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债——午时茶
时间:2021-04-13 09:37:45

  林素素不知道林姜姜内心的想法,还将她当成小孩子一般哄:“我不会影响徐公子的课业的,若你愿意介绍我们认识,我给你买一个月的糖吃……”
  林姜姜不为所动:“我想吃糖自己会去买,你想交朋友自己去交……”
  林素素在她这里吃了鳖,林姜姜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大伯又找到了父亲,想通过父亲劝说林姜姜,让她介绍徐少彦和林素素认识。
  晚上的时候林父刚提起这件事,就被柳氏堵了回去:“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他们家摆明了是想让素素以后嫁入徐家,他们也跟着沾光。徐家可是镇里的首富,多少人家的姑娘都想结识徐公子呢,可偏偏徐公子喜欢与咱们家姜姜相处,这么好的事情,你干嘛要拱手让给别人?傻不傻啊你?”
  林父辩解道:“那是咱们的大哥,又不是外人?”
  柳氏搁下筷子,不高兴道:“怎么不是外人?若真叫他家素素嫁入了邻家,你看他们拿不拿你当外人?”
  总之柳氏就是不同意林姜姜给林素素和徐少彦牵线搭桥,林父也只好作罢。
  林姜姜第一次觉得,柳氏这小心眼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妹妹的满月宴过后,林姜姜又在家住了一天,然后回到徐少彦身边,继续监督他学习。
  徐少彦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用功读书了,他跟徐老爷和徐夫人说过了,在年末考试之前,他就住在书院旁边的宅子里专心学习,除了休息日以外都不回来。
  徐夫人听了,又欣慰又心疼:“儿啊,其实也不用太累着自己,毕竟你早晚都要回来继承家业……”
  徐少彦自信满满道:“我若以后读书出息了,去京城做大官,这点家业我才看不上呢。”
  在他大放完厥词后,接下来这几日他的读书兴致十分盎然,除却吃饭睡觉上茅厕,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可徐少彦到底不算是有天分的人,况且之前落下的课业太多,单凭他自己,很难再有突破,在有一次小的考试中,他仅仅前进了两个名次而已。
  林姜姜见徐少彦有些气馁,便提出找一位教书先生额外给他补课。
  于是徐少彦花重金先后聘请了几位先生,先生们受不了他的大少爷脾气,觉得他不够尊师重道,没教几日便纷纷请辞了。
  林姜姜便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不若去找同窗来补课,大家都是朋友,想必也不会计较什么尊师不尊师……”
  徐少彦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第二天散学后,徐少彦便蹲在了李砚南的轮椅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李兄,今天来我家咱们一起做功课怎么样?”
  李砚南是学堂里功课最好的学生,每次考试都甩第二名一大截。
  李砚南干净利落的拒绝:“不去!”
  “我可以给你付酬劳……”
  “我家不缺钱。”
  “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还有一匹从西域买来的大马……”
  这话一出,李砚南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你觉得我像是能骑马的样子吗?”
  徐少彦看着他的轮椅,恨不得给自己这说话不过脑子的嘴一巴掌。
  “让开!”李砚南铁青着脸道。
  徐少彦一脸理亏地挪开身子,让出路来,由着李砚南被他的书童推走了。
  林姜姜赶紧戳徐少彦:“少爷,你怎么不去给他道歉?”
  “道什么歉?”徐少彦这大少爷的脾气,从小就没跟别人说过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姜姜见催不动他,只好自己跑去给李砚南道歉了,希望能尽量挽回一些。
  她跑出去,正好瞧见李砚南正由书童和车夫帮着上马车。
  她忽然觉得这辆马车有点眼熟,脑海中登时闪过一些画面,终于想起来,她前世见过这辆马车。
  那是她被人害死的第二天清晨,她的灵魂在自己身体上方飘着,周围渐渐聚拢了些人群,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着她的死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报官。
  反而第一个去报官的,是途经的一辆马车上的人。马车的主人没有露面,稍作停顿之后便打发车夫去报官了。
  那辆马车和寻常的马车不太一样,比寻常的马车矮了一截,却和眼前李砚南的马车一模一样。
  车夫从车厢中搬出一块木板来,书童推着李砚南,通过这块木板上了马车。
  原来是他……
  林姜姜想。
  马车开始移动,林姜姜猛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是出来替徐少彦给他道歉的!
