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郭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英伟的形象在远去,而不靠谱三个字复制粘贴了八排,正迈着整齐的方阵向她走来。
翌日早晨,郭青带着收拾好的两只崽正要出发。
嘿那么巧,又在庄园门口碰到封承。
而他也要去欢乐谷。
经过这两天,郭青已经看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她用“老子已经洞穿一切”的睿智眼神瞄了封承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的什么心。”
封承垂眸乜她。
两个可能。
一,她又要扯淡。
二,她一夜之间突然智商增加了。
“是吗。”封承反问,“我揣的什么心?”
“想讨好他们跟我们争抚养权,是吧?”
封承没说话,视线从她的眼睛往上移了一寸,叹出一口气。
郭青轻蔑地一笑,“我可太了解你,以前觉得孩子烦不想要孩子,但是现在见到我们酸奶盖,觉得可爱,就想要了,对不对?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我跟他们认识可比你早。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到时候争又争不过我,岂不是很丢脸。”
封承忍住把她脑袋按住挫到起静电的冲动,平静地反问:“谁说你认识他们比我早?”
那必须的呀。郭青理直气壮地跟他算:“我跟他们都认识五年多了好不好,加上他们在我肚子里的时间,已经六年了。你跟他们才认识多久?”
说完还拿“你也太白痴了吧”的眼神鄙视封承。
这么简单都算不过来,怎么开公司的哟。
封承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弯腰把酸奶抱起来,放进他的车里——奔驰的后座不知何时安装好了崭新的儿童座椅,一个粉色,一个黑色。车里还放着几只大大小小的草莓熊,粉粉嫩嫩的颜色,让商务suv一下子少了很多少女感,完全看不出外表那么酷黑了。
放完酸奶,封承又拎起郭小盖,想了半秒,下巴还是有点嫌弃,转身把他塞进了郭青的车里。
——郭小盖警惕瞪他的眼神也随之收起,昂起下巴,脸上写着:谅你也不敢违背本小爷的意愿。
关好车门,封承的手撑在车顶,俯首靠近郭青,在她耳边道:“不管你认识多久,我都比你早一秒。”
?
郭青一头问号。
凭什么?
他哪来的自信?
封承说完就径自上车了。
郭青顶着黑人问号脸,打开自己车的驾驶位,坐上去。
封承的车先行驶了出去,郭青发动车子跟在后面,开往欢乐谷的方向。
某一瞬间,脑子里不知哪根筋突然一蹦……
郭青明白了。
“……臭不要脸!”她冲着奔驰的屁股唾弃。
郭青是真没想到,封承他妈的竟然会开黄腔。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臭流氓!
第55章
郭青和酸奶盖从南山景区启程回家,已经是周三了。
这次南山之行,封承全程跟着她们。中间郭青听到他不耐烦地挂断严原的电话,像极了一个不务正业的老板。
带崽是一件非常快乐,同时也非常累的事情。
一个人带两个崽,更是累的平方。
酸奶盖很懂事不闹人,比起很多同龄孩子,可以说是非常令人省心了。
尽管如此,郭青偶尔也会有累的感觉。
譬如玩完一天,崽崽们消耗完过剩的精力,常常会在回家的车上睡着。而她还要强打着精神开车。
更让人头疼的是,到家之后,如何把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抱上楼。
酸奶盖再小两岁时,郭青还能勉强一手抱一个。现在看两只加起来都快八十斤了,她就算壮如牛也做不到一次抱俩。
所以,必须忍痛叫醒其中一个。
从南山开车到楼下,郭青已经困得连连打呵欠。
强打精神下车打开后座,正想像往常一样叫醒郭小盖,再抱着酸奶上楼,猛地发现后座只有一只崽。
这才想起另一只在封承车上。
她转头,封承弯腰,用堪比拆炸弹的谨慎与小心,将睡着的酸奶从座椅中抱起来,另一只手在后脑勺轻轻托住,没磕碰到一根毫毛。
虽然紧张过头,动作却是非常标准、培训班老师都要打满分的。
已经习惯了一种麻烦的方式之后,突然来了一个分忧的,还让人怪不习惯。
郭青没叫醒郭小盖,非常熟练但略显粗糙地将他抱下车——这小子又在郭青没察觉的时候窜了个,她没来得及习惯,砰地一下把郭小盖的脑袋磕在车上。
郭小盖趴在她肩膀上睡得像头猪,一点都没醒。
郭青松了口气,心惊胆战地给他揉了揉脑袋。
一抬头对上封承投来的目光。
嗯……怎么形容呢?
