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了自己手上的书，用毒蛇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乔乔，慢吞吞且充满恶意地说道，“它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玩。”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去音乐节吗，迪奥？”
“那是常识。你会发现自己听到的最多声音不是乐器的弹奏，而是女支女们所发出的噪音。”迪奥冷笑。
“啊？为什么她们会出现在音乐节上？”乔乔惊讶道。
其实她不是特别清楚女支女们是做什么的，但她知道那是不好的词。因为人们总是用“女支女”这类话来骂人，听说她们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她被告知一位体面的小姐绝对不应该接近女支女。
“人们在狂欢的时候，总是想找点乐子不是么？这种时候她们显然更容易拉到生意。”迪奥耐着性子向她解释。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女支女们的生意会变好？”
乔娜妮丝疑惑地望着迪奥，她依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
迪奥再次哽住，他见鬼一样的看着乔娜妮丝，心里几乎要咆哮。是啊，这是一个认为接吻就会怀孕了的蠢女孩，她怎么可能知道女支女会干什么！
虽然他清楚如果让乔乔知道真相她一定会惊慌失措，欣赏她的崩溃会令他感到愉快。但他还需要利用乔乔的无知，让她远离那些喜欢上她的男孩们。
于是他含糊地回答道，“这是为了获取欢愉的一种方式，男人们付出便士，从女支女身上买到快乐，毕竟音乐节时候大家都很容易兴致高涨不是么？你没必要去了解这些，乔乔，父亲如果知道你打听这些会不高兴的。”
确实……如果爸爸知道她对这些事情感到好奇，一定会很生气。
乔娜妮丝顿时退缩了，她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但很坦率地向迪奥道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迪奥，你真的是非常的博学。”
她那双美丽通透的眼睛凝视着迪奥，很认真地对他说道，“虽然你一直对我很坏，但你刚刚确实教会了我有用的知识，我会记住你的每一份友善的。”
……这个蠢女孩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迪奥心里哼了一声，他想要冷笑，但表面上还是冷静地回答，“不客气，毕竟我答应了父亲会指导你，乔乔。”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疑惑地望着迪奥。
“什么？”迪奥有些警惕。他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人们能从女支女们那里买到快乐？如果她们能够贩卖快乐，那么她们做的不是一件好事吗？我的意思是，大部分人都过得不幸福不是吗？既然如此，人们为什么要看不起她们？能够给人们带来快乐的话，不应该值得尊敬吗？”
“……”
迪奥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一阵无力的崩溃感突然席卷了他全身。
他被乔乔的想法震惊了。
狗屎！这真的难倒了他……
虽然他清楚这其中运作的原理，毕竟他在贫民窟的时候早就耳濡目染，他时常看到他的邻居就在肮脏的巷子里招揽客人。他对这些肮脏的事情再熟悉不过，但这太愚蠢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为什么乔乔总是要问这些让人无法解释的问题！
第7章
他们的马车走了将近一天后，终于抵达了伦敦。管家将孩子们带到乔乔在伦敦的姑妈佩妮·卡朋特那里，在音乐节持续的一周期间，他们都将住在卡朋特家中。
“噢乔乔亲爱的，好多年没见了，你越长越漂亮，和你的母亲玛丽真是一模一样。”
“谢谢您，佩妮姑妈！我也一直都很想念你们！”
迪奥冷眼看着那个拥有乔斯达家族标志性海蓝色头发的胖女人拥抱了乔娜妮丝，然后她的表妹，一个叫安娜的长脸女孩，在佩妮的要求下极不情愿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好。”
“你好！安娜！你比小时候长大了好多！”
乔乔充满热情地上前拥抱了表妹安娜，完全没有发觉对方脸上的嫌弃。
迪奥发现乔乔似乎不太能够正确的意识到别人对她的感觉，比如她的表妹看起来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在来的路上他听乔斯达家的管家介绍过卡朋特家的情况。佩妮是乔斯达爵士的妹妹，但她除了发色之外和乔治长得并不像，她的丈夫是一位做进口丝绸生意的商人，常年出行海外，没有爵位。他们全家都非常殷勤地来欢迎他们，除了乔乔的表妹，她始终用怨恨的表情盯着乔乔，迪奥怀疑那个长脸瘪嘴的丑女孩可能像他一样恨她。
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为何不利用这个女孩让乔乔过上一段不痛快的时间呢？
“乔治已经写信跟我说过了，你们将会在伦敦住上一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们，乔乔，以及布兰度先生。”
