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两位奉仪,咱们走吧”
“嗯”
走在路上,一路环顾,看着这偌大的东宫,湛蓝的天空下东宫显得格外的辉煌,红墙绿瓦,无处不让令人动心。
可就是这样的东宫,将这偌大的天变得四四方方的,令人透不过气来。卫禾绾不禁思考起来,自己走的这一步路真的值得吗。
可如今在想这些有什么劳什子用,人啊总是为了些没什么用的事情上,浪费心力。想到这些,卫禾绾低下了头,笑了笑。
赵嬷嬷走在前面带路,许是熟悉了环境,卫玉荣胆子也大了起来,在后面悄声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了,父亲怎会同意你同我一起入宫,你一个小小的庶女,竟与我一样入了东宫,还封了奉仪。”
卫禾绾摸了摸手上的软玉镯,娇媚一笑:“如今已入了东宫,姐姐说话做事可要注意些,父亲既然让我随着姐姐进了宫,自然有父亲的道理。如今我与姐姐一样,入了宫,封了奉仪,那姐姐和妹妹便是平起平坐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嫡女庶女的又有谁会在乎呢。”
“哟,这封了奉仪果真不一样了,说话的时候腰杆子都硬了,真是小人得志,和你小娘一模一样,一样都是个狐媚货色,早知道就快些将你嫁到那刘老爷家里做他第五房小妾。”卫玉荣紧紧地攥着帕子怒声说道。
“可惜了姐姐和嫡母的一片苦心,可我和姐姐一样入了宫成了奉仪,实在是无福消受。劳烦姐姐转告嫡母,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卫禾绾原先在家中是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罢了,如若不是为了小娘和弟弟才忍气吞声。
可现在她和她的嫡姐一样,都是同样的位份,日子还长着呢,她既下定了决心要在东宫,索性撕破脸,大家都痛痛快快的,也不拘着说什么。
“卫禾绾!我告诉你,你别太嚣张了这日子长着呢,咱们两个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准呢!”卫玉荣脸色通红,攥着帕子抬手就要打卫禾绾。
卫玉荣是被卫禾绾给气着了。卫氏的娘亲就这一子一女,卫玉荣的哥哥是个吃喝嫖赌的人,她娘自然对她也是娇生惯养,捧在掌心。
瞧着平时默不作声的卫禾绾就也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卫玉荣的火是直冲脑子,这次想要动手来着。
赵嬷嬷闻声,转过身来,淡淡的瞥了一眼卫玉荣,什么言语都没有。
卫玉荣也知道自己由着性子做错了事,悻悻的收回了要打人的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嬷嬷边走边说道:“在这宫中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不要什么都由着性子来,这儿可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行人顶着日头走了好一会儿,卫禾绾的额发处已经有了一次汗珠,环顾四周也都不好受,尤其是卫玉荣。
为了今日能在众妃嫔留下个印象,几乎要把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饰品都戴在身上,就单单那一个蓝金点翠的头冠就有的受了,跟不要提今日为了把卫禾绾压下去,所穿的那一双特制加高版鞋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这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也是够她受的了。
“卫奉仪,上林苑到了。”赵嬷嬷对卫禾绾说道。
“多谢嬷嬷,这是一点心意,嬷嬷就收下吧。”说着卫禾绾就将别在头上的一朵绒花摘下,放在了赵嬷嬷手中:“这绒花不知虽值几个钱,却也是江南一带的特色,带出去也不会显得寒酸,别在鬓出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赵嬷嬷看到这绒花两眼发光:“奉仪,这、这老奴可不敢收啊,这可是您的东西。”
在宫中赏赐奴才们的东西也是有讲究的,打赏的东西多是银子一类,可送银子哪里有送物件来的面上有光。一般奴才小到发饰的佩戴,大到衣服的穿着,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有些年轻又貌美的宫女,想要攀龙附凤从此当上娘娘的这种人多了去了,于是乎每日不想着好好伺候主子,整日里研究怎么将自己捯饬的更好看些。
虞良娣便下了规定,奴才们必须一律按着规定穿衣着装,每日都有人专门来检查。可主子们赏的东西就无所谓了。所有奴才们私底下就以主子们赏的东西为傲。平日里赏把瓜子就够乐呵半天的,那就更别提可以戴在头上的饰品了。
“不妨事,嬷嬷毕竟是在良娣近身侍候的人,若是没有几件不越矩还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不是打虞良娣娘娘的脸吗。”卫禾绾解释道。
“那老奴多谢娘娘,奉仪这日头大,您身娇肉贵的,快进去别晒着了。”
一朵绒花就收买了人心,好手段。
卫禾绾转身进殿,赵嬷嬷带着卫玉荣离去。
卫禾绾扶着裙摆慢慢的走进殿内。
莲芝远远的就看见她们小姐走了过来,小姐今日穿的是那件茶绿的云肩短褂,想来那件衣服还是小少爷十岁生辰是,老爷心血来潮送给小少爷的,就单单那一匹芸芾锦便做了小少爷的生辰礼。
