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债——午时茶
时间:2021-04-13 09:37:45

  林姜姜听他说这些事情,越听越觉得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般,好像真的不是在说谎。
  “若真是这样,你便也不是我以为的那般负心汉,你只是没来得及回来找我罢了……”林姜姜兀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上一世他过得也不好,终身不娶,无儿无女,带着对她的忏悔早早地结束了一生。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个红衣姑娘,那个喊你‘澜哥哥’的红衣姑娘,她是谁?”
  宋澜微微疑惑:“哪个红衣姑娘姑娘?”
  他倒是知道有一个姑娘爱穿红衣,可是那都是他被晏太尉带回京城后才见到的人,林姜姜应该没见过她吧。
  “就是那个你在凉亭下作画,画了一方荷塘、两人泛舟的那副画,然后她来给你送茶,喊你‘澜哥哥’的那个姑娘,”当初这一幕叫她心都扎疼了,她自然记得许多细节,“她是谁?”
  “你莫不是在说晏慈?”宋澜依着她描绘的画面,说出了一个名字,“可你怎么会知道她?”
  林姜姜一听他都认了,不由哼了一声:“方才还装得深情不移,如今倒叫我问出一人来。亏得我见过你与旁的姑娘亲密相处的样子,才不至于被你骗了去……”
  “你真的见过她?在太尉府?”宋澜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可你怎么会见过她呢?你那时候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上一世宋澜算过林姜姜死去的时间,就在那日他在凉亭下作画前不久。他之所以将作画那日的情景记得十分清楚,是因为那日猛然心口抽痛,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恍惚觉得是林姜姜出事了,才会驾马闯出太尉府要回去找她……
  只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刺客,晏慈也追了过来,替他挡了刺客一剑,伤得不轻,赶来的晏太尉将他们都带了回去。
  宋澜登基之后,晏太尉也曾在他面前提过不止一次,暗示他晏慈对他曾以性命相护,又对他一往情深,他理应将她娶进宫里,做第一个妃子……
  可他只当听不懂这暗示,每次晏太尉提起,他便赏赐一些东西,敷衍了过去。
  再后来,晏太尉拿自己扶持宋澜回帝位这件事向他施加压力,暗示变成了明示,不仅要让宋澜纳晏慈为妃,更要让她做皇后,宋澜始终不与回应,而后调他去沧州担任知州,迁出京都……
  从知州再到知县再到平民百姓,堂堂太尉最后沦为囚徒,旁人都以为宋澜没有良心,竟如此对待扶他上位的功臣,可宋澜自己却知,这是他对晏太尉最大的宽容。
  只是林姜姜究竟是怎么知道晏慈的存在呢?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可能知道晏慈的存在,更遑论他在凉亭下作画的事情。
  那副画画的其实就是他和林姜姜小的时候,偷偷乘舟去偷莲蓬果腹的画面。
  “我是亲眼看见的,”林姜姜叉着腰说,“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死后七天魂魄不散,飘飘荡荡去了京城,刚好将你俩捉|奸!”
  宋澜一时惊愕于她死后竟有如此经历,又听见她说“捉|奸”二字,不由哭笑不得:“你捉的是哪门子的奸?我和晏慈并未有任何逾越,登基之后也没有娶她……”
  林姜姜嘴一撇:“你撒谎!”
  宋澜不想她误会自己,便也着急起来:“真的没有撒谎,我回到京城后便暂时住在太尉府,与她只是朋友,从未对她有过旁的想法。更何况我后来查出,你的死是太尉府所为,我又怎么会娶晏慈?”
  林姜姜一怔:“我的死……是太尉府所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043   我恐怕暂时不能带你进宫了……
  林姜姜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上一世死得有些蹊跷。
  因为上一世在街头, 她被人杀死之前,曾被那人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林姜姜?”
