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罐里的娇美人——寒木枝
时间:2021-04-11 09:19:35

  实则是,朱皇后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今夜的事,回想着林灼灼怒斥卢湛的一幕幕,什么——
  “我如此爱你,你却背着我,跟我堂姐偷情?”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护着别的女人?”
  “皇舅舅,你要是真心心疼我,就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太子殿下一心一意爱着别人,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再回忆十日前庆功宴上,林灼灼对太子的冷淡和回避,朱皇后又不是什么蠢到不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今夜的事恐怕不是政敌策划的,而是林灼灼一家子提前得知了“下药”之事,故意顺水推舟,来了个“计中计”,反将了她和太子一军。
  这才有了今夜的捉奸大围观!
  换言之,今夜太子会和林真真捉奸成双,名誉扫地,还间接得罪狠了苏炎,全是拜林灼灼这个未婚妻所赐。
  琢磨明白了这个,你说朱皇后气不气?恨不恨?
  简直恨毒了林灼灼啊!
  所以,朱皇后才会那样恶毒的目光,恨不得剜下林灼灼的肉,一刀一刀凌迟了她。
  偏生,“下药”的事,朱皇后没脸对太子坦白,自然也就无法向太子解释什么“计中计”了,因此面对太子质疑的目光,朱皇后目光微闪,有些不敢直视。
  “母后,当真没事?”卢湛对自己母后还是了解的,从母后脸上,察觉出不大对劲。
  “有事,怎能没事?还不都是你干下的好事!”朱皇后内里发虚,但很快想起来什么事,忙用别的话题岔开道。
  边说,还边指了指,那边刚穿好袜子和绣鞋的林真真。
  涉及林真真,卢湛心里头也是有些发虚,便不再怀疑有他。
  “太子,母后跟你说,有宝扇郡主的游说,你父皇……很可能今夜就要允了退亲之事。你要早点做好准备。”朱皇后拉了卢湛,也行至一处无人之地,叮嘱道。
  早点做好什么准备?
  闹成这样退的亲,崇德帝面上也是无光,怎么可能不怒?势必要责问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卢湛自然得早做准备,早早想好说辞,以便到时向父皇作出解释。
  卢湛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林真真,才点点头,朝朱皇后道:“母后放心,儿臣晓得该如何解释。”
  父皇是重情重义之人,打感情牌,最容易过关。
  反正林灼灼之前,已经将他和林真真相爱之事捅了出来,他也要了林真真的身子,这事儿瞒不住了,索性好好儿向父皇坦诚,兴许还能博得一丝谅解。
  朱皇后听了卢湛的打算,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想起点什么,忙焦急道:
  “这样说倒是可以,你父皇是性情中人,兴许真就原谅了你,只是……你千万别发傻,说出要娶了林真真的话来。”
  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收房自然是要收的,但是“太子妃”做梦!
  撑死了,给个侧妃之位。
  卢湛听了,默不作声。
  “太子,你不会还真想娶那样一个落魄户,给你当太子妃吧?”朱皇后一颗心乱颤,死死攥住太子手臂,双眼瞪他道。
  卢湛依旧默不作声。
  朱皇后急得手都打颤:“太子,你脑子要清醒啊,千万别犯蠢,咱们最近时运不济,一次又一次落难,正是急需外来助力的时候,妻族的挑选可要慎重啊!”
  林真真爹娘均不显,本就是破落户一个,如今还得罪了萧盈盈一家子和苏炎,这样的“太子妃”,朱皇后光是脑袋想想,就浑身散发出嫌弃啊。
  正说到这时,那边假山小道上闪出了崇德帝和萧盈盈的身影,朱皇后远远瞥一眼萧盈盈,见她满脸放松的状态,立马了然退亲之事允了。
  内外夹攻,朱皇后越发着急,索性朝脑子发昏的太子发了狠话:
  “太子,你若是胆敢向你父皇求娶了林真真,母后就有本事让她还未嫁进东宫,就死在娘家床榻上。”
  这话够狠辣!
