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叶宵他们跟着你,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们。”
“好。”林姜姜这便和叶宵一起出了宫。
林姜姜所认识的苗疆商人,有的在京城里开了铺子,但大多是从苗疆来的商队,暂时居住在客栈里。
刚好林姜姜开的一家客栈,最近就入住了一队苗疆商人。
林姜姜和叶宵他们分开行动,叶宵他们去找开铺子的苗疆人,而林姜姜则先去了自家的客栈。
她深夜前来打扰,自是惹得那些商人有些不快,但听闻她救人心切,也便没那么排斥了。
林姜姜同说起自己朋友被苗疆的毒虫咬伤的事情,他们果然也是知道那种毒虫的。可问及解毒的办法,他们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虫子毒性极强,我们经过有这种虫子的地方,会事先在身上涂些棕榈油才防止被它们咬到,但若一旦被咬到,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被咬伤过的人却活下来的例子?”林姜姜继续追问道。
其中一个苗疆商人道:“倒是听说过一个,是个炼毒的人,不小心被那虫子咬伤,于是同样服下一个剧毒的东西,以毒攻毒,最后竟真的活下来了。”
“那个剧毒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朱蛤。”
“朱蛤?”
那人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也只是听旁人说的,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况且那朱蛤本也是剧毒无比,能致人性命,普通人根本不敢尝试的。”
“这个暂且不说,您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个东西吗?”就算不确定这朱蛤究竟能不能救温玉叶和白竹,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那些人摇摇头:“朱蛤已经快要绝迹了,就算在苗疆,也是很难找到一只的,我们也不知京城这里有没有这个?”
“我知道了,多谢你。”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后来林姜姜又寻了两支商队,叶宵那边也利用一晚上的时间,把他能找出的苗疆商人都问了一遍。
他也在问询的商人中,也听到他们提及了“朱蛤”一事。
“或许是真的,”林姜姜说,“你可问到哪里有这个吗?”
“我也问不到,”叶宵说,“我已经派人去回禀了陛下,不知道陛下那边能不能找到。”
清晨的时候,林姜姜便看到京兆尹的人在街头巷尾张贴告示,告示上的内容是重金寻找朱蛤。
“还有两天的时间,”叶宵对林姜姜说,“肯定能找到的。”
林姜姜也没有时间气馁,利用自己和温玉叶的铺子,向来往的客人打听朱蛤的消息。
终于在温玉叶和白竹毒发的最后一天,林姜姜手底下一个铺子的掌柜火急火燎地找到林姜姜,告诉她找到朱蛤了。
是外城的一位客人在林姜姜的酒楼中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跑堂从他那里打听到的。
他说在锡城有一位姓扈的老板,酷爱收集奇珍异宝,他手中有一只,不过不是活物,是晾晒成干的朱蛤。
锡城离京城不远,但来回也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林姜姜和叶宵不敢耽误,一边派人去告知宋澜,一边骑上快马先往锡城赶去。
半日之后,他们赶到了锡城,很快打听到了扈老板的地址,以高价从他手中购来了朱蛤。
回到皇宫已经是晚上了,温玉叶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昏迷了,白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勉强还有些意识。
可朱蛤虽是找到了,却只有一只,不晓得能不能救两个人?
宋澜让太医将朱蛤一分为二,熬出两碗汤药,一份给白竹,一份给温玉叶。
白竹没有立即喝下去,眼睛一直望向温玉叶那边。
温玉叶已经昏迷许久,无法吞咽,药根本喂不下去。
林姜姜急得不行,将药从太医手中端过来:“我给她渡下去。”
“不行!”宋澜和叶宵拦住她,“这朱蛤亦是致命的毒物,你不能碰。”
“我来吧。”一旁的白竹支撑着身子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温玉叶床前,却是先将自己那碗汤药渡进了温玉叶的口中,而后又端起温玉叶那碗,同样也全都喂给了她。
“白竹你……”宋澜出声想要阻止他。
“陛下,我想她活着。”白竹轻轻拭去温玉叶嘴角的药渍,眸中不再收敛,满是脉脉深情。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红润了眼睛。
第71章 071 结局(中)
李砚南在会试中一举考得了会元, 又紧接着参加了殿试,并入了前三甲,得了探花。
林姜姜还专程跑去问过宋澜:“‘探花’是第三名的意思吧?他真的是第三名吗?明明在先前的会试中, 他是第一名啊?”
