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诺不可能再避开这位小席总，走进去站到他的身侧，面无表情按下了底下停车库的按钮。
电梯合上，露出内侧能照出人全部形象的光面。
小席总松开环胸的手，对着光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随后也按了他要去的楼层：“哎，这回不会忘了。”
苏晓白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来：“哦，忘记说了。他自恋型人格。”
西尔维诺：“……”
呵呵，他看出来了。
第25章 【9】只剩下金钱的无趣……
小席总好歹这回记得按电梯按钮。
这位自恋型人格当事人整理了半天仪容, 先一步下了电梯，去和大家一起用餐。
苏晓白在耳机里和西尔维诺说：“小席总刚进公司，最年轻。高层可以选择让公司食堂直接送菜到办公室。他选择和大家一起吃饭。”
西尔维诺了然。
万载集团本质不属于家族企业, 席嘉石能到公司来虽然是靠着他父亲席瑞，但仍然需要在公司内和众人处好关系。
西尔维诺到了停车场, 一出电梯就看到苏晓白车停在电梯口不远处。
他坐在副驾驶, 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下午要见客户。”
见客户是个指定技术活, 小席总指定苏晓白参与，也必然需要她全程配合工作。
苏晓白接到了西尔维诺, 单手转着方向盘, 另一手在耳机上敲了两下, 直接挂断了通讯。
她视线观察着四周：“嗯。小席总最近负责的项目，客户是一家高新技术企业的副总，名叫董庐。”
西尔维诺听着“高新技术企业”，觉得苏晓白辞职算了。
让一个写作的人去和高新技术企业人才聊天，这很为难人。他的书架上确实有不少科幻类的书籍, 而大多数属于广义理论书籍和科幻文学类书籍。
苏晓白调整好车往外看，临时看了眼西尔维诺，硬是从他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惨到好笑。
她强忍自己同情的笑意：“西尔老师想去哪里吃午饭？我们午休时间挺长的。”
西尔维诺轻叹一口气, 拿出手机搜索店名, 随后开启导航，直接外放。
苏晓白听导航的意思开着, 很快将车开到了一家就近的私房菜。
她将车停好：“西尔老师要不考虑下午带着小蔡一起去？给他一个机会，正好自己也能缓和一下，少应付点别人。”
西尔维诺：“……嗯。”
西尔维诺没有急着下车。
他手扶在车边，指腹摩擦着扶手，冷静提出自己想法：“你考不考虑换个工作？”
苏晓白挑眉侧头看西尔维诺, 随后笑开：“短期内肯定不考虑。”
她确定西尔维诺是真的讨厌上班，如同随口一问一般：“西尔老师为什么今天会愿意替我上班？我以为您会强硬让我继续想办法请假。”
西尔维诺侧头望向苏晓白。
两人注视着对方，却暂时都没看出对方眼里的情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们互换了身体，到底不可能达成心灵互通。
西尔维诺转回视线，完全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吃饭。”
他打开车门，前往私房菜菜馆子。
苏晓白没得到答案，只好继续将原因归咎于西尔老师是个宠粉的举世无双大善人。
她下车陪西尔维诺去吃饭。
这家私房菜味道相当不错，价格也不算贵。两人很快吃完。
平日里苏晓白吃完饭会选择去公司倒一杯咖啡消食会儿，然后埋头处理工作。
现在要是把西尔维诺送回去，怕是西尔老师又要问她那些“辞职”不“辞职”的问题。严重点，下午的面见客户直接鸽了。
作者么，咕咕是很常见的事情。
苏晓白考虑着西尔维诺的感受，体贴问：“西尔老师中午有什么需求么？”
西尔维诺用餐巾纸折叠擦了嘴，出乎苏晓白预料，说出了一句：“董总公司和你们的合作相关资料给我看一下。”
苏晓白怔了一下：“要资料？”
西尔维诺拿出手机，打开网页：“公司名称和董事名字一起发我。”
苏晓白没想到西尔维诺真要认真去应付客户。她拿出手机，翻找起云盘里非机密的相关资料：“内容比较晦涩，您看起来会比较吃力。”
西尔维诺很快收到了相关资料。
他垂着眼，打开第一个文件：“吃力的内容才有看的必要，不然只是在舒适圈内打滚。”
苏晓白发文件手顿了顿。
西尔老师和她熟络起来后，说话内容多了起来，连这种有内涵的金句都来了。
