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虞逻也不着急,凑过去,十分不要脸地低声说——
  “还是说,你想要我?”
  这一声,舒明悦彻底炸了,张牙舞爪地去捂他嘴巴,最后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虞逻的声音却封不住,一面说,一面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金乌西落,灿灿云霞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斜照在木板上,恍如一幅点了色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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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狄可汗求娶,嘉仪公主还俗。”
  翌日一早,这道消息就传遍了长安,那些爱慕公主已经的少年郎顿时捶胸顿足,惋惜不已,一颗姣姣明珠,就这么嫁给北蛮人了?
  可令人更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北狄不日迁都凉州,修凉州大宫以求娶嘉仪公主。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凉州是何地?是西北最繁华的城池!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①,东西方文化在此交汇,数不清的珍宝绸缎由此来往。
  前朝战火纷飞时,无数割据政权在这里建都,可对于北狄而言却不是最好的建都之地。
  北狄疆域辽阔,由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部落联合而成,而以东部王城所在、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为政权中心,辐射东西。
  雍凉繁荣,却并不是北狄部族的繁荣,王族和十二贵族的根基都在东部,故而这二十七年北狄政权虽然一直有西移的趋势,却迟迟不曾真动。
  更何况,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比起遥遥凉州,幽并冀三州就在眼前。
  前朝末年时,老可汗可是一直意图幽州。
  “真的假的,不会是诓骗之言吧?”
  “我听说北狄可汗动身之前,凉州大宫已经动土了。”
  朝堂上下声音嘈杂,愈发热闹,沈燕回站在下首,神色却分外淡定,因为他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
  舅舅一直想迁都燕京。
  虞逻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将北狄王城迁至凉州的想法,无疑合了舅舅的心意。
  ……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长安繁华富饶,四关环绕,乃是易守难攻之地;这里坐拥关陇,沃土千里;这里被山带河、天人合一。
  以偌大关中平原为中心,皇权可辐射东西南北的军事重镇、繁华城池。
  但这些,都是对前朝和前前朝而言了。
  姬无疾出身哪里?幽州。
  幽州才是他的根基所在,才是他手握利剑之地。
  当初攻入长安后,姬无疾很快就稳定了局势,一是因为铁骑强横,大势所趋,二是因为身为燕侯,那时姬无疾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政治体系,文臣武将皆有。
  但为了稳定前朝老臣、世家门阀以及随他从幽燕一路走来的贵族,在中取一个平衡,姬无疾仍然做出了定都长安的决定。
  幽州裴家,并州舒家,冀州李家,这三户先后迁至长安,其余大小世家焉敢不动?
  帝王如棋者,天下犹如盘中棋。
  登基之初,姬无疾需要那些随他金戈铁马的开国功臣做利刃,替他打压、牵制前朝遗留下来的门阀贵族势力。
  可登基之后,随着局势渐稳,皇帝需要新鲜血液的流入朝堂。
  长安只是姬无疾路上的一个过渡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年轻,他必须在自己衰老之前,完成这个王朝的交替。
  那些在他威严下瑟瑟发抖的世家,那些被他铁骑征服的门阀,可未必会臣服于他的儿子。
  再过几年,等局势再稳一些,等科举再多开两次,姬无疾一定会迁都燕京。
  什么叫瞌睡来了递枕头?这就是。
  悦儿与虞逻的结合,不止是两情相悦,还是大势所趋。
  ……
  思绪只是一瞬见,紫宸殿内仍然议论纷纷,或惊讶,或惋惜,或阻拦,或祝福,只有沈燕回静静地站在下首,一言不发。
  一位与舒敬昌和姬青秋二人交好的老臣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胡闹!我大巽的公主,岂能嫁去那蛮荒之地!”
  另有一年轻臣子上前,据理力争,“陛下,臣以为,可汗求娶心诚,足以令天下动容。若是此时冒然拒绝,恐惹两国事端。”
  “求娶之诚?想娶嘉仪公主的郎君几何?哪个心不成!?我巽朝兵强马壮,还怕了虞逻不成?”
  “张大人!慎言!”
  一派争吵声中,皇帝脊背倚靠着龙椅,情绪淡淡。
  赵郡王若有所思,偏头朝身旁着紫色朝服的男子看去,只见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了然。
  别看沈燕回年纪尚轻,这些年也不怎么在长安,但满朝文武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从徐州回来之后,已经调任了尚书省,位二品尚书令。
  赵郡王悄悄撞了下他肩膀,压低声音问,“贤甥,真嫁啊?”
