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
郭青对季淮东这个人充满了怀疑,此刻的眼神也写着:“我高度怀疑你还有后招。”
季淮东神态肃然道:“不过,既然已经做了这件事,说明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在各位之中——你与青予秉持的理念、与我们共同的信念,已经背道而驰了。”
“不是我,季总!”来的时间最短的赵小俏赶紧惊恐地表忠心。
“也不是我。”
“大家不用急着向我表明,没关系。”季淮东还是笑着,“如果这个人在我们中间的话,不用此刻站出来认罪,接受大家的批判,你难受我也难受,你们青姐估计更难受。用安静的方式离开就好。”
办公室陷入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默。
大家或是沉思,或是彼此观望,面面相觑。
赵小俏纠结半晌,还是站起来坚定地说:“我用我后半生的幸福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青予、对不起青姐的事!”
她一带头,其他人便也纷纷效仿。
“我也用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保证!”
“我用我儿子发誓,绝对不是我!”
“如果是我我就长半径十米的大痔疮!”
郭青吃惊地看向李洋:“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
被所有人行震惊注目礼的李洋尴尬地抓抓爆炸头:“狠点发誓才有用嘛。反正不是我。”
郭青叹了口气,直起身说:“大家不用发誓了,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我都相信。”
“季总,哥,你们说如果不是我们自己人泄露的,会不会克拉拉他们用不正当的手段,比如说晚上偷偷摸进我们办公室什么的……偷了我们的资料?”赵小俏大胆假设。
“克拉拉她们不至于卑鄙到这种地步吧?”
“而且没证据不好说啊。”
“查监控啊。我们有监控的吧,那个不是监控吗?”赵小俏指了指一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我每次偷偷逛网站都防着它呢。”
郭青发现华点,奇怪地问:“你逛什么网站还用防监控?”
她们做服装的,上班都很随意,青予更是不良风气中的典型,老板自己天天在外面浪,设计总监vivi大人自从上次喝完酒就只见得到朋友圈更新见不着人,连封承都不蹲了,谁管你摸不摸鱼。
赵小俏涨红脸:“这不是重点!说监控呢,不知道开没开。”
郭青冷不丁想起那天封承电脑上,她一瞥而过的监控画面。
顿时一拍桌子:“开!”
赵小俏被她吓了一跳:“啊?”
“去找保安室调监控。”郭青顾不上解释,对季淮东说。
“我上来之前已经去过了。”季淮东云淡风轻道。
“调了吗?”大家急忙问。
季淮东摇头:“调监控需要批手续,得安保部的主管签字才行。”
郭青纳闷:“你知道有监控,刚才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查监控不就知道是谁了。”
季淮东微微一笑:“我先诈诈他们,说不定能诈出一个内鬼呢。”
郭青:“……”
牛还是您牛。
玩心理玩得挺溜。
“季总,你也太老谋深算了吧,我刚才就差把忠心掏出来给你们看了!”赵小俏气愤地说。
“对啊对啊,季总真是太黑了!”
季淮东灵活闪避:“当务之急是查监控。杨总监跟安保部的白主管,好像有点龃龉,这个手续估计不好批。”
“太慢了,我们没时间可以耽误。”郭青咬着嘴唇考虑几秒钟。
“我去吧。”
办公室门被叩了两下,封承盯着那扇门,没出声。
秒钟走到第十下,不出意料地看到郭青挤进来的脑袋。
对上封承的视线,郭青立刻咧起两边嘴角,展开一个大大的谄媚的笑脸。
第36章
严原的声音跟着传进来:“封总可能现在不方便,要不您等等?”
“他方便。”郭青扭头敷衍严原一句,飞快地从那道缝里闪身进来。
两手竟还稳稳地端着一杯咖啡。
她用向皇上上贡品的姿势,把咖啡送到封承的办公桌上,谄媚地邀功:“封总工作累了吧,喝杯咖啡提提神,我亲手煮的。”
封承不提早就听到她和秘书说话的声音,也当做没发现她的别有居心,从善如流接过来。
蓝山。
拿他的豆子煮的,这殷勤献的未免太没诚意。
“还以为你会泡一杯速溶的。”封承说。
他话音落地,咖啡正要送到嘴边,却被郭青一把夺回去。
她脚步生风地往外冲:“我这就去泡!”