宋澜倒也很快承认了:“其实这次殿试,前三甲的能力确实都差不多, 李砚南虽然在会试中得了‘会元’, 但在殿试的表现中, 还是稍逊另外两人一筹。不过你也不必可惜,要知道比起‘状元’和‘榜眼’, 其实‘探花’更受人瞩目?”
“为什么啊?”
“因为‘探花’代表这个人是三人中长相最为俊朗的, ”宋澜说, “不出意外的话,李砚南这会儿应该被很多家中有待嫁女儿的朝中大臣盯上了,就看他想做哪家的贵婿了。”
不管怎么样,李砚南取得这样的成绩都是值得恭贺的。
为此林姜姜让自家的饭馆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为他庆祝一下。
温玉叶也过来了。
毕竟她也是李砚南的朋友, 先前李砚南来京城的时候,因为徐少彦和李砚秋的事情,李砚南没敢来见她。如今听林姜姜说她已经释怀了, 如此没了隔阂, 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因着温玉叶才病好没几天,林姜姜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清淡滋补的饭菜和汤, 专门放在她的面前。
宋澜和叶宵也过来了,毕竟他们之前也与李砚南相识,五个人坐下来之后,李砚南随口问了一句:“白竹师父怎么没过来?”
除了温玉叶,其他三人的脸色都有过短瞬的黯淡, 而后又将这份情绪敛去,怕被温玉叶看出什么。
“白竹他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家中调养身体,便没过来。”宋澜说道。
他们都没有告诉温玉叶实情,并不知情的温玉叶此时还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师父还不如我呢,我都好起来了,他还在调养身体……”
林姜姜和宋澜对视一眼,默默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饭菜。
白竹在昏迷前嘱托过他们,不要告诉温玉叶真相,他担心温玉叶会因此愧疚自责,宁愿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每次温玉叶提起白竹,林姜姜总能想到那晚白竹将药全部喂给温玉叶后,眸中的深情和不舍。
她很想让温玉叶知道白竹对她的这份感情,也不枉白竹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了她。
“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温玉叶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林姜姜担心被她看出异样,忙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说起来:“对了李公子,你此番得了‘探花’,最近是不是也有许多桃花运了?”
李砚南笑笑:“你莫要拿我打趣了,京城里都是世家贵女,哪里瞧得上我这个小地方出身的。”
“你过于自谦了,”宋澜说,“历届探花都是朝中大臣争夺女婿的首选,你恐怕要挑花眼了。”
李砚南恭敬道:“陛下,我才考取些许成绩,心中想的是如何报效朝廷,眼下并不考虑婚姻之事。”
宋澜笑道:“无妨,以后你若看上哪家姑娘,两情相悦,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李砚南端起酒来敬他:“那就先谢过陛下了。”
虽然两人一君一臣,说话温和客气,但林姜姜就是感觉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味。
这顿饭吃得磕磕绊绊,他们总是要防着温玉叶问白竹的事情。
宋澜和李砚南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不少,叶宵负责将两人送回去,温玉叶拉着林姜姜,忽然提出想去看白竹。
“怎么忽然要去白竹师父家啊,先前你不是同我说过,白竹师父的母亲不太喜欢你,你若上门看他,会不会引得他母亲的不悦啊。”林姜姜胡乱扯了个理由,想要阻止她去看白竹。
温玉叶却道:“不管怎么样,师父都是为了救我才被毒虫咬伤,我理所应该去看一看他。不管师父的母亲喜不喜欢我,我也合该提着礼物亲自上门致谢才是。”
林姜姜只得又编了一个理由:“可就算你去看望白竹师父,也应该上午去看比较好,眼下都下午了,哪有人下午去探病的,明天再说吧。”
“不行!”温玉叶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她看着林姜姜,眸中颇有几分怀疑的意味,“姜姜,方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每次我提及师父,你们都会绕开这个话题,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我们哪有瞒你什么?”林姜姜心虚道,“不是告诉你了吗,白竹师父还在调养身体,你这会儿去打扰确实不太好。”
温玉叶盯着林姜姜看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姜,我心里很是不安,我今天一定要去看师父。”
“哎玉叶姐姐……”林姜姜拉不住她,跟着她去买了许多贵重的礼品,眼看便要往白竹的府中去了,林姜姜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实情。
“你真的不要去见白竹师父,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他不想你知道的!”林姜姜着急地喊道。
温玉叶回眸看她,神色已然十分脆弱,她颤抖着问:“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林姜姜闭着眼睛不敢看她,攥着拳头说出了真相:“你们被毒虫咬伤,只有朱蛤才能以毒攻毒救你们。可我们只找到一只朱蛤,白师父他全都给了你……”
再睁开眼睛时,温玉叶已经不见了。
林姜姜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在白府门口找到了温玉叶。
只是温玉叶没有进去,她正坐在地上哭。
林姜姜抬头看向白府大门,却见那大门上赫然挂着白色的丧幡。
丧幡?
