皇阿玛说。”
说罢,抬脚就走了进去。
李德全吓唬他的事情,他不打算追究,不用猜就能知道李德全之所以敢这么说,一准是康熙嗯注意,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吓唬他呢?
胤礽一进屋,看着康熙躺在塌上拧着眉头看书,手边还放着一杯茶水。
康熙一抬头,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胤礽,神情微微的一怔,随即笑开了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这是在路上遇到李德全了?”
胤礽果然是他中意的接班人,这聪明程度,就不是胤褆能比的,他们一块儿去的人里面,也只有胤礽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胤礽闻言,微微的偏头,轻声哼了一声,爬到了康熙的身边,躺在榻上自然的枕在康熙的腿上。
惹得康熙一阵轻笑:“怎么还生气呢?”
康熙看着胤礽的样子,忍不住郎笑了起来,他伸手轻柔的揉了一下胤礽的小脑袋,满眼的宠爱。
这孩子就这一点不好,爱记仇。
胤礽见此,有些不满的道:“亏我还以为这件事情真的吧祝师父给惹恼了呢,没想到啊,您和祝师父两个人联合起来演戏,合起伙来骗我,祝师父那老胳膊老腿的这么的被折腾了一上午,竟然还没事。”
这件事情他回去之后,怎么都觉得奇怪,这康熙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让他好生学习蒙语,不能辜负对祝仓的疼爱。
但是并没有因为他逃课而真的责罚他,最主要的是三人逃课,不可能让他一个太子来背黑锅的。还被祝师父指名道姓的要他自己过来。
这不是明显的问题吗?
还有再看到他认错认的干脆,两人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欣慰,这正常吗?
完全就不正常,亏他当时还就信了呢。
康熙闻言,大声的笑了起来,他抬手搓了一把胤礽的小脸蛋,然后岔开话题道:“行了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说了,说说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朕的?”
他可不认为胤礽会这么的巧合,在自己要李德全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来了。
绝对是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才会就这么的眼巴巴的跑了过来。
胤礽听了康熙的话,坐了起来,他蹙眉凝思了片刻对着康熙问道:“阿玛还记不记得岚烟?”
当初佟佳氏生下一个公主,就大出血去了,那个时候岚烟一门心思的想要康熙进承乾宫,想要借助地震害死康熙。
好在康熙在他和太皇太后的劝阻下,躲过了一劫。
但是这次的心彩和岚烟的做法给他的感觉是如出一辙。
只是心彩鼓动宓琼来伤害束达,又设计她肚子里的孩子早产,甚至孩子活着还是死的自己都不知道,就凭借心彩的片面之词,就决定了孩子的命运。
康熙闻言,想到已逝的佟佳氏,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但是经过胤礽的这么一句话,他瞬间清拨开了眼前的云雾,脸色有些阴沉道:“经你这么一说朕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心彩还真的是高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