五分钟后,她端着第二杯速溶咖啡,再次谄媚地进贡上来:“喝吧。”
“放那儿吧。”
封承靠在皮椅上,慢条斯理地翻阅文件。
“好的!”郭青立马后撤一步,双手叠放在身前,乖乖站在办公桌边,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盯了几分钟。
他看完三份文件,又拿起第四份。
郭青忍不住提醒:“咖啡要凉了,你不喝吗?”
封承仿佛这才想起,端起来,轻啜一口。
看半分钟文件,再啜一口。
非常的优雅且从容。
他喝咖啡用了多久,郭青就炯炯有神地盯了他多久。
等他将空掉的咖啡杯放下,郭青立刻按捺不住,清清嗓子,委婉地开口道:“我想调一下我们办公室的监控。”
封承漫不经心地说:“那应该去给保安部送咖啡。”
……说的还挺有道理,无法反驳。
杨总监跟白主管不和、季淮东跟杨总监走得太近所以也不招白主管待见,此类鸡毛蒜皮、勾心斗角的小事,也不好跟封承说。
郭青想了想,决定拍个马屁:“嗐,这不是因为你太优秀,我一有事就先想到你嘛。”
马屁被她拍对地方,封承忍住想上翘的唇角,瞥她:“说吧,什么事要调监控。”
郭青张嘴刚要答,直脑筋却少见地敏感了一回。
以前的事就算过去几年,心里已经释然,到底还是有被扎过的窟窿在。
抄袭这个词,她并不想在封承面前提起。尽管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
“一点小事。正当的。”她摸摸鼻子,含糊地回答。
封承看了她片刻,郭青眼神闪躲,眨眼的频率比正常高。
撒谎和不想说实话时的小表情。
“既然是正当的,找白主管签字就是了。”封承神色淡淡。
绕半天又回到起点。
郭青刚要再努力一下,严原敲门进来:“封总,到时间开会了。”
封承起身,走向衣帽架。
郭青赶忙小碎步跑过去,过分积极地从封承的手前抢过他的西装外套,再殷勤地递给他。
封承收回手,从容不迫地接受她多此一举的殷勤,穿上外套。
郭青又转到他面前,揪住他原本已经足够端正的领带,强行调整一下。
封承系上纽扣,抬脚准备出门。
郭青又一个箭步冲上前,帮他拉开门,然后朝他扬起灿烂的笑容:“封总请!”
封承面不改色地走出去,郭青一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到了电梯厅,体贴地帮他按电梯。
等电梯到了,用微笑目送封承走进电梯,并让自己的笑脸保持在电梯逐渐合拢的门扇中间,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封总再见!”
从19楼到16楼会议室,统共不过十秒时间。
电梯门开启,严原习惯性用手挡住门,让封承先出。
不经意看到封承的脸,不禁诧异,纳闷地问:“你在笑什么?”
封承眼里漾着的浅笑募地一收,又变成冷冰的臭屁样子:“关你屁事。”
这个会开得史无前例的快。
封承跟开了两倍速似的,在所有人说废话时、或想要说废话之前,毫不留情地打断,手动加快进度:“废话都省略掉,直接说重点。”
说完“散会”两个字,一秒钟都不停留,便拉开门离开。
郭青正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看手机,收到严原的消息,立刻原地起蹦,拿出自己最强的短跑水平,冲到电梯间。
因为刹车太急,险些冲过头,手急忙在墙上撑了一把。
还没站稳,电梯门便打开了,她秒速换上灿烂谄媚的笑脸:“封总回来了!”
气儿明显没喘匀。
“开这么久的会累坏了吧,饿不饿?我帮你订餐?”