据说就那一小批布,就要百十来个绣娘,紧赶慢赶把□□来个月,才能出那一匹,历来都是只给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的,不知这送礼的是从哪搞到这一批布,这才紧赶着送到卫广哲处,卫广哲转手便送给了小少爷。
小少爷不舍得将这么好的布料做成衣服,便送给了小姐,小姐也不舍得穿,最后还是夫人把那一匹布给做成了两件衣服,一件事小姐的云肩短褂,另一件是小少爷的内衬。便是做成了衣服后,小姐一般也不常穿,只在有些重要也场合才将它拿出来,穿过之后又将它小心的压在柜子里。
“小姐、小姐。”杏枝兴冲冲的向卫禾绾奔去,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啊,比原先在家中偷偷吃了梅花汤饼还高兴啊。”卫禾绾笑着问道。
杏枝一路小跑的走到卫禾绾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吃了梅花汤饼有什么可高兴的,现在我们可在东宫里唉,这东宫可真好看,原先他们都说那卫玉荣的闺房怎么怎么好看,现下我们住的不知比她好看多少倍呢。”
“瞧瞧,这还没有住下呢,你就这么高兴,你若是真喜欢这个屋子,那我就日日找你来侍候,让你尽情的看个够,好不好?”卫禾绾也笑着打趣。
“姑娘,你又打趣我,”杏枝气呼呼的说道:“可奴婢不是高兴这东宫的荣华富贵,奴婢是高兴您终于不用在卫府里受那些气了,可惜少爷和夫人还在府中,若是他们能和咱们一起就好了。”
“杏枝,我们已经入了宫,一切都会变好的。”卫禾绾拍了拍杏枝的手安慰道。
“对了,莲枝呢?怎么不见她?”
“莲枝姐姐好像去打听什么消息去了,让我留在这里等着您。”
“那就好。”
“小姐我们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带您去看看殿内吧,我们已经打扫好了,特别好看。”杏枝滔滔不绝的说着,圆溜溜的眼睛兴奋的发着光。
“好。”卫禾绾看着杏枝说道,卫禾绾心想,或许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卫禾绾这里是一片祥和,但是可不是整个东宫都是一片祥和。
另一头,段芷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她的永安殿。
一进门便气冲冲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呼呼啦啦地扫在地上,东西被扫在地上,碎的碎,破的破,整个永安殿上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刚发出一点声音。
白柒紧跟着进了屋,对屋子里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灵神会,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地下的碎片,端着东西走出了门。
白柒拿着釉彩圆扇上前,边扇边说道:“娘娘何必与那些俗物争执,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段氏夺过扇子生气地说道:“凭她虞柯安是谁,整日里端着那一副臭架子,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是谁,相貌家世有什么能比得过我?不过只是生了个儿子,整日里当这个金元宝似的供着,就算再怎么细心养着还不是个病秧子,整日里弱不禁风,以后怎么可能继承大统,还有今日殿下带回来的那两个女的,都是狐媚子。”
“虞氏不过是太傅之女,怎能与娘娘您相比,殿下不过是看在太傅和皇后的面子上才收了她,顾及着颜面和孩子才与她面子上有了三分情。那孩子也是个病秧子,从娘胎里下来就不足,不足以让娘娘担忧。再者说,殿下不过是一时兴起带回来两个女人,论恩宠,这东宫上下有谁能比得过您呢?”白柒安慰道。
听了这话段芷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说的也是,咱们这位虞良娣,现下手中可依赖的也只有那个孩子了,可那个小贱种三天两头的就生病,殿下在宫中的日子本来就不多,有一大半的时间就跑到了那个小贱种那里,想想我就来气。”
白柒的眼珠滴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娘娘,奴才有一计可以为娘娘解忧。”
段芷一听来了兴趣:“你说,如果真能解了我的忧,那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娘娘您想,太孙本就因娘胎里不足而体弱多病,这是众所周知的,悉心将养着,才勉勉强强养到了四岁,若是在此期间出了生了什么急症,不幸夭折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怨不得旁人。”白柒凑在段氏身旁悄声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段氏脸色震惊,惊呼道。
“娘娘,您小声些,莫不要被旁人给听了去。”白柒连忙说道:“您从现在开始仔细的调理好身子,为来日有孕做准备。到那时大皇子已夭折,二公主便是殿下膝下唯一的孩子,让殿下多多来你的屋里,您多努努力,皇子这不就来了吗。”