  因为姬青秋的关系,沈燕回和皇帝更亲近,但说起来,赵郡王才是他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论血缘,两人更近一些。
  沈燕回“嗯”了声,“嫁。”
  说罢,他一笑,持握笏板上前,在诸人震惊的眼神中,高声道:“臣以为,嘉仪公主与北狄可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新人相悦,结两国之好,乃大喜之事,当命太史局即日占问婚期,礼部、户部以及鸿胪、太府、卫尉等部寺协办。”
 
 
第92章 (重写) 我就剩一个妹妹……
  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初六。
  十月二十六那日, 舒明悦收拾行李下山,定国寺已经恢复了昔日热闹,回望黛瓦黄墙, 一点残雪压枝头,竟然还有点想念。
  其实说起来, 她去过不少寺庙, 无论是中原的古刹寺庙, 还是西域的大小佛宫,无一不宝殿庄严, 人头攒动。
  但若细说, 当真不同,一个“楼台烟雨”,一个“大漠孤烟”。
  沈燕回站在庭院里, 安排人搬东西,舒思暕着一件浅色长袍, 披鹤色氅衣,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明悦终于脱下了浅灰色尼姑袍, 高高兴兴地跑到了他面前, 提着银红色罗裙转了一个圈, 歪着头笑问:“哥哥,好看么?”
  本以为会得到哥哥的赞美,却不想他只撩起眼皮, 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眼, 嗤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舒明悦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不过舒明悦也没多想,她哥哥嘴巴毒、性子桀骜,隔三岔五抽风, 如此情况也不稀奇,索性她今日心情好,哼了一声,十分大度地不和他计较。
  山上一住两个月,日日吃斋诵经,舒明悦闷得不得了,下山时神情分外雀跃,于青石板台阶上蹦蹦跳跳,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山底。
  舒思暕俊脸一黑,伸手就把她拎回来,开口便是半讽半刺,“多大了?好好走路不会?”
  “……”
  舒明悦昂脸仰脖子,乌黑眼瞳里倒映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小心翼翼地躲到沈燕回旁边,小声问:“大表哥,哥哥怎么了?”
  “没事,”沈燕回笑笑,伸手温柔地扫去她发髻上的残叶,“不用管他。”
  舒明悦“哦”了一声,又偏头瞅了舒思暕一眼,只见青年腰间悬剑,面无表情地往下走,眼风都不扫她一下。
  “……”
  舒明悦本以为舒思暕只是这日心情不好,却不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初。
  因为虞逻在宫外,舒明悦便没在凤阳阁住下,而是在宫里陪皇后住了几日,便命人把平日常用的东西搬回定国公府。
  十一月初四那天,舒明悦刚进门,就瞧见云珠站在门口,看向她时神色-欲言又止。
  舒明悦挑了下眉,“怎么了?”
  云珠犹豫了片刻,如实道来。
  这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北狄使团的官驿设在永兴坊,离定国公府所在的崇仁坊很近,只隔一条街,从定国寺回来后,舒思暕便命人把后门关了,就连上值时也多绕一圈,省得遥遥便能瞧见北狄人,心烦。
  那天舒思暕从北衙下值,绕了一圈回家,瞧见云珠正在指挥着小厮来来回回搬箱子,便皱了下眉,问在做什么。
  云珠立刻上前,弯腰行了一礼,说,殿下想出嫁之前都住在家里,命她常用的物件从凤阳阁搬出来。
  这些年,舒明悦住在宫里的时候多,平日惯用的物件,也多放在凤阳阁,一个月能在国公府里住七八天,就算是时间久了。
  若是往日,舒思暕听到这个消息定要勾唇一笑,高兴,可是那天他却斜倚在廊间,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是想回家,还是方便见虞逻?”
  云珠一听这话,立马意识道不对,非常机灵地上前,笑着道:“自然是想回家,想见国公爷。”
  舒思暕却冷笑了声,撇嘴淡道:“行了。”
  说罢,摆手走了。
  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舒明悦听得心虚,又颇为无语,过了几息,叹了口气道:“真三天没回来了?”
  云珠点了点头。
  其实以往舒明悦不在府里时,舒思暕也经常不回来,但这次一连三天不回府,走之前还说了那样的话,难免叫人担心。
  舒明悦问:“去哪儿了?”
