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养包子——小乔且中路
时间:2021-04-13 09:45:56

  姜三旺被骂得说不出话,只拉拢着脑袋站在一旁,嘀咕着:“她年纪轻轻,迟早要跟人跑,还不如趁早嫁了出去。”还能得点钱财。
  “呸,你哪只眼睛看着的?她是愿意吃苦受累的,又把家里祖传的手艺捡起来,养活三个孩子不在话下,你如今也看见了,三个娃儿整整齐齐,比那爹妈齐全的还要像模样,她这样好心待孩子,你不感激她的恩德就算了,还想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刘员外纳一个妾就死一个,你是不晓得?”
  骂了一回,又好言劝道:“若飞若光也是好孩子,将来出息了,你是能享福的,你就做一回人罢。让她看着孩子们大了些,正儿八经给她找户好人家才是要紧事情。”
  姜三旺心里只想,那几个兔崽子长大得等猴年马月,还不知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何况又不晓得他们是要饭的命还是个什么命?
  与其等他们那看不见的好处,不如先拿了刘家的银子揣在荷包里才是。
  这里搪塞了族长大爷几句,便回了去。
  夫妻商议一回,终不得主意,又舍不得刘家那头许诺的好处,就去找孙买办商议。
  这孙买办也是个阴损小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是欠了刘员外的五十两白丝银子,如今拿不出银钱还,让孟茯去给抵债。
  为此,还让姜三旺专门画押做足了凭证,这样料想族长大爷不得不点头放人。
  姜三旺拿着借据在手里,却只来找孟茯,“不管如何,你是姜家的媳妇,如今我欠了人家许多钱,只要你肯点头,就饶了我这条老命。你是大夫,做的都是善积德的好事,不能见着我不救。”
  孟茯正端着簸箕在门口筛检挖来的半夏,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曾抬,“且不说你不止我这个儿媳妇,何况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得清楚,您二老就是归天了,棺材板子也不会找我要一个铜板的,既如现在欠了银子,就不该来找我。”
  她说着,起身端着簸箕进门,见萱儿紧随着要进来关辕门,只朝她使了眼色,嘴上说着:“你去看看,咱家的羊拴好没,别让它又去人家地里。”
  萱儿却是没去池塘边,反而往族长祖爷爷家里跑去。
  姜三旺自是不知,只推着辕门要进来。
  “我是个寡妇人家,是不要什么名声的,可公公到底顾忌着些,不免叫人闲话了去。”孟茯也不拦他,往墙上捡了缝好的布袋子,一溜儿将晒干的半夏都装进去。
  姜三旺只得将脚收回去,后悔应该喊了老太婆一起来的,但又不甘心被孟茯拿捏,索性一屁股坐在她大门口,死皮赖脸道:“你这是要逼死我,与其叫人来追债砍我的手脚,我不如跳进这池塘里淹死算了。”
  这话哪里吓得住孟茯,她忍不住好笑:“少来吓唬我,您要真干跳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置办一副好棺材。”
  姜三旺这种人,最是惜命,怎么可能真的寻死去?
  何况这银子也欠的太巧合了些。
  见她油盐不进,还说起了风凉话,姜三旺不免是恼羞成怒起来,只觉得孟茯着实歹毒,一个劲儿盼着自己死。
  既如此,她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义,瞥眼见着篱笆下男娃儿们玩耍的粗棍子,大步往院子里跨进去,“我好话说尽,是你自己不听,怨不得我了。”
  孟茯听着他的脚步,忙转过身,见他凶神恶煞举着棍子要打自己,吓得花容失色,“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将你送到刘家去,人家好心好意轿子来抬,你不乐意,我就将你捆了去。”说着,手里的棍子就要落下。
  大人手臂粗的棍子,落下来孟茯还不得昏死过去?
  她也跟姜三旺夫妻打了几回交道,虽知道不是好人,但着实没料到能歹毒到这个份上,只怨自己大意了些,当下连忙拔腿朝门口跑去。
  才跑到沈子房家的门口,就见着萱儿领着了族长大爷来,如见了救星,双腿越是卖力,朝他们奔了过去。
  可姜三旺也红了眼,势必要将刘家的好处拿到手里,哪里肯放手?在她身后是穷追不舍,眼看着那棍子就要落在孟茯后脑勺上,一抹月白自众人眼前闪了过去,与此同时只听得姜三旺一声痛苦闷哼,人就倒在了地上,棍子滑落到了一头。
  孟茯大惊,连停住脚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只见公爹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沈子房站在他跟前,满脸怒意。“这也是太平盛世,哪里有你这样逼迫亲儿媳的?”