类似于优等生对于差生的蔑视。
但郭青别的经验没有,当差生可是老手。脸皮厚着呢,还怕一个鄙视?
“看什么看。”她理直气壮地抱着郭小盖从封承旁边经过。
封承抱酸奶的姿势很小心,慢悠悠跟在她后面走进电梯。“本来智商就不高,没有下降空间,你悠着点。”
郭青:“……”
她熟练地用胳膊肘按楼层,然后替儿子抗议:“你干嘛总打击他,小朋友内心很敏感的好不好,听多了也会受伤。”
封承沉默几秒,竟没反驳,反而态度端正地道:“我下次注意。”
郭青拿怀疑的眼神瞄他:“哟,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封承反问。
郭青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这人真是对自己没点数,“好说话”三个字拆开,每个字都跟你有关系,合在一起就没了。
她不说话,但丰富的表情,明显是在腹诽自己。
封承停了片刻,又道:“我又不是冥顽不灵梗顽不化的人,你说的有道理,我当然会听。”
这句话虽然不算马屁,但拍到了郭青的爽点。
封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听她的话——这简直就是一个勋章,非常值得骄傲一下。
“是吧。论带孩子,我可是你前辈。”郭青说。
电梯里没碰到别人,径直上行到9楼。
门一开,站在门口的严原闻声转身,怀里抱着一沓文件。
“封总!”他松了口气的样子,转向郭青时又呲起热情的大白牙,“郭老师!”
刚说完就被封承蹙眉瞪了一眼:“小声点。”
严原:“……哦。”
严原还想说什么,封承完全没给他机会,先把酸奶抱回房间。
“严助理,你怎么来了?”郭青抱着郭小盖问道。
严原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一堆文件:“这些都急着要封总签字,他的电话又打不通,我只好到这来找他。”
郭青刚奇怪地想问找封承为什么上这来,封承已经带上酸奶的房门出来。
出来之后才搭理演员。一开口就是嫌弃:“谁让你过来的。”
“我这不是找不到你么!谁让你不接我的电话!”严原压低声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把怀里的文件掏出来给他签字,一边抱怨,“这几天你都不见人,公司一堆事压着没处理呢。这几份合同着急赶着要,今天必须签字。”
“那你们先忙吧。”郭青抱郭小盖回房间,“冰箱有喝的,你自己随意哈。”
封承的脸上并看不出对自己“旷工”的悔过之意,接过文件坐到沙发上,粗略地浏览一遍,签上名字。
严原站在旁边一份一份地给他递,等他把所有的合同都签完,才把最后一份、与其他明显不同的文件袋递过来。
“哦对了,你上次做的dna鉴定报告出来了,今天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就顺路过去拿……唔!”
严原说到一半,嘴里被塞了一支笔,懵逼地瞪大眼睛。
封承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收回视线,瞪了严原一眼,低斥:“你个蠢货!”
严原把签字笔从嘴里拿出来,委委屈屈地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封承把严原打发走,抬步走向卧室。
郭青刚刚帮两个崽换了睡衣,用热毛巾擦了脸,正在卫生间洗毛巾。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抬头,半低着头在水龙头下将粉蓝两条毛巾洗干净,分别挂起来。
然后抽出一张擦手巾,擦手。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郭青忽然开口。
封承的眼神动了动,站在她身后的门外,几秒之后才道:“只是确认一下。”
鉴定是在他刚刚知道之后做的。
毕竟突然甩到脸上的信息量和震撼太大,很难消化。即便他心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依然需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现在确认了吗?”郭青又问。
封承从镜子里看她,她的视线则在自己擦手的动作上。
这样的反应在郭青身上很少见。
太冷静,太平淡,不知道是真的没生气,还是只是困了。
封承:“嗯。”
郭青把擦完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这才抬起眼睛,里面装着明显的厌烦和嘲讽。
“那就滚吧。”她说。
“她凭什么让我滚?”
