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吃什么？要不我们烫个锅子吧？！”胤禛看着佟晓晴的包子脸，突然就觉得饿了。反正午后不需要上课，在承乾宫里，吃完再换身衣裳也来得及。
佟晓晴自然也不会拒绝，点了点头，让素兰跟着苏培盛去小厨房领东西。素梅很有眼色地将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放下小炭炉开始往里头排放竹炭，再从壁炉里夹入两块燃烧的炭火，放上特制的两用锅。
这个锅子还是胤禛给佟晓晴带来的呢，一整套设备都是量身定做，什么时候想吃都成。素梅往里头加入了一半的清水，再加入冻在库房的汤底块，然后开始备料。很多干货要开始发，剩下的都需要等素兰他们回来。
这些事情不是佟晓晴他们需要烦恼的，两人凑在一块儿，开始了日常的教学活动。
上回说了她不识字这件事，胤禛就上心了，逮着机会就爱教她，说是不能让佟晓晴做个睁眼瞎。他这个说法让佟晓晴暗自吐槽了很久，她早就了解过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许多人家教养女儿可都是遵守这个规则。
至于胤禛所谓的文武双全的要求，好吧，她觉得，这家伙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了兄弟在对待。
16.懵懂岁月 月影灵芝
首夏犹请和，芳草亦未歇。康熙二十七年的这个夏天，来得尤其早。
热闹的年节过后，元宵的喜庆还未褪去，皇上突发奇想，请了个得道高僧到宫中，不知道说了什么，后宫就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斋戒，终于，在入夏时分迎来了曙光。佟晓晴冷眼看着历史事件一一发生，心静如水。
从康熙二十二年入宫开始至今，佟晓晴对于这封建皇朝的抵触心理已经渐渐散去。她努力地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盼着上位者能够忽视她的存在。与此同时，金手指的运用也强大了很多，在她的有意挑选下，堆积不少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再加上小心翼翼地养好自己的身子，锻炼着体力，就怕自己撑不下去了。
当然，还有就是，跟胤禛打好关系。
哪怕如今他还只是十一岁的四阿哥，每日沉浸在上书房的艰难生活了。可他到底是会成为未来皇帝的人，那个在九龙夺嫡中最终胜出的皇子。佟晓晴的直觉告诉她，只要抱紧胤禛这根粗大腿，未来绝对没问题。
“你说这次娘娘能熬过去吗？”
“别瞎说，这几年不都是这样，绝对没问题的。”
“可是这次连太医院的院使都出动了，也不见好……”
时姑姑面无表情地站在廊下，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眼里头酝酿着风暴。她身后跟着的小宫女咳了两声，将这几个偷懒的人吓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跟时姑姑搭话：“姑姑不生气，他们都是瞎说的，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的。”
可惜这样苍白的安慰话语并没有让时姑姑沉如黑墨的脸色好转，她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进入屋内。
皇贵妃这一病来势汹汹，眼看着是真的不大好了。皇上忙于朝政，来看过两回，每每都只是待个两三刻钟。时姑姑当然知道皇贵妃所求，可惜，眼下看来，希望不大。
“娘娘，您千万保重自己，家里大老爷已经上书，请改隶满洲旗下，以后怕是要入镶黄旗了。”这可是家族的大喜事儿，她还想让佟佑宁跟着一起高兴高兴，说不定能让她心情好些。“皇上也同意了，想必也是顾念着您的缘故。”
抬旗对于他们而言是件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连带时姑姑这个当奴婢的，也跟着沾光。
可这个所谓的重大消息，却并没有让佟佑宁有任何变化。她躺在床上，心如一滩死水，再难起波澜。
“时儿，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入宫。”她平淡无奇的言语中，带着微微的死意，跟在她身边陪着一块儿长大的时姑姑立马就察觉到了。
“姑娘，不许说傻话，当初皇太后娘娘也没想这么多，接您入宫不过是为了陪伴左右。谁曾想呢。”要不是因为慈和皇太后有意撮合，她家姑娘如何会与皇上结下情缘。而且，佟家本就比不上赫舍里氏皇后以及钮祜禄氏皇后，这皇后之位，自然轮不到她家姑娘。
哪怕如今宫里头再没有了这些劲敌，可皇上还是不愿意让皇贵妃一人独尊。除了贵妃钮祜禄氏之外，还有四妃以及蒙古的那些所谓的没有明确位份，但确实享受着待遇的格格们。时姑姑每次见到自家姑娘为了处理这些繁杂的人际关系而头疼的时候，就忍不住心疼。