  姜三旺被摔得头晕目眩,眼前只冒着金星,听到是沈子房的声音,一个激灵爬起来,又见族长连带村里好些人都来了,忙指着沈子房骂道:“你个奸妄小人,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如何想的?又穷又丑,就指望着我大儿媳妇好骗,想拐了她。”
  只可惜话音刚落,没引来半点共鸣,反而被族长大爷跨过来拿手里的拐杖敲了一回:“你个孽障东西,自己不做人,便以为谁都跟你一个模样么?”
  当下也不由他说话,只喊了人来绑了他,架着胳膊拖到祠堂里去,听候发落!
  可孟茯心里还是不踏实,这一辈子都总不能顶着他家儿媳的身份吧?不然一辈子就活该被他压着。
  她需要一个户头,
  族长大爷虽将姜三旺押了祠堂里去,不过是训斥一顿,叫他长记性罢了,可于自己来说,仍旧是后患。
  于是当下也趁着人多,只在族长大爷面前跪下,“大爷爷,我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却叫我遇着这样的事情。”与姜家必须有个决断,最好能自己分到户头,立了女户当家做主,要搬要走,来去自由。
  说罢,抹了眼泪,见着若飞三兄妹都在,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我与他们的爹是没有姻缘,但与他们兄妹三人却是有这母子缘份的。我祖父去了,便没有旁的亲人,所以才处处让人欺辱看低,我是不愿意叫他们再过我这样的日子,所以就算吃苦受累些,也要想法子让他们将来出息!可我就这样一心一意扶孩子们,我公婆还要这般算计我,叫我如何再安心待下去?当初哄了我家的财产便算了,也不过是拿给小叔家里,不算是流到外人手里去,但现在又拿我去抵债给人做妾,我还活着做什么?”
  说着,忽然起身,朝着前面池塘边跑去,众人一惊,察觉出她是要跳塘寻死,忙去拦。
  那沈子房追在追前面,众人也瞧见了,他那脚不沾地,跟戏文了说的天外飞仙们一样,飞过去一把将孟茯拉住。
  可为时已晚了些,孟茯已经跳进去了,还连带沈子房也一并拽入池塘里。
  众人吓得惊慌失措,孩子们又哭又喊,想要下去救人,不过将大人们拉住了。
  现场一片慌乱,众人七脚八手拿了竹竿,又是下水的。
  孟茯哪里可能真的死?她是擅长水性的,不过是想要让族长大爷给自己个好结果罢了。
  是见着沈子房也来了,为了以防被察觉自己是演戏,结结实实灌了两口水,顿时只觉得那情况不妙,眼前一片模糊起来,自己的脚好像被下面什么绊住了,不听使唤。
  她这才恐惧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她醒来时,夕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撒在她胸前的被子上,只觉得这颜色甚是好看,心里欢喜。
  还活着真好。
  秋翠守在床榻前,见她睁开眼,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了几回菩萨,才后怕道:“你要吓死个人,怎真的跳了塘去?你不晓得这水塘都是沼泽烂泥么?也亏得沈先生厉害,又会功夫,硬是将你从那沼泽烂泥里拽了出来。”
 
 
第17章 
  孟茯心想原是如此,难怪自己怎么说当时手脚不听使唤,原来是已经陷到了沼泽泥里去。
  “沈先生和孩子们呢?”别救了自己,他自己陷进去了吧?
  又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吓着那三个孩子,给他们吓出心理阴影,走了偏路,那自己这一阵子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秋翠却看着她笑道:“他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了祠堂。孩子们也去祠堂里,你没有白疼他们,如今都只记你的好,还再三托我好好守着你,生怕你再想不通。”
  然后起身凑到窗户旁朝外看了一眼,似生怕有人偷听她说话一般。
  确定外头院子里空荡荡的,便低声笑道:“你二人当时上来,都湿了衣裳,沈先生紧紧抱着你,虽说当时为了救命,可这全身上下都叫他摸了遍,我琢磨着族长大爷喊了他去,正是为了此事。”
  孟茯听得自己到底是连累了沈子房,急得连忙要起身,“他是个正人君子,好意救我,不该受我连累。”可到底灌了那么几口水,身子虚弱无力。
  “他来村子里也不是一两日,大家当然知道他是谦谦君子,别的不说,就说都这般熟了,他也不曾跨过你家的辕门一步,可见就是个守正守礼的好人。”有些心疼地看着孟茯,“你也是个好人,他若真在老家没有订亲妻儿,你与他一处过日子也使得,就是不晓得族长大爷要如何处置?”