  云珠也不太明白,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叫平、平……北坊?”
  舒明悦:“?”
  她深吸一口气,两条细眉深深拧起,“平康坊,北里?”
  云珠立刻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舒明悦彻底无语了,气得拧着帕子跺了跺脚,她哥哥又去这种地方!真的是!都多大年纪了?还整日倚翠偎红,跌宕风流!
  北里是什么地方?是长安有名的烟花地,美人如云,伎妓环绕,一掷千金的销金窑,可她哥哥挥金如土,竟然在那儿有一座整包的院子!听说还取了个颇为文雅的名字,柳岸莺啼。
  “备马!”舒明悦转身就走。
  云珠惊讶,“殿下去哪?”
  “北里!”
  舒明悦的声音高高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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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康坊位于崇仁坊南侧,襄国公府和威远侯府皆在此处,从北门入后,东回三曲,便是伎姬所居的花楼,又名北里。
  比起寸土寸金的崇仁坊、盛业坊,平康坊丝毫不差。
  而在临近北里的南侧,舒思暕坐拥一个占地十亩的私宅,虽然远远比不得定国公府恢宏大气,却修葺得分外雅致小巧,平日宴宾请客、三五好友吃酒,皆在此处。
  半个时辰后,舒明悦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立领长袍,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遮住纤细身段,出现在“柳岸莺啼”。
  这是舒明悦第一次来。
  上辈子哥哥离世早,她那时也年纪小,对情爱懵懵懂懂,只知道哥哥常年流连的北里是个烟花地,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了。
  管家前来开门,瞧她面生,皱眉问:“公子找谁?”
  舒明悦从怀里掏出舒思暕的令牌,往前一递,“定国公在这儿吗?”
  时下世家子弟外出,都会随身携带代表身份的佩玉和令牌,但舒思暕显然不需要这个,他那张脸随便往哪一站,都是威名赫赫。
  出门之前,舒明悦去了趟他书房,把令牌翻出来了。
  管家定睛一瞧,神色立刻变得恭敬,又瞧他周身气度不凡,很快明悟了眼前这位小公子身份不简单,侧身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国公爷在与襄国公吃酒,公子里面请。”
  襄国公?
  舒明悦脚步一顿,大表哥也在?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襄国公府就在平康坊。比起定国公府,襄国公府还要更大一些,听说是前朝的长公主府,府里有个蹴鞠场,可以跑马、打球。
  平康坊一共七百五十亩,仅是襄国公府就占了一百八十亩,整个坊市的四分之一。
  相比之下,这座柳岸莺啼简直弹丸之地了。
  ……
  地方小,院落形制也简单,穿过前厅、花圃、池塘,便是后院小楼。每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似定国公府那般,多一半的屋院落了锁和灰,七拐八拐才能绕到主屋。
  刚行至住院门前,里面便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许是因为醉酒,有些吐字不清晰。
  “她小时候可喜欢我了,表哥,你记得吧,小时候,你带悦儿出去玩,回来路上买了一只糖画,她都舍不得咬第一口,站在板凳上都要举高了给我吃,我嫌甜,不想吃,她还哭,非要喂我。”
  舒明悦:“……”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沈燕回,“嗯,记得。”
  悦儿刚出生那会儿,舒思暕七八岁大,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他年纪稍长一点,十二三岁,那个时候,两人还要坐在学堂里读书。
  姬青秋临盆那天,两个人特别紧张地趴在窗户边,踮脚尖往里面看,因为是二胎,姬青秋生得顺利,三四个时辰小姑娘就呱呱坠地了。
  特别小,皮肤红红皱皱,头发也没多少,舒敬昌两只手掌就能托住她的小身体、小脑袋。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看她,她就睁开眼了,眼睛大大,眼仁黑黑。
  舒思暕看了一眼,十分嫌弃——太丑了。
  可是小姑娘长得很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一团,两只小手会可爱地攥成拳头,而且她特别爱笑,一逗就咯咯笑,就连闭眼睡觉,唇角都扬起上扬的弧度。
  那时候府中人都说,二姑娘有福相。
  那时候舒思暕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手指头塞到她拳头里,一开始,舒明悦只是紧紧地抓着,后来会把他手塞到嘴里啃。
  舒思暕稀奇了,“你怎么什么都吃?”
  舒明悦听不懂,抱着他手指啃得一嘴口水,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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