不愧是正当红。
不愧是她粉过的。
不愧是个负责人的正经人。
苏晓白唇角翘了翘，继续将后面的相关文件发送给西尔维诺。
……
下午两点半。
西尔维诺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无表情补着口红。
他每涂一点上唇，眼内就有一点杀气和死意。
南瓜色的口红涂抹在他的嘴上，愣是被涂出了凶神恶煞的感觉。
他看着镜子里微张开唇的“苏晓白”，手僵了一下。他把口红涂到了牙齿上。
西尔维诺用力将口红扣上，搁在洗手台上，冷着脸对镜子舔自己牙齿上的口红。
苏晓白的舌头粉嫩，舔着牙齿时动作竟让他心口异动，不自觉行动顿了顿。
他这一辈子第一次主动吃口红，竟是会在这种场合。
偏生苏晓白这个女人还在耳机里用他的声音，半点无察觉说着话：“西尔老师，口红补好了么？见面的地点跟着小席总和小蔡走就知道，地点在隔壁楼楼下咖啡馆。”
西尔维诺冷着眼应声：“嗯。”
万载集团谈生意有很多种场合选择。
一是万载集团各大会议室，二是隔壁楼咖啡馆，三是各大其他会所以及高档餐饮店、高尔夫球场等。
其中咖啡馆是用于聊最初始的，不需要避开众人的内容。
西尔维诺将口红收起，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和特工一般走出卫生间，去办公室拿上了苏晓白放在办公室备用的包。
秘书待客包和日常上班的包竟不一样。
秘书小蔡也拿上了自己的东西，恭敬走到西尔维诺身边：“苏秘书，我这边准备好了。”
西尔维诺：“嗯。”
两人结伴出门，在秘书办公室门口碰上了准点过来的小席总。
席嘉石只带了个手机，朝着两人点了头，带两人到电梯口，直接开始聊今天下午这场会面需要注意的事项：“董庐他们公司是一家新公司，人员构成简单，只有十二个人。专利项目申请却已经有五项。”
西尔维诺听着五项，觉得数量并不多。
苏晓白却很快开口：“很多公司开了二十多年，专利项目都没有五项。”
西尔维诺意识到了这家小公司不简单。
电梯门打开，三人进去。
封闭空间内，席嘉石说话更加细节些，具体内容也好说些：“他们科技型人员多，但行政管理型人员几乎可以说没有，全是自己摸索着来，摸索着招聘。最后干脆想找上我们合作，背靠大树好乘凉。”
西尔维诺没说话。
小蔡作为新人提问：“为什么会选择万载集团？”
席嘉石看了眼小蔡：“你觉得呢？”
两人新入职的互相问问题，眼神的余光都在看“苏晓白”。可惜“苏晓白”芯子里是个半吊子西尔维诺。
西尔维诺面无表情想：这是一场菜鸡的会面，在场全是菜鸡。
小蔡回答：“万载集团在商场上好说话，对合作方相当友善。投资大方，另派管理人员，也不会对原有人员进行大幅度处理。”
席嘉石背靠在电梯旁，修长的腿交错，带着一种肯定的口吻：“当然，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和我们聊完后，就能大致摸清楚他们自身的价值，从而待价而沽。”
西尔维诺意外看向席嘉石。
席嘉石对上他的视线，轻笑了一声：“苏秘，你说对不对？”
耳机里的苏晓白：“对。”
西尔维诺：“嗯。”
苏晓白在中午的时候和西尔维诺简单解释过，这家公司为什么会和万载集团合作。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是：一群会下金鸡蛋的鸡，为了不被吃掉，要找个安全的饲养场。
这个比喻通俗易懂，还能有很多衍生变动。
电梯很快到达底层。
席嘉石率先出门，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一男一女，快步走出大门，转身就往咖啡馆那儿去。
这边见客户谈生意走上流程，另边苏晓白在网吧包了个单间，处理起工作上的文件。
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确定西尔维诺能应付得过来，便减少了自己开口的次数。
西尔维诺只有两个耳朵，很难做到同时听一堆人讲话。
她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在处理完一堆文件后稍休息一下，上网搜起了西尔维诺的新闻。
上回西尔老师的助手柴颂过来，说过西尔维诺已有一段时间没写动笔了。
她不再单纯的对书当一个过去的路人粉，转而搜起了西尔维诺的采访稿，对西尔维诺本人感兴趣起来。
