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荣原本走路的动作,停了下了,侧身看着宝枝,连护甲都没有摘下了,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摔在宝枝脸上。
巴掌声在寂静的长街上,格外的清脆响亮,宝枝也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脸肿的老高,脸上还被护甲弄出了一道血淋子,人也懵了许久。
卫玉荣巴掌打了,看都没看接着向秦承徽的宫殿走去。
宝枝看着卫玉荣的身影老远才反应了过来,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卫玉荣用余光瞧见宝枝跟了上来,冷嘲道:“还算聪明。”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应该胡言乱语的,让小姐不高兴了。”宝枝怯怯地说道。
“卫府有什么好的,我有机会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儿,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枕边人,为何要在那种地方白白浪费时间。”卫玉荣咬着后牙说道。
卫玉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这种话你最好还是少说为妙,若是让其他人听去,以为我对太子殿下不忠,别说你了,我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宝枝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
还好秦承徽的宫室离平乐苑也不远,两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宝枝肿着脸搀扶着卫玉荣,迎面撞上了两个拿着食盒的小婢女,两人身量娇小,瘦的跟个小竹杠一样。
迎面撞上了卫玉荣,两人小婢女遍将食盒放在一旁,跪在地上行礼。
卫玉荣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膳房的人呢:“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拿着食盒做什么。”
卫玉荣也不是有多了解膳房的规矩,主要是昨夜卫玉荣晚上没有用好,到了晚上想要用点糕点,结果膳房的人推三阻四的。
一会说膳房的师傅不在,一会说膳房的钥匙不在手里,卫玉荣一早就告知虞氏了,虞氏也是磨磨唧唧的,如果可以卫玉荣怕是要告到太子那里。
两个婢女是个老实的,如实的回答:“上林苑来消息说,卫奉仪肚子饿了,让我们早点送些东西过去,说是做奴才的不能让主子饿着。”
本来卫玉荣脸上才堆起的笑意,在听到上林苑和卫奉仪后,笑意如风一样,一吹就散了。
两个小婢女才入宫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刚刚还一脸笑的主子,怎么就冷着脸了。
两个小婢女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
对付这种事宝枝还是和往常一样:“你们难道就只知道一个卫奉仪吗,要是不知道的话,就快滚下去别扰了我们家娘娘的兴致。”
听到这话小婢女瑟瑟发抖地拿着食盒,跟一溜烟似的跑了。
“殿下今晚还是歇在上林远吗。”卫玉荣呆呆地说道。
宝枝也没有办法再瞒着了,只能在一旁点了点头。
卫玉荣一下子被惊得站都站不稳,要不是宝枝在一旁扶着,只怕真的要坐在地上了。
卫玉荣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冰冷的手摸住宝枝的手:“宝枝怎么办啊,卫禾绾她不会真的要骑在我的头上了吧。”
宝枝安慰道:“小姐,没事的,您不是要去秦承徽那里吗,你若是得了她的庇护,卫禾绾什么的不过是个小石头粒子而已。”
卫玉荣喘着气,定了定神:“对对对,我先投靠到秦承徽那里,等到段氏和虞氏争出胜负时,我再去投靠到赢得那一方,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事了。”
宝枝在一旁扶住卫玉荣点了点头。
“宝枝快快快,咱们快些去,若是一会儿秦承徽是歇下来了,就不好了。”卫玉荣慌慌张张地说道。
“唉。”
卫玉荣站在殿门口,内心纠结的很。
若是真的投靠了秦承徽,往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名副其实的成为她身边的一条狗。
卫玉荣自诩自己才貌双绝,怎么能心甘情愿的伏小做低。可若是不去,自己在这东宫中,没有家室,没有宠爱,就和没有根的浮萍没什么两样。
“宝枝,去敲门吧。”卫玉荣淡淡地说道。
瞧,在这深宫中人人除了忍和强忍,没有任何选择。入了这深宫,自己便不是自己了。
宝枝敲了敲门,宫殿的大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宫女。宫女瞧卫玉荣的位份不高,话是张口就来。
宫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娘娘说了,她现在已经歇下来,小主有什么事情,明日在来吧。”
说着就要关上殿门,卫玉荣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从头上拿下一只碎花钿,这只花钿无论是颜色还是做工都是上乘。
