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绾不想和她多说话,说的再多也是浪费口舌,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送礼贵重与否,不在乎这上面,心意到了便是最重要了。姐姐送些什么,可否让妹妹开开眼。”
卫玉荣满脸得意的说道:“我送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香包上的金丝线,可都是让人一根一根手搓出来的,再缀上珍珠蜜蜡等上等的好货色,香包里的香料也是大有讲究的。”
卫禾绾看了一眼卫玉荣的侍女端的香包,果然连香包的布料都是难得一求的织锦。香包上的绣图也都是些寻常的牡丹,鸳鸯等。在加上个个如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蜜蜡。
禾绾勾唇一笑:“果然是珍贵无比,我相信各位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那是自然,有我的香包在,有谁会喜欢你的那些破玩意呢,至于你的破丝帕就留着回去擦地砖吧。”卫玉荣说完就昂着脖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望着卫玉荣扬长而去的背影,禾绾也没有多说什么。
“凭她卫玉荣是谁啊,竟如此嚣张,早晚会遭报应的。”莲枝愤恨的说道。
禾绾望着离去的卫玉荣的身影,拍了拍莲枝的手,安慰道:“没事,别放在心上,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啊,小姐您说什么。”莲枝不明白禾绾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马上你就会知道了,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姐,免得落人口实。”禾绾对莲枝说道。
“是。”
有两人一直在默默的注视一切。
“原来这卫家两姐妹的关系竟这样不好,我还以为她们是怎么样的好姐妹呢,看来有好戏看了。”朱唇微张,缓缓说道。
“小主,奴婢私底下查过了,这卫氏姐妹不是一母同出的,一个是卫氏正房所出,另一个不过是妾室所出的庶女罢了。与其说是姐妹,还不如说是仇家,更为贴切。”一旁的侍女解释的。
“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陆陆续续的殿中,人差不多也齐了。
虞氏位份最高而且还生了皇长子,自然是端坐在正中的位子上:“想必各位姐妹昨日就知晓了,咱们姐妹中又要添新人了。”话语之间皆是以正宫自居。
段氏坐在仅次于虞氏的位置上,本就不服虞氏,听见虞氏这样的说话,尖着嗓子说道:“恕妾身冒昧,敢问虞良娣什么时候竟成了太子妃,妾身怎么觉得虞良娣有些越俎代庖呢。您是良娣,我也是良娣,为何你就高我一层呢。”
这就是众人说段氏蠢的地方了,明明什么都明白,却还是傻呵呵的往上撞。
虞氏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说起话来也是得心应手,滴水不漏:“段妹妹这话就说笑了,我与妹妹都是良娣不假,可也总是不同的,妹妹也要多加把劲,早日生下皇子。越俎代庖更是谬论了,殿下派我料理事物,我也不敢轻视啊。”
虞氏再说这段话的时候,特意在“皇子”两个字眼上重读,众人也就明白了,纵容段氏的父亲再位高权重,段氏的身份在贵重,没有儿子一切都是白费。
而虞氏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儿子,纵使这个孩子身体不好,那也比个女儿强。
段氏被三言两语的激的说不出话,脸色气的发青发抖,像秋日杏树上的落叶一样。
虞氏看到段氏这样的表情,比早上喝什么汤药都要开心,心情都要通畅的多。
其他人对于这样的场面也都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
虞氏舒心的笑着说道:“瞧我这记性,关顾着和段良娣说话了,把正事都给忘了,向各位妹妹介绍,这两位是翰林院编修卫广哲之女卫玉荣、卫禾绾,往后也与各位姐妹一起,侍奉殿下。”
卫禾绾和卫玉荣向在坐的都一一行礼,与她们二人平级的只有一人,尴尬的起身回礼:“妾身赵氏见过两位妹妹。”
虞氏依次的解释道:“按着位置从高到底,分别是段良娣、秦承徽、徐良媛、叶昭训、孙昭训、和赵奉仪。”
“现在咱们所有的姐妹都聚到了一块,你们啊,都是有福气的,往后都要尽心的侍奉殿下,好延绵子嗣。”
叶氏坐在下面思绪一直都贴在虞氏身上,叶氏也算是东宫里的老人了,侍奉了殿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个自己的孩子,后来虞氏生下了皇长子,便开始一直巴结虞氏,为的就是有个好出路。
听到虞氏说的这些话,叶氏也就如往常一样:“是啊,若说这满宫上下最有福气的,还是咱们虞良娣,这头胎就生下皇长子的福气,可是咱们羡慕不来的。”
