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之后,温成的脸色不由得更加凝重起来:“若照你这么说,派来的杀手都是顶尖的,这事确是真的难办了。”
温成虽为商贾,但多少知道些关于道上的事的。
那些道上的人收了银子做事,若是买主不撤销,那便是行刺都失败后,才会退还定银。
所以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不可能让那三楼四阁的人退了定银,不再暗杀。
玉棠听到父亲说这事情难办,拿着帕子的手暗暗的收紧。
“爹,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云震虽说他有法子,但若是那知府铁了心要他的命呢?那便是断一臂,又或是有生命的危险,可能都会孤注一掷。
温成冗长的沉思之后,无奈道:“不能让三楼四阁的人退了这桩单子,只能盼那知府及早的垮台。”
闻言,温玉棠倒是急盼着金都来的沈霁早些到了。
温玉棠从父亲的院子出来后,便去寻了云蕾,问她关于钦差何时来一事。
“我爹说,如今若是盼着知府把悬赏令撤销了,还不如盼着那钦差早些来,让其彻查知府所做的勾当,让他早些垮台才是最实在的。”
云蕾给坐在对面,给愁眉苦脸的小嫂子倒了杯温茶,安慰道:“大哥身手了得,必然能安然度过。”
云蕾虽然说不为自己的兄长担心,但心里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凶险了。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至于钦差何时到,我也没有个准确的时间。”
云蕾也不知沈霁何时来,她与他唯一有联系的便是月前的那一封信了。
玉棠见云蕾似乎面色无了昔日的光彩,便转移了话题:“我打算花重金请些能人过来,做好完全一失。”
云蕾回过神来,思索了下:“若是要请的话,不如依然请三楼四阁的人,杀手最为了解杀手的手段,且我听大哥说这暗杀的事情三楼四阁中的人也只有一楼二阁参与了,起它二楼二阁还是有许多能人的。”
玉棠不懂道上的规矩,诧异道:“可这做杀人勾当的,还会保护人?”
云蕾勾唇的一笑:“只要有银子,那便是鬼都能帮你推磨。”
此话确实有道理,玉棠一合计,便起了身:“我去给你拿银子,这事还得靠阿蕾你了。”
云蕾点头。
之后温玉棠回去拿了两万两银子让下人送去给云蕾。
送了银子后,想到近来天冷,便让人给云震收拾一些厚实的衣服送去。又想到她怕牵连无辜,连一个厨子也没有,镖局中都是他那些弟兄。
一群爷们,肯定是凑合着过,想到这,她又让人去做了些吃食送过去。
念完菜名后,便让婢女下去吩咐了。
初夏不知自家姑爷搬到镖局去的原因,见小姐嘱咐完这样又准备那样,便劝道:“小姐这么关心姑爷,为什么不让姑爷搬回来住,镖局虽然事忙,但也不是非得在镖局住下才成呀。”
玉棠挑选出几件厚实的衣裳让初夏放入箱子中。
淡淡道:“想也不一定得日日见,正事要紧。”
正说着话,春桃便进来了。初夏问她:“你方才都去了哪,哪都找不找人。”
春桃脸色微红,认错道:“方才听旁人说起知府大人府中遭贼的事情,一时忘了时辰。”
听春桃口中说道知府二字,玉棠心思一动,看向她:“都听说了什么?”
春桃:“奴婢方才听说知府大人的府邸昨晚遭贼人偷了东西。”
“可知都偷了什么?”
春桃微微摇头:“没听说偷了什么,但却着实惊到知府大人了,今日一早就知府大人的府邸里外多百人官兵看守。”
初夏疑惑道:“不是就遭了一个贼么,怎就闹了这么大的阵仗?”
春桃应:“所以大家都在说这事,都说有可能不是遭贼了,而是那些贼人回来报仇了。”
“可剿匪的事情不是咱们姑爷……”初夏忙止住了话,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主子。
玉棠也没有在意初夏说了什么,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昨晚知府府邸遭贼,肯定是云震的手笔。
他说过,知府不让他安生,那他便不会让知府高枕无忧,也让他食寝不安的滋味。
如今他那悬赏一臂的消息已经在三楼四阁中放出了,知府估摸着早就收到风声了。
只是先前不怎么当一回事,但现在有贼人进府后,便怀疑是杀手寻上门来了,因此才会调动官兵来保护自己。
玉棠别的不想,就想云震的这法子能起作用。
知晓了这事,玉棠面上丝毫不显端倪,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
东西都准备完了,正想让人送去镖局时,有下人通报,说是来客人了。
那客人说是从晋州来的,是云震故友。
玉棠以为是牧云寨那边来人了,便让人通知了在府中的云蕾。
毕竟也是牧云寨的人,与云蕾一块去,倒也有话说。
二人在前院遇上,云蕾问:“小嫂子可知来人是谁?”