  卢湛听了,背脊一阵阵发麻,下意识朝那边的林真真望过去。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朝朱皇后小声道: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得了这个保证,朱皇后才算松了口气。母子俩往回走,朝即将到来的崇德帝迎上去。
  林灼灼自打得了爹爹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什么娘亲一定能帮她退亲成功,心中的忐忑立马就散去了泰半。但到底事关自己一生的幸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担忧,是以,另外一半忐忑始终都还在。
  直到崇德帝与娘亲一道回来了,远远瞧见娘亲朝自己眨眼睛,林灼灼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她当真想飞扑上前,一把抱住娘亲欢呼。
  但眼下条件显然不允许,要知道,就在两刻钟前,她还要死要活地哭诉什么“太子,我那么爱你,你却背着我与堂姐偷情……”哪能转头就抱着娘亲欢呼“退亲成功”呢。
  是以,非但不能欢呼,不能展露丁点喜气,林灼灼还得重新酝酿情绪,将一张小脸再次堆满了伤心欲绝。
  “皇舅舅。”上前几步,来到崇德帝身边时,林灼灼掏出帕子抹抹眼角,然后哽咽出了声。
  “好孩子,别哭了,皇舅舅替你做主。”崇德帝探出大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林灼灼脑顶。
  林灼灼顿时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乖巧地点点头。
  安抚完林灼灼,崇德帝立马面色一变,朝那头喝道:“太子,过来!”声色俱厉。
  彼时,太子卢湛正与朱皇后朝崇德帝走去,听到这样一句大喝,卢湛蓦地软了腿。
  长这么大,卢湛一直都是崇德帝捧在掌心里的宝,还是头一次被父皇如此吼。
  内心猛地一颤,最后,卢湛算是硬着头皮,迎上父皇恼怒的目光,软着腿行至了跟前,行了个礼道:“父皇。”
  “你和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崇德帝不悦地扫了林真真一眼,然后瞪着太子道。
  卢湛见父皇果然问了,立马“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深吸一口气,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搬了上来:
  “父皇,这件事确实是儿臣对不住灼灼,怪只怪……爱情这种事,不由自己的心控制。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儿臣与林真真了。”
  说罢,卢湛将两人初遇的事交代了。
  道是一年前,他在一次外出时被刺客盯上了,拼命冲出包围圈后,浑身是血的伏在马背上,最后失去意识坠落山坡。恰被路过的林真真救了,林真真不惜名节照顾了他整整一宿,那夜过后,他莫名的就动了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自然,这段初遇,时间线稍微改了改,卢湛可不敢说“他的动心时间”是在三年前,而是改成了一年前,改在了与林灼灼赐婚之后,免得骗婚的事被揭穿。
  崇德帝听了这样一段涉及救命之恩的故事,眼底的怒气稍稍散了些。
  卢湛见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补充完整道:
  “自那以后,儿臣与林真真两情相悦,奈何,去年征战前夕,林真真被迫许配给了苏炎,那会子,儿臣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劝说过自己放弃林真真,也确实努力去做了。不料,在东南沿海待了十个多月,儿臣对林真真的感情,非但没减少,反倒越来越浓。”
  “回京后,终于……导致了今夜的情不自禁。”说到这里,卢湛似有羞愧,羞愧地垂了头。
  “你倒是坦白。”崇德帝顿了顿,不悦道。
  卢湛知道自己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猛地额头触地,朝父皇磕了一个响头,剩下的就交给父皇处理了。
  不过崇德帝还未开口,萧盈盈插上了嘴,满脸愤怒道:
  “我就说呢,怎的好端端的,这一年来我女儿时常魂不守舍,夜里偷偷摸摸地哭,竟是你为了林真真,开始冷待了我的女儿?”
  “太子,你中途看上了林真真,你倒是早说呀,何苦一日日折磨我的灼灼?使得她,一日日的不开心,脸上也没个笑容!”
  “尤其你去了东南沿海,我女儿日夜盼着你能来封信,哪怕只简短地来个‘安好,勿念’都行。”
  “可你倒好,足足十个多月啊,一个字都没寄来!要想得知你的近况,还得从她爹爹寄回来的家书上知晓,你说你混蛋不混蛋?”
  “我女儿在日复一日的失望里,内心有多煎熬?都熬得她心灰意冷,笑容都没了!你真是个混蛋!”
  萧盈盈骂着时,林灼灼配合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不时拿帕子抹眼角,好似流了多少眼泪似的。
  骂的差不多了,萧盈盈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又撩起裙摆,双膝跪在了崇德帝面前。
  “盈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崇德帝似乎见不得萧盈盈跪,忙单手扶住她胳膊,就要拉扯起来。
  萧盈盈双手抓住崇德帝手臂,仰头交代道:
  “表哥,你不知道,因为气愤太子的所作所为,庆功宴那日,我……我就不理智地……给皇后娘娘甩了脸子。”
  说罢,萧盈盈主动交代了,那日“临时装病”,拒绝去凤仪宫小坐的事。
  这可是对国母不敬啊,也是对嫂子不敬,所以萧盈盈交代时,面上流露出两分忐忑来,似乎怕被崇德帝责怪似的。
  林灼灼和林镇山见状,也忙跪去了地上,与萧盈盈跪在一起,一家三口一个个全都认错起来。
  那头的朱皇后见了,虽然不懂萧盈盈一家子又是在唱什么戏,但她晓得,“对国母不敬”这种罪,崇德帝不会追究他们的。
  是以,朱皇后忙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到萧盈盈身边,道:“盈盈快别说这见外的话了,本宫是你嫂子,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你。”
  摆出一副“不怪你,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盈盈,起来吧,皇后说了,没放在心上。”崇德帝再度将萧盈盈往上拉。
  却不想,萧盈盈这回还是不肯起,继续抓住崇德帝手臂道:“表哥,除却这件事,我们一家子还干了点……别的事。”
  崇德帝:……
  “你先起来再说,地上又冷又硬。”崇德帝说罢,强行将萧盈盈从地上拽了起来。完了,问道,“你一家子还干了什么事?”