虞氏听这话听的也受用,低头笑道:“这那是我有福气啊,只是凑巧罢了。”
段良娣平日里就不愿看虞氏的那个张狂的样子:“再有福也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得意个什么劲,要我说啊这宫里最有福气的,还是咱们的叶昭训啊,这浑身上下都是福气啊。”说完就捂嘴笑道。
其余的人也跟着低头偷笑。
叶昭训入宫前也不过是个在皇后跟前的侍女罢了,皇后觉得她好生养才抬入了宫,原就不是那些细腰扁平的女子,这数年的养尊处优下了,这腰上的横肉也不少。
叶氏听了脸上也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纵使脸皮再厚的人也禁不住这般调侃。
虞氏及时解围:“这光顾着说话,把正事都忘的一干二净,蕊儿端上来送给两位奉仪。”
侍女端上东西,卫禾绾和卫玉荣接过。
虞氏说道:“这是当年我生大皇子时,殿下赏的赤金莲花翡翠手镯,原是一对,现下赏给你们姐妹二人,就当做见面礼了。”
“妾身谢过虞良娣。”
卫玉荣收下手镯后,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有娘娘在,妾身就感觉自己像有了姐姐一样,娘娘既然送了礼,妾身于情于理也该回一份礼。”
卫玉荣的侍女将香包呈上。
“这香包是以织锦缎面为底,上面的图案也是绣娘们,用手将金丝搓进丝线里,然后缝制图案,绣好后再缀上珍珠蜜蜡。现在是夏日戴在身上正好也防蚊驱虫。”卫玉荣殷勤的解释道。
“卫妹妹真是有心了。”虞氏笑着说道。
其他人也笑着说道。
只有段氏拿着香包没有说什么,简单的看了看,便放下了。
禾绾默默的看着大家的神情,见卫玉荣将香包送了出去,也顺势说道:“初见各位娘娘,妾身也没有准备什么,只有这几条亲手绣的苏绣丝帕,送于各位娘娘,略表心意。”
说完莲枝便会意,将丝帕呈上。
“这妹妹的手当真是巧啊,这帕子上的图案真是活灵活现的。”
其他人也是零零碎碎的夸着,禾绾也是听着,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禾绾绣的真有那么好吗。
禾绾不记得了,好像是在卫府门前的脂粉铺里买的,五两银子二十来条,禾绾觉得这个钱花得真值。
一堆女人围在一起又说了一屋子的闲话,约摸着到了时辰。
虞氏起身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各位妹妹也早些回宫吧。”
众人屈膝行礼,便退退下了。
值得一说的是段良娣连礼都没行,直接打着哈欠就出去了,也是她和虞氏都一样,都是上了玉碟的侧妃,左不过虞氏多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儿子。
众人离去,禾绾混在人群中回头望去,侍女搀扶着虞氏向屋里去,禾绾盯了一会儿那个正中的椅子,不敢多看,便转身离开了。
第8章 延绵子嗣
莲枝扶着禾绾回宫,因着禾绾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出了殿门,便在最后,也没有人前来搭话。
禾绾和卫玉荣是顺路的,不过禾绾的上林苑的位置要好一些。不论是离殿下的书房,还是哪里,都是特别近的。
而卫玉荣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她的宫殿本就偏僻,据说殿旁还有一个池塘,一到晚上莲池里的青蛙就叫个不停,可谓是苦不堪言。
现下卫玉荣正忙着和秦承徽攀关系呢,秦承徽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便邀请卫玉荣到她宫里吃茶,卫玉荣也高高兴兴的去了。
禾绾回到了上林苑,杏枝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小姐,您说的真对,您前脚去,奴婢后脚就拿着银子去找膳房,结果不到一炷香就做好了,还说什么您是小主,这午膳会派人给怎么送过来,什么叫做见钱眼开,我今日是见识到了。”杏枝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嘴突突突的,一刻都不带停的。
杏枝给禾绾拿来一碟红枣糕:“小姐,你尝尝看,也不知道他们膳房做的有没有我做的好吃。”
禾绾伸手,仔细的掰下了一小块,放到嘴里:“有些酸,没有你做的好吃。”
杏枝摇了摇头:“小姐,您先凑合一下,我再去和膳房里的人套套关系,看能不能让我给小姐你做。”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没了。
莲枝和禾绾笑望着杏枝的身影。
莲枝给禾绾端了一杯茶,禾绾服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莲枝将门关好:“小姐,您今日请安摸清了底吗。”
禾绾将茶盏放下:“七七八八,能在这东宫里的人都不简单,虞氏能平安的生下长子就说明她的不简单,段氏能得宠这么多年,也不简单,这满宫上下最简单的就是卫玉荣吧。”
莲枝在一旁听着,可还有一出她不明白:“小姐,您当时说卫玉荣的话是什么意思?”