难道……白师父已经……
林姜姜心中一凉,亦是软了腿,险些跌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那晚白竹虽然并未服用朱蛤,但是在太医配制的其它解毒的汤药下,他勉强也保住了性命。宋澜已经派人去苗疆一带继续寻找朱蛤了,只要能再找到一只,就能救回白竹。
只是眼下另一只朱蛤还未找到,白师父他怎么能……
他为何不能多支撑两天啊?
林姜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温玉叶,只得跪坐在她旁边,由着她抱着自己怮声痛哭,自己也跟着抹眼泪……
白府门口的家丁看了她们许久了,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俯下身来问她们:“敢问两位姑娘是我家老太太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痛哭?府中设有灵堂,两位姑娘可以去那里哭……”
林姜姜和温玉叶:“……啊?”
老太太?
林姜姜和温玉叶问清楚状况之后,才知道她们哭错了人。
白府中去世的人是白竹的祖母。
老太太一生与人为善,生前做了不少善事,如今寿终正寝,这几日一直陆续有人来吊丧,有些人家丁认识,有些人家丁不认识,那些不认识的大多受过老太太的恩惠。
所以方才温玉叶和林姜姜哭得那般伤心,门口的家丁也以为她们以前也受过老太太的恩惠,这才上前询问。
后来得知她们是来看望白竹少爷的,问明身份之后,便进去通传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说少爷请她们进去。
林姜姜和温玉叶将身上的尘土拍拂干净,先去灵堂跪拜一番,而后才去了白竹的院子。
白竹的母亲也在这里,就是那日温玉叶见过的那位穿绛红色袄裙的夫人。因着家中有白事,今日的着装自然十分素气,只是看温玉叶的眼神,明显凌厉了许多。
大抵她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为了救温玉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娘,你先出去吧,我跟朋友聊一会儿。”白竹看出母亲对温玉叶的敌意,便将她支开了。
白竹的母亲临走前还剜了温玉叶一眼,约莫是估计到儿子的病情,才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林姜姜看到白竹的气色还算不错,心中的大石头暂时也就放了下来。
她与白竹接触的时间不算多,想到他对温玉叶的感情,便想着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一会儿,于是寒暄几句过后,也借口铺子里还有事,便离开了。
林姜姜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白竹和温玉叶,以及一个侍奉的下人。
白竹瞧见温玉叶脸上泪痕未干,想到方才家丁过来传话时的描述,揶揄着打趣了她一句:“听说你在门外哭得很伤心?是在哭我还是在哭我祖母?”
温玉叶羞愧道:“便当做是哭师父的祖母了。”
“还以为你在哭我呢,咳咳……”白竹侧过脸去,压抑着声音咳嗽了两声。
旁边侍奉的人见状赶紧倒了一杯热水,温玉叶顺手接了过来,递到白竹面前:“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余毒未清而已。”白竹接过水,喝下之后,咳嗽便缓和了许多。
温玉叶心疼得厉害,想说什么又觉得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真的没事,陛下已经派人替我去苗疆找朱蛤了,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白竹瞧着面前的姑娘垂头不语,肩膀微微轻颤,便伸手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果真瞧见一张哭得斑驳的小脸,“怎的又哭了?”
“师父,”温玉叶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师父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我看着心里很难过……”
白竹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抱自己。怀中的姑娘哭得伤心,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凉凉地透进来胸膛来,胸膛下的心却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