  “李公子,等一下……”她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第8章 008   吃饭这种事,我每天都空……
  李砚南的马车刚要加快速度行驶,听见后面有人唤他。
  书童掀起帘子往后面看了一眼,告诉他是徐少彦的书童,问他要不要让车夫停下。
  李砚南说不用。
  又过了一会儿,书童悄悄看了一眼,提醒道:“公子,那个书童还在追……”
  李砚南到底不忍心,叫马车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林姜姜哒哒追了上来,扶着马车好一顿喘:“李公子……对不起……我家公子……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知道了,”马车里传来李砚南冷漠的声音,“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公子,关于一起做功课的事情……”
  “不可能,”李砚南说,“我不跟傻子一起做功课。”
  林姜姜铩羽而归,徐少彦巴巴过来问她怎么样了,林姜姜如实告之。
  徐少彦不乐意了:“他怎么骂人呢?谁是傻子?”
  林姜姜白了他一眼:“你戳人家的痛处,还不许别人骂你了?”
  “我这不是说话没过脑子吗?”
  “若是不傻,怎么会说话不过脑子?”
  徐少彦戳她脑瓜仁:“你个大胆的小书童,怎么跟你主子说话呢……”
  后来徐少彦又磨了李砚南两天,可李砚南就是不答应,徐少彦也拿他没有办法了,转而去磨第二名了。
  第二名叫萧平章,虽然比不得李砚南的天赋异禀,但是十分用功。只是他也不愿意教徐少彦,因为他时间珍贵,恨不能每一时刻都拿来读书,自然不想在徐少彦身上浪费时间。
  下午忽然下起了大雨,将闷热的天气冲洗的一干二净。散课后徐少彦带头,将鞋袜一脱,和几个学生光着脚在院子里玩水打闹。
  他们又蹦又跳,又笑又闹,将地上的的积水踩得水花四溅。
  林姜姜站在檐下躲雨,偶然瞥见学堂里的李砚南,正怔怔地望着窗外,看着徐少彦他们玩闹的场景,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羡慕来。
  林姜姜想了想,冲进雨中,对徐少彦说了什么。
  徐少彦一开始嘟囔着不太愿意,但随后还是咧着嘴角跑回学堂里,推着李砚南的轮椅就要往外走:“李兄,咱们一起出去玩啊。”
  “不要!”
  “可好玩了……”
  “不要!”
  “哎呀玩完去我那里喝姜汤,不会让你生病的……”
  李砚南忽然恼了:“我说了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徐少彦将轮椅撒手一推,尴尬又羞恼:“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没朋友!”
  李砚南拧过头去不看他,徐少彦气呼呼地自己走了出去,经过林姜姜身边时,还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看你出的馊主意……”
  林姜姜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趁此机会让两人成为朋友,结果非但没能促成两人的友情,反而惹得他们动了肝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李砚南的书童和车夫走进来,车夫打着伞,书童推着李砚南,冒雨离开了书院。
  林姜姜好心办了坏事,想过去同李砚南解释清楚,可又怕越掺和越乱,于是跟在他们后面几步的距离,犹豫着不敢上前。
  雨越下越大,车夫和书童交换了位置,书童给李砚南撑着伞,由车夫将李砚南推到马车上面。
  雨水淋得木板打滑,轮椅不太好推,林姜姜正想上前帮忙,那轮椅就从木板上滑落下来。
  李砚南连同轮椅和车夫都摔到了地上,被大雨一浇,显得尤为狼狈。
  林姜姜立马跑了过去,和他们一起将李砚南扶了起来。
  李砚南见她过来,有些意外。
  林姜姜现在力气还比较小,车夫、书童加上她也没办法在这个糟糕的环境中将李砚南推上马车,于是林姜姜便同徐少彦说道:“李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叫人来帮忙。”
  “不必……”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林姜姜便跑了。
  李砚南想起方才徐少彦那句“活该你没朋友”,心中酸涩: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帮他呢?