卫玉荣拉过小婢女的手,将花钿塞到婢女的手上:“劳烦姐姐再通传一声吧,我实在是有要事要找你们家娘娘,这个花钿你就收下吧,就算是我端午谢礼。”
婢女看着手中的东西,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她一眼就身处瞧上了,可是……
拿了人家东西肯定要给人家办事:“小主,那奴婢再去通传一声,若是我家娘娘,执意不见您,奴婢也没有办法。”
卫玉荣听了这话,面露喜色,有机会总比连一面都见不上来的强:“多谢。”
过了一会儿,殿门又被打开了:“小主,我们娘娘请您进去喝杯茶。”
宝枝扶着卫玉荣进了殿内。
只见秦承徽已经松了发髻,简单的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服,在桌子前拿着一本书读着。
“妹妹这个时候来没有打扰到娘娘吧。”卫玉荣笑着走进来。
“原来是妹妹啊,婢女来禀报我还以为是谁呢。”秦承徽起身迎接卫玉荣。
“妹妹在自己宫里睡不着,就想来和娘娘说说话,娘娘不会嫌弃妹妹吧。”
“怎么回,我也无聊的很呢,让婢女拿了一本话本子来看呢。”
“那妾身就将心放到肚子里。”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些有的没的。
“妾身给娘娘带了件礼物,算是妾身的一份心意,宝枝快把东西给娘娘拿上来。”
宝枝将端着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秦氏抬眼发现,宝枝的脸上红肿了一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卫玉荣亲手掀开上面盖的布料,秦氏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
托盘上放的是一整套头面,上面镶嵌着一堆珠宝,玲琅满目,看着就价值不菲。
卫玉荣一直在注意着秦氏的神情,看着秦氏眼前一亮的表情,卫玉荣就知道,她是喜欢的。
毕竟这套头面是在卫府时,寻了最好的师傅,最贵重的珠宝才制成的。卫玉荣是心疼的不行的。
卫玉荣原本是在成婚时佩戴的,可现在已经入了东宫,往后大概是没有机会的,倒不如顺水推舟送给别人,还得了个人情。
“妹妹,这东西太贵重了,姐姐是万万不能收的。”秦承徽推辞着,可眼睛却一直在那套头面上,没有离开过。
“姐姐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再说妹妹也不是白送给您的,妹妹也是有事相求。”
“那你说来听听。”
卫玉荣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到现在都没有召见我,今晚还是歇在了上林苑,没有恩宠,看来我往后在宫里的日子是不太好过。”
秦承徽明白卫玉荣的意思:“我当什么事情呢,不就是你害怕自己不得圣心,想要和我做个伴吗。”
“姐姐聪慧,妹妹就是这个理。”
“我的好妹妹当然可以啊,你往后想来就来,姐姐这里巴不得你常来啊。”说完还摸摸了卫玉荣的手。
卫玉荣也就放了心,秦氏这是同意了。
“不过依我说,妹妹你真是可惜,才貌没有一处能挑的出错,怎么殿下就不来你这呢。”秦氏咂舌道。
“不过宫里都是这样,慢慢的你就习惯了,你啊,就是运气不好,前面有个卫禾绾罢了。”
秦氏的这句话点醒了卫玉荣。
是啊,她现在这个处境,都是因为卫禾绾。
第20章 毒药
若是没了卫禾绾,她卫玉荣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卫禾绾的宠爱是不是都归她了。
卫玉荣被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惊了一身冷汗,她虽然不喜欢卫禾绾,可也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她只是喜欢看卫禾绾狼狈的样子。
卫玉荣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里的荒唐念头甩出去。
“哎呦,您瞧瞧我这个嘴真是不会说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那就完了,我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秦氏歪斜着身子,捂嘴笑道。
“娘娘,您说笑了。”
“好了好了,妹妹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要好好珍藏,桂雁快将东西拿下去收好。”
桂雁走到桌前拿起头面刚想要退下,秦氏却突然将她喊住。
“桂雁,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嘛。”秦氏问道。
“回娘娘的话,都已经弄好了,奴婢将东西洒在了墙角,今晚应该就能起效。”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卫玉荣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姐姐,这是做什么啊。”卫玉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殿内年久失修,这些天每天晚上都有老鼠爬来爬去的,吵的人睡不着觉,我就让桂雁去内务府里拿些老鼠药。”秦氏解释说道。
卫玉荣明白的点了点头。
“妹妹也要多注意啊,在其他地方看见那种白色粉末,千万不要碰,都是有毒的,若是误食一点点,那可是要出大事的,要人性命的。”
不知道是不是卫玉荣的错觉,卫玉荣觉得秦承徽在说后半句的时候,语气格外的重一些!