安静沉闷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封承烦躁的声音,正在开车的严原愣了一下:“啊?谁让你滚?谁敢对你这么不敬?是郭老师吗?”
怪不得都把他赶走了,又叫他回来开车。
原来是自己也被赶出来了。
严原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才刚刚一起去度蜜月了嘛,郭老师好端端地为什么让你滚?”
封承的火气从头发丝向外毛,在后座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骂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没脑子的东西。”
严原一脸无辜:“我只是拿合同给你签字而已……那反正郭老师已经把你赶出来了,正好公司还有个会,你还是去开会吧。”
“……”
封承此刻一万个后悔,因为一时恻隐之心,把这个蠢货学弟招进来做助理,还忍了这么多年没把他开了。
一窝子火无处发泄,越看严原那个蠢东西越来气,封承猛地踹了一下前面的座椅:“下车。”
“可是我正在开车,怎么下车啊。”严原觉得他简直在无理取闹!
“我让你下车。”封承语气阴森地重复。
不用看到他的脸,已经感受到那股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气了。
严原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位爷脸色铁青,寒霜已经从眼睛蔓延到了睫毛。
封承甩上车门从车前绕过,严原赶紧把驾驶座给他让出来。
封承上车,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轰地一下一踩油门,车胎擦着严原的皮鞋前端开走,留给他一串尾气扬长而去。
严原吓得在原地跳了一下,捂着胸口心惊胆战。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啪
一只笔突然被拍在会议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她凭什么让我滚?”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去,看到主位上封承的一脸怒气,一时都有点迷茫。
正在做汇报的高管被他的话打断,一脸懵逼,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说:“啊?我没有!封总,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怎么敢让您滚……”
其他人面面相觑,暗自交换眼神。
不少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犹疑,自己明明都在听着,什么时候漏掉这么关键的一句了?
做汇报的高管心里又是慌张,又觉得匪夷所思。
自己汇报的都是报表上的数据,这位大佬到底是怎么听成让他滚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听力差成这个样子啦。
他赶紧回看了自己刚才念的那端,着意强调地重新念了一遍:“我刚才说的是,女装部这次双十一的总销售额,比去年同比增长了40.8%。今年这个中高端品牌的收购案已经取得不错的成效,目前我们的市场份额已经超过20%了。”
念完觑了封承一眼,希望他的听力没有再次出现问题。
十几道目光不解的注视下,刚刚走了神的封承,面不改色地将笔重新拿起来。
“没事,继续吧。”
“她凭什么让我滚!?”
六个小时过去,封承的气儿依然顺不过来,脸色反而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一句话让原本吵闹的众人陷入诡异的安静。
孟春健坐在桌子另一头,正愁闷地喝苦酒,不知道碰上什么烦心事,少见的消停。
但,不管内心多苦闷,听到封承疑似吃瘪,他还是马上反射性地支棱起来,问:“谁啊?”
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哎呦,谁啊,还有女人敢让我们封少滚?”
“封少这是终于栽了?哈哈哈哈!”
“老封,你没搞过女人,这方面没经验,我跟你说,这女人啊,不能惯着,惯得蹬鼻子赏脸,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该冷的时候冷一冷,该教训的时候也别心软。”
“所以到底是什么女人啊,我怎么这么好奇呢?”
“对了我前几天见柳卿卿了,该不会是卿卿小姐卷土重来了吧?”
封承撂下酒瓶,一桌人瞬间安静。
他阴沉着一张脸,一个字都没搭理,径直走人。
郭青被电话铃声闹醒的时候,因为太乏太累,好几秒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睡到什么时间了。
眼睛酸乏得快睁不开,她混混沌沌把电话一挂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