禾绾拿起桌上未剥完的莲子,一个一个开始剥,将莲心剔除,将剥好的莲枝放入琉璃碗中:“越是身份贵重的人,在用香上越讲究的,善于用香的人,可以用香让人迷失心智,或是在香中加入麝香,时间久了就能让女子不孕。这样的东西如若真的这样用,怕是再老道的太医也救不回来。”
“所以想要靠着送香囊香包这些劳什子的东西,来搞好关系,还不如条丝帕,卫玉荣送的东西最大的价值,大概就是香包上的珍珠蜜蜡了吧。”
莲枝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卫玉荣原本想要讨好各位娘娘,结果送错了东西,放倒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人起了戒心。”
“不过卫玉荣也真是费尽心机啊,这前前后后忙活了不少事,又是送香包,又是去吃茶的,也真是够难为她的。”
禾绾觉着戴着亮铜护甲剥莲子有些不方便,便取了下来,交给莲枝:“她自幼就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如今我和她一起入了东宫,又同样都是奉仪,她自然是想要压我一头的。不过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莲枝会意,小心接过禾绾的护甲,仔细的放入檀木盒了收好。
莲枝有些不懂:“为什么说都是徒劳呢。”
莲枝自小就跟在禾绾身边,一心就扑在小姐和李小娘身上,不是研究药材,就是给禾绾缝制衣服,所以对于人情世故上是一窍不通。倒是杏枝做的一手好菜,嘴也甜,卫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能在这宫里待的久的,都不简单,谁知道她们的手里有过几条人命,卫玉荣一心想要和她们交好,可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就怕被人利用了,自己还乐呵呵的呢。况且现在太子妃之位悬空,人人觊觎着这个位置,谁知道对你笑嘻嘻的人,说不准还想着怎么害你呢。”禾绾分析说道。
莲枝明白的点了点头,见禾绾的手都红了,剥莲子的速度也慢了:“小姐,您要不在睡一会儿,今早上起的那么早,你睡一会儿,养养神也是好的。”
禾绾正巧剥莲子剥的手有些酸痛:“也好,我正好有些累了,陪着我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下午去向冰室要些冰块来,我想做冷泡茶。”
莲枝点了点头,小心的为禾绾拿下饰品,松了发髻,生怕弄疼了禾绾:“等小姐睡醒了,有人要向你请安。”
禾绾点了点头,有谁会求见一个小小的奉仪,左不过就是这上林苑的奴才们,禾绾径直走到床榻,莲枝为禾绾松了帷纱。
安德殿这边就不如禾绾这里这般悠闲。
赵嬷嬷端来一碗浓稠的黑乎乎的药,放在了虞氏的桌前。
虞氏神情恍惚的倚靠在暖塌上,看到嬷嬷端来的药汁才缓过神来,看到药汁眼里的厌恶和嫌弃不加掩饰。
“嬷嬷,你将这药汁拿过去点,这个味道我闻不了,我闻着实在想吐。”虞氏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嫌弃的说道。
嬷嬷虽然心疼虞氏但也是没办法:“娘娘,你就喝了吧。”
虞氏有些不愿意:“嬷嬷,你先把药拿过去一点,我一会儿一定会喝的。”
嬷嬷也只好把药端的远一些:“娘娘,这药虽说是难闻了些,却是老爷从那些草原上的那些蛮荒子手里花重金买来的,据说特别管用,草原上有些人十多年不孕,一喝便有了。”
虞氏望着碗里的漆黑的药汁:“真的那么有用吗,自从我生下尧儿后,身子就一直没好过,整日里不仅畏凉畏热,月信也不规律,喝了那么多药也是一点用都没有,连带着尧儿也体弱多病的。”
赵嬷嬷看着虞氏也是心疼。不忍看她这么难过安慰道:“娘娘多心了,太医都说了您的这些毛病也都是寻常的小毛病,只要多注意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小皇子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小皇子可是殿下膝下的第一个长子,您是小皇子的生母,往后小皇子登基,您就是太后啊。”
“放眼整个东宫哪个宫妃比得过你啊,无论是比子嗣还是家室,您都应该堂堂正正的住在凤鸾殿里,享受天下独一份的尊荣。那个段良娣有什么资格和您相提并论,她的膝下不过是个赔钱的女儿。”
虞氏坐了起来,双手握紧身旁的靠垫:“是啊,凤鸾殿本该就应该属于我,我有尧儿,待我再怀有龙种,任谁都不能阻拦我。”
“所以娘娘,现下咱们就受点苦,这药一日三次的喝着,等您有孕,老爷定要联合重臣,立您为太子妃,那凤位一定是您的,您的孩子也就成了嫡子。”赵嬷嬷将汤药吹了吹端来过来。
虞氏接过汤药,那味道真的是令人作呕,虞氏定了定神,捂住鼻子一饮而尽。
药汁入口,腥苦的不行,汤药顺着喉咙向下滑,粘腻的挂在喉咙出,还有些沙子似的东西喇嗓子,虞氏差点将刚刚一饮而尽的药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