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如果她的颂儿还活着,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比裴应星小两岁。
  但比起姬颂,眼前青年的骨骼轮廓显然更深邃,气势也冷硬,与她儿子不像。
  因为平日皇后与裴应星不在一处,分别见过两人,倒不觉得容貌有多相似,毕竟男女相貌差异颇多。但两人坐到一起时,便显现出熟悉感了。
  薄菱唇,桃花眼,细看之下,就连骨骼轮廓也有几分相似。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宁国公从外面把裴应星抱回来,无一人会对他的血脉生疑。
  皇后回过神儿,对裴应星露出亲切笑容,带着几分许久未见诚挚欢喜,招手让他到自己身旁坐下,先是看着他脸颊失神端详,又让他站起来看看。上次两人相见,是七年前,那时候裴应星还是十三岁半大少年,一晃经年,已经长成了英武男人。
  皇后问他这些年幽州可好,知他还未娶妻,便道:“这次就留在长安吧,叫陛下给你安排个官职。二十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姑娘?不如长姐做主,在长安贵女里头给你挑一个。”
  裴应星有点不适应这种感觉,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他知道,他娘与皇后是双生姐妹,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姐姐眼下有一颗垂泪痣,而妹妹没有。
  许是对儿子的寄情使然,皇后的语调愈发关切柔和。
  裴应星冷漠面庞也松动了些,道:“有劳长姐关怀。我不急娶妻,晚两年再说。”他若想要女人,少年时便能有,北狄风俗开放,女子亦是奔放热情。
  他只是不喜,也嫌麻烦,驰骋疆场的畅意滋味,远比拥有一个女人更让他快乐。
  而且……
  裴应星眼底掠过一丝阴影,倘若不能解了身上异常,那他只能把舒明悦带回北狄去,裴应星这个身份,可不够娶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纵然是北狄可汗想娶舒明悦,恐怕也得颇费一番功夫。
  娶舒明悦?
  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应星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这才几日的功夫,那个小姑娘对他的影响竟然已经这般大了?
  皇后闻言有些失望,但见他神情一默,以为他着实对娶妻没兴趣,便也没再提。而且现在裴应星还无官无爵,纵然娶妻,那些勋贵世家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如此一想,只能作罢。
  但在心中,皇后还是暗暗留意起来,准备给这位弟弟挑个妻子。
  ……
  从后宫出来,裴应星接过内侍们递来的长剑。
  时下剑大多三尺长,他的佩剑要略长一些,四尺三寸六分,玄黑陨铁打造的重剑,剑刃锋利,削铁如泥,重八斤十两。
  皇宫规矩多,入殿不能佩剑便是其中之一。
  裴应星剑配腰上,离开清宁宫,从后宫到前朝颇远一段距离,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本性使然,每到一个新环境,他就会开始打量周围,一草一木,一物一人。
  忽见一处略微荒僻的宫里处几道暗色身影掠过,翻屋而入。
  裴应星微眯了漆黑眼眸,但身为北狄王子,他对巽朝皇宫的异常没有任何关怀之意,淡淡收回视线,继续恍若平常的往前走。
  直到行至靠近禁军北衙地界处,忽然一阵杂乱声响起,伴随着橐橐脚步声临近,周围被禁军团团包围了。
  裴应星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扫视这些巽朝的精锐之师,带了一种窥探敌军的审视意味,可以看出来,这些兵士个个精神抖擞,训练有素。
  不过仅是如此单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还得看军营里训练,战场上的布阵。
  裴应星淡淡扫完,便准备收回视线,忽然又见禁军兵士朝两侧退开,中间走出一人,那人穿银色锁子铠,英俊挺拔,瞧清容貌的一瞬,他微微怔了下。
  无他,他与舒明悦很像,轮廓几乎五分相似。
  她哥哥,舒思暕?
  一旁的内侍上前,朝舒思暕耳语了几句,舒思暕偏过头,打量了裴应星一眼,知他是皇后的弟弟,周围也无异样,便挥手放人,“走。”
  裴应星又看舒思暕一眼,见他神色紧绷,带着几分焦急。他忽地想起那日在风满楼吃饭,听到他的声音,听那话音,兄妹二人关系似乎极好。
  也是,舒敬昌和姬青秋去逝后,舒思暕是她唯一的骨血亲人了。
  看蘅芜居的样子便知,小姑娘时常回家来住。
  裴应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敛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内侍催促他快些离开时,他忽然转身朝舒思暕走去。
 
 
第15章 在线发疯
  舒思暕受伤了。
  背上被逆贼砍了一剑,鲜血直流。
  “你说什么!?”