  她未曾多想就点了头,而后便被那人连着捅了好几刀。
  便是因为这个, 她才觉得自己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
  可是她又十分想不通, 自己平日里虽做不到处处与人为善, 但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她实在想不出谁会蓄意谋杀她。
  于是只能当做那是一场意外,是她运气不好, 走夜路时遇到了歹人。
  可今日却宋澜明明白白地同她说, 她的死居然是太尉府所为。
  “太尉?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个晏太尉吗?他帮你夺回了皇位, 他不是好人吗?他为何要杀我?我都不认识他……”
  林姜姜发出了一连串的提问。
  “你虽不认识他,但他却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上一世宋澜自从知道林姜姜死去之后,便一直在调查此事。
  正如徐少彦所说,衙门那边关于这件事情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姜姜死在了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路上没有行人, 也便没有人证。那雨从早到晚下了一天一夜,连带着林姜姜流出的血都冲洗洗得干干净净,谈何找到物证, 于是便以遭逢意外草草结案……
  关于林姜姜的死, 宋澜查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头绪,一开始宋澜也没有怀疑过晏太尉, 是后来晏太尉总是明着暗着逼他纳晏慈为妃,甚至为后,他才逐渐对晏太尉有了怀疑。
  在晏太尉逼他纳晏慈为妃之前,宋澜一直都以为晏太尉是难得的忠臣和能臣。刘氏一族迫害百官,祸害百姓, 晏太尉看不过,便想办法将他这个前太子找回来,藏匿太尉府中,而后奔波游说于王公大臣之间,为他平反昭雪,与宗室大臣们联手将他送回皇宫……
  他是功臣,也是朝廷和百姓的救星,宋澜一直都很感激他,给他加官进爵,从未想过他会有专权之心。直到后来他开始逼宋澜纳妃,要宋澜立晏慈为皇后,还说在太尉府时,晏慈就一直倾心于他,从未想过嫁给旁人。
  可这话却叫宋澜不免多想了起来。
  如晏太尉所说,当初他住在太尉府的时候,晏慈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宋澜不曾察觉到这份喜欢,可是晏太尉却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
  会不会在那个时候起,晏太尉就已经有了让自己女儿嫁给他做皇后的心思。
  倘若是这样,他就一定会为自己女儿日后的皇后之路清除障碍。
  而林姜姜,首当其冲的是晏太尉要解决的第一个障碍。
  晏太尉从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宋澜求着他让自己回去和林姜姜成亲之后再回京,未果后又给林姜姜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述了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待事成之后,便用十倍、百倍的风光重新娶她,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如他猜想的这般,在这封信送出去之前,晏太尉承认他看过这封信。不仅是这一封信,还有后来他寄出去的每一封信,晏太尉都看过,知道他不想放弃林姜姜,所以才会在大事将成之时,派人去杀了林姜姜……
  这件事情晏太尉做的十分隐蔽,就连宋澜也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晏太尉所为。但这份怀疑一旦在心中发了芽,他便再也不能信任他。宋澜将晏太尉贬出京去,官职一降再降,最后以一个小小的罪名将他打入牢中,以他的家人做威胁,这才最终问出了结果。
  晏太尉承认当初是他安排了一个杀手去杀了林姜姜,原因有二:于公,林姜姜草民出身,不能嫁入宫中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于私,是出于爱女心切,他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宋澜,偏偏宋澜心里只有林姜姜……
  “我自住进太尉府中之后,晏太尉见我与二小姐晏慈交好,便生了让晏慈以后嫁给我做皇后的心思。我给你写的信他都看过,他知道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你,所以才派人除掉了你。”宋澜愧疚道,“终究是因为我,上一世你才断送了性命……”
  “你给我写的信他都看过?”林姜姜捕捉到这句话,“你先前不是说,你只给我写过一封信吗?”