“这样真的可行吗,万一到时被人发现怎么办,谋害皇子,欺君之罪,桩桩件件都是可以灭了九族的。”
白柒见段氏有些犹豫,不明白为何段氏平日里明明是个心狠的,可不知是怎么了竟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畏畏缩缩的。
“娘娘您万万不能心软啊,娘娘您膝下只有一女,而虞氏不同,虞氏现如今之所以这么得意,靠的的不就是儿子吗?咱们往远处了说,若是大皇子日后登基,便是您为鱼肉,别人为刀俎。可如若大皇子殁了,您怀上了龙胎成了虞太子妃,到时大皇子已殁。便是您为刀俎,别人为鱼肉。没有后顾之忧了啊。”
白柒不断的劝说着:“待时机成熟后,您让您的父亲联络朝堂中人,您家世显赫,且怀有龙胎,这太子妃之位的最佳人选就是您啊。待当今圣上归西后,殿下登基时,您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段芷细细的琢磨着这个词,不禁笑了:“那好,本宫便把这件事交由你来办,你可要仔仔细细的办好了,万不可出差错,若真有那一日,本宫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白柒说道:“娘娘,您在日头下晒了那么久,又和奴婢说了这么些话,一定口干舌燥,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端一碗冰镇莲子汤,您喝下后驱驱火。”
“嗯”
白柒转身离去,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婢女的异常。
第3章 下定决心
虞良娣这边丝毫不知,已经有人开始算计她,并且还想对她的孩子下手。
此时的虞良娣正端坐在梨花木的桌椅上,抚摸着一个有些年代烫金檀木盒,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嬷嬷走进了屋,悄无声息的走到虞良娣身后,轻唤一声:“娘娘,奴婢回来了。”
虞良娣显然被吓了一跳:“嬷嬷,您回来了,卫氏二人都安顿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以这娘娘的要求都安顿好了,卫家庶女住在了上林苑,卫家的嫡女住在了平乐苑,只是老奴还有一事不明白。”赵嬷嬷说道。
“嬷嬷你说。”
“您为何要把那卫家的庶女安排在上林苑呢?离太子殿下最近的住所就是上林苑。先前那永安殿的那位不也想住进去,可殿下没有同意。现如今一个小小的奉仪住进去了,这不是明白这抬举她吗。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竟也能住在那上林苑里。”赵嬷嬷言语间皆是尖酸刻薄。
虞良娣听后摇了摇头,小心的取下了手上的护甲,放在一旁,打开了漆盒:“嬷嬷,我不是抬举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我不过是顺从了殿下的心意罢了,宽容大度点总是没错的。”
漆盒内摆着的是一道明晃晃的圣旨,虞氏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拿出来,仔细的放在桌上展开,伸出手摸了摸。
“我在殿下身边五年,我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上过心,殿下也从未主动带过女子回宫,可这一次他竟然带了人回来,刚刚在宫门时,嬷嬷你没看见,殿下的眼睛一直都在那个卫禾绾的身上,他从未这样对过我。我对殿下上心的人好,殿下自然也会记住我的好。”虞良娣平淡的说着。
“娘娘,您不要这样想,您还有太孙呢,顾着这层关系,殿下也会好好待您的。”赵嬷嬷不忍心看着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如此伤心。
“是吗,若是这有那么两三分情义就好了。我入宫的时候,这东宫上下就我一个人,可后来慢慢的人也多了,如今,竟也到了我亲自把人送到他离身旁的地步。”
“嬷嬷,你知道吗,我年少时就觉得这世上最可悲的感情,大抵就是我爹和我娘了,年少相爱,成婚后什么都变了,最后就只剩下用孩子来牵绊住彼此。那时我便发誓定不要活成那个样子,可如今却是连我爹娘都不如了,至少他们还年少情深过……而我却只是殿下的妾室罢了。”
“娘娘,您也知道,你与殿下之间最直接的关系便是太孙,可太孙的身子骨从小就不好,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个身子骨不好的皇子,以后怎能继承大统。娘娘您的位子有多少人都存了这觊觎之心啊,您也要为了您和您身后的母家,早些做打算啊。”赵嬷嬷的话虽直白却句句在理。
“本宫也想让肚子里在出一位皇子,可殿下不常来我这里,就算来了也是来看尧儿的,本宫总不能下药,将殿下拐到榻上吧。”虞氏也是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娘娘不用忧心,这么些年,整个东宫也只有您的肚子争气,剩下的连个蛋都不会下,这剩下的皇子也只能从您的肚子里出来。殿下总会来您这里的。”赵嬷嬷说道。
听了这话虞良娣便将心放回来肚子里,“是啊,只要我还是太孙的生母,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谁都不能挡了我的路。”虞良娣看着手中的圣旨,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