  舒明悦听到这个消息,从椅子上惊立起来,哐当一声打翻了面前粥碗,愣愣地站了两息,直接狂奔了出去,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入宫之后便不能再骑马,舒明悦却顾不得这些,从丹阳门直冲进去,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只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侧的景物飞快向后倒退,耳畔风声簌簌作响,因为马身颠簸过于猛烈,她发髻上的钗环颤巍巍掉了一只,青丝瞬间散了大半,如瀑布一般飞扬。
  此时已经月上梢头,延嘉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周戒备严肃,静悄沉谧。
  守在殿门口的兵士遥遥地就瞧见了一位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直冲进来。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禁军神色冷然,唰的一声拔剑相对。
  “让开!我乃嘉仪公主。”
  舒明悦冲至眼前,翻身下马,提裙直奔正殿,迈过门槛时被重重一绊,摔了一跤。
  她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在宫人的指引下,很快就进入正殿。里屋的格局都差不多,她原地转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舒思暕的位置。
  穿过屏风,见一人趴卧在榻上。
  他背上的伤口刚处理完,肩背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旁边卷成一团、染红鲜血的废弃纱布,目之所及处处狼藉,浓郁的铁锈气息铺面而来。
  舒明悦神情呆滞,脚步怔在原地,鼻尖猛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屋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三个太医围在旁边,见她入内,纷纷转过头行礼道:“嘉仪殿下。”
  舒明悦后知后觉地哭着扑了上去。
  “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太过凄厉,硬将半昏半睡的舒思暕吵醒了。他耳朵动了动,勉强睁开了眼皮,偏过头,就见自己的妹妹披头散发扑过来。
  看着状若疯妇的妹妹,舒思暕脑海里最后那点昏睡之意也被吓醒了,定了两息,眼神陡然一冷,似要撑着床榻坐起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舒明悦哭着摇头,“没人欺负我,哥哥……你别动,别动了。”
  一边说,一边眼泪决堤。
  舒明悦在床边跪坐下来,颤巍巍伸手去摸他后背,又怕弄疼了,在离伤口半寸的高处时缩了回去,“疼…呜呜……你、你还疼不疼?”
  好家伙。
  不知道还以为受伤的是她。
  舒思暕无语地盯了她一会儿,眉宇间的苍白疲倦难掩,声音嘶哑道:“不疼了,但是我被你哭得头疼。”
  舒明悦立刻收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像是求证似的,扭头看向一旁太医。
  太医看了一眼舒思暕,又看了一眼舒明悦,前者微眯眼眸,神色威胁,后者眼泪汪汪,情态可怜。
  “……”
  其实背上刀伤很凶险,虽未伤到筋脉,但伤口面积太大,倘若一不小心化脓感染,定会后患无穷。
  然而在舒思暕威胁神态下,太医硬着头皮上前,宽慰道:“殿下放心,刀剑没有伤到筋骨,定国公年轻强健,只需要好好休息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初。”
  舒明悦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舒思暕也松了一口气,不禁庆幸,幸亏太医已经将伤口包扎好了,没叫她瞧见血肉翻卷的模样,不然这小妮子能哭出一条黄河来。
  舒明悦盯着旁边那团染血的绷带和衣衫,眼圈又红,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哭。
  上辈子也是这样,哥哥一身白衣,长剑穿胸而过,鲜红的血迹飞快得染红衣衫,像是坠落的夕阳晚霞。
  她哭着往前扑,却什么都捞不到。
  脚步声响起,宫女端着汤药进来,舒明悦从宫女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喂哥哥喝药,因为失血过多,舒思暕的精神十分不济,只喝了小半碗就陷入昏睡中。
  舒明悦轻轻捏好了被角,走出屋室,乌黑眼瞳似要喷火,问一旁禁军,“哥哥为何会在延嘉殿受伤?三皇子呢!?行凶的逆贼何在!?”
  “这……”
  那名禁军犹豫了片刻,如实道来:“舒副统封宫搜捕混入禁军的逆贼,当时杜澜心姑娘在宫路上,逆贼走投无路,将杜澜心姑娘挟持做了人质,一路躲进延嘉殿。当时情况混乱,杜澜心往舒副统身边跑……”
  舒明悦明白了,厉声打断,“杜澜心在哪儿!?”
  他下意识道:“东偏殿……”
  舒明悦怒气冲冲地奔了过去。
  “陛下和太后也……”禁军神色一变,连忙阻止,只是话未没说完,舒明悦已经闯入了东偏殿。
  一进屋,就感受到了那股铺面而来的压沉气氛,姬不黩和杜澜心跪在下首,皇帝和太后坐在上首,旁边还站着玄黑锦袍的裴应星。
  皇帝脸色暴怒,太后神情铁青。
  听见外面哐当一声门响,皇帝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吼道:“谁……”
  瞧见来人的一瞬,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讶道:“悦儿?”他神情温和下来,“你来了,去看过你哥哥了吗?”
