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先前才见过的,苏炎。
林灼灼一愣,苏炎不是与苏老夫人一道离开了吗?怎的又返回来了?还面有担忧之色?
正想着时,苏炎已勒住缰绳,停在林灼灼面前,跳下马背,开口就问:“三姑娘,真真是不是出事了?不必瞒我,我是她未婚夫。”
林灼灼:……
苏炎怎的知道林真真出事了?
“之前定亲时,我已察觉贵府的下人行色匆匆,面上神情不大对劲。”苏炎毫不客气直言。
林灼灼:……
心头一叹,果然不愧是状元郎,观察细致入微。
难怪,先头定亲时,不仅流程走得格外快,事后,苏家人撤得也格外快,丁点不像寻常定亲之人那般,两家欢快畅聊,久久逗留不走。眼下想来,一切讲求速度,竟是苏炎早已察觉林真真出了事,这才暗中加快进程,好早点结束一切,再返回来,独自帮林真真解决问题?
思及此,林灼灼莫名的,内心苏炎的形象拔高了一点。
抛开苏炎前世陷害忠烈满门不谈,现实生活里,他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二姑娘,你快说,真真她到底怎么了?”苏炎催问,面色凝重,目光审视林灼灼。
也不知是苏炎眸子里的目光,太过焦灼,还是他对自个未婚妻的太过在意,感染了林灼灼,林灼灼略略沉思,实话实说道:
“二姐姐她,失踪一个时辰了。”
苏炎听了,立马双掌成拳,握得紧紧的。同时,眸光瞬间深邃起来,他想起先头的那张纸条,该死的,吓唬不住他,便来寻他未婚妻的晦气!
别让他逮住是谁做的,要不,非弄死那班人不可!
苏炎眸子里迸出的狠意,哪怕稍纵即逝,下一刻又恢复平常。
还是吓了林灼灼一跳,碧岚也浑身被寒风刮过似的,主仆俩悄悄后退两步。
“你可有线索?知道大概方位吗?”片刻后,苏炎望着后退两步的林灼灼,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道。
林灼灼本能要说不知道,下一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提供了一丝线索,指着前头道:
“以前,好似听二姐姐提起过,翻过前头这座山,有一片翠竹林,里头有一座竹屋,那儿野花遍地,风景优美,适合散心。我想,二姐姐要是心情不好,有可能闲逛去了那。”
苏炎听了,心头顿时闪过先前林真真烦恼的样子,她显然是有烦心事,说不定也跟他先前一样,被那起子龌鹾小人,不知用什么法子恫吓过。
她若知晓那么一个散心圣地,很可能会去。
思及此,苏炎匆匆告别,翻身上马,朝山头一冲而去。
林灼灼望着苏炎如箭一般射出的背影,心头感慨万千,也不知告知苏炎那么一个地方,是对是错。
那片竹林,不是太子殿下的,但那座竹屋,却是太子为林真真盖的。
上一世,林灼灼亲眼见过,太子在那间竹屋前,宠幸浑身雪肤的林真真。
第10章
林灼灼立在草地上,望着苏炎背影渐渐成了黑点,终于打马拐过一丛林子,不见了。
碧岚才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方才就是要去那竹屋吗?现在……咱们还去吗?”
林灼灼摇摇头,不必了。
苏炎去了,若林真真,真的在那竹屋里,苏炎必能带她回来。
可刚摇完头,林灼灼又猛地想起什么来,那座竹屋是太子的私人地盘,林真真去了,不会怎样,可苏炎强行闯进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会不会被太子的人,暗中射杀?
毕竟,苏炎再名满天下,再得太子亲睐,他的面孔也未必每个下属,每个暗卫都识得。万一被误杀,可就大大不妙。
思及此,林灼灼暗咬内唇,举目环顾四周,幸好,在不远处有一匹大黑马系在树干上。顾不得是谁的马了,冲过去,林灼灼从树干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就朝苏炎的方向,猛追过去。
“姑娘……”碧岚吓坏了,跑着去追。
林灼灼没时间与碧岚解释,头也不回,沿着坡地,直冲而下。
碧岚双脚哪敌得上马蹄,没多久,就被甩得老远,最后,连林灼灼影子都瞧不见了。
碧岚急得直跺脚:“姑娘说话不算数,说好带上奴婢的,又自个跑了!”
这要是出了事,她可怎么跟郡主交代呀。
坑死人了!
确实坑死人了!
林灼灼按照上一世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跑着,跑着,却越跑越迷惑。
怎的沿途风景,与上一世记忆里的,全然不同?
