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收拾了一轮,忍不住嘀咕:“搬家可真不容易!”
可是下次想买还是会买!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曹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长安,还带回了由雍州新棉做成的棉衣棉被。今年老曹不仅可以穿毛衣毛裤,还可以穿棉袄盖棉被了!
曹冲掀开棉被看过,非常遗憾地发现竟不是东北大花被,而是素雅的蓝底白边背面。
真是太可惜了,真想送曹操和荀他们一人一张东北大花被!
冬天天气太冷,曹冲选择乘车回去,一路上坐得腰酸背痛,顿时更佩服曹操他们当初年年都能冒着严寒行军。
换成他,他肯定没几天就回老家躲难去了。
曹冲一路嫌弃着马车不舒坦,回到洛阳后跟着曹丕进宫去见曹操,还要跟曹操感慨一番路上的感想。
中心意思是,难怪老曹能打下这偌大的江山,活该老曹当皇帝!
曹操听着曹冲一通瞎夸,不知是该高兴儿子对自己的高度评价,还是该生气这小子根本不掩饰自己的贪生怕死和好逸恶劳!
曹操骂道:“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得了?”
曹冲实话实说:“我也就投生成您儿子才能这样,要不然说不准人早没了。”他又给曹操说了一通,要曹操好好养生,争取再护着他三五十年。
曹操让他赶紧滚蛋。
曹冲唉声叹气:“是您要我回来的,现在我回来了,又让我滚蛋,你们大人可真奇怪!”
曹操抄起笔山砸了过去。
曹冲一溜烟跑了。
目睹全过程的曹丕:“………………”
真想看哪天这小子当真挨上一顿打,好叫他管管嘴巴、长长记性。
曹冲去见环夫人,环夫人正与荀意聊天儿。见了曹冲,她立刻停下来,招呼曹冲上前坐下。
曹冲与环夫人说起长安学院那边的事,提出想让曹宇和曹据过去那边锻炼锻炼。
“现在不知父亲是何打算,但不管父亲以后如何安排我们,有能力的人总是有更多机会。”曹冲说道,“有的人可能想着老曹家得了天下,剩下就是尽情享受了,但父亲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以后谁要是只想着享乐说不准会过得很艰难,还是得让弟弟他们好好表现。”
环夫人听曹冲把事情掰碎了讲给自己听,虽舍不得两个儿子,还是点头应下,赶忙让人把曹宇他们叫出来听听曹冲的安排。
曹冲又把长安那边的情况给曹宇两人讲了,让他们过去可以直接住他买下的宅子。
曹宇两人连连点头。
曹冲很快从环夫人口中得知接下来他要参加几个弟弟妹妹的婚宴,并得知宫中有几个妃嫔目前正怀着孕。
曹冲听得咋舌,只得感慨他爹真能生。
怪不得他四哥急着要争,怕是看出来要是不早点争一争,后面弟弟们如雨后春笋一般长出来,曹操的选择就更多了!
曹冲领着荀意出宫,又陪着荀意去了趟荀家。
荀意去见唐氏,曹冲便去寻老丈人荀说话。
荀精神很好,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本就是正当壮年的人,理应还能再续几十年。
曹冲估摸着荀状态不错,笑吟吟地拉着荀说了许多想念的话,听得荀把手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只得一脸复杂地听着曹冲说个没完。
翁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曹冲忽地想起何晏服用五石散的事,不由问起荀近来何晏有没有再聚众服食那五石散。
荀眼神复杂地看了曹冲一眼。
曹冲不明所以:“怎么了?”
荀说道:“倒是没听说他们再服用五石散,只不过他们有空就聚在一起打麻将,甚至还有人开了个麻将馆,引得不少人跑去聚众赌博。三皇子收到消息后,率人去查抄了麻将馆,他们都说麻将是你捣鼓出来的,这事可是真的?”
曹冲瞠目结舌。
火,怎么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曹冲说道:“我可没有让他们拿去赌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荀听出了重点:“那么确实是你捣鼓出来的了?”
曹冲振振有词:“这就跟有人拿刀杀人一样,关铸刀的人什么事呢?只能怪他们玩就玩了,还要搞彩头下注!我跟您说,玩麻将,眼要动,手要动,脑筋也要动,多打麻将,能有效防止老了以后出现记忆力减退、思维能力下降这些毛病,等您过了五十岁就特别适合每天坐下来打两圈。”
荀说道:“你记得回头去跟陛下这么说说。”
曹冲听不出荀到底是不是真心建议,但还是义正辞严地说道:“平叔兄确实不太像样,他年纪轻轻的,不是聚众服药就是聚众赌博,实在太让人痛心了!”
