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更奇妙的事情,“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行了如此歹毒之事,我本不想留她性命了,只是下面的人几次动手,都阴差阳错避开了,实在是邪门得很。”
哪里能不邪门,她是女主角,那光环比大腿都粗,寻常人哪里能杀死她?孟茯叹了口气,“罢了,如今她姑姑已经没了,她只怕这一阵子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就叫她好好在虞家待着,咱就得安心日子过了。”
杀不掉,每次她都能在不知情的条件下躲过,沈夜澜也不敢再让人继续,以免引她怀疑。
所以当下得了孟茯的话,也只能点头。
府里要来客,孟茯虽是有意赖床,但还是早些起来做准备。
来的人虽不多,可身份摆在那里,是怠慢不得的皇家子弟,所以这宴席上要的美酒佳肴,也都让人上心些。
她要与三皇子妃在后花园里喝茶,少不得备些许点心。
临近午时,门子那头就打发人跑来传话,说是三皇子携着三皇妃就快到了。
出于礼仪,沈夜澜夫妻还是迎了出去。
孟茯还是头一次这样精致妆容,一身广袖长裙,又是纱罗,凉爽轻便,那风一吹,重重叠叠的,她好似那要奔月去的仙娥一般。
而还在街上的马车里,三皇子正与三皇妃叮嘱,“那孟茯出生卑微,礼数多半不周,你就莫要当做一回事,这沈夜澜便如何高傲,可在大齐的事情上,他到与那些个庸官是不一样的。”其实当三皇子晓得沈夜澜举荐他接管这铁矿和锻造坊的时候,颇有一种自己这个被埋没了多年的英才,终有被人赏识的一日了。
所以心里对于沈夜澜的态度,便逐渐发生了变化。
三皇子妃出生虽比不得大皇妃,但也是朱门娇养出来的小姐,礼数规矩样样是出挑的。听得了三皇子的话,连连点头,“殿下放心,妾身晓得,万事以大局为重。”所以她今日连贴身侍女也只带来了两个,那些个随从的嬷嬷和小丫头们,一个没带。
三皇子得了她的话,放心了许多,“劳累子瑜了。”
子瑜,是这三皇子妃的闺名。
夫妻俩自说着闲话,转眼间便已经到了这府邸门口,但见门口除了自家打发来知会的跑腿之外,便是这府里的门子和一对年轻夫妻。
沈夜澜三皇子自然是见过的,单看着外貌,好似那神仙般的儿郎,当初中得状元时,虽还年少,却已引得不少京城闺阁女子暗中生相思。
如今几年不见,却见他风采依旧,似光阴将他遗忘了一般。三皇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等他目光落到沈夜澜身旁站着,一脸娇俏侧身与他说话的年轻女子时,忽然有些愣住了。
旁边的三皇子妃柯子瑜一下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处,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马车旁,小厮已经抬了马凳过来,伸手伺候扶他下车呢。
而大门口说话的夫妻俩,已迎了过来。
也是随着孟茯和沈夜澜走过来,李琮看到了孟茯的整张脸,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柯子瑜这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又不晓得他为何如此,不免着急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连忙伸手去拉住他的手,紧紧捏着,又喊了一声:“殿下,沈大人和沈夫人跟您打招呼呢。”
李琮连吞了两口浊气,似连呼吸都慢了几分,这会儿听到柯子瑜的话,方慢慢将心中的震惊压下来,急忙下车,又掺扶着柯子瑜,一起上了台阶,同沈夜澜夫妻俩寒暄。
只是这目光始终是控制不住,时不时地往孟茯的脸上看去。
孟茯少不得发现了,还以为自己今日的妆容出了问题,暗地里拿长袖挡去半张脸,偷偷问沈夜澜,“我今儿好看么?”
三皇子夫妻就在旁边了,她忽然这般问,让沈夜澜好笑又疑惑,“好看着呢。”
既然好看,不是脏了脸就好说。
所以孟茯便又将袖子放下来,大大方方的。
一路到这前厅,坐下说了几句虚假的寒暄话,孟茯便领着三皇子妃去了后花园,这才自在了不少。
三皇子妃虽然没有发现自家的殿下偷偷看孟茯,但却晓得殿下当时下车前的不正常,却是因为孟茯。心里少不得疑惑。
如今与孟茯一起坐在这花园里开满紫藤萝的花架下面,见她不管是气度还是举止,都不像是传言说的那样,是个乡下粗鄙见不得世面的村妇罢了。
反而像是高门大户里专门精心教养出来的小姐,所以便以为,方才殿下只怕也是因此惊讶罢了。
仰头看着这头顶满花架犹如瀑布一般的紫藤萝,满目喜欢,口里感慨着:“同一片疆土上,却是几个世界,往年这个时候我们在京里,这个时节是断然离不得手炉,必然是在暖厅里不出入的,可到了这南海郡,仿佛又回到了那仲夏一般,好生神奇。”
孟茯回着,“正是这样了,不少人都是觉得在两个天地里一般。不过我运气好,当时从玖皁城来的时候,也正逢着炎热六月。”一面又与她说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话甲子打开,自然也就有的可说,倒也算是气氛融洽。
约莫是小半个时辰,花厅那头来人请过去用膳,孟茯犹豫,不是说各吃各的么?怎么如今要一处了?