“那药的毒性真的有那么强吗,多谢姐姐提醒,妹妹初来乍到,好多事情都不懂,还须得姐姐多多提点着。”
“细的我也不清楚,这药好像是宫里专门制成的,无色无味,连银针都试不出来,药粉末和蜜糖和在一块,放在墙角,老鼠就爱吃这个,效果好着呢。”
听了秦承徽的话,卫玉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承徽伸手将卫玉荣拉进来一些,凑在她的耳朵旁小声说道:“原先在宫里,就有人用这种药去害人,最后也没查出来。”
卫玉荣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她虽然原先在家时,也会因为一些小事情将人打残,最不济也是发买到窑子里,就算是打死人,那也是下手的人的问题,和她卫玉荣没什么关系,至于杀人之类的她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幸好秦承徽及时扶住了卫玉荣,不然卫玉荣的脸就丢大了。
“今夜和娘娘聊的十分尽兴,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就先回去,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卫玉荣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哎呀,您瞧瞧我,光顾着和你聊天了,都忘了时辰。”秦氏歉意的说道。
“不妨事。”
“桂雁,你拿着灯笼去送送卫奉仪,天都这么完了,你跟着去我也就放心了。”
“唉。”桂雁应声回答。
“娘娘也早些休息吧,妾身也先回宫了。”卫玉荣笑着回答。
“妹妹也要早些休息啊。”
客套完了之后,宝枝扶着卫玉荣出了殿门,桂雁也拿着灯笼跟在身后。
桂雁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秦承徽一眼,秦氏和桂雁四目相对,秦承徽对着桂雁轻抬下颌,桂雁便明白了秦氏的意思,也对着她点了点头。
宝枝和卫玉荣走在前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秦氏主仆二人的小动作。
秦承徽坐在桌子前,微微勾了勾唇角。
桂雁将卫玉荣主仆送回来宫室后,便又折了回来。
桂雁还去了一趟小厨房,端了一碗参汤给秦承徽。
“娘娘,奴婢给你拿了参汤,您喝了吧。”说着就参汤端到了秦承徽面前。
“事情都弄好了吗。”秦承徽接过参汤,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参汤,却没有喝。
“差不多了,依奴婢看,卫玉荣大概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可是她不敢。”
“我明里暗里提示了她那么多次,她要是没有做成,那就真的是蠢钝如猪,本宫的心血就都白白浪费了。”
“娘娘应该再推她一把,说不定这事就成了呢。”
“也是,铺垫了那么多,也不差也一件事了。”秦承徽端起杯盏,小饮了一口,便放下了。
“娘娘,奴婢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要了卫禾绾的命,奴婢觉得有她无她差别不大。”桂雁站在一旁,不解地开口。
“有她无她差别可大着呢,她才入宫两天,连着两天都能勾着殿下去她那里,有这样的好功夫,此女可不简单。”
“太子殿下可能只是一时新鲜也说不准啊。”
“你懂什么!此女不同,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若是殿下以后专宠此女,咱们的大计不就泡汤了吗,所以卫禾绾留不得。”秦氏面露狠色,与往日的温柔娴静大有不同。
“她留不得也不能脏了咱们自己的手,老天也真是开眼,我正愁怎么下手呢,卫玉荣就撞上来了,真是天助我也。”秦氏原本温柔娴静的眉眼,变得让人不敢直视。
“对了,王爷不是传来消息说,内宫有咱们的内应吗,找到了吗?”
桂雁摇了摇头:“今日奴婢在各个地方都转悠了好长时间,没有和描述相符合的。”
秦氏细细思索着:“明日你再多转悠转悠,此人可能身份不低,要留心着手中有痣的人。”
“是。”
“桂雁再等等,咱们和王爷布了这么久的网,马上就可以有成果了,在等等我就可以回到他身边了。”说道他的时候,秦氏整个语调都便温柔了。
“娘娘对王爷痴心一片,王爷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桂雁安慰道。
“会吗?我不奢求什么,只求王爷的心里有我就好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
桂雁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不是安慰了就会好的,说的千言万语反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桂雁能做的也就真是站在一边,静静地聆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