这会儿她家姑娘正躺在床上呢，一时之间就忘了她们已然进宫，被抓到了的话，这个称呼会带来一些麻烦。
“你说胤禛跟她会怎么样？”皇贵妃看着床幔上的戏水鸳鸯，淡淡地问道。
好一会儿时姑姑才反应过来，皇贵妃说的是佟家的那个小姑娘。其实当初将人带进宫来，拘着她在这四方的宫墙之内，她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当初陪着皇贵妃一路走来，时姑姑其实明白这种感受。
可是皇贵妃的行为她不能阻止，只能暗中多照顾着些。
眼下她这么问，时姑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很久，她才说道：“这还要看娘娘的安排，佟姑娘跟四阿哥确实是走得近了些。”她不大想提及这件事，不想让皇贵妃又想左了，将情绪发泄到她身上。
佟佑宁笑了笑，“是吗？”她想到那张跟自己非常相似的小脸，不再多说。
等了好久，久到时姑姑以为她睡着了，皇贵妃有些虚淼的声音才传来，“我成全他们！”没头没尾一句话，却让时姑姑心里一跳。刚想追问，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话。
佟氏抬旗为镶黄旗，入满洲册籍，改为佟佳氏。佟荣建算是嫡系，所以也顺利抬旗了。从这日起，佟氏这一脉便改为佟佳氏。
“我倒宁愿还留在汉军旗，这改了旗之后，也没啥好处。”佟荣建回到自己的家里，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蜂蜜水，才跟妻子抱怨道，“上司知道我抬旗之后，一个下午都怪怪的，要不是他的为人还可以，我都怀疑要给我穿小鞋了。”
钮祜禄爱玉差点儿翻白眼，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五年的时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家如今也勉强算是挤进了中产阶层。佟晓晴当初买下来的小庄子，已经向旁边扩张了好几里地的面积，并且靠着她当初留下来的生意，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家里挣钱。
房子呢是换了又换，一步步往城中心靠近，佟荣建的职位也是一升再升。钮祜禄爱玉给儿子找了家还算不错的书院，塞了进去之后，就不大管了。现在她就是看着女儿留下来的生意，沉迷于挣钱，无法自拔。
佟晓晴在胤禛渐渐长大，而且有了自己的一些势力之后，就通过他跟家里人联系上了。虽然没见上面，可是到底是有了书信往来，偶尔还能给递点东西，到底跟之前眼前黑抓瞎要好些。
“行了，别乱讲话，到时候传出来什么不好的流言，还是害了自己。”钮祜禄爱玉说道，“以后你也别再说自己是什么佟家了，改了就是改了，外头的牌匾也赶紧找人换了。”反正就是一刻都不能拖。
毕竟，祠堂明日就要开了，等族谱改好了，他们也该行动起来了。
佟荣建，不对，应该说是佟佳荣建点了点头，算是硬撑了下来。“女儿又来信吗？她也好些日子没来消息了，也不知道缺不缺钱花。”这宫里头的人可都是势利眼，要是没钱的话，说不定要受欺负的。
钮祜禄爱玉倒是觉着没什么：“听说宫里头的娘娘又病了，可能这会儿不方便吧。”已经五年了，她学会平静对待，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就他们家这个情形，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钮祜禄爱玉索性不管了。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也没再继续，各忙各的去了。家里头添了不少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属于女儿的那栋楼，他们每搬一个家，都会给准备着，就盼着她能回来，而且回来了之后，就能立刻入住。
其实钮祜禄爱玉想过，眼看着皇贵妃这些日子以来常常传出来生病的消息，她想着估计身子是真的不行。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暗搓搓地期待着女儿的归期……
对此一无所知的佟佳晓晴，正在房间里忙活着自己的事儿。已经十岁的她，长高了很多，现在已经能够独立照顾自己了，不再像以前一般，什么事儿都得靠着素兰和素梅张罗。哪怕是被放养着长大的，可该知道的，该了解的技能都没有落下。
这些年以来，她跟着素兰学习针线活儿，跟着素梅学习厨艺，再加上胤禛的有意教导，佟佳晓晴也算是勉强凑齐了女子应该有的技能。
最近她爱上了精油提炼，一整套的工具是她求了胤禛之后，让他跟徐日明讨要的。
徐日明是葡萄牙人，他的哥哥是耶稣会士，在皇上面前也算是挂的上号的人。可惜他爱的是自然科学，沉迷于各种大自然的现象无法自拔。要是两人能认识，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只不过佟佳晓晴也没什么机会遇上这些人，不过是通过胤禛而已。