粉人很容易塌房，她这个性子的人，对这种投入产出回报率极小的事情完全没时间去做，对西尔维诺的了解相当浅薄。
西尔维诺为什么这么久不动笔了？
苏晓白搜到一篇最近的采访稿打开，双脚劳累搁置到另一个椅子上，以一个销魂的姿态撑着脑袋看起内容来。
鼠标滑动，记者和西尔维诺一问一答。
采访稿里的西尔维诺严肃又认真，对每一个问题回答的都很细致。
一直看到关于新作品的东西。
记者：西尔老师的作品很多细节折射了现实里的事情，那会不会想写一点现实题材的内容呢？下一本作品有什么思路么？
西尔维诺：我想写的东西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其它的内涵是大家赋予它的。人本身活在现实里，而我的现实很无趣，无趣到对下一本毫无思路。
苏晓白看着最后那一行字，手指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轻弹着。
她抿着唇，相当悲愤：这种只剩下金钱的无趣不如交给她吧。
西尔维诺可以！她也可以！
第26章 【10】胸口老鹿当场撞……
西尔维诺的采访稿都是文字访谈。
人多说容易多错,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而西尔维诺哪怕被误解了，也会尽可能认真解释江湖上的传言。
他说话不多, 文字写得多。他想表达的意思就那么些，很多年没有改变。
就算走到现场采访, 约莫也就是书房里倒着两盏茶。采访者和被采访者在一片书籍前, 关于相关内容娓娓叙说的感觉。
文化人到底是文化人。
苏晓白看完这些, 觉得西尔维诺的格调是有了，但不像是尚未到三十的人。说好听点可以尊称老师先生, 说不好听些就是为人孤冷无趣得可怕。
她毫不觉得意外, 天天在无生气的环境里, 灵感有一天自然会短暂枯竭，陷入一种贫瘠状态。艺术这种东西是灿烂的，如同花一般需要阳光雨露，最终才能破土绽开。
手机震动起来。
苏晓白调整回正常坐姿，拿起手机看消息。
消息来源西尔维诺。
西尔维诺：你在干什么？
西尔维诺：我给你上班。你失联了？
西尔维诺：【柴颂名片】, 帮忙应付一下。
苏晓白：“……”
不过他们互换身体后，西尔老师就活跃了很多。
一定是她太优秀了。
苏晓白加上柴颂的联系方式，手机瞬间嘀嘀嘀不停, 让她迎面感受到了柴颂的愤怒。
柴颂：西尔老师竟然出门了！
柴颂：竟然出门了也不写文！
柴颂：谈恋爱就不能考虑写一本恋爱小甜文么？现在市场上受众那么大, 加上一个恋爱噱头，我们直接拿下年销冠！头条一年内都是我们家的。
苏晓白：“……”
这助手想屁吃。
苏晓白幽幽叹口气,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过起来实在太快，转眼就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西尔维诺应酬有晚饭可吃，她还得自己觅食。
手机又震了震。
这回是银行到账一万元。
西尔维诺再度发来消息：去吃饭。
苏晓白顿时气不叹了，精神也好了，腿脚利索得能一崩三尺高。
她伸手将头发往后一顺, 愉悦通过耳机开口：“西尔老师，您知道么？”
对面没有回应。
手机震动。
西尔维诺：？
苏晓白深情款款，用自己最大的温柔表达着对金钱的热爱：“您简直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我去吃饭，您晚上也吃好喝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西尔维诺回了一连串的省略号，直接刷了苏晓白的屏幕。
如此心潮澎湃的西尔老师，比一本正经说话的仙人有意思得多。人生就是要起起伏伏才算是活着。明明只比她大一岁而已。
苏晓白听着耳机那头不谈生意了，干脆收起手机和耳机，电脑下机，转头出去觅食。
一万块，她吃啥都很香。
她身为打工人的快乐仅仅是去一家最近闻名全集团，听说相当好吃的炸鸡店。
花去米其林十分之一的钱，下单金枪鱼手抓饭、梅子炸鸡、芝士排骨、奥尔良鸡翅、薯条沾冰激凌。
对，她就是薯条不蘸番茄酱而要选择冰激凌的邪教徒。
对于苏晓白的身体来说，这么多吃食超越了她平时的食量，摄入的热量简直令人发指。对于西尔维诺的身体来说情况没好多少，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