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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要不,还是找旬老问一问?”成事有些发愁,因为旬老那边不一定会说,他对于蒙家虽十分厌恶反感,但关于孟家也是只字不提的。
然他等了半晌,并没有等来沈夜澜的答复,反而见他神情严肃地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禹州这里拖不得了。”他始终不放心孟茯一个人在京城里,不早些将禹州拿下,他就没有办法抽身去京城。
成事颔了颔首,疑惑地问道:“那竹州耀州呢?”过了禹州便是此二州,这也是原大齐的旧土啊。
前儿三公子不是还说要将一鼓作气,将这一片被金国占去的旧土都收复,然后一路往上连着其他数州也一并拿下么?
沈夜澜抬首指了指架子上挂着的地图,“禹州便如同这三州的天然防御盾牌,只要将禹州破掉,其他的两个州府便是唾手可得,有谢老将军在,难道还拿不下来么?”
成事听得这话,心中忍不住想,三公子果然是要去京城找夫人。面上点了点头,看着地图道:“那三公子几时回来?”
沈夜澜指向梁州一带,“等你们打通这几个州府,我们便在梁州汇合,再一路往上,如何?”
京城往上,同样是被金国占去了的梁州,不过此处荒凉多黄沙,人烟稀少。金国人也不太会治理沙地,所以那一片几乎就没什么人烟了。
也就是剩下寥寥几个原著人养着骆驼给路过的人提供些便途,赚取几两银子讨生活罢了。
成事心说三公子倒是会打算,只是还不晓得战事能不能如同他所预想的这样顺利?
而因沈夜澜想早些去京城,这攻打禹州的计划也提前落实了。
金国人还再猜想着,沈夜澜他们还需得休养个三五日吧?他们也可也趁着这段时间将伤员送到后方,再等后方大军到来,无论如何也会将禹州守住。
哪里晓得中原人用兵讲究一个兵贵神速,趁你病要你命。
所以隔天凌晨,战鼓喧天,金国人还在梦中,城门就被那该死的火星石炸开了。
他们原本还打算用这禹州城里原来的大齐老百姓做人质的,可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城池就被破开。
是凌晨寅时一刻开战的,然到了辰时一刻却已就结束了。
预计以为怎么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拿下的禹州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攻下来了。
城中一直受着金国人欺辱的原大齐老百姓最是欢喜,几乎金国人的残兵刚逃走,他们便欢天喜地地给沈夜澜的军队送了不少东西来。
不是什么好东西,论物资他们一直被金国人剥削,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但礼轻人意重,贵在一片心意。
而让这么快的时间能攻下禹州城,到底还是大齐一直被金国和辽国欺压多年了,从来都只有俯首忍让的选择,所以在金国人看来,他们对大齐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夺取这些州府时候。
一个被欺压的国度,怎么可能会过得越来越好呢?所以即便南海郡那边传出怎样的消息,比如说粮食翻倍收成,或是吃不尽的鸡鸭鱼肉蔬菜,他们都是不相信的。
反而当时笑话一般,还给编成了歌谣。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去相信,一个弱小的国度,怎么可能过得越来越好?按照常理他们没有了大部分的资源,不是越来越差么?
所以这一次完全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原本被大齐朝廷拒绝赔偿之后,他们是打算集结军队吓唬吓唬,倘若可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顺便将南海郡夺过来,到时候再给大齐朝廷提赔偿,可不是现在那样简单了。
只是,过分的自信所迎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屈辱。
自从在九龙海沟沙溪岛附近第一次开战后,他们就节节败退,对方就像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一般,刚打完一场还没休息半个时辰,第二场又紧接着开始。
让他们金国军队连个喘气的时间没有。
不但如此,对方更是让人觉得恐怖,似乎这海沟里一个从海水里冒出头的礁石,他们都能清楚地知道位置一般?
金国的几艘载满了援军的船只,就被他们的人引导着撞在了那礁石上,白白挂穿了船底。
所以援军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照原本的时间所支援,这胜利自然是无望了。
因此只得一路退,退到了禹州城,想着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这禹州城外虽然没有像是南海城一样,被星盘山像是天然屏障一般保护着,但是那城门口却有着比任城池外的护城河都要宽数倍的护城河。
上面的桥被毁掉后,对面想要大批量地攻打进城,除非有足够的大船。
不然若是乘坐小船的话,他们在高高的城墙上,轻而易举就能让其全军覆没。
但是大船他们在短时间里,怎么能从海里拖运到此处?