  孟茯心里担心不已,强撑着一定要起身。
  秋翠拗不过她,只能帮她穿了衣裳扶着起来,出了辕门才走过了池塘,就见沈子房来了。
  两家的五个孩子跟在他身后,一个个欢喜,没半点悲伤颜色。
  秋翠一见,忙要招呼孩子们过来问几句话。
  沈子房却先一步上前,伸手过来要扶孟茯,“我来吧。”
  秋翠愣了一下,松开手让开身,招了孩子们往家里去,既给他二人留了空间说话,自己也好仔细问问孩子们。
  “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沈子房轻声问着。
  孟茯十分不自在,又想起秋翠说自己全身上下被他摸了个遍,脸颊不觉有些发烫起来,“我,我没事了,今日连累了你。”
  她倘若知道这门口的池塘是沼泽泥,她也不会去跳了,就先忍下,大不了耐着性子细水长流,隔三差五给那姜癞子下点药,叫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草率了!
  “我扶你到草亭里坐会儿,吹吹风。”沈子房又道,神色一如往常,是瞧不出什么来的。
  孟茯没拒绝,躺了大半日,头昏沉沉的。
  吹一吹风,是会好受些。
  坐下后,沈子房却折身回了他屋里头去,孟茯好奇,又想着多半是族长大爷那头为难了他。
  心里七上八下的,却见沈子房又出来了,手里抬着一个茶盘,手臂上搭着一件水色披风。
  沈子房走来,将刚泡的姜茶摆在孟茯面前,绕到身后把披风给她披上,“快入秋了,风有些冷了,你才受了惊寒,别着凉了。”
  孟茯逐渐觉得不对劲了,他从前连自家辕门都不进,如今先是扶了自己,如今又这般行动,难道……
  她正想着,就听沈子房认真地说道:“我老家在南州,家中父母尚在,有两位兄长,皆已娶妻,我并无婚约在身。”
  孟茯一怔,抬起头慌张地看着他,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眸子。
  那张脸虽是大片的黑胎色,可想来已经看习惯了,孟茯并不觉得丑陋,反而因他这一眼,心头猛地跳动起来,连忙转头避开,“你,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就听沈子房继续说道:“我今日将你从池塘里抱出来,大家都看着,以后你也不好寻人家,是该对你负责的。”
  孟茯心中吃惊,连忙摆手,“不必,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你大可不必……”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子房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
  孟茯往日里也算是这乡间小辣椒,此刻竟然有些不敢拒绝他的,只得老实点头,让他先说完。
  “族长大爷收你做干孙女,从前姜家也亲口承认,要将你做女儿出嫁的,这样也妥。不过如今既是我扰了你清白名声,是应当娶你的。只是我知晓我这个样子,配不上你,你不愿意也实属正常。”
  孟茯连忙摆手道:“没有,我从不敢嫌弃先生,反而是我……”她声若蚊蚋,从前只想将三个孩子带上正道,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
  而且,这具身体年纪也还小啊。
  而且将来很长,他怎么可能不会遇到喜欢心动的人呢?
  族长大爷现在又怎么会好心好意收自己做干孙女?到底是怕自己撇下三个孩子跑了。
  便问着沈子房:“你娶我,也要做这现成的后爹吧?”
  沈子房颔首,并不否认她这话。
  孟茯一时有些恼怒起来,“我便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让我做孙女。原是看你有真才实学,如今年岁不好,都不愿意匀出供奉,想要利用我把你白白留下来罢了,他们倒是好打算。”
  族长大爷虽顾着自己,但这样算计,让孟茯心里不舒服。
  自己本来扶三个孩子是真心实意的,可如今叫他这样一算计,不免是心里不痛快起来,还趁机借着沈子房救自己的事儿,拿捏他为人秉性好,要他娶了自己。
  转眼成了他的干孙女婿,一年到头那十二两银子就不用给了。
  眼见着沈子房一点都不恼,又觉他老实,心里后悔不已,与他道出真话,“我是会水性的,今儿闹这一出原是我的不是,只想让族长大爷做个决断,不要让我总被这没良心的公婆压着,给我做一回主,好叫我自己以后真正的当家做主。本想吓一吓他们,却没想到反而连累了你。”
  说罢,便哭了起来。好端端的成了这里的孟茯罢了,女子立不了户头,实打实的绝户,她只能带着这三个孩子。
  他们孤苦无助,自己孤苦无依,正好报团取暖。
  但她不想他们三兄妹成为什么炮灰反派是真,想将他们携到正道也不假。
  可是这份心现在被这人这样拿捏或是算计利用。
  越想就越是委屈,哭得伤心不已。
 
 
第18章 
  沈子房见她哭得难过,哪里能不动容,拿了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温言安慰着:“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如今已是这样,也不说谁的对错,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孟茯顾着哭,说不了一句话。
  他思虑了片刻,又道:“你若不愿意,也先应下来,左右我肯定要待满这一年才走的,好歹这一年里,他们不会到处替你张罗,你也能安心些。倘若一年后你仍旧没有好归宿,又不愿意嫁我,我认你做妹子,我走到哪里,便将你带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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