玉棠微微摇头:“不知,没有说。”
云蕾倒也不在意,只道:“反正一会就该见到了,就是不知道这寨中到底还会有谁过来。”
二人便往前厅而去,还差一小段回廊便要到前厅时,廊上有个送去茶水出来的婢女。
婢女脸颊微红,看似有些心神荡漾,愣是走神得连自家主子都没有瞧到。
差些撞上了,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认错。
玉棠看她满脸通红,便问:“你羞什么,怎心不在焉的?”
婢女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倒是云蕾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模样倒像是少女怀春,春心荡漾的模样。
只是……牧云寨中能有姑娘一眼相看就红了脸的爷们吗?
她兄长那样貌,姑娘家第一眼确实是会红了脸。但就那吓人的气势,第二眼就能把姑娘所有的春心都给戳碎了。
这婢女显然不是瞧了两眼,应当是看了许多眼。
云蕾有些好奇,便上前走去。走到前厅门外,看见那如无瑕疵美玉般的侧脸之时,神色微微一愣。
玉棠走近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屋中的一个长相俊美,气质清冷的青袍男子站了起来,朝着她们望了过来,目光落在云蕾的身上。
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掩了下去,语声冷清:“阿蕾,许久不见。”
一声阿蕾,温玉棠不知怎的,就清楚了。
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应当就是云蕾的前夫婿沈霁了。
云蕾的眼光确实可以。但这人相貌虽好,可给玉棠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是个天生性情凉薄的人。
温玉棠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云蕾。
她以为云蕾会变了脸色的,但云蕾却是面露笑意。
“三年一别,确实是许久未见。”
云蕾笑得坦然,脸上的笑意竟看不到一丝对这个前夫婿的怨念。
就好似他们二人是和平和离的一般。
可先前听云震所言,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分明就不简单。
还是说云蕾早已经放下了?
玉棠收回目光,看向沈霁。
沈霁看了一息云蕾,随即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温玉棠。
面色温和:“沈某忽然拜访,叨扰了。”
沈霁一身常服,还以沈某自称,大概是隐藏了身份入的扬州城。不然钦差来寻,怎么可能如此的风平浪静?
温玉棠微微一笑,与云蕾一同入了前厅,然后屏退厅中了的下人。
第62章 夜归 贼性不改
厅中下人皆退了出去, 温玉棠朝着沈霁福了福身:“民妇温玉棠见过沈大人。”
沈霁面色寡淡地道:“我与云寨主乃是旧识,夫人不必拘礼。”
温玉棠不可能敢真的信了这话。一则官与民本就不是平等的,二则她又不能当着云蕾的面表现出早就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一沈霁与她们二人道:“我此次来本是想与云寨主叙旧, 但不曾想他不在府中。”
刚刚问起婢女,婢女说他们姑爷近几日都住在镖局, 因事忙都不怎么回来。
沈霁微微思索, 便知道云震搬去镖局的顾忌了。
想到这, 沈霁看了眼云蕾,再看回温温玉棠。
“云寨主遭行刺一事, 我前几日听说了, 也安排了一些彻底调查, 很快便会有消息。”
一旁的面色从容的云蕾插了一句话进来,“我想你应当知晓是谁派的人。”
温玉棠闻言看向她。听说两人只相处了三个月,但怎么觉得云蕾这话好似很了解沈霁一样?
不过玉棠想了想自个和云震,也是才成婚三个多月,但他们也是有些了解对方了的。
沈霁看向她, 面色也很是平淡。
从二人这些神色和语气来看,还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装,玉棠也只能陪他们一块装。
沈霁:“在还没有证据之前, 便不能随意揣测怀疑。”
云蕾笑了笑:“但你心中也已经怀疑了, 不是吗?”