  “晏太尉带我离开的时候,不肯让我回去同你解释清楚,我便给你写了一封信。后来我住进太尉府后,又给你写过几封,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信都被晏太尉拦下了,并未送到你手中……”
  “原来你给我写过好几封信……”林姜姜喃喃道。
  先前他没把话说清楚,只说是在回京的途中给她写过一封信解释缘由,林姜姜便一直以为他只写过这一封信,为此对他上一世的离开依旧无法释怀。
  却原来他后来一直给她写信。
  “便是因为这些信,才叫我丢了性命,真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世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宋澜承诺道,“你随我回京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姜姜对于京城一无所知,她有些茫然道:“不知道待我去了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自从决定和宋澜去京城之后,林姜姜便开始准备告别的礼物,送给村里的王婶他们,感激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拂。
  王婶也听说了她是皇家要找的人这件事,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林姜姜却是否认了:“王婶,我就是去京城看望妹妹,不是要去皇宫……”
  她没有把把实情告诉王婶他们,不是担心他们会因此与她攀关系,是因为她自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婶婶,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被他们高看一眼。
  退一步来说,京城那边她能不能适应还要另说,万一真的不适应,她还是要回来的。
  现在如果太过高调的话,日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便委实有些丢人了。
  徐少彦很是舍不得她,但是又不会明着说舍不得,只说是担心她去了京城,再也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哥哥疼他了。
  林姜姜说:“哥你忘了李公子也在京城呢,他也把我当妹妹,会代替你疼我的……”
  徐少彦捂着胸口对身旁的温玉叶说:“听听,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了,铁打的妹妹流水的哥,这还没走呢,就想着换哥哥了,我算是养了个白眼狼……”
  温玉叶笑道:“李公子在京城中总归是件好事,对姜姜多少也能照应一些,总比一个朋友都没有强……”
  “李兄的腿也不知道治得怎么样了?”徐少彦方才也只是在说玩笑话,有李砚南在京城,徐少彦多少也能放心一些,“去了京城后,记得替我向李兄带个好儿……”
  “知道了,哥。”
  徐少彦若有所思道:“我再去给李兄准备一些土特产去,李兄久住京城,应该好久不曾吃到家乡的味道了……”
  “对了温公子,”林姜姜问温玉叶,“李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还没想好呢,”温玉叶这几日也一直与父母商量这件事,“我爹娘的意思,和你之前说的差不多,待李姑娘情绪稳定一些,我们一家人上门赔礼道歉,并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看看能不能取得他们的谅解,也尽量让他们暂时替我保守秘密……”
  “这样很好,”林姜姜由衷地羡慕道,“有父母帮你,这件事情一定能够得到妥善的解决。”
  温玉叶也有了信心:“嗯!”
  分别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半个月的时间竟就过去了。
  徐少彦准备了一大堆的土特产,几乎塞满了一辆马车。
  林姜姜笑着问他:“这么多,不晓得李公子多久能吃完。”
  “傻丫头,没看到我每一样都准备了两份吗?”徐少彦像是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最后像是老父亲送女儿上花轿一般含泪说道,“去了京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只这两句话,便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姜姜难得抱了抱他:“哥,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功课不许落下,家中的生意也要好好学习,以后娶个好姑娘,要记住千万别娶我堂姐那样的姑娘……”
  徐少彦本来难过的不行,被她一句话又逗乐了:“小脑袋瓜乱想什么呢……”
  一旁的温玉叶也张开手臂抱了抱林姜姜:“姜姜,谢谢你和我做朋友,还帮了我那么多。我亲自给你做了几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面都有我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你要记得戴……”
  “知道了,谢谢你。”林姜姜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家的香料生意会越来越好的,不出十年,你家就会成为镇上的大户人家之一,相信我……”
  温玉叶虽然不敢奢望,但眸中却满是希望:“我相信你。”
  告别了徐少彦和温玉叶,林姜姜和宋澜坐上了另一外一辆马车,八个侍卫护驾,白竹和叶霄骑马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边,一行人便往京城赶去。
  虽然前路未知,但林姜姜也愿意相信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路上宋澜一直在和她讲皇宫和京城的事情,他说皇宫很漂亮,京城很繁华,她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他努力化解着林姜姜对于皇宫和京城的抵触,直到林姜姜从心底里向往起京城和皇宫,他足足用了五日的时间。
  他们终于抵达了京郊,天色已晚,他们在京郊找了一家客栈歇下,明日一早,城门大开之时,他们便能入京了。
  这一天晚上,林姜姜忐忑地睡不着觉,胸腔里的心咚咚如擂鼓,除了对明日未知的面对,还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夜色过半,林姜姜迷蒙要睡去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入了客栈,不一会儿便听见侍卫轻敲隔壁房间的房门:“太子殿下,时先生求见。”
  林姜姜竖起耳朵:她好奇外面这个“时先生”会不会就是宋澜同自己讲过的大齐国最年轻、最厉害的那个相士,也就是那个帮着宋澜撒谎有祥云的相士时越。
  不一会儿,隔壁的房门打开,有人抬步走了进去。
  林姜姜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深夜无聊,一时兴起,偷听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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