正是纳闷,反而是那三皇子妃起身笑道:“我家殿下还不知往后要在这南海郡待多久,阿茯妹妹你家沈大人又是本地的父母,他们往后一处便犹如那自家手足一般,如今在一张桌子吃饭,最是正常不过罢了。”
她都这样说了,孟茯这个主人家总不能将人夫妻活生生分开吃饭吧?
于是只能颔首,请着她一并去了花厅里。
到底是自家,纵然是有陌生人在,孟茯这饭也照吃不误,自在得很。
就是这三皇子李琮,一顿饭吃得是个什么酸甜苦辣,心里根本没得数,就是寻着机会打量孟茯,尤其是看到孟茯几次抬手拿筷子换汤勺的动作后,心里就越发不平静了。
本来两个陌生人能长得□□分相似,就忍不住叫人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如今这连动作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还能说没关系呢?
李琮的记忆里,玉妃筷子换汤勺的时候,那小指也会微微翘起来。
其实女子大都是如此,可那个弧度却不一样。
可眼前孟茯的动作,与玉妃如出一辙,没有半分出入。
他太不正常了,沈夜澜跟柯子瑜也不是傻子,如何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劲之处?只是这桌面上,顾全脸面,没有提起罢了。
饭后又小坐,喝了两盏茶,李琮夫妻俩才启程告辞。
上了马车,不等柯子瑜将心中疑惑问出来,李琮就一把握住她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声音都是发着抖的,“子瑜,我,我好像寻着娘娘的消息了!”
他激动得直呼‘我’。
虽说平日他在柯子瑜跟前,也时常自称‘我’,但是这一次的‘我’让柯子瑜分明觉得跟以往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听到他说娘娘,柯子瑜那也算得上是美冠一方的娇容上露出惊讶,想起他在席间频频打量孟茯,忍不住也惊呼出声:“是沈夫人?”
能让李琮在嘴里喊娘娘的,除了宫里那位不能提的玉妃之外,便无旁人了。
“错不得的。”他母妃是掖庭出身的,如今也只是个婕妤罢了。他小时候受尽了宫人们的欺负,是玉妃怜爱他母子,不忍他们受苦,接到宫中去同住。
虽只住了一年罢了,可是一年的相处中,李琮清楚地记得玉妃的模样,更记得她的那些个习惯。
而孟茯,容貌上七八分相似就算了,偏那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与玉妃娘娘都是如出一辙的。
当年宫里到底如何失火,他那时候年纪还小,虽难过伤心,可弱小无助,根本查不得。
如今再想查,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只是一直都坚信,她们不可能就死了。
那位小妹妹,她出生后自己是第一个抱过她的人。
小小的一团,红红的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看,当时他还同母妃抱怨,说怎么不像是玉妃娘娘那样可亲漂亮。
李琮脑子里这会儿不断都是从前那些个零碎记忆和今日孟茯的模样来回交错,“子瑜,若是没有玉妃,我们母子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何能活得下来?”
他后来能顺利长大,还是因他在玉妃手下抚养了一年,念着这旧情,陛下给了他母妃名份,旁的宫人们生怕惹恼陛下,不敢在苛待。
所以在李琮这心里,玉妃的存在是何等的重要,他又是那般敬重她,直到这么多年,仍旧不信她们母女三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殿下,您莫要激动,就算沈夫人是小公主,您也不可贸然去认亲。”柯子瑜虽然难以置信,但与李琮少年结识到如今这夫妻几年,他也不曾瞒过自己什么?甚至连那些个朝政,也会跟自己说一说。
所以断然没有编造这话来哄自己玩耍的道理。
她这话果然提醒了李琮,“对,子瑜你说的对,这么多年了,我都还没查到究竟是谁纵的火?我若是贸然去与她相认,岂不是白白害了她?”一时又想起那柳婉儿从前给自己出的馊主意,险些害到孟茯,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鸷狠戾起来,“幸好那沈老九是个短命的,不然我岂不是受那姓柳的妖人蛊惑,害了小妹的性命?”
李琮这样称呼柳婉儿做妖人,终究是要说他也与沈夜澜一般,几番几次让人去除掉柳婉儿,也是没能成功,那柳婉儿似乎就像是有着上天庇佑一般,每次都安全逃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派人刺杀她的事情。
这太诡异了。
府上的沈夜澜和孟茯如今何尝不是疑惑那李琮的举动。
“他虽是歹毒,但是对这三皇子妃倒是一心一意,从不曾听说他府里有什么侍妾侧妃的。”原著里李琮的笔墨也不多,就是野心勃勃,且老谋深算,对皇位势在必得。
孟茯对他的认知,也是从他跟柳婉儿勾结一起,陷害沈夜澜开始的,左右不是个什么好人,如果不是如今为了大局,自己怎么可能笑脸相迎?