又驰了一刻钟,到达目的地,林灼灼彻底懵了。
山还是那座山,路边石碑上刻着呢,“宝华寺云山”。
可,说好的竹林呢?
怎的便成了桃林?
闯进桃林,骑马逛上一圈,除了惊飞无数只鸟雀,便是险些撞上一根根悬在两树间的长绳子。
而所谓的竹屋,压根了无踪影。
“见鬼了,怎的两世如此不同?”林灼灼在桃林里,骑马来回跑上两圈,都没寻觅到记忆中的竹屋,望着满林盛开的桃花,满脑子迷雾。
是她上一世记忆出了错,还是这一世山头,被人整改了模样?
正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时,突然“扑棱扑棱”一阵响。
前方,无数鸟雀扑腾翅膀,从地面腾飞冲起。
竟是林灼灼误闯了鸟区,大马飞驰而过,惊飞地面无数鸟雀。
鸟雀慌不择路,好多只,擦着林灼灼裙摆、袖子和肩膀蹿过,还有两只竟“扑棱”冲向她面颊。
“啊……”林灼灼本能地偏头,抬臂挡脸。
脸蛋埋入胳膊,瞬间看不见路。
却不想,下一刻,大马从一根横悬着的长绳子下穿过,坐在马背上的她,不偏不倚,被长绳子拦在了小腹。
大马继续前冲。
林灼灼身子被长绳子截住,脱离马背,倒甩了出去,在空中翻着跟头。
“啊……”桃林里,回荡着林灼灼的失声尖叫。
这回要死了,上回没被马车摔死,这回却要被大马摔死了。
她还没活够啊,才刚重生回来,什么命都还没改呢,就要一命呜呼了么,悲哉。
在空中飞时,林灼灼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最后,认命地紧闭双眼。
却不想,刚闭上眸子,腰间“唰”地一下好似缠上了一根绳子,再“咻”的一声,林灼灼感觉自己再次腾飞了起来,再后来……
猛地扑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似铜墙铁壁。
林灼灼抱了个满怀,额头也磕在“铜墙铁壁”上。
“哇塞……”
“刺激……”
不远处,徐常笑和方濯濯,刚从花树后拐出来,顷刻间脚步顿在一树桃花下,瞪大双眼,望着一袭白衣的剑哥抱着个姑娘,共骑枣红色大马,绝尘而去。
马蹄溅起落花香。
剑哥白衣飘飘,那姑娘红衣飘飘。
方濯濯啧啧出声:“我靠,没想到啊,这深山里,咱们剑哥还能有这等艳遇?”
徐常笑更是摇头不敢置信:“我的天呐,我双眼刚刚看到了什么?”
抓向方濯濯肩头,“刚刚你是不是也看到了,咱们剑哥居然主动一长鞭过去,圈住姑娘杨柳小腰,扯回到马背上,抱了个满怀?”
方濯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可思议啊,这些年,咱们剑哥就没让女人碰过衣角啊,今日……竟主动抱了个姑娘?”
啧啧啧。
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濯濯伸长脖子,像在看奇景,万年难得一见那种。
突然,眼神好的徐常笑察觉出了不对劲:“我靠,那姑娘瞅着有几分眼熟啊,”拉拉方濯濯胳膊,“是不是林国公府的三姑娘,那个……准太子妃,林灼灼?”
方濯濯一惊,不会吧?
是她?
定睛一瞅,娘呀,好像还真是!
方濯濯和徐常笑对视一眼,双双面上呈现难以言说的表情。
他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前,林灼灼十三岁生辰,剑哥送她一份红珊瑚头面当做贺礼。林灼灼先是偏过头去,不肯接,后来干脆当着剑哥的面,一把丢到雪地里,还跺了两脚!
呃呃呃。
当时剑哥那面部表情啊……
他俩都不敢回忆。
却不想今日,仅仅时隔两月,剑哥又搂了林灼灼在马背……不会好心没好报,反被那丫头甩一耳光吧?