这里离海边还有一定的距离呢?
所以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准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混入这城里了,可载数万人的船只当夜就拼凑起来,驶入护城河中。
本以为可以守下去的禹州城就这么被破开了。
金国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又只剩下些残兵败将,落魄逃走。
而此刻占据于禹州城,将这原本的州府衙门作为军机要出的沈夜澜等人,正在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趁着这口战气,继续将竹州耀州收复。
制定了计划,他也开始以金蝉脱壳之计直接离开禹州,往京城而去。
开展前夕,军中主帅不在是大忌。
不过如今禹州已经攻破,竹州耀州谢老将军志在必得,也有那个自信,加上身边还有这么多沈夜澜留下的能人异士,物资又丰富不短缺半分。
手底下还多的是抢兵悍将,收复竹州耀州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更何况收复旧土山河,这是他多年来的梦想,如今沈夜澜将这机会留给自己,心中更是感激。
再有沈夜澜往京城去,也不单只是看孟茯,如今他身份特殊,陛下对于孟茯这个女儿又十分宠爱,到时候指不定他真能得到其他的几支兵权,直接带人到梁州,与大家汇合,一起将剩余的大齐山河给收复。
所以沈夜澜离开的三天,他们就开始准备攻打竹州。
京城之中,也收到了直接从南海郡发出的捷报。
自从蒙家军之后,大齐还没有这般扬眉吐气过,如今不但直接将禹州给收复,如今还继续打算攻进竹州耀州。
齐皇自然是高兴不已,下了朝便来到这玉簪宫,直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孟茯。
孟茯听到禹州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收复,金人战败,自然是高兴不已。于是忙问道:“那我几时可以回南海郡?”就算不能马上回南海郡也行,如果能出宫走一走也好。
但这话让李尚不免是有些失落起来,“阿茯就这样不愿意陪着父皇?”
其实孟茯对于李尚这个慈父的人设是认可的,而且对于自己的偏爱也有些无度了。
这些天里听三嫂柯子瑾说,他如今是竭尽全力地支持九龙海湾的战事,与当初将南海郡当作是孤儿一般不闻不问的态度正好截然相反。
这没有与自己相认之前,除了给南海郡拨了五万的大军之外,什么都没有,半分多余的粮草军资就更不要提了。
还要将自己当做人质。
而现在呢……
可对自己是好,这一点不掺假,那对于别的子女呢?
孟茯现在还在犯愣,往后若是与李馥相见,是要怎么个称呼?
所以她拒绝回答李尚这个问题。好在李尚也没有多纠结,他今天心里高兴,迅速转过话题,“听说有意继续将竹州和耀州也一并收复,所以阿芙啊,你暂时走不了,你还得多在这宫里陪陪朕。”
孟茯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既然已经大动干戈了,总不能就此歇战了吧?只是这样一来,多半是要数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了。
南海郡那边来京城之时,虽处处都已经做好了安排,可是那里已经俨然被孟茯当做了故乡一般的存在,如今离家久了,即便在夫君并未在家,但孟茯仍旧是挂怀得很。
忍不住担心道:“我不在家这么久,也不晓得孩子门口是听话。”
李尚听闻她提起那些个孩子,却是没有一个是女儿亲生的,尤其是想到那三个孩子还是魏家的外孙,便道:“朕立即下旨让魏家将人给接回来,你自此后就不用管了。”
孟茯连拦住,“不可。”
李尚一怔,女儿这是随了他,专门给人家白养孩子?看看那李兆,可不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么?本意是想着蒙家不管如何,虽说滥用禁药,但那些功劳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他愿意给李兆一个身份,让他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
只是断然没有想到,却是包藏祸心。
“阿茯,你何苦给人养孩子?往后人也长大了,也不一定能念着你的好。”他苦口婆心地劝着,断然如何也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却见孟茯一脸自信道:“怎么不能,我们共患难也共富贵过,如果真有二心,也不用等到将来,现在他们大可直接走。何况每一个孩子都是我悉心养大的,若光还有那样的好本事,我更舍不得放他走呢!”