  萧盈盈站稳了,小声道:
  “大事也没有,就是我给皇后甩了脸子后,次日,太子殿下来我府上登门拜年,我们一家子又……给太子甩了脸子,气得太子当场白了脸,最后还……气跑了。”
  崇德帝:……
  论胆子肥,还真没人比萧盈盈更肥,国母和储君一个都不放过,每个都要狠狠甩一通脸子。
  这样的事,搁在寻常勋贵头上,都是要……
  可能怎么的,她这肥胆,不是他一手惯出来的么。
  于是,崇德帝干咳两声,再次偏袒道:“没事,太子冷落了灼灼,你身为他姑母,给他点脸色瞧瞧,也是应当的。”
  朱皇后听了这话,倒是无波无澜,早就晓得崇德帝是舍不得责怪萧盈盈半分的。
  但眼睁睁见萧盈盈主动捅出这两件事来,朱皇后内心也不知怎的,蓦地很不安起来。按理说,她和太子压根没追究这事,萧盈盈完全没必要跟崇德帝交代啊,那为何今夜偏要交代了?
  就像又埋好了什么地雷,要让她和太子踩似的。
  朱皇后再度惶惶不安起来,未知的东西,总是最恐慌的。
  正在这时,只听萧盈盈又开口道:
  “好了,表哥,反正吧,我们一家子和太子殿下的恩恩怨怨也讲述清楚了,彼此没有缘分,着实强求不来,请表哥准予退亲。”
  说罢,萧盈盈再度跪了下去,这次跪得很正式,一副接旨聆听的模样。
  林灼灼听了,也忙规规矩矩跪好。林镇山亦是。
  见到这样一幕,朱皇后蓦地松了一口气,原来萧盈盈铺垫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掰扯清楚双方的不合适,好引出“退亲”啊。
  思及此,朱皇后先头的惴惴不安,忽地散去了。
  崇德帝呢,这次倒是没再第一时间拉扯萧盈盈起来,跪听口谕是规矩。清了清嗓音,便正式开了口:
  “太子,灼灼,常言道好聚好散,既然你俩彼此都觉得不合适了,朕今日便正式撤回赐婚圣旨,准予你俩解除婚约。”
  得了这话,林灼灼欣喜极了,忙磕头领旨:“谢皇舅舅成全。”
  卢湛也忙磕了个头,沉声道:“谢父皇恩典。”
  萧盈盈和林镇山也跟着磕头谢恩,磕完头,夫妻间对视一眼,彼此眼底流动着欣喜。
  与丈夫对视完,萧盈盈又仰头朝崇德帝感激的一笑,那眼神仿佛会说话,轻轻道“谢谢你,表哥,感激不尽。”
  崇德帝接收到了,唇边回了个笑。
  在这样暖暖的笑里,萧盈盈站起身来。
  林镇山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从娇妻脸上收回,见女儿还保持磕头的姿势,双手交叠在地,额头触在手背上,跪趴在地上没起身,便拍了拍女儿肩头,示意可以起身了。
  林灼灼自然晓得可以起身了,可怎么办,终于退亲成功了,她兴奋得不行,一张脸正乐得开了花,这样的面孔明显不合时宜啊。
  只能继续趴伏在那,躲起来,藏起来,不敢起身啦。
  林镇山见拍了女儿肩头,她还是不起,觉察出了怪异,便低头到女儿耳边道:“灼灼,怎么了?”
  林灼灼见问,只得悄摸摸露出脸蛋,给爹爹瞧。
  林镇山:……
  只见月色下,女儿都笑成了白日里红花的模样,那个灿烂哟。
  眉眼笑弯了,小嘴也笑开了,两个小小的梨涡也爬上了脸蛋。
  这样一副笑模样,要是不收起来,确实没法子抬头见人啊。
  正在这时,崇德帝察觉到了怪异,忍不住开口问:“灼灼,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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