荀不予置评。
这小子坏得很,他不信这小子不知道捣鼓出麻将这玩意会造成什么后果!
曹冲又跟荀感慨起来:“没想到三哥居然还要去打击非法赌博。”
荀道:“他在禁卫中当差,本就要管治京中治安。”
曹冲陪荀意回完娘家,又搞了点好吃的,提着去探曹彰的班,想听听曹彰是如何冷酷无情地扫黄打非,有没有让何晏抱头蹲下。
曹彰见到曹冲回来,也是高兴得很,听曹冲还敢提及麻将馆之事,顿时有些无语。
曹彰说道:“当时许多人上书说了这事儿,我才带人去查抄的,没想到最后查到你头上去了。你还是别提这事儿了,小心父亲想起来后罚你一顿打。”
曹冲咋舌:“真能怪到我头上来啊?”
曹彰横目睨他:“怎么就不能了?难道那副麻将不是你给何平叔的?”
曹冲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朝他发了通脾气,有点对不住他,才挑了样好玩的东西送给他当赔礼而已。”
曹彰哧溜一口还热乎乎的面条,转了话题:“这是你去长安学回来的新面食吗?以前倒是没尝过。”
曹冲点头,与他介绍这面的来历,说是这面是长安特色名面。
曹彰信以为真,又多哧溜了两口,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曹彰吃饭的时间也就那么一点,一碗面吃完便要继续当值去了。
曹冲也不妨碍曹彰做事,只让曹彰注意一些,要是遇上何晏他们聚众嗑药还得再去扫黄打非!
曹彰虽不知道曹冲与何晏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听了五石散的危害之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曹冲东跑西跑一整天,回到家后累瘫了,洗了个澡就躺上塌呼呼大睡。
荀意见曹冲睡得香甜,替他掖好了被子,自己坐到灯下整理长安之行的所得,准备写篇文章投到《大魏周刊》上去。
他们前去长安这段时间,《大魏周刊》的影响力比此前大了不少。
主要是曹操读过庞统的文章后,破格将庞统提拔重用,看得不少人眼热不已,只觉看到了一条通天捷径。
要不是曹冲说废纸回收造新纸更加省时省力省资源,每旬的废稿看得要心疼死人了。
徐干甚至怀疑曹冲是不是为了多卖点纸才捣鼓出这么个《大魏周刊》来。
反正现在洛阳每个月的用纸几乎能抵上过去一年了!
荀意觉得曹操对庞统破格任用,并不是因为他在《大魏周刊》上的文章写得好,毕竟庞统的才能曹冲一直夸个不停,时常说他与诸葛孔明并称为“卧龙凤雏”。
这样的人才,曹操早晚都是要重用的。
只不过这样的误会对于《大魏周刊》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徐干他们不打算去澄清!
荀意写好文章,悄悄封存起来,准备第二天再叫人送去投稿。
第二天一早,曹冲久违地被迫早起,又要去太常干活。他一走就是几个月,太常还是运转得好好的,可见有他没他都没差!
曹冲叹气。
踱步到太常衙门,他又见到了摸鱼伙伴司马懿。
见到摸鱼伙伴司马懿,他又想起了性别为女的司马昭。
他好奇地问起司马昭现在怎么样了。
司马懿说道:“挺好的,刚学会翻身。”
两人正闲谈着,便有人来传话说曹操找曹冲。
第185章 【揠苗助长】
曹冲心里犯嘀咕:老曹找他有什么事?莫不是要找他算账?具体算什么账?算长安的,还是算洛阳的?犯的事太多,一时半会竟琢磨不出来!
哪怕心里有点没底,曹冲还是溜溜达达地去找曹操,想看看曹操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儿。
曹操上过早朝,没什么事,叫人整理整理奏折,挑出这几个月弹劾曹冲的内容,准备敲打敲打这个混账儿子。
曹冲过来时,看到曹操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由衷觉得当皇帝贼辛苦,跑上去给曹操捏起肩来,口里还说道:“一大早的,您就要处理这么多事,真是太不容易了。”
曹操本来想骂人的,肩被曹冲这么一捏,顿时忘了自己要骂什么。
这小子胡闹起来是真胡闹,孝顺起来也是真孝顺,且给点阳光就灿烂,总记吃不记打,你稍微对他纵容些,他就蹬鼻子上脸。
便是向来最常到他面前来的曹植,有时候也未必敢像曹冲这么造次。
曹操说道:“行了,用不着你来捏肩捶背,你坐下看看这些折子。”
曹冲一脸拒绝:“这不太好吧,这可是奏折,老严肃了,哪能由我来看?”