说起这个孩子,李尚倒是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有天大的功劳。
从前也是想过授他官爵,无奈还太小了。
如今不免是有些动起心来,“这孩子的确是可造之材,将来等他大了些,朕给他许个好去处。”
“这到犯不着,他自己有本事,便自己去争取,没本事继续留在田间,也是一样能造福百姓的。”何况他们已经被自己教育得不一定要求得功名利禄才算是真正的光耀明楣。
所以功名这个事情,孟茯觉得随缘了。
李尚见她这不要那不行的,心中想果然是自家的孩子,若是别家的只怕早就巴不得等着要求这样那样的。
于是看孟茯是越看越喜欢。
然后又想起她从前的那些苦日子,越发怜惜她,然后便开始琢磨着要替她建造什么公主府。
孟茯是隔天才晓得的,所以晚上李尚来陪她吃晚膳,连忙劝道:“你莫要白浪费那些银子,就算是建出来了,我也不可能去住,岂不是白白浪费?有那些银子,您倒不如花费在别处。何况禹州虽已经被收复,可是到处要整顿,那里的老百姓们过得又十分凄苦,您将心思放在老百姓身上,也算是积福。”
这明显是在教皇帝做事情啊。可是李尚看孟茯是带着滤镜的,不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果然才是自己的亲女儿,一心为自己着想,说得又都是实话,一点奉承都没有。
于是连记在心里,隔日上朝便与诸位大臣商讨禹州重建。
大齐唯一一座可接纳其他国家船只的码头,可就修建在禹州,如果大肆利用,可就是取之不尽的码头。
玲珑从宫人们口中听得此言,忍不住朝孟茯羡慕道:“你爹真听你的话,你昨儿才提,他今儿就开始给你办了,要我说不如你留一直留在这宫里算了,有你天天守着他,想来用不了十年八年的,咱们大齐各州府就跟南海郡并肩了。”
孟茯听得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么?若是叫有心人听进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讨伐我呢?”
“讨伐你作甚?你又没做什么坏事。”玲珑不解,这可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情。
却只听孟茯说道:“又不是银子,人人都喜欢,有人想做好官,想为老百姓多谋些福利,可是有的却只想从老百姓身上多搜刮些钱财。”
一心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自然是喜欢自己。
可是相反的另一波呢?
孟茯的确不是银子,哪个都喜欢她。
就比如王桑榆。
明明大半月前大夫来给她诊治时,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又忽然间变得严重起来了。
到如今甚至已经卧病起不得了。
满脸的苍白,才听得侍女们说南海郡大捷,沈大人更是将禹州收复回来。
这好消息早两天前就到宫里了,也是这个时候才在宫外传开。
作为大齐老百姓,哪个不欢喜?
就唯独王桑榆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从孟茯被册封为弘月长公主的时候,她原本已经修养得差不多身体忽然就不好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孟茯认亲的事情,毕竟她和玉妃是长得那般相似。
而到了现在王桑榆还坚定地认为,孟茯身上那块玉佩就是从自己母亲手里偷走的,所以她的母亲仍旧是平阳公主,自己也就是孟茯的侄女。
可惜现在自己没了那块玉佩,容貌也变了样子,甚至年纪大了这么多?还怎么去认亲?
认不成亲,那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去做啊?杀不了毁了自己的沈夜澜和孟茯,那秦家呢?
她不甘心啊!明明在梦里,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可是现在呢?她得到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亲人死完了,梦里那个和自己相爱的男人则想利用自己,而孩子也没了。
本来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可是因为秦家,这该死的秦家。
是秦家毁掉了自己的所有。
孟茯她鞭长莫及,可是秦家她不甘心啊。
尤其是秦宝珠,明明是自己帮她结的亲,当初她还死活不愿意,现在却是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一切。
她想亲自去毁掉这一切,可是这一日一日里,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衰竭,甚至那夜里,呼吸都是万分艰难。
可是她不能让秦家如意。
硬是撑着枯廋苍白的身体爬起来,寻到秦家。
她当然不可能从大门进去,而且于秦家来说,她早就是一个被抬到乱葬岗的死人罢了。
所以她是从那偏院的狗洞里爬进来的,身上穿着洗衣媳妇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头巾。
生产后遭受了这么一大劫难,虽是什么样的好药材都往身体里喂,可终究是不能将那流逝去的一切补回来。
所以她整个人不单是脱了相,甚至是苍老得犹如那三十好几的妇人一般。
便是府上的人见了她,哪个能想象得到她会是一个月还不到之前,府里嚣张跋扈的那个王桑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