对于乔治的养子，佩妮姑妈的态度相对要冷淡一些。事实上她并不认为收养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男孩是个好主意，他们卑劣，缺乏教养，尽管乔治声称他的父亲是他们乔斯达家的救命恩人。
但考虑到因为乔娜妮丝是个女孩，无法继承她父亲的爵位，除非乔乔和丈夫结婚后生下男孩，那就可以由那个男孩继承。然而她的父亲却收养了一个男孩，这意味着如果乔斯达爵士去世时候乔娜妮丝没有子嗣的话，布兰度家的孩子将来有可能继承他的爵位。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高，但依然很令人不安。要是让他们家族世袭的爵位被其他人偷走，佩妮姑妈觉得还不如把自己的大儿子威利过继给乔治，如果他坚持决定不再娶妻给乔乔生个弟弟的话。
“说起来，威利不在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和卡朋特一家都打过招呼之后，乔乔又开始寻找她的表哥的身影。
“噢，威利还在学校上课呢，他听说乔乔你会过来这里度过音乐节可激动坏了，晚上下课回来时候一定要给你带伦敦现在最火热的苹果馅饼。”佩妮姑妈一脸宠爱地看着她说道。
“真的吗？那我可太高兴了！”乔乔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了极为期待的表情，她就像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一样，爱惨了甜食。
在乔娜妮丝小时候，她的母亲去世后，佩妮姑妈曾向乔治提议过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威利和她订婚，这样就能保证乔斯达家族的爵位有最合适的继承人，财产不被稀释。
但乔治拒绝了，他表示最重要的是乔乔能够过得幸福，她结婚是为了爱情，而不是只是为了利益。他会让乔乔自由作出选择，如果她自己想要和威利结婚的话，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因此佩妮姑妈在威利小时候就不断教导他，让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取得乔斯达家的女孩的欢心。
对于威利而言，他一开始是不情愿的，但在见到乔乔之后，他完全被这个漂亮又活泼的可爱女孩迷住了。她一点都不像他见过的那些贵族女孩那样傲慢！她能让身边所有人心情都变好，没人会不喜欢乔乔！当他看到乔乔吃着馅饼时候的可爱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娶她。因此威利决定接受母亲的建议，在他的生活中谈到的最多话题就是乔乔，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亲妹妹安娜。
安娜没有乔乔漂亮，也不像乔乔一样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她能拿来炫耀的宝石胸针还没有乔乔的那条丹尼猎犬值钱，乔乔十二岁生日那天的礼物马驹价值她十年以来的所有零花钱。这些都导致了安娜对乔乔的憎恨，觉得她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夺走了身边所有人对她的注意力。
然而乔乔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依然对着所有人傻气的笑着，包括迪奥。
“好了孩子们，我带你们去自己的房间，然后在我准备晚饭的时候，你们可以在这里逛逛，记得不要走太远，防止迷路。”
佩妮姑妈带着乔娜妮丝和迪奥来到客房，他们家不像乔斯达家那么富丽堂皇，只有一个空余客房给乔斯达家的孩子准备。佩妮姑妈提议让安娜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乔乔，但安娜立刻尖叫着抗议。
“不行！！我不要别人碰我的东西！”
“你这个孩子！”
佩妮姑妈刚想斥责安娜，乔乔连忙制止了她。
“没关系的，这样对安娜不好，我可以和迪奥住一间。”
乔乔的话让佩妮姑妈与迪奥一同看向了她，迪奥的表情顿时变得跟见鬼了一样。这个白痴乔乔，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恐怕不太合适，亲爱的，这样会损伤你的名誉……”
她用不太友善又带着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迪奥，“虽然你们是兄妹了，但他毕竟是个被收养的孩子，人们依然会因此说闲话……”
“为什么？我又不会和迪奥接吻。”
乔娜妮丝不解地望着佩妮姑妈，这怎么就会损伤她的名誉了呢？事实上她应该和迪奥在一起，这样她就可以监视他。
“……”
迪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哦没错，乔乔相信着所谓的“接吻纯洁”。他忍不住报复性地冷笑心想，也许他真的应该考虑偷走她的初吻，这大概会让她伤心很久。
“啊，我不是说你会和迪奥这么做，乔乔。”
佩妮姑妈顿时露出了非常尴尬的表情，但幸好她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并不会破坏迪奥的计划。
“只是这真的不太合适，再说一位体面的小姐也不需要和别人挤在一间房间里，还是让迪奥和威利住一起吧，两个岁数相近的男孩一定会有很多话能聊。你愿意的吧，迪奥？”
说着佩妮姑妈又冷淡地看了眼迪奥，她不能让这个贫民窟出身的下贱男孩得到和乔乔独处过夜的机会，她怀疑他会找到一切机会偷走乔乔的童贞。
“那是当然，尊敬的卡朋特女士。我们都知道名誉对乔乔而言非常重要。”