郭青一路嘘寒问暖,跟在封承屁股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
没看到门关上后,秘书们纷纷抬起的八卦的脸。
封承的外套刚脱下,就被郭青接走挂起来。
“你想吃什么?中餐?法餐?日料?汉堡薯条?”
“还不饿。”封承说。
“那你饿了告诉我。”
郭青对这一套的熟练程度,像是刻在骨髓里。她浑然不觉,只在心里感叹自己对郭小盖都没如此多的耐心,希望封承不要不识抬举。
封承走到办公桌后,往椅子上一靠,说:“肩膀有点酸。”
郭青懂了,立刻跑到他背后,开始帮他按摩肩膀。
然而,她的水平甚至连按摩都称不上,硬要定个性,只能说是瞎几把捏。
但不会归不会,她胜在服务态度好,十分地卖力。
刚捏几下,手突然被封承攥住,拉开。
郭青往前勾头,没来得及捕捉到封承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在。
“怎么了封总?”
“还是按太阳穴吧。”封承松开她的手。
郭青:“好的!”
这个她以前常干,熟练。
封承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
自己按果然没她按的舒服。
也许是因为大脑放松,有些被刻意冷落的记忆忽然跳出来。
封承很突然地想起,郭青吐在他车里、被他扔在燕宁大桥的那天,后半段的故事。
酒精很多时候不是好东西,但在某些时刻,也许曾经起过好的作用。
很烂俗的桥段,他和郭青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早上郭青醒的比他早。封承睁开眼时,郭青就盘腿坐在他床边的地上,直勾勾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纠结、懊恼、小心翼翼。
她没想到封承会突然醒来,正盯着他沉思,冷不丁地受了一个惊吓,接着,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一副心虚的样子小声问他:“那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封承并不比她坦然,那时的他比如今更年轻气盛,也更不懂得表达。
“没。”
他用冷漠的神色也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撇过脸没有看郭青,下床去卫生间。
郭青跟小媳妇儿似的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跟着进卫生间。
封承面无表情地看她,她殷勤地往牙刷上挤好牙膏递给他:“我刚下去买的,新的。”
封承只好接过,在她那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中,刷牙。
洗完脸,直起身,郭青又殷勤地递来毛巾。
也是新的。
封承擦过脸,郭青还在四处瞅,想还能做什么。他只能用忍耐的语气道:“我要上厕所。”
郭青马上问:“需要我帮你吗?”
封承:“……”
那一整天,郭青都对封承千依百顺,把他伺候得无微不至。
小心翼翼呵护的态度,让封承忍不住怀疑,前一天晚上被/艹的其实是他。
封承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又不知不觉地弯起了嘴角。
他从小在江松月的教育下长大,是个极端的强迫症,完美主义者。
对于另一半的标准,大概还在上学的时候,孟春健就问过他,当时封承的回答非常明确:漂亮,整过形的不要。身高168-173,体重96-106,bmi19-22。胸围b-d,腰围56-60,臀围82-92。头发长度50-60厘米,分岔的不要,染荧光色系的不要。
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孟春健震惊地问:“那你找女朋友,还要拔她一根头发量一下?”
封承拿“你是不是白痴”的轻蔑眼神乜他:“她自己量好再来找我。”
郭青不漂亮,身高167,胸围只有a,腰围64,臀围81.5,并且留着三个月不打理的短发。
可除了她,其他的女人,他都看不顺眼。
当年的封承没想明白。
这五年里他选择避开不去想。
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肯对自己承认。
郭青按摩太阳穴的手法,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内心因为跟克拉拉撞车的事焦躁,谄媚久了有点失去耐性。
“既然你现在没有别的特别重要的事,不如用你金贵的右手,帮我签一个小小的字?”她把早就打印好的调监控文件拿过来,试探地问。
封承好似没听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的小孩叫酸奶盖?”
“我小孩?”郭青脑袋上出现一个问号,“啊,对。”
“你起的?”封承问。
“是啊,怎么了?”郭青脑袋上的问号逐渐变大。
“挺可爱的。”
封承大约心情不错,才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他似乎突然对酸奶盖萌生了兴趣,接着又问:“他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