  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盘旋起来,他便听到身后吧嗒吧嗒的诸多脚步声。
  他扭头看去,看到徐少彦带着方才在院子里玩闹的学生一起往他这边跑来,大雨淋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却依然抵挡不住他们奔来的脚步。
  这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七手八脚地将李砚南抬上马车,抹一把脸,又“哄”得一下跑回去了,放佛他们从没来过一般。
  可这一幕,却深深留在了李砚南的脑海里,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很温暖。
  第二日散学后,徐少彦带着林姜姜准备回去,却被李砚南忽然唤住:“徐少彦……”
  徐少彦转过身来看他:“作甚?”
  “不是要一起做功课么?”李砚南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书,一边说道,“等我片刻,我的书童还没过来。”
  徐少彦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欣喜来:“好,我等你!”
  李砚南问徐少彦,是想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成绩,还是要扎扎实实从头开始学习?
  徐少彦说:“当然越快越好。”
  李砚南目光鄙视:“能不能有点出息?”
  徐少彦解释道:“待过了年末的考试,明年我就从头学起。”
  李砚南也便没再继续问下去:“那好,我会挑些重点和易考点写给你,你大抵是学不透的,所以要多背……”
  徐少彦抱拳:“感激不尽,有空我请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饭。”
  李砚南眼皮一抬:“吃饭这种事,我每天都空……”
  被忽略已久的林姜姜在徐少彦眼前冒出来:“少爷,我也是……”
  “馋嘴猫,”徐少彦扯着她的小脸揉搓,“跟了我一个多月,看这小脸就圆了一圈……”
  林姜姜拍马屁道:“都是少爷喂得好。”
  徐少彦骄傲道:“我可是从小把你带到大的,以后要好好孝敬我……”
  “少爷,‘孝敬’这个词是用在长辈身上的。”
  “那我也担得起,”徐少彦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嫩肉,甚是满意,“去外面准备马车,咱们今晚去镇上吃。”
  “好嘞!”
  李砚南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两天徐少彦一直接近他,也是这个小书童在出谋划策:“你这小书童,叫什么名字?”
  徐少彦也没瞒他:“她叫姜姜,是我家一位长工的女儿。”
  李砚南听到“女儿”二字,有些惊讶:“是个小姑娘?”
  “是啊,”聊起林姜姜,徐少彦就有说不完的话,“别看她小不点一个,比咱们小好几岁,可夫子讲的课,她都能听得懂。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她,她才三岁,被她父亲拴在树边,浑身是泥,可怜极了。我以为她受了虐待,便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皮得很,自己把自己走丢了……”
  徐少彦听他讲林姜姜的故事,听得很是入神。
  林姜姜准备好了马车,徐少彦和李砚南把今天要做的功课都带上了马车。
  他们去酒楼要了一个清静的雅间,点完菜后,便开始做功课,看得上菜的小二直咋舌:在酒楼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来这里做功课的。
  功课做了一半的时候,饭菜都上全了。
  徐少彦今天结交了新朋友,很是开心,提议道:“不若咱们要壶酒喝?我看大人们都爱喝……”
  李砚南也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听他一提,不由也起了好奇心。
  林姜姜看了看他俩,麻利地站起身来:“两位少爷等着,我去要酒。”
  徐少彦摩拳擦掌,等着林姜姜将酒壶和酒杯端来,三人一人满上一杯,徐少彦学着大人的模样与他们干杯,然后迫不及待地送到嘴边……
  “嗯?怎么是甜的?”徐少彦看向林姜姜。
  李砚南也抿了一口:“像糖水……”
  林姜姜嘿嘿一笑:“本来就是糖水,胡子都没长呢,还想学大人喝酒?”
  徐少彦搁下酒杯:“姜姜,要不是李兄在这,你约莫得挨顿揍。”
  李砚南一目了然:“我觉得你约莫下不去手。”
  他们喝完了糖水,填饱了肚子,让小二将盘子撤下,上了两碟小吃和点心,又趴在桌上子做起功课来,临近亥时才做完。
  这时候酒楼也要打烊了,他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徐少彦和李砚南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便在酒楼前分开了。
  李砚南临上马车之前还专门将林姜姜叫到身前跟她道了个歉:“昨天你和徐公子是好意,是我太敏感了,对不住。”他指的是昨天徐少彦想推他去雨中玩却被他拒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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