迪奥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视，他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了，只是在他的身份发生变化后，别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收敛了许多。他在心中诅咒着乔乔的姑妈，但表面上还是非常得体地点了点头。
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都跪在他的面前。
“那好吧。”乔娜妮丝答应了。
迪奥微微眯起眼睛，不过他注意到乔乔的表妹安娜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时不时偷看他。他掩饰着心中的轻蔑，礼貌地向安娜笑了笑，对方的脸飞快红了。
他不会让乔乔过上一个愉快假期的，迪奥阴暗地心想。
比起底蕴丰厚的乔斯达家，卡朋特家则像个暴发户。
迪奥非常离谱地发现卡朋特先生的书房里收藏的竟然都是用来装门面的假书！他唯一期待能用来打发时间的计划落空了。一下午他对于这所屋子的探索是一无所获，而那个叫安娜的丑女孩一直在试图制造偶遇，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十分令人烦躁。
但迪奥还没准备好挑拨她和乔乔，这次他不会再冲动的草率行动。他打算先弄清楚所有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针对攻击他们的弱点。
……当然，他的关注名单中暂时不包括乔乔，她简直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了脸上。比如她现在最期待的事情是去参加集市上的音乐节。
迪奥嫌弃地看了乔娜妮丝一眼，她看起来完全把家庭教师教她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没有像一个淑女让仆人帮她切开苹果，而是把苹果啃的满手都是汁，发出很不雅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没了家庭教师和乔治那个老古板的监督，她放松到还敢在他的面前盘腿而坐，最离谱的是她的姑妈竟然完全没有指正她的礼仪。
……不，他不是乔治，他不应该去关注乔乔的礼仪问题。
事实上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尽管乔乔拥有聪明的脑子，她的成绩不错，但生活方面依然杂乱无章，是个迟钝又不吸取教训的家伙，这对他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但很快迪奥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无视这个问题。
乔乔的表哥威利从高中回来之后，把带回来的馅饼给了乔乔。
“哇！谢谢你威利！我喜欢这个！”
她高兴地拥抱了那个男孩，并直接用手去抓馅饼。乔乔一脸幸福地咬了一大口，那多汁的馅饼的果酱像流沙一样流满她手上。
迪奥正想嘲笑她的吃相粗鲁，毫无教养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乔乔做出了更超出他想象的事情——她并没有选择去洗手，或者用餐巾擦拭，而是直接把沾满果酱的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舔干净。
……哦不。
迪奥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没人告诉过她这是一种非常不雅的行为吗？！
她的天真和她所表现出来的放浪举动极不匹配，当然乔乔并不会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他应该找机会和她谈谈……迪奥发觉自己的裤子有点紧……令人羞愧！他对乔乔毫无感觉，她竟敢这样对他！这已经严重干扰到他了！
那个叫做威利的男孩一瞬间脸红得像快要烧起来，说话结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好，好吃吗，乔乔。”
“非常好吃！你对我可真好，威利表哥。”
“当，当然，我会一直都对你这么好的。”威利注视着她喃喃道。
“我太高兴了，谢谢你！你是我最好的表哥。”
“我也希望我是。”威利说着，又警告般地看了眼迪奥。
“……”
迪奥几乎一下子就发现了那个男孩的心思，以及卡朋特家打着什么样的目的才那般讨好乔乔。
这太明显了，他不是乔乔那样的傻瓜，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对她这么好是为了图谋什么，而她总是这么毫无防备。
迪奥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男孩将比埃里更麻烦。而乔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疏忽大意，她乱七八糟的举止和极度匮乏的性知识给了别人太多可趁之机，她的表哥完全可以找到机会，把这个毫无危险意识的蠢女孩骗到手。
如果乔乔和卡朋特家的儿子订婚的话，这会影响到他最终能得到的财产。
……不，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必须提醒乔乔，让她谨慎行为举止，不要再暴露出那么多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