所以今日为哪般盯着自己?
而且他看自己的那眼神,一点爱慕都没有,多的是震惊和惊喜。
沈夜澜何尝不是被难住了,“是啊,而且今日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回忆起当时李琮的表情,好像很意外。
似乎,似曾相识一般。
所以沈夜澜忍不住想,莫不是李琮认得阿茯的家人?所以看到阿茯的时候,才会那种表情?于是想着,要不要从他这里侧面打听打听,正好阿茯的身世一直都没个着落,那梨花镇上,本来与孟老大夫熟悉的人就少,旱灾之后更是死的死逃的逃,无处可查了。
因此便道:“有没有可能,他把你误认为了别人。”
孟茯也想到了,“我觉得也是,说不准我的父母其实还在,他还认得呢。”一时着急起来,“我该找筝姑娘帮我,叫她混到那三皇子身边去,兴许能给我查……”
拓跋筝的武功高,不至于被发觉吧?查起来忍不住鬼不觉的。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夜澜无情打断,“她早年与拓跋聿一起进过京城,李琮是见过她的。”
“啊?”孟茯有些懊恼,这样说来,三皇子要留在石头县里,那这一次拓跋筝岂不是不能跟着自己去石头县了?
“所以我让她帮我送些东西去了朱仙县。”沈夜澜说道。
“长月小师父不是在朱仙县么?”莫不是有海盗的消息了?
夫妻二人这话题越扯越远,正说着,外头有人来传,说是沈胖胖来了,想见他妹妹。
前儿沈墨兰倒是回家了一趟,只是他父子二人都在外进货,没遇着人,就是理书的小子在。
孟茯听罢,“想是才回来,晓得墨兰回家去过了,便过来瞧。”想着沈夜澜这都耽搁了大半日,便问道:“你可还要去星盘山下?”
“今日不去了,不过在城里访了一位榫卯师傅,我去会一会,只怕要回来得晚,就不必给我留饭了。”
孟茯自是应了,当下让人去请沈墨兰过来。
后院里到底是姑娘们多,虽这沈胖胖也是族里的子弟,但这未免人说闲话,孟茯还是没叫他进后堂去。
沈胖胖大包小包提着,都是些零嘴吃食,可见对这个妹妹倒是十分疼爱的,兴高采烈地要跟沈夜澜和孟茯磕头,“墨兰在这里,我和我爹也放心出门办货,不然哪一次不是牵肠挂肚忧心她。”
孟茯不叫他磕头,可他庞大的身躯跪下去,孟茯也拽不起来,玲珑也不在跟前,只得朝沈夜澜看过去。
沈夜澜却道:“磕也磕得。”左右这祖爷爷的辈份摆在这里。
待沈胖胖起身,说了几句话,他自顾忙去了。
孟茯只招呼着沈胖胖在椅子上说这话,沈墨兰就来了。只是见着沈墨兰那一瞬间,愣了一回,随即痛心疾首道:“妹妹,你怎么胖了许多?这可如何是好?我和阿爹这次出门,遇着一户好人家,才给你谈了亲事,你这模样只怕人家将你当做那好吃懒做的,不愿意娶亲怎么办?”
沈墨兰的确是胖了,哪怕是见天见着,孟茯也觉得她的脸圆了一圈。
不过见天跟着兰若她们在厨房里吃吃喝喝,甜食奶茶没少喝,不胖才怪。
沈墨兰听罢,连忙捏了捏脸:“没啊,我觉得没怎么胖?”反正从前的衣裳也还能穿,就是有点紧而已,并无大碍的。
随后才反应过来说亲的事情,着急起来:“可是哥哥你还没订亲了?怎么要给我说亲?”说什么亲?嫁个什么人?她一天天跟在三祖奶奶跟前多快活,又有那么多姐妹们一起玩耍。
“说了,兴许过两日他家下聘的人就来了,你快些少吃一点,这些个零嘴我带回去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些大包小包。
见着她那粗了些许的腰身,满脸的嫌弃,“你说你怎么就这样胖了呢?”
“可是我都不曾见过对方是圆是瘪,怎么就订下了?”如今沈墨兰只焦心定亲的是个什么人,急得朝孟茯走过去,抓起她的袖子,“三祖奶奶,您要给我做主,我不想嫁人。”即便嫁人,也不是嫁给没谋面过的陌生人啊。
胖不胖的现在哪里还重要了?
沈胖胖似乎早猜到她不会答应嫁人,所以拉她过来,“我和爹总不会害你,你这一辈子又不可能见天跟在三祖奶奶跟前,总要找一户人家的。”又与她说,“那未来妹婿还是个做官的,虽时运不大好,但人品一等一不错,此番我与父亲在外险些叫人陷害,亏得他出手搭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