也正是因此，胤禛跟这些外歪果仁相交颇深，倒是让皇上另眼相看。儿子有上进心，他也支持，所以基本上不管胤禛的动向，这也使得他要东西尤其顺利。
只是这些直白的歪果仁不知道的是，跟他们神交颇深的一个小姑娘。
“姑娘，可别忙了，快出来用膳了。”素兰将饭菜端了过来，摆好等着佟佳晓晴，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催了催：“姑娘，快出来吧，等会儿还有事儿呢。”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四阿哥肯定是会到承乾宫来请安的，到时候说不定能来看看佟佳晓晴。素兰一贯记得这个日子，见佟佳晓晴已经沉迷在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上无法自拔，当然得提醒着些。
说到底，眼下佟晓晴最大的靠山，不过就是四阿哥而已。
“来了~”佟佳晓晴将手头上的事儿先放了放，她已经提纯出了几瓶精油交给胤禛，让他赞不绝口，所以前几天给准备好多好多的鲜花。这些可都是他的暖房里头种出来的，很是珍贵，所以佟佳晓晴努力忙活，争取尽快产出。
虽然她往里头加了不少自己空间里头的鲜花瓣，还加了一点的灵露，但是成功率还是不高。
看着桌上的三道菜，佟佳晓晴抬了抬眉毛，没说话，直接净手下筷子。素兰原本以为她会问，没想到竟然是闷不吭声就给受了，心里忍不住一酸。
不知道为何，最近她们这儿的待遇变差了很多，一开始还没察觉，最近是越来越不能忽视了。素兰知道肯定是上头的人有了吩咐，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晴姑娘……”她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边上的素梅，直接就给说出来了：“别磨磨唧唧的，有什么就直接说，还能把你憋死。”她是越来越爽快了，倒是素兰，越来越温吞。
佟佳晓晴也很无奈，也没搭话，继续埋头苦吃，她的时间不多呢，等会儿胤禛该来了，她得抓紧。
好不容易赶着吃完了午饭，正想让素兰收下去，那边胤禛已经来了。佟佳晓晴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这下可好，怕什么来什么。
她给素兰使了使眼色，见她迟疑，狠狠地瞪了两眼。不是开玩笑，她虽然也不爽这些人给她穿小鞋，可是要是让胤禛出面解决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盯着承乾宫的人不少，她一点儿都不想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
胤禛看到佟佳晓晴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站在房间里等着了。
其实算下来也已经有些时日没见面了，两人倒是没什么男女之别的讲究，毕竟，从小到大也没忌讳过。倒是胤禛，从上回见面之后就怪怪的，佟佳晓晴也没搞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也不爱去纠结。
“来，我给你看看，这可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再给提纯一下，应该能成。”佟佳晓晴拉着胤禛往里头走，“下回你见了那个歪果仁，再向他讨要一套呗，或者能让他把做法跟我们说说。”
她是真的心动，不是开玩笑。毕竟清朝这个时候虽然也有了玻璃，可是，他们国家的技术真心不如人家，很多东西都需要用到。
胤禛像是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可惜她栓得紧紧的，挣不开。他的耳朵红红的，鼻尖微微渗出汗水，只觉得自己穿着的衣服有点厚。“你喜欢的话我找他给再做一套，我都问了好久了，他不肯说。”
这个可是他们吃饭的手艺，当然不可能直接公之于众，反正胤禛觉得有需要了，去找他也挺方便的，所以也就不纠结了。要知道，当初徐日升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些写在了进贡的帖子里递交给皇帝陛下。
皇上不大看得上这些，所以也没管过。
进了她的房间之后，素兰拉着素梅出去，苏培盛守在门口，脸色不大好。素梅可不管他，俩人一向都是不对付的，一个觉得她咋咋呼呼的没个女人型儿，一个觉得他阴阳怪气的非常惹人烦。素兰不好意思地朝苏培盛笑笑，跟着素梅去后院忙活儿了。
四月之后，梅雨时节就要到来，她们得把存着的被子什么的趁着阳光正好给洗了晒好，锁进柜子里头备用。而且，虽然只有佟晓晴一个人，可该做的事儿还是很多的，就俩人，基本上一整天也没多少闲着的时候。
苏培盛看着她们离开，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