曹操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你看你就看,那么多废话”。
曹冲无法,只得拿起最上头那份奏折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曹冲就睁大了眼。
这折子居然是在弹劾他的错处!
曹冲有种不妙的预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迟疑地问曹操:“这些折子,不会全是在骂我的吧?”
曹操对于曹冲的自知之明很满意,挑眉笑道:“你说呢?”
曹冲不吱声了,甚至还把手里的折子撂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曹操说道:“接着看,看完一份念一份,让我听听你都做了什么。”
曹冲幽幽地看着曹操,不知曹操这是什么癖好,还想听人变着花样骂儿子?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曹冲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给曹操念折子。
等念到落款时,曹冲怒了,又撂下折子对曹操说道:“好个陈长文,好歹我们连亲带故的,他怎么老上书骂我?”
曹操说道:“御史的职责本就是闻风奏事,怎么?你小子比别人金贵,做了错事还骂不得你了?”
曹冲蔫了。
他一份份地给曹操念折子,只觉这些御史真会骂人,叫他学会了不少找茬办法。
要是让他去当御史,他保准想参谁一本就参谁一本,想给谁安罪名就给谁安罪名!
学会了学会了!
曹操等曹冲念得口干舌燥,才让他停下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曹冲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咕噜咕噜灌了一口,答道:“我们大魏朝的御史们真了不起,不仅学问好,思维也灵活,很值得学习。”他来了个现学现卖,现场拿郭嘉做例子,向曹操演示自己可以怎么把郭嘉参得浑身窟窿。
曹操:“…………”
还真别说,送到他案头的还真有不少这种弹劾郭嘉的折子。
这小子学什么都挺快!
可惜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曹操笑骂:“奉孝要是知道你拿他来当箭靶,非和你翻脸不可。”
曹冲见曹操这般态度,就知道曹操没把这些无关痛痒的弹劾放在心上。
御史可以弹劾,曹操也可以不搭理,只要没犯原则性问题,曹操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惩治他和郭嘉。
相反,要是曹操铁了心要处置某个人,罪名那是随便都能现场捏造一堆的,更不会特意去翻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曹冲说道:“先生和我好得很,不会与我计较这些的。”见曹操心情还不错,他趁机说起郭嘉想去会稽郡的事,“先生说他上回与您去过江东之后就一直惦念着,很想再去那边待个三五年,要不父亲您回头让他当个会稽郡守!”
曹操瞅着他,说道:“此前我没听奉孝说起过此事,我怎么觉得这是你的主意?莫不是你怂恿他去会稽郡的?”
曹冲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绝对没有怂恿先生去那边,更没想着让先生逮住那刘玄德,把关云长他们统统弄回洛阳!”
一听到关羽,曹操也开始惦记起来了。
建安郡那边山太多,大军不好过去,江东那边又不时闹个大大小小的叛乱,着实分不出太多人手去寻刘玄德一行人的行踪。
父子俩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那么一点渴望。
两个人都没再作声。
唉,那么好的关羽,那么好的诸葛亮,又想要,又要不到。
曹冲知道曹操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很快又振作起来,好奇地问道:“父亲您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御史们怎么骂我的吗?”
曹操道:“我看你在太常那边没什么事做了,准备给你升个官。”
曹冲第一反应是推辞,二话不说就拒绝升官:“不了,我觉得挺好,太常里头全是人才,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我不想去别的衙门!”
曹操听曹冲这么一推拒,更笃定了要把他调走的想法。他说道:“将作大匠要挪位置了,接下来就由你去接替他的位置吧。一会你回去交接交接手头的事务,再去与将作大匠那边接过将作之事。”
曹冲想到早前那位将作大匠是做什么的,顿时有些头大。
将作大匠主要是搞宫室营造的,什么皇宫王府皇陵,全部归将作大匠管;同时将作大匠还要管理底下的工匠,可以说是全国官营手工业的头领!
曹冲说道:“这么要紧的位置,让我上去不适合吧?我年纪这么小,别人哪里能服气!”
曹操说道:“那就是你要想办法的事了,我看你在太常就挺能服众的。”
曹冲脸色发苦。
那不是不服众要挨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