  舒明悦没理舅舅,直接上前一大步揪住杜澜心头发,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两只乌黑漂亮的眼瞳通红一片,新仇旧恨全叠了上来。
  头皮上的疼痛突如其来,杜澜心尖叫出声。
  “就是你害我哥哥受伤?”舒明悦咬牙切齿,宛如一头发怒小狮子,倏地屈膝狠狠怼向她腹部,在杜澜心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揪她头发时,便觉腹部猛然一痛。
  那力道极重,她霎时躬身弯腰,尖叫声止,闷哼着煞白了脸蛋。
  “你……啊——”
  头发又被狠狠一扯。
  舒明悦揪着杜澜心脑袋往旁边拖,狠狠砸向一旁朱漆大柱。
  一连串的惊变,屋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第一个反应过来,手掌动了一下,却神色平淡地坐在上首,并未加以制止。
  裴应星盯着她,眯了下眼睛,她披头散发,脸颊上泪痕未消,可见刚大哭过一场,他皱了皱眉,也站在原地没动。
  姬不黩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像一块精致漂亮的石雕,眼神空洞而漠然,外面的吵闹似乎与他无关,只觉得厌烦。
  太后从惊愕中回过神,啪的一声拍桌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凄厉和惊慌,“还不快把她拦下来!!”
  身边宫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张上前,屋内禁军也动了起来,而杜澜心已经被舒明悦拽着,狠狠砸向了柱子。
  只听咚的一巨声,鲜血顺着杜澜心的额头蜿蜒而下。
  舒明悦被宫女拉开了,却趁机唰的一声拔出了禁军腰中佩剑,她自幼习舞,本就身姿灵活,再加上那股怒上心头的劲儿,一下子撞开了抱住她的宫女。
  “都给我让开!”
  舒明悦怒喝道。周遭痛呼声夹杂着阻拦声,场面一度混乱。
  银亮剑刃一划,猛然刺向杜澜心。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猝不及防地握上了舒明悦手腕,将人硬拉扯了回来。小姑娘步子一踉跄,眉宇含怒,眼睛红肿含泪,狠狠瞪他,“松手!”
  裴应星垂眸,面无表情地卸了她手中剑。
  屋室内烛光影动,似乎在某一个瞬间,两世记忆交叠起来,裴应星神色微一恍惚,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舒明悦发起疯,扬臂给了他一巴掌。
  若是平时,裴应星肯定不会被她打,此时却因没有设防备,脸颊被啪的一声打偏了过去。钝痛感传来,他神色阴沉如海,舌尖缓缓抵了下牙齿。
  很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场面愈发混乱不堪,坐在上首的皇帝终于动了,神色暴怒地手掌狠一拍桌,吼道:“反了天了!都给朕住手!”
  话音坠地,周遭哗啦啦跪了一大片,鸦雀无声。
 
 
第16章 情态分外惹怜
  杜澜心的脑袋撞上了柱子,当即昏厥过去,鲜血蜿蜒了半张脸,乍然看去,凄惨又恐怖。太后又气又心疼,赶忙传唤太医前来诊治。
  止血,上药,包扎,一通忙活下来,已是深夜。
  东偏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舒明悦跪在地上,神态安静,乌发披散在肩头后背,只露出半张莹白脸蛋,鼻头红红,眼睛肿肿。
  “你这个孽障!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后一只手捂住胸口,气得后退两步,另只手颤巍巍指向舒明悦,目光厌恶至极,厉声道:“澜心今日若有好歹……”
  “够了!”皇帝打断太后的话,额角青筋隐跳,显然已经不耐之极,“差不多就行了!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来人,送太后和杜姑娘回宫。”
  “差不多就行了?”太后眼睛一瞪,不可置信道:“澜心那孩子现在还……”
  “啪——”
  话未说完,桌上茶盏忽然被皇帝重重砸落在地,霎时间四分五裂。
  太后吓得肩头一颤,气势立刻弱下去。
  一时间,周围阒寂无声。
  盯着皇帝紧绷暴怒的脸色,太后恨瞪一眼舒明悦,而后重重一拂袖,在椅子上坐下来,深吸一口道:“皇帝,你偏心,哀家不说什么,明悦是你亲外甥女,无可厚非。可澜心也是我亲外孙女!若不是有人将她拦下,澜心今日便要命折于此了!寻常百姓尚知一命珍贵,怎这巍峨皇宫竟将人命视为儿戏!?舒明悦行事张狂,目无法纪,皇帝要包庇,哀家也劝不了你,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带澜心出宫去住,省得碍了你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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