啧。
方濯濯和徐常笑再对视一眼,下一刻,心有灵犀地迅速蹿到一株大树后,藏匿起来,不让剑哥发现他们。免得等会剑哥再栽在那丫头手里,挨了一耳刮子,面上挂了彩,回头恨不得剜了他们眼珠子。
剑哥要吃人的眼神,他们可不想再承受第二回 了。
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微微探出脑袋,偷窥。
只见搂了人,一路冲过去后,马速渐渐放慢下来……
林灼灼吓得魂都快飞了,身子在空中坠下又腾起,那种不知要摔落软软的草地,还是碰上粗壮的大树,亦或是一头撞向尖锐的石子,未知的命运,令林灼灼内心饱受煎熬和刺激。
终于,从空中落到了实处,一头扑上了“铜墙铁壁”。
林灼灼本能地,双手紧紧箍住,如溺水之人遇上浮木。
双眸紧闭,往死里箍。
良久,良久。
恢复了点安全感,林灼灼脑子才终于清醒了点,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手中抱着的东西,额头磕着的东西,虽然硬如铜墙铁壁,但似乎很暖。
像人的身体,暖暖的,还有热传过来。
一惊,林灼灼连忙睁开双眼,低着头的她,最先入目的是一件男款的白色衣袍。
她的脸蛋,全贴在这个男子胸前的衣襟上。
意识到这一点,连对方是谁,长相如何都没看,出于本能,林灼灼慌忙一推,猛地将白衣男子推开。
自然,白衣男子岿然不动,稳坐马背。
那推力就如反弹回来似的,反弹到林灼灼身上,她一个没稳住,猛地后仰……
跌下了马背。
“啊……”林灼灼一声呼痛,屁股先着地,仰摔在草地上。后脑勺也有点磕着了。
“嗤!”白衣男子讥诮出声。
林灼灼忍住痛,循声望去,躺在草地上微微抬头,下一刻,对上了一张陌生的俊美男子脸。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陌生男子面庞白皙,似美玉。
上头汪着一双潋滟桃花眼,这款眼型最是多情,无意撞了进去,人家原本对你无情,你也能品出三分柔情来,勾人那种。
不过,此刻,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里,林灼灼竟察觉到一丝,讥诮。
哪怕一闪而过。
稍纵即逝。
林灼灼依旧一愣,仰躺在草地上,久久凝视对方。
卢剑高坐马背上,居高临下扫过狼狈跌落的林灼灼,再次一“嗤”。
随后,一夹马腹,奔走了。
再不看林灼灼一眼。
大树后偷窥的徐常笑和方濯濯,全都一副没眼看的神情。
可怜啊,他们剑哥,好心救下林灼灼。
却被林灼灼再次当面打脸,宁愿摔下马背,都不肯在剑哥马背上坐上片刻啊。
这打脸打得“啪啪啪”哟。
“剑哥脸,真疼。”徐常笑龇着牙,摸脸道。
“幸亏咱们哥俩聪明,猫得快,要不被剑哥发现……糗事又被咱俩偷窥去了,还不得眼神那啥了我们……”方濯濯做了“杀”的动作。
徐常笑点头如捣蒜,搭着方濯濯肩头,一副难兄难弟,劫后余生的神情。
“今儿个,剑哥心情不好,咱哥俩先撤,有事明儿个再回禀?”方濯濯小声道。
“我也这么觉得。”
说罢,徐常笑和方濯濯,蹑手蹑脚寻了条不惊动人的小道,摸下山。
却不想,两人刚不再蹑手蹑脚,悄咪咪走路,改为大踏步向前迈。
前方林子突然拐出一匹高头枣红色大马,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背上,坐着的,居然是一袭白衣的四皇子卢剑。
两人脚步一顿,忙腆着脸,上前笑:“剑哥!”
“该禀报的事,禀报了吗?”卢剑高坐马背,视线居高临下,一一扫过他俩。
这一眼扫的,徐常笑和方濯濯莫名胆寒。
方濯濯忙上前道:“剑哥,刚刚得到消息,东南沿海倭寇严重,民不聊生。太子一党,有意向推选,镇国大将军前去镇压。”
镇国大将军?
林灼灼之父?
卢剑眯了眯眼,一嗤:“亏太子一党想得出来,镇国大将军,西北战场刚大捷,还未凯旋归京呢,他们就忙不迭地又给人安排上新活了。怎的,太子一党是没人了么?逮着一头雄师,就可劲儿使?”
“太子一党,可不是没人么,前阵子,他们的常胜将军,骠骑大将军摔了头,瘫了。”徐常笑,回忆道。
卢剑眯眯眼,一嗤:“没人了,好办得很,那就力荐太子亲自挂帅,前往沿海走一遭。”
徐常笑和方濯濯纷纷一愣,太子亲自挂帅?就太子那副养尊处优的小白脸模样,也能带兵打仗?
怕是太子自个都得被活捉了,给倭寇当俘虏。
要让太子愿意去,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但两人凝视了眼马背上的剑哥,立马懂了,剑哥是谁啊,崇德帝最宠溺的皇子,有剑哥在,不过是皇帝耳边吹吹风的问题。
崇德帝下了旨,哪还用管太子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