沈霁也不见动怒,反倒是看着云蕾微微点头。
云蕾见他点头, 略微思索了一下,语气中带了些认真:“沈霁你素来聪明,你想想可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人收手?”
沈霁却是意味深长的道:“云寨主不是已经想了一个对策了?我认为也是已经有些成效了。”
玉棠与云蕾相似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对策。
——云震吓唬知府的对策,便是昨晚在知府府邸中所闹的事情。
玉棠顿时警惕了起来。
沈霁应当是今日到的扬州城, 可却是知道云震的对策,更知道昨夜知府府邸发生的事情是云震做的。
这人,确如云震所言,心思敏锐。与云蕾在一块,若他不喜云蕾,那么长此以往,云蕾便是吃亏的那一方。
好在云蕾及时醒悟,没有再深陷其中。
到底是男客,沈霁并未久留。只待了一刻便告辞了。
沈霁走后,云蕾便趁着四下无人,直接与自家小嫂子承认了与沈霁的关系。
“沈霁,便是我的前夫婿。”
玉棠一愣“啊”了一声,有些怔愣。
云蕾以为她是惊讶,又解释:“我要是不说的话,大哥估摸也会与小嫂子你说,那倒不如我先如实交代了。”
玉棠:……
不,那个什么,你大哥老早就与我说了。
为了不把自家丈夫暴露出来,玉棠便瞪大了双眼,一副震惊的表情。
“你的前夫婿竟然是沈大人?!”
云蕾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嫂子,你可别嚷嚷,这件事我只是让你知晓,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玉棠忙点了点头,云蕾这才松开了手。
“那沈大人的样貌出众,看着也是个脾性好的,阿蕾你当初为何与他和离?”
云蕾笑了笑:“我当年便是看中了美色,才会挟救命之恩让他与我成婚,后来发现我们不适合,我便与他和离了。”
想了想,云蕾又补充:“合着欢,不合着散,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与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再见面也一如当初,不必再揪着往事不放。”
看她的样子,像是放下了,但玉堂还是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哪若是沈大人对你忽然生出了些以前不该有的感情,想要与你重新开始呢,你还会不会考虑考虑?”
云蕾“噗呲”的一声笑:“他呀,是决然不可能喜欢上谁的,再者……”话语顿了顿,笑意淡了下去,神色认真了起来:“再者,若是真有这个可能,我也不会再考虑,好马尚且还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我也喜欢没有约束,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岂不更好?”
听到云蕾这话,玉棠觉得可以把原话说给云震听了。
让他知道,他妹妹不可能再回头啃草了。
*
入了夜,玉棠看完些账本,眼睛有些酸了,便阖上了账本,准备上床就寝。
这才刚躺到床上,窗户就被敲了几下。
两轻一重。
玉棠“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下床,穿上便鞋便哒哒哒地跑到窗户后边,拔了插梢。
窗户一开,云震便穿着夜行衣站跃了进来。
玉棠便忙的把窗户关上,才一转身就被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吓得她忙搂住了对方的脖子,随即打了一记他的胸膛,娇嗔:“你怎就尽吓人?!”
“下次要抱你,我提前知会你。”说是这么说,但却不一定做得到。
玉棠冷哼了一声,随即问:“你怎就回来了,还是在这大晚上的?”
“自然是想你想得睡不着,就回来了。”
云震离开几日,每晚都睡得不大好,心情更是烦躁得很,现在一见到人,心情顿时就畅快了。
听着云震的话,玉棠听着受用,但面色却是有几分小娇气:“若是睡得着,就不打算回来寻了?”
云震把她抱回到了床上,给她脱了鞋后,自己也褪了鞋袜。
躺到床上后,自己把人往怀里一带,紧紧的抱着。
怀里满了,心中也踏实了,感慨道:“还是睡在你身旁踏实,这几日还真是没有一宿是好睡的。”
自然,除了想自己的妻子外,还有便是得提防那些杀手下黑手。
晚上夜黑风高,最是下手的好机会。
玉棠:“所以你就来找我睡觉来了?”
云震闻言,忽然眼神就深沉了起来:“不是睡觉,是来睡……你。”
话一落,便径直的压了上来。
玉棠才想惊呼出声,便被他紧紧的捂住了嘴巴:“你可别喊出声,不